《南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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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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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宗音拂开面前碎雪,对浮梨说,“有一事我须对你说。”

    浮梨见他神色庄重,便道:“你说。”

    “若是母子平安,此后我便潜心修善,答谢天意。但若……”宗音说,“便是我福泽不够,请你保住我妻。”

    浮梨说:“还到不了那一步。”

    宗音又回看过去,屋内净霖与苍霁并椅而坐,山月倚着身含笑听着话。

    他道:“我只想替她求个福。”

    苍霁尝着热汤,山月温声说:“近来让兄弟们劳累了,又是为家里盖院子,又是为屋子添地龙。我眼瞧着快生了,到时候春暖花开,一定要来吃酒。”

    “大伙守着他出生,感情自然是不同别个。既然宗音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是这小家伙的大伯了。”苍霁说,“等他来了,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山月笑应,又缓缓皱起了眉。

    净霖察言观色,问:“要我唤浮梨来吗?”

    山月摇头,撑了撑肚子,说:“在动呢,不必唤姐姐过来。”

    净霖问:“他时常动吗?”

    山月笑道:“蛮得很,常动。”

    净霖目光便有些探究,他望着山月,又问:“是在翻身吗?”

    山月稍挪了下身,让腿舒服些,方说:“是在打拳。虽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闺女,但这性格倒随了他的舅舅。”

    净霖颔首,苍霁瞧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其实似懂非懂,心里边好奇着呢。苍霁遂是一笑,对山月说:“产日将近,你便只管放宽心就是了。门口那秋千加了麻绳宽了座,日后他便能和娘一起玩。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你们夫妇两人合心合力造的家,我看着没什么需要再改动的地方。”

    “住是够了。”山月说着酒窝微现,“宗哥不太爱往人群里去,若是在村里架上高墙,反倒惹人非议。我与他搬到此处时,便是想好了后半生也留在这里。院子小有小的好处,就是小山若是回来了,还要让宗哥再起一间舍。”

    “总听着这名字,不知人在何处?”

    “他几年前跟人走镖,去了趟京都,跟了师傅学厨。我与宗哥成亲时他没赶得及回来,这次生孩子,信里说定要回来。”山月抚着肚子,算着日子,说,“我算着时日,也就是过年前几日到,大伙正好可以凑一起热闹热闹了。”

    “我甚少过年。”苍霁看向净霖,“我们净霖也甚少过年,算一算,这还是我俩头一回共渡年关。”

    净霖“嗯”了一声,迟疑着说:“往年不大能记得日子。”

    “那不正好。”浮梨正进门来,说,“我跟九哥也多年没过过节了。我差人给阿乙也递个信,叫他过来候在跟前,也省得他出去招惹是非。”

    “这般最好。”苍霁说,“我跟阿乙投机,正想着他呢。往年各有原因,今年既然凑在了一起,不如一醉方休。”

    他话里的意思除了山月,其余几个人都明白。产日算在年后,这个年既是千载难逢的聚首,也是危机之前的休憩。

    宗音握了握山月的手,说:“依照你的意思,我今日就去镇上备年货。今年你身子不便,诸事不必多想,交给我就是了。”

    “你不便露面。”浮梨说,“分界司卧虎藏龙,碰着晦气那就不值当了。我同苍霁去就行。”

    苍霁听着舒展双腿,散漫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改过口?”

    浮梨郁结于心,又对他无可奈何,只央求道:“走吧,赶着天黑前回来呢。”

    苍霁方用长腿轻撞了一撞净霖的腿,借着起身的动作悄声说:“去去就回。”

    净霖在他掌心里画了个简符,两个人勾了勾小指,苍霁便与浮梨出门去了。

    门一合,苍霁便敛了神色。他说:“院子后边再加道避水符,这山里沟窄,若是来了什么玩水的好手,淹了此地易如反掌。”

    “九嫂说得是。”浮梨麻木地说,“还是九嫂想得周全。”

    “这就让我听得很舒坦了。”苍霁回首笑,“华裳怎么回的话?”

    “那小狐狸捎带的话,叫我‘一边玩去’。讲不清缘由,她是不肯来的。”浮梨话没说白,料想苍霁一条锦鲤,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唤出华裳呢?

    苍霁说:“你只管让人对她说。”

    “说什么?”

    “说她主子爷请她来吃喜酒。”苍霁推开院门,眺了眼灰沉沉的天,“她便会来的。”

    后半月风平浪静,没有东君的音讯,却也没有分界司的消息。净霖倒是长了些修为,他腹间龙息与苍霁相互照应,苍霁的本相却没什么变化。

    一日晨时,风餐露宿赶来的少年郎掀掉风帽,呵了呵手准备叩门。

    “这谁啊!”阿乙打另一头拍着雪,明艳的双眸横睨向山田,“你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

    山田手一顿,回身说:“冤家路窄吧。你跟着我?”

    阿乙呸一声,颠着汤婆说:“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国色天香能叫爷爷我跟着?我倒还想说,这儿地偏,你若不是跟着我,你来这儿能做什么?”

    山田袖手,说:“我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那就别碍着我的眼。”阿乙仰头,“各走各的路。”

    但是这方圆十里就这么一个院子,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认错了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

    山田立着布包的棍,说:“我找我阿姐,你干什么?”

    “我也找我阿姐。”阿乙说,“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有阿姐不成?”

    “我阿姐名唤山月。”山田抱了臂,“原先住山莲村,心地纯善,嫁了人就住这儿了。你认错地了吧?”

    “我管你阿姐叫什么住在哪儿。”阿乙不服,“我阿姐虽然心地不太善良,但生得貌美!况且我阿姐此刻在这院子里,这就是我家的地盘。”

    山田有点不耐,他上前几步,说:“边上待着,你要是敢跨到这门边上,我就动手了。”

    阿乙冷笑,先他一步蹦到门边。不仅站到了门边上,还攒着劲跳了几下,说:’“我不仅来了,我还踩了!你能怎么着?”

    山田反手提起东西就要打,他俩个人正对峙着,那院门先“咔”地打开了。

    阿乙一见着人,更来劲了。他几乎是扑过去,喊道’“阿!姐!”

    浮梨打了个寒颤,一脚给他蹬开了,斥道:“多大个人了?还没个人样!舌头泡了什么东西,话都念不清么!”

    阿乙抄抱着浮梨踹来的腿,说:“你踹我干什么?我风里雪里八百里急奔赶过来的!你不是说你要生孩子了吗?瞧着不大像,归家里孵几天不就好了,怎地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说着对山田得意地说,“瞧见没有?这是我阿姐,这是我家!”

    山田狐疑地退几步,那里边的房帘一掀,山月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唤:“小山!归家来了!阿姐等着你呢。”

    山田面上一笑,跨门而入,不忘对阿乙说一句:“别介,客人家里边坐!”

    阿乙打门边立着,他看山田倚在山月跟前说得亲热,转头对浮梨说:“你见着我怎地就不高兴?”

    浮梨说:“你给我站直了!”

    阿乙瘪嘴,说:“咱俩不是亲生的吧……”

    “还敢嘀咕。”浮梨又给他一脚,“信里讲得清清楚楚,你一目十行看了个什么东西?”

    “我急着见你啊。”阿乙悻悻地说,“这院子也忒小了吧,比净霖那个还小。你怎么住得下?夜里翻个身就滚门外去了。”

    浮梨听他口无遮拦,又要抽他。

    院里正来了人,苍霁打帘,跟着净霖一块进来。他渡了口寒气,对着阿乙笑,说:“杵着当衣架呢?”

    “大哥!”阿乙转过眼,又转回去,在几个人之间打转,说,“这什么日子,你们怎么凑一起了?”

    “过年。”净霖摘了狐裘,状若不经地说,“你这般大了,也该说亲了,不是都道成亲了人就稳重了。”

    “我可什么都不懂啊。”阿乙说,“你俩那种我不懂。”“不懂怕什么?”苍霁抬手揽了阿乙半肩,说,“我给你瞅了一个。”

    阿乙心惊肉跳地看向前边,山田正好望过来,他顿时炸了毛,一蹦三尺高:“狗屁!我不从!”

    屋里静了片刻。

    浮梨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阿乙已经毛骨悚然了,他见这屋里的人都跟不怀好意似的,心下越发觉得是他阿姐要给他说亲。他撒腿就想跑,苍霁手臂却像铁钳似的拦着他。

    阿乙慌了神,“扑通”跪下,抱住浮梨的大腿,情真意切地大声:“姐!我不要做断袖!我毛还没长齐呢!

    第116章 异象

    这一屋子的人,浮梨踹也不便踹,只能硬挤出声:“风吹傻了么?逗你的话也信!”

    阿乙犹自不信,拖着浮梨的腿,问:“那你们凑来做什么?这儿偏僻!没什么重要事,你们断然是聚不到一起的!”

    浮梨话也不好当着山月和山田的面说得太清楚,想打个马虎,阿乙又仰着脸非要问个所以然。她头疼得很,没忍住,往阿乙背上招呼了一把。

    “你给我站起来!”

    阿乙说:“我不。”

    浮梨对他没奈何,说:“左右不是给你说亲!这儿方圆十里都没适合的人家,况且哪个姑娘受得了你这个样子?多大了,整日都不知省事。站起来!”

    阿乙麻溜地站起身,他拍着锦袍,说:“不是就不是,说给我,我心里也好有个打算。有些话我一定要先讲。”

    “洗耳恭听。”苍霁说道。

    阿乙瞄了眼山田,说:“我不是断袖。”

    山田正端着山月给他备的甜汤,闻声搅了搅,终于回过味来。他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尾巴撅上天了,顶着层人皮便疑神疑鬼。他舀了枣吃,连个眼神也没回。

    阿乙来了自是热闹许多,山月也喜欢他,常把他叫到身边去。阿乙得了他阿姐的口风,便每日耐着性子陪着。山田不知猜没猜透宗音的身份,对山月几乎寸步不离。

    没几日就过年了,众人就在宗音的院里小聚一番。净霖用得不多,待要散时苍霁已经起了酒热。两个人出门要离去时,苍霁忽然靠门框边不肯挪脚了。

    “你牵着我。”苍霁说,“外边黑得很,风又大,我路上害怕。”

    后边捧着大氅的阿乙登时黑了脸,他说:“大哥,你喝迷糊了吧?你徒手拆人最是厉害,黑算个鸡毛。”

    苍霁“啧”一声,回头嫌弃道:“你尾巴上的毛齐了吗?我要你闭嘴。”

    “大哥你义薄云天英俊潇洒。”阿乙胡乱塞着词,“过年给个压岁钱吧?”

    苍霁抛给阿乙一把金珠,阿乙说:“谁稀罕这个?我要的不是这个。”

    苍霁有点兴趣,问:“那你要什么?”

    阿乙鬼鬼祟祟地往后探身,见他阿姐带着山田还没从厨房里回来,才凑到苍霁跟前,说:“你是我大哥对不对?”

    “有话赶紧。”苍霁说,“我回家还有热炕头。”

    阿乙说:“那你要给我出头!我们拜了把子就是亲兄弟了!就那小子,大哥,他在京都跟我一架打到了西途城,要不是中途我瞅着赶不上时辰溜了,我俩这会儿还在路上堵着呢!”

    “你俩什么过结。”净霖站雪中说,“讲清楚。”

    “他骗我钱。”阿乙理直气壮地说道。

    “撒谎的时候先把尾巴撸直。”净霖冷冷道。

    阿乙怏怏不乐,说:“可他真打了我啊!净霖,你不知道,他手里握的东西根本不像凡物,砸过来是真见血。”

    “这小子。”苍霁喝了酒声音发沉,他目光往边上的屋子转,缓慢地说,“确实古怪。”

    “我就觉得他有问题!”阿乙跃跃欲试,“大哥,我们拖了他去山里,审审他!”

    浮梨拭着手走出来,问:“你审谁?又要干什么?”

    阿乙立刻把大氅往苍霁肩上一裹,噤声贴着墙就往里溜。

    浮梨怀疑地问:“他又打什么主意?”

    净霖说:“小山呢?”

    “说是听着院外边有动静,去看看是不是野物。”浮梨说着和他俩人各自对视一眼,“我送送?”

    “你九哥要牵我回家。”苍霁搭着大氅,迈步下阶,“别来碍眼啊。”

    浮梨在后边孤零零,只喊了声:“九嫂你别专往坑里跳!”

    苍霁踩了脚坑,斜身压了净霖。净霖闻着他带的酒味,给他拢紧了大氅,牵着手往家回。

    “青符十三障。”苍霁途中便变成牵着净霖,他在雪光间量出了脚步,回身看宗音的院子,“宗音掘地三尺下的符,这院子四面八方被包得严实。到时内里有浮梨助山月生产,华裳坐镇在三层,我与宗音并身在外,又有你和阿乙的游走,若是只来个醉山僧,连门也进不去的。”

    “黎嵘来也要缓几时。”净霖说,“我只是想不通。”

    苍霁提了他一把,问:“想不通?”

    “东君说东海诞大魔。”净霖说,“与生息息相关。可这孩子只是条蛟龙,大魔是谁?他必不会无故提起的。”

    “他将我们使唤来,自己却没有到。”苍霁说,“他到底什么意图,至今也没显露山水。”

    净霖“嗯”一声,攥着苍霁的手指,说:“他与澜海、清遥关系不同,我疑心他已经查到了更多东西,只是不肯告诉你我。”

    “时间一到自会明了。”苍霁说着推开门,与净霖沿着廊子入了房。

    屋内明珠一挑,石头从榻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了几圈。苍霁见状便将净霖塞怀里,说:“哪里冷?叫我咬几口便不冷了。”

    净霖说:“哪都冷,你都要咬吗?”

    苍霁抱了净霖就想揉一揉捏一捏,当下把人放到了榻沿。他含着点醉意,真顺着净霖的脖颈要一寸寸往下咬。净霖逐渐被压向被褥,他探指刮了苍霁的后颈。

    “哪里冷?”苍霁盖了明珠,在黑暗里揉捏着人。

    净霖衣衫不整,湿湿地咬着苍霁的耳根和脖颈。苍霁用了把力,揉得净霖直打颤,他偏头寻着净霖的口,将人压在了被上。

    酒劲催得苍霁发热,让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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