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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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跳-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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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儿已经出摊去了,高个儿今早有面试,也起得早,不知在外屋忙活什么。

    陈星把湿内裤和湿床单扔进盆里,幸好床单下面有凉席,要不凭他这次的量,估计能把褥子都湿透。他随便套了条大裤衩,一脸丧气地端着盆出去,高个儿看见他盆里的东西,坏笑起来。

    陈星冲他比了个中指,去公共浴室冲了个快澡,然后接了水,拿上肥皂,蹲在院里洗床单。

    他洗着洗着就走神了,一边搓着床单一边想昨天晚上的春/梦。都怪那幅该死的画,陈星恨恨地想,那两个男人穿什么不好,偏偏穿西装!那个高个子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还有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长而有力、指节分明……

    他低下头将床单攥在手里一阵猛搓。

    可是画里那个高大的男人只是给另一个用手,他却梦到了更多……不,不是他梦到的,是他的身体记得的。如果不是做梦,他自己都快忘了……

    陈星的头越埋越低,手上搓得也更用力。

    身后的院门响了,陈星连头都不用回,只从那踢踏的脚步声和清嗓子的声音就能知道是同院的徐大爷晨练回来了。

    徐大爷扯着沙哑的烟嗓喊他:“陈星,你认识这人吗,说是找你的!”

    陈星回头看去,在心里大呼了一声“卧槽!”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呢?!梦中梦还是咋地?!

    蒋弼之看他光着膀子,脖子里挂着一条毛巾,只穿了条大裤衩蹲在地上,清晨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男孩儿光裸的脊背,裤腰下滑,露出一小截迷人的沟。

    高大的男人站在这个与他衣着和气质都格格不入的小杂院里,微微歪了下头,翘着嘴角,很是和蔼地同那目瞪口呆的男孩儿打招呼——

    “陈星,早。”

    90、

    蒋弼之走到陈星面前,作势要蹲下。他显然不经常做这个动作,两手很是刻板地拎着裤腿往上提,然后才慢慢地矮下、身去。

    这份生疏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坏心眼,他看见陈星的脸颊犹带着晨起后的红晕,之后更是在自己的注视下红的越发厉害。他满眼戏谑,扬着嘴角笑问:“一大早就洗衣服?要我帮忙吗?”

    陈星抿唇地看着他,把漂在上面的黑色内裤塞到最底下,然后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并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毛巾的位置,用它挡住自己的两枚乳、头。

    蒋弼之忍俊不禁,但还算厚道地没有拆穿他,同时也放了心,知道陈星这几天躲他并不是为领结的事生气,而是,害羞。

    陈星端着盆站起来,往屋里走,蒋弼之自然地跟在后面,随着他一起走进这狭小逼仄的老房子。

    陈星放下水盆,回头一看他,觉得这房子被他的高个子衬得更显矮了。

    “蒋先生,您先坐,我去……”他清了清嗓子,潦草地指了下沙发就溜到里屋去了。

    蒋弼之看眼那破旧的小沙发,没有坐,只是略微环顾四周——水泥地面、洗脸盆架、掉了漆的木桌木椅、十多年前就应该淘汰的彩电……他有些意外,陈星的家境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里屋传来另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星哥,你领带放哪儿了?我怎么找不见了?”

    然后是陈星的声音:“你昨儿晚上不还试来着,你脱哪儿了?”

    “……忘了,怎么办啊星哥,我要迟到了!”

    蒋弼之走到沙发前,弯腰从坐垫底下勾出一条斜纹领带,“是这条吗?”

    一个高个子男生从里屋跑出来,浓眉大眼的很是英俊。他见到蒋弼后愣了愣,一把从他手里拿过领带,对跟出来的陈星说:“星哥,赶紧帮我打领带!”

    陈星已经换好了牛仔t恤,还没来得及换鞋,光脚穿了双不合脚的大拖鞋。

    他接过领带往高个儿脖子上绕,再把衬衣领子盖到上面。

    高个儿的外号不是白来的,身量不比蒋弼之矮多少,陈星够他后领时得微微踮起脚,露出雪白圆润的脚后跟,上身也几乎靠到高个儿身上。

    “那条领带不适合他。”旁边的蒋弼之突然开口了。

    陈星的脚后跟重新着地,转头看他。

    蒋弼之直接问那高个子男生:“你是去面试吧?”

    高个儿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随即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哦,星哥告诉你的。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星哥在天水认识的那个朋友,开宾利的!”

    蒋弼之和陈星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蒋弼之抬手解了自己的领带,“面试场合比较正规,你的西服又是宽领,系这种窄领带不合适,换我这条。”

    陈星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想从他那里接过领带,却被蒋弼之避开。

    蒋弼之走到这个高个子男生跟前,把他脖子上那条抽出来换成自己的。他比这男生只高出一两厘米,气势上却压了他一大截,即使刻意摆出长者的慈爱,也依然令对方局促不已。

    蒋弼之在他领前熟练地打着领带,一边问道:“没系过领带吗?”

    高个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去哪里面试?几点?”

    高个儿向面对面试官一样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

    陈星没好气地打断他们:“你不是要迟到了吗,还不赶紧出发?”

    “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那里,不如我开车送你们过去。”蒋弼之说道。

    陈星看眼高个儿,又看眼蒋弼之,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高个儿收到不少面试机会,但都没成,今天要面的这家公司是高个儿十分期待的一家,他不能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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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个儿很是兴奋地问道:“是那辆宾利吗?”

    蒋弼之微微一笑:“抱歉,今天没开那辆,奔驰可以吗?”

    高个儿很是憨厚地笑起来:“可以可以,我就是那么一说,那个,麻烦你了。”

    陈星暗自叹了口气,“这是我朋友薛志,这位是蒋先——”

    “蒋弼之。”蒋弼之先他一步自报家门,同时向高个儿伸出右手。

    高个儿经不住他的气场,很是局促地同他握手,对方的手是出乎意料的有力,令他下意识绷紧全身的肌肉。

    “同面试官握手时也要稍微用些力,表示礼貌。”蒋弼之如是说道。

    高个儿收回手,讷讷地点头。

    陈星知道他憨,在旁边小声提醒:“也别太使劲儿,就像他刚才那样就行,如果是女的,就轻一点儿。”

    “哦……”高个儿有些没底,握手需要那么用力吗?他感觉自己的手刚刚都快被那男人握抽筋了。

    蒋弼之说是他开车送,其实分明是司机开车。按理说陈星不用跟着去,但陈星又十分清楚,他必须得跟着去,并且十分乖觉地让高个儿坐副驾驶,他自己,则坐到后面、蒋弼之的旁边。

    关上车门的瞬间,蒋弼之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个好主意。陈星坐过两次他的车,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陈星显然也在想那些事,上车以后就沉默了,头向右偏着,假装看着窗外。

    司机向来是不说话的,后面的两个人也不说话,车里沉默稍许后,高个儿按捺不住地开了口:“蒋弼之……”他对蒋弼之直呼其名,也是有些迟疑,陈星转过头来看了蒋弼之一眼,“薛志,叫蒋董。”

    高个儿立刻改了口,“蒋董,你认识远光游戏的什么人啊?”

    蒋弼之迟疑一瞬,“他们老总。”

    高个儿吃惊地看着他,陈星冲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问了。

    从胡同到高个儿面试的公司其实不远,只不过坐公交需要绕远,还得倒车,自己开车就快多了。

    蒋弼之没有下车,只让司机带着高个儿过去,高个儿不解,还说自己能找到,不需要人带路。

    陈星低声说道:“别问了,跟着走就行了。”

    等他们离开了,蒋弼之换到驾驶位,“送你回去还是去哪里?”

    陈星有些不敢相信他肯这样轻易放自己走。

    蒋弼之回头看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施恩图报的小人?还是威逼利诱的伪君子?”

    他说这话时面色平静,陈星却猝不及防红了脸,忙摆手辩驳:“没有没有,我没那么想。”

    蒋弼之笑了一下,转回头去启动车子,“别多心,我是开玩笑,不过看来依然不好笑。” 他拧动车钥匙,拨动转向灯,“我送你回家吧。”

    “我——蒋先生!我坐副驾吧,这样不礼貌。”

    蒋弼之立刻踩了刹车,回头看他两秒,笑了,偏头示意道:“过来。”

    陈星换到副驾,眼睛看着倒退的街景:“薛志的事,谢谢您。他其实学得挺好的,就是有些不太会说话,一面试就见光死。我们职高的到了高四得出去找实习,对毕业以后找工作挺重要的,薛志之前……”

    “怎么又生疏了?”

    “嗯?”

    “我是说你,怎么又和我生疏了呢?”

    陈星将视线颤悠悠地移走了,内里很是心虚。

    “如果是因为领结的事,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这事道歉的,领结我也带来了,一会儿停了车就还给你。”

    “哦……”

    “你的朋友,薛志,住在你家吗?”

    “……那儿其实不是我家,是我另一个朋友家。”陈星顿了顿,视线重新移回蒋弼之脸上,盯着他的表情:“蒋先生,您怎么知道我这个地址的?”

    蒋弼之两手掌着方向盘,看了陈星一眼又重新看向前方,“我在你们员工花名册上找到的地址。”

    “是不是没什么事是蒋先生这个阶级做不成的?”

    蒋弼之没有说话,反而慢慢减速将车滑向路边。他停下车,侧身看向陈星,“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

    他又这样,这么进退得体,让人有火发不出来。可陈星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蒋弼之的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手放松地垂下来。

    陈星在他手背上看到一条淡色的细线,那是他之前用圆珠笔划出来的伤口,血痂已经掉了,露出新肉的颜色。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天。

    蒋弼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抬了下手,淡笑道:“看来要留疤了。当时还挺疼的,伤口快好的时候又痒得要命。”他把手背朝向陈星那边,“有没有觉得解气一些?”

    陈星的视线从他手背移回他脸上,绷了两秒,“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星,别再躲我了。”他听见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91、

    陈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他既然笑了,就收不回去了,扬着嘴角指着前面的路口:“蒋先生一会儿往右拐可以吗?”

    “去哪里?”

    “找个朋友,就是我刚说的另一个朋友,他在地铁站旁边摆了个煎饼摊,我去给他帮忙。”

    “陈星,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缺钱吗?”

    “……不缺。”

    “如果不缺钱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做那种低端的劳动。你还年轻,应该……”

    “蒋先生,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您事无巨细地替我/操心。要说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我倒觉得您刚才不该那么说我朋友。劳动是不分贵贱的。”

    蒋弼之无奈地看他一眼:“你是属小刺猬的吗?稍不顺你的意就把刺竖起来。”

    陈星用鼻子喷了口气,拧着脖子看向窗外。

    蒋弼之完全拿他没办法,甚至还有几分满足。上次和陈星一起坐在车里的时候,陈星还是那样的畏惧他,相比之下,此时这不服气的模样多好。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劳动从广义上讲是不分贵贱,但是对于个人而言,是分优劣的,自己擅长且感兴趣的劳动才是好的劳动。你的一天只有24个小时,你要怎么分配这24个小时对你来说才最优呢?你正处于人生中学习的最黄金期,这个阶段很短暂,之后就是靠这些基础积累经验,你不在合适的年纪打好基础,以后又怎么走得远呢?”

    陈星还是只露了个后脑勺给他。

    蒋弼之想了想,说:“我喜欢吃煎饼。”

    陈星转过头来,“骗人。”

    蒋弼之扭头看了他一眼,眉毛扬起来:“我为什么要骗你?”

    为什么要骗自己?当然是为了哄自己。为什么要哄自己?当然是因为……陈星心想,自己才不犯傻接他的话呢。

    蒋弼之笑了,“没骗你,钟管家会做煎饼,适当吃粗粮对身体有益。”

    车子向右拐去,已经能看见地铁站了,蒋弼之加快了语速:“回到刚才的话题。陈星,我尽量用客观的眼光来看你,我认为你的未来并不局限在某个酒店的某一层。”

    陈星没有吱声,但蒋弼之知道他在听。

    “喜欢看书吗?”

    陈星对着窗户“嗯”了一声。

    “那我认为有个职业很适合你。”

    车子靠在路边停下,陈星转过头来,“什么职业?”

    “sommelier,可以称为‘侍酒师’。”

    蒋弼之向他介绍这个在国内尚属稀缺的职业,最后说:“如果你想向这个方向发展,我可以帮你。”

    陈星踌躇地问道:“像帮薛志那样吗?”

    “不是。”蒋弼之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教你,引导你学习。”当然还有,对于陈星来说或许是最重要的,帮他支付高额的学费。但是介于陈星的性格以及两人目前的关系,他没有提钱的事,而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车里的气氛陡然松弛下来,“还可以提供各类酒水的试饮。”

    就是这么一句平常的话,又让陈星莫名其妙红了脸。

    他确实一直在听蒋弼之说话,并且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他最后还是认真地说道:“谢谢蒋先生。”

    从来没有人为他如此精心打算过,也从没有人为他如此认真筹谋过。他向来都是一只随波逐流的孤舟,偶尔撞上礁石,偶尔被卷进暴风眼,眼前这个男人却为自己点亮了灯塔,指明了方向。

    不管他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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