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槐一惊,马上慌神地摇着头道,“总之,吴李氏就是沈厨子杀的,不是我,是沈厨子杀的!不是我……”
云桂听到他的陈述,跟本无法相信,气得指着他道,“你含血喷人!明明吴李氏被你所杀,然后被我夫君撞见,你们为了逃脱罪名,就将赖我夫君身上,还杀死了我夫君!”
“肃静,肃静!”王县令又是一拍惊木,斥道,“沈云氏,公堂之上岂能允你如此喧哗!”
师爷也横了眼莫颜之,道,“这位公子,公堂之上,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开口说话的,以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导。”
“对啊,你这个村妇可别诬赖我啊,有本事就拿出证据!”那王大槐也不算太笨拙,立马会意过来道,“而且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看到是沈厨子杀死吴李氏,还有我手下也全都看到的。”
那些手下彼此对视着,点头如捣蒜地道,“对啊对啊,大人,我们都亲眼瞧见沈厨子杀了吴李氏。”
见事情已经偏向自己,王县令颇为得意地道,“将军,你看,此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查的,这么多人那么多眼睛看到,那沈厨子必然就是杀人凶手。”
“是么。”宇文飞冷哼一声,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可沈居本该是秋后审理,为何大人却要在夜里偷偷处置了他。”
“哦,将军,其实是这样的。”师爷拱手接口道,“那个是沈居他自己畏罪自杀的,大人怕会造来不好的闲言闲语,就对外公布是衙门处置的。”
“对对对,此事千真万确。”王县令点着头,义正言辞地道,“沈居他是自己自杀的,不信,将军你大可派人到乱葬岗把尸体抬回来让仵作验证一下,本官绝对没有做出玩忽职守的事来。”
莫颜之弯下腰在宇文飞耳边悄声道,“这王县令能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沈居的死也并不简单。”
“那该怎么办?”一旁的苏子青问道。
宇文飞眸子微眯,不急不躁地吐出一个字来,“等。”
“什么……”
苏子青正要问为何,那云桂却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怒骂,“狗官!你们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杀我相公,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胆民妇,是你夫君丧心病狂害人性命,是死有余辜!而你不仅污蔑我儿,甚至还藐视公堂,态度实乃恶劣不堪。”王县令抓准机会扔下令箭,“来人,先给我杖罚三十大板!”
“是!”
“狗官,你不得好死!”云桂在被衙役抓住拼命地挣扎中凌乱了头发,她向宇文飞他们看过去哭喊着求助道,“将军!大将军!请您们一定为民妇做主啊!”
“将军……”苏子青心急如焚地叫道。
宇文飞却按住他的手,依然稳坐如泰山地道,“不急。”
一个衙役抱过了雨儿,另外几个就压着云桂趴在长凳子上。
眼见长杖高高举起就要打下来时,苏子青顾不上许多就要向前,却又被宇文飞拉住。
而刚好说时迟那时快,就有一个黑影飞了进来,横扫出一腿踢开衙役手中的长杖后,便在半空翻身落地。
见云桂嫂子被救了下来,苏子青总算松了一口气,望过去看清那人的样貌,来者正是常安。
座上的王县令大声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乱闯公堂……”
这时,凉州知府抖着一身肥肉走了进来,一边说道,“王明德,你好大的胆子。”
第95章
常安扶下云桂; 就走向宇文飞拱手道,“将军,属下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嗯; 来得正及时。”宇文飞点了点头; “一起看看这场好戏吧。”
“知府大人?”那一厢,王县令看到凉州知府; 就急急跑下来,拱着腰身迎接; “哎哟; 是什么风把知府大人您吹来的?”
凉州知府身后的侍卫们立刻上前挡住他; 王县令一脸尴尬地笑了笑,“知府大人,您这是?”
“还不是你自己干的蠢事!”凉州知府低眸睨着他。
“这……”王县令心中一慌; 忙道,“下官不明,请知府大人明示。”
身后的侍卫们上前挡住他,王县令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知府大人,您这是?”
“哼。”凉州知府横扫了他一眼,就腆着大肚子走到宇文飞的面前; 露出猥琐的笑意道,“嘿嘿,将军。”
宇文飞淡淡地道,“既然来了; 该懂了怎么做?”
“懂懂懂,将军放心,本官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凉州知府哈着腰,走到公堂之上坐下,神情瞬间一变拍起惊木,呵道,“王明德,有人向本官告你不仅包庇亲儿残杀良家妇女,还冤枉他人取之性命,可有此事!”
“知府大人,下官冤枉啊!”王县令哭丧着脸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可心知此时明明已经暗地里处理好了,为何还有人这么做,就抬起头道,“不过大人,到底是何人如此冤枉下官的?”
“你自己瞧瞧吧。”凉州知府直接叫人道,“让吴三儿进来。”
“是!”
听到吴三儿的名字,王县令的心下大惊,一旁的王大槐见那平时足智多谋的师爷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不免慌了起来,便扯着他爹的官袍道,“爹,,我们该怎么办……”
王县令抬眼偷偷地看向凉州知府,虽心中没有底,但想到都是自己人,只能先吩咐道,“不会有事的,不过你等下千万别乱说话!”而吴三儿与他娘一同走了进来,跪地拜见后,凉州知府就开始向他们问话,“吴三儿,你可知你家娘子是怎么死的?”
“是他。”吴三儿想都没想指着旁边的王大槐!
“干嘛。”王大槐昂着胸膛,警告道,“吴三儿,你可别冤枉我!”
“我冤枉你?”吴三儿眼里痛红,目呲欲裂地盯着他,“我娘子死得好惨,若不是你有个做县令的爹,我恨不得手刃了你!”
王大槐一脸不屑,“切,有本事你手刃给我看看。”
“肃静!”凉州知府一拍惊木,问道,“公堂之上岂能容你们放肆,吴三儿,你说是王大槐杀死你娘子的,那是怎么知道是王大槐杀了你娘子,而不是已经被处置的沈居?”
“因为……因为当时我娘与我娘子一起来衙门看我,就被王大槐他这个畜生……”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吴三儿满脸的痛苦不堪。
“大胆吴三儿。”王县令立刻打断他道,“你娘之前的供词可是说沈居杀死你家娘子的!你难道还敢篡改供词?”
吴三儿自然不让步地争了起来,“明明是你们仗着权势贿赂我娘的!让我娘她……”
“行了,肃静肃静!”凉州知府揉着脑门道,“你们吵得我头都疼了。”
王县令意有所指道,“请大人明察秋毫,还下官一个清白!”
吴三儿也不退却,“请大人明察秋毫,为草民做主!”
“好了。”凉州知府嘴角抽了抽,“吴大娘,你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吴大娘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道,“其实都怪民妇一时贪心,因我那个儿媳妇与我儿三年未生出子嗣,我才想着如果有了王大人给的这笔封口银子后,就可以给我儿再说一门亲事的混账事来的。”
王县令大声呵道,“吴大娘!你别信口雌黄!”
“我没有胡说!”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吴大娘心一横也是豁了出去!
凉州知府问道,“吴大娘你银子可花了?”
“民妇不敢花。”吴大娘马上回道。
凉州知府就道,“好,那可有带来,拿给本官看看。”
“是,大人。”吴大娘唯唯诺诺地应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元宝。
衙门走过去接过呈了上去,凉州知府掂了掂银子,横了一眼底下的王县令,就翻过来看,“这银子的确是官银,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的确不会有官银?王明德你可还有话说?”
“这……”王县令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解释道,“大人,这单凭两锭银子也不能证明吴大娘有没有说谎诬赖下官啊。”
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王明德脑子一闪就指控道,“一定是吴三儿偷的!”
王县令立刻接道,“对对对,吴三儿他曾经也是我衙门上的厨子,这银子一定是从下官府上偷来的。”
“你们胡说!”吴三儿不服地道。
这时,宇文飞慢理斯条地开口道,“既然王大人是不会认罪的。但那日去烧了吴李氏尸骨的人,不如让他们也到公堂之上说说他们为何这么做如何?”
“什么?”王县令面如死灰地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
“师爷,你快想想办法啊!”王大槐不罢甘休地跑到师爷身前摇晃着道。
师爷缩着脖子赔笑道,“公子,这是你与大人做的事,小的并不知情啊!”
“师爷你!”王大槐当下鱼死网破地指着他怒斥着道,“明明一切都是你想的鬼主意,你休想撇清关系!”
“大人,大人。”王县令飞快地爬到凉州知府脚下,将他当做自己唯一的希望哀求道,“下官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你一定要保下官啊……”
凉州知府狠狠地甩开他道,“这是你自食其果怨不得他人,来人,把王明德和王大槐父子两人拉下去关进牢房,待我十日后再审!”
“是!”
“梁与山!”王明德也总算明白他把自己当弃子般丢开,怒骂道,“你若不救我,别忘了我知道你们的事,到时我就去揭发你……”
“你嘴巴太臭。”凉州知府豆大的小眼一眯,不等他有说完的机会,就一脚踹过去将他踢倒在地,喊道,“来人,给我掌嘴!”
“是!”衙役们上前抓住王明德,就扇了起来。
王县令挣扎着,“梁与山你欺人太甚!啊!”
“住手!”王大槐发疯地扑上前扯开他们吼道,“我爹乃凉州县令,你们谁敢动手!”
凉州知府冷哼一声,“他们两个都给我一起狠狠地打!”
“啊……啊啊……”那些衙役也是下了重手,片刻之间就将他二人嘴巴打得红肿,皮开肉绽得吓人。
“行了。”凉州知府见他们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作不得妖的样子,才挥手道,“拉他们下去吧。”
“是。”
等王明德父子被拉下去后,凉州知府就赶紧来到宇文飞面前弯着肥腰道,“将军,不知本官处理此事您可满意?”
宇文飞低眸望着他,“这难道不是知府大人的分内之事么。”
凉州知府肥腻腻的油脸上挂着奉承的笑意道,“对对对,这听将军一言真是让我醍醐灌顶啊……”
而另一边,苏子青走了过去将云桂扶起,“云桂嫂子,你快起来吧。”
“哈哈哈……”云桂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仰头大笑,“相公,爹,苍天有眼,您们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苏公子,你能不能抱下雨儿。”云桂突然收起笑容,将雨儿放到他怀里,就又跪到了地上。
苏子青连忙道,“云桂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而云桂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多谢将军,苏二公子,若不是你们,我相公只怕永远都无法洗去冤屈。”
宇文飞回道,“既然已经无事了,将来你还得好好抚养雨儿成人。”
“将来……”云桂喃喃地说道,眼里流露出一片茫然。
苏子青半蹲下来,腾出一只手扶起她浅笑道,“是啊,往后小雨儿还需要你养育,以后我也会经常去看望她的。”
云桂愣愣地望着他怀里的熟睡的女婴,这小小的人儿还未懂世间的爱恨情仇,也还未体会到世间的悲欢离合……她闭上眸子,两道清泪流了下来,再睁开多了一份决意,在趁人不备时奔到不远的柱子,将头猛地撞了上去!
苏子青脸色惧变,惊骇地大叫起来,“云桂嫂子!”
第96章
一切来得太快; 谁都来不及阻止,云桂已经倒在地上,额头的头皮亦被撞破一大块; 鲜红的血冉冉流出来。
“云桂嫂子!”沈大宝迅速地奔来跪下。
宇文飞眯起眸子; 脸色变的严峻起来,“莫大夫。”
“是。”莫颜之跨了过去; 蹲了下来查看伤口,然云桂似乎是抱着死的决心; 虽然还有一口气在; 但眼白直往上翻着; 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任由他医术再高也无回天乏术,所以只能摇了摇头。
苏子青本是离她最近; 却没有拦住,又是自责又是难受至极,“云桂嫂子,你这是何苦?”
此时; 云桂的眼神里迸发出如解脱了一般的光芒,她斜着头望向他,“活下去……实在太过痛苦了……苏公子; 你和将军都是好人……民妇临死前想求您们一件事……”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罢。”苏子青轻声地道,没有一丝犹豫。
云桂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怀里女婴的小手,“你们能不能答应我……帮我将雨儿她抚养成人……”
“可毕竟你才是她真正的亲人……”苏子青低头看着怀里仍熟睡不知道发生什事的女婴; 想起自己的身世,“若没有娘亲的陪伴,雨儿她该多可怜。”
“正……因为我不想把这份痛苦传给她……所以交给你们……她才能快乐长大的……”云桂的声音断断续续着,也越来越微弱下来,只是仿佛没有得到他们的答应,一直吊着一口气般。
宇文飞走了过来,俯视着她,“好,我答应你。”
“谢……”云桂嘴角一弯,最后的道谢都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眸子。
沈大宝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云桂嫂子!云桂嫂子……”
苏子青搂紧怀里的小雨儿,心中说不出的悲悸,宇文飞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除了将云桂的尸首运回她家中,宇文飞也派人把沈居的尸骨从乱葬岗找了回来,将他夫妻二人埋在一起。
而连续几日的大雨终于得已停了下来,连周围的树叶被洗得嫩绿,在阳光下异常的翡翠。
为他们办完后事,几人站在坟墓前,沈大宝在烧着纸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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