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服务员，这儿添个饭。”
苏朝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去，正好和开门的男人对上眼。
服务员微微笑，柔声应：“好的先生，麻烦你等一会儿。”
然后拧开门，引二人进包厢，程历垣往前踏了两步，苏朝却没跟上来，他回头看，发现苏朝正盯着对面门边的人。
程历垣蹙眉，视线下移，苏朝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直觉两人认识，程历垣伸手去拉住苏朝，对面的男人也动了，走到两人近前。
“苏朝，这位是？”
“你爸爸。”苏朝冷声道。
见这态度，程历垣将苏朝往身后带了带。
“有事？”程历垣问。
“你好，我是李绍东。”李绍东伸出手。
程历垣听到这名儿，终于明白苏朝出离愤怒的点，他没接李绍东的示好。
“程历垣，”说完他低头看了眼还晾在空中的手，道：“抱歉，我洁癖。”
第46章 哑炮
李绍东被陌生人下了面子，非但不恼，反而笑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好整以暇道：“苏朝，好久不见。”
“最近还好吗？”他的语气很熟络，仿佛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脸上盈着笑意，端的是一副谦和的模样。
苏朝噎了一下，也笑了，冷声道：“拜你所赐，好的不行。”
“出去玩也不留个信儿，公司上下都很担心你。”李绍东伸手去够苏朝的肩，被苏朝拂开，“我没工夫陪你演戏，自个儿好好在公司呆着，洗干净手等我给你送律师函。”
李绍东一愣，随即笑容更大，“好啊，我等着。”
“这样，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李绍东微微屈身，转身去推半掩的包厢门，笑容在背身的一刻散的一干二净。
苏朝直直的瞪视他，敞开的大门一角，露出几个熟面孔，有导演，还有以前一起喝过酒的投资商，包括李绍东悉心栽培的仅次于他的摇钱树，趁手的用完了该丢了，转手就开始给新人铺路，操练下一个赚钱工具。
李绍东是真不负铁血经纪的名头。
门紧紧合上，苏朝半晌没动，程历垣揽住苏朝的肩，将人半带进怀里，“走，吃饭。”
苏朝没吭声，但脚下却动了，被程历垣携着进了包厢。
两人挨着落座，服务员将一旁的ipad递给程历垣点菜。
“点鸳鸯锅吧？红汤要什么底？”
苏朝兴致不高，应了一句，“都行。”
程历垣不再问了，自己把菜点完，然后将iPad递给服务员，抬头却发现服务员一直盯着身旁的苏朝。
服务员看着递到眼前的iPad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声说抱歉，她拿回iPad，和程历垣对了一下菜品，然后就急匆匆的出了包厢。
人一走，苏朝就将帽子摘了，留了一个口罩。
他前面的刘海长的越发过分，快挡住眼睛了，程历垣帮他别到耳后。
“怎么留这么长？”
“造型师不让剪，给新戏留的。”苏朝淡道。
成了艺人，身上每一块能露在外面的东西，是自己的，又不全是自己的，头发留到什么长度配戏，皮肤质感、身材管理、牙齿养护，每一样都有人专门管理，做艺人，任性是大忌。
“新戏什么时候拍？“程历垣道。
“黄了。”苏朝听到这个问题，像是揪住了线头，他扭头盯着程历垣，缓声问：“你想听听为什么吗？”
程历垣直觉和他现在的处境有很直接的关系，于是顺着话茬接：“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跟那部戏的投资商上床。”苏朝左手撑着太阳穴，面色冷然。
程历垣一哽，苏朝停了两秒，自顾自接着说：“但我之前并不是没有和投资商上过，所以那位觉得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瞧不起他。”
程历垣拧眉，心下震起波澜，但没显露在脸上，淡道：“嗯。”
程历垣这一声“嗯”，就像是苏朝攥着线头往外丢，但程历垣没接，绳子自个儿掉地上了。
苏朝面色冷恶，“程历垣，你到底是真不好奇还是装的深沉？”
“好奇，但不想问。”程历垣倒了杯茶水，推到苏朝面前，“喝点儿，嗓子都哑了。”
苏朝没喝，继续道：“但是我想跟你说。”
“你真的想吗？”程历垣道：“没必要自揭伤口，我不想看你血淋淋的样子。”
苏朝这个炮仗没点成，无端成了哑炮。
他闭了嘴，没说话，靠在椅背上。
第47章 违约
都是成年人了，说多了矫情。
这顿饭吃的沉默，程历垣帮苏朝涮了肉，从红锅里捞出来，滚了一圈儿红汁，簌簌的往外翻热气。
“够了。”苏朝拦住程历垣，把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肉片统统往蘸水里晃了一下，红锅点的微辣，但苏朝不太能吃，吃完嘴都肿了半圈。
两人吃的慢，一顿火锅吃吃停停，统共花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们再出包厢，斜对面的门儿开着，但里面的人已经没了，只有一个服务员在里面收拾。
程历垣下意识看向苏朝，见人垂着脑袋，一点眼神也没分给几步外的小包厢。
在人面前放了狠话，苏朝对程历垣的律师朋友也上了心，程历垣帮着牵了线，约着周末让人来家里吃顿饭，顺便谈事。
周六中午，人掐着饭点儿来了，程历垣还在厨房忙活，脱不开身，苏朝去开了门。
门一开，苏朝正对上一个高挑的身影，他稍微打量了下，严丝合缝的黑色西装搭配心思巧妙的领带夹，头发梳的很周正，宽窄适宜的金丝细边眼镜，颇有一副精英人士的派头。
苏朝看人的同时，裴岚也在打量苏朝，速度很快，两眼扫过之后立刻伸出手，“你好，裴岚。”
“苏朝，你好。”
短暂的交握之后，迅速松开，苏朝让开门，把人放进屋里。
裴岚显然对屋内很熟悉，两人坐到沙发上对着，程历垣从厨房里出来，还系着围腰，手上沾了水渍。
苏朝给人递了张纸巾，程历垣伸手接过，挨着苏朝坐下，对裴岚道：“今天不是周末？怎么还穿着西装。”
“临时见了个客户。”
“喝茶吗？”
裴岚摇摇头，”不渴。“
说完，他冲苏朝道：“趁着还有时间，苏先生跟我聊聊你的诉求吧。”
“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程历垣拍拍苏朝，站了起来。
他出来一趟本来是担心两人不相熟，气氛会尴尬，但现在有正事谈，不会冷场，也就不需要他了。
程历垣快步走进厨房，顺带关上厨房门，苏朝思索了一下，道：“目前的诉求是跟公司解约。”
“好的，请问签约的合同在吗？我想看一下具体的条款。”
“不在这儿。”
“嗯，好的。”裴岚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纸笔，“那就请苏先生回忆一下条款内容，不需要多精确，大概描述一下就行。”
苏朝细想了一下，道：“合同年限是十五年，违约金3亿。”
裴岚记笔的手一顿，重复：“三亿？“
“嗯。”苏朝点点头。
裴岚在“十五年”“三亿”的字样下打了个着重符号。
“合同有告知公司义务吗？”
“有，每年的电影、电视、综艺、代言有基础定量要求。”
“公司达到了要求了吗？”裴岚追问。
“往年达到了，今年没有。”
这几年苏朝一直都在筹备解约，因为资金的空缺，所以解约的事情一直拖延到今年，周明察觉了他的解约意向，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提前告知了李绍东，让李绍东抢了先机，将了他一军，强制停了他的通告。
裴岚继续在纸上写，构成违约。
推了推眼镜，裴岚又问：“合同上有你认为不合理的方面吗？”
苏朝凝神细想，道：“我可以说都不合理吗？”
裴岚笑笑，“当然。”
第48章 撩拨
“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些关于苏先生的事，”裴岚笑，“苏先生不会介意吧？”
苏朝摇头，“不会。”
“好的，请问苏先生未来还有从事演艺事业的想法吗？”
苏朝没立刻答，而是反问：“有区别吗？”
“当然有。”裴岚道：“如果苏先生还有从事演艺事业的想法，网络上的舆论就不能任其发展。”
“律师也兼职公关？”
“干一行爱一行，多学一行多赚一行。”
苏朝对裴岚很有好感，聊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飞快的熟络起来，待程历垣端着菜出来时，苏朝已经和裴岚交换了联系方式。
“过来吃饭。”程历垣将围腰挂回厨房，苏朝挤身进来，轻轻地环住程历垣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的拿了桌案上的碗出去。
他灵活的跟个兔子似的，程历垣半根毛也没揪到。
程历垣洗了筷子出去，裴岚已经坐好等着开饭，程历垣打开酒柜提了一瓶红酒，倒进醒酒器里。
裴岚打眼一看标签，扬眉问：“这酒不是舍不得喝吗？”
“你今天待遇不一样，是贵宾，所以得喝好的。”
“那我还算沾了光了。”
三人年纪相仿，加上都是能侃的，一顿饭的功夫，从天南聊到地北，不光聊了各自的职业还聊了感情方面的事儿，这事还是裴岚先提，好奇他俩的关系。
“你心里没谱？”程历垣给人重新满上。
裴岚喝酒上脸，人没醉，脸先红了，看似喝得多，实则清醒得很，“我哪能猜到程老板的私事。”
程历垣抓起苏朝的手腕扬了扬，“甭猜，我们就正儿八经谈个恋爱。”
“行，算我自讨狗粮。”
程历垣趁机摸了摸苏朝方才松开，问：“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
“吹了。”
裴岚道：“我寻思是不是我年纪大了，看不懂小年轻的想法，才吃不消这号。”
三个男人的饭桌上，程历垣肆无忌惮的开黄腔，“心理上吃不消还是生理上吃不消？”
裴岚晃了晃杯子，淡淡一笑，闷了一口酒，把这茬略过，没答。
裴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晚上还有事，吃完饭没多久就走了，程历垣和苏朝将人送走，一起收拾残局。
把碗筷丢进洗碗机，程历垣洗了个手，慢条斯理的擦干。
苏朝正拧厨房的玻璃窗，擦干手的程历垣已经拥了过来，将人带进怀里，尖瘦的下巴抵在苏朝肩窝。
“你脸往旁边稍稍，痒。”
夹着潮气的呼吸喷薄在苏朝侧脸上，让他忍不住侧着脸抵住程历垣。
“刚刚干嘛撩拨我？”程历垣故意逗他，非但不移，反而还专门冲苏朝耳朵吹气。
“讲道理，我不记得了。”苏朝道。
程历垣歪着在苏朝脸上亲了一口，帮人回忆。
“给你打气呢，做饭辛苦了。”苏朝送他一个胳膊肘，抵到程历垣的胸口上。
程历垣没把人放开，依然靠着，问：“聊得怎么样？”
“还行。”苏朝抓着人的手捏了捏，“等会有事吗？”
“干嘛？”
“陪我回趟家，我找找合同。”
“行。”
蹲了十几天没蹲到人，守在楼下的狗仔早散了，苏朝一路顺畅将人带着上了楼，输密码的时候设置了一下，拉着程历垣的大拇指抵在屏幕上。
程历垣顺着他的力道过去，才发现苏朝在输入指纹。
“男朋友，欢迎来访。”
程历垣看着苏朝的神色，咬了咬牙根。
真是……要了命。
第49章 合同
苏朝这人，像颗彩色糖纸草草包起来的糖果，时不时从缝里露出一点甜香，就让程历垣迷得不行。
程历垣跟着人进了屋，停在门口想换鞋，但苏朝道：“直接进吧，我屋就一双拖鞋。”
苏朝嫌麻烦，一个人鞋脏是脏，两个人鞋脏也是脏，他索性也不换了。
“没买个鞋套什么的吗？”地面光洁的能泛光，程历垣还想挣扎一下。
“没有，我家没人来。”
唯一来的人是保洁阿姨，但她每回来都自备鞋套。
进门不远就是一个冰箱，上面贴了很多冰箱贴，还有几张便签，苏朝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一瓶丢给程历垣，一瓶留给自己，但他刚想拧开喝一口就被程历垣拦住，“没温水？”
“麻烦。”
“你不能喝。”程历垣将他手上的水放回冰箱，苏朝也不反抗，不让喝就不喝了，他把贴在冰箱面儿上的便签全撕下来，拿在手上一张一张的看。
“谁留的？”程历垣凑在他边上问。
“阿姨，”苏朝把叮嘱的话全看了一遍，把便签丢进垃圾桶，“她不习惯用手机，我就没给她留电话，估计是几天没看见我，着急了。”
苏朝从旁边的桌扯了张颜色不同的便签，写——在朋友家，别担心。
他写的极快，但字体并不张扬，反而很整齐，写完之后一撕贴在了冰箱上。
“走吧，带你参观参观。”
苏朝家买的不算大，杂七杂八的面积都算上也才两百平，但他一个人住，所以看着也挺宽敞。
和程历垣不同的是，苏朝家不是光秃秃的性冷淡风，反而还很温馨，苏朝边走边跟他解释：“我买的二手房，房子的装修都是前主人留的。”
房子里被他动过的大件不多，基本上都保留了原样，除了几个房间全被改了之外……
苏朝挨着带程历垣看房间，以前的客房都改成了影音室、健身房，主卧旁的客房则是直接被打通，连着主卧做了个衣帽间，他家只有主卧能睡人，当真是不会有人来拜访的架势。
“晚上在这睡吧。”苏朝拉着人进主卧，主卧有不少娃娃、照片、肖像画，程历垣拿了几个来看。
“都是粉丝送的。”苏朝拿了一个娃娃，“特有意思，他们的衣服还能脱，我有特别多件他们的小衣服。”
程历垣把娃娃放到苏朝脸边，道：“和你长的挺像的。”
“你确定我是这个大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