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政问他在做什么,江宇典头也不回地说:“想办法给你报仇。”
“大哥,你……知道是谁做的?”
“不知道。”江宇典理所应当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意外,不管是谁干的,我先给他几分颜色看看,看他还不敢开染坊了。”
贺庭政心里暖归暖,但并不希望他这样做:“大哥……你不要查了,我怕你有危险。”
“你三十多年白活了?怎么傻成这样,人家都欺压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装作看不见?”江宇典像看傻子那样看他一眼,“欺负我就算了,现在你都出事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当我死的吗。”
贺庭政是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不希望他继续查下去,哪怕查下去了,也应该交给自己来处理才是,但江宇典就是一个说不听的性格,他自己作主惯了,根本不顾贺庭政的想法:“别比比,我非得查清楚这件事不可!”
他固执起来,是谁也拦不住的。
他一面查着,一面让贺庭政调来几个保镖。
由于他这边出了事故,回国的时间又要往后延期了,江宇典给覃遵发了邮件,说自己遇到了一点事,回国时间会推迟,但会准时来剧组参加开机仪式的。
他亲力亲为、日夜不休地照料了贺庭政几天,在某天晚上贺庭政睡下后,他拿走了病房里的闹钟,脚步很轻地走出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并打车去了袁国瀚现如今所在的那家疗养院。
袁国瀚已是六十八岁高龄,对于平常人来说,其实这个年纪,还并不算是太老,老当益壮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报应不爽,袁国瀚年轻时犯了太多的罪,做了太多的坏事,身体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折腾到这个年纪,已是不容易。
江宇典调查到,他在一家戒备很森严的疗养院里住着,靠山而建,风景很好,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种满红枫的公路才能到达。而这家疗养院里住着的人,大多是富豪或者政要,所以安保措施做得很严格,凡是进去,都需要提前预约,哪怕是疗养院住的老人的家属也不例外,提前预约,进来的时候会核实好身份,预约的时候是几个人就是几个人,几乎不会为人破例。
疗养院里什么都有,室内酒吧、礼堂和教堂,包括小型电影院、便利店……什么都应有尽有。
而袁国瀚在这里接受二十四小时特级护理,他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每况愈下,神志也不够清楚,经常认错人。
江宇典为此做了一份周详的计划,他做计划从不在纸上写,他只在脑内思考,这样更安全,因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前几天,就是在做这一系列的调查,此次汽车爆炸,和当年算计他的应该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哪怕不是,现在这个人也一定知道了自己是谁。他直接找上门去,也不叫自投罗网,只能说他不想继续这么躲下去了。
他一直就怀疑那个人是袁国瀚,但出于种种考虑,他并不想打破自己现在的生活,既然已经危及到贺庭政身上了,江宇典知道不能继续这么躲,因为敌在暗他在明,所以得先发制人才行。
他的计划非常周密,他知道车辆在开进疗养院之前,是会进行红外线底盘扫描的,如果选择夜里翻墙进入,也是有很大的风险的,而且他也不比从前,他现在就是个瓷娃娃,不能摔不能磕碰的。
所以江宇典选择绑架院长,在院长身上绑一个假的、用闹钟改造的塑胶炸弹,自己手上再掌控一个假的控制按钮——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只要不是遇上了不怕死的,通常都是会乖乖听他这个恶人的话的。
疗养院的院长琳达今年四十五岁,离异女性,有一个儿子在威斯康辛州读书,家里养了一只大型的牧羊犬与几只猫,一个人住。
江宇典知道琳达在下午六点下班,但她通常会迟一到两个小时回家。她家里没有一个家人,所以她把疗养院的老人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会陪伴他们看电视,跟他们道晚安。
她像往常那样在八点回家,十一点钟睡下,由于家里养了一只凶猛的牧羊犬,哪怕她是一个人住,也从未担心过夜里的时候,家里会进来人的问题。
江宇典也是夜里出发的,他打车到疗养院院长的住所附近后,就下了车,步行过去。此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但他提前看过卫星地图,并且在脑里架构了一个地图,所以并不会迷路。
当然,江宇典也不是要入室抢劫,他准备就在附近的树林里蹲一晚上,他不需要睡觉什么的,等到早上的时候,就爬进琳达的车里,威逼她送自己进疗养院。
他计划的倒是很周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只是夜里降温得厉害,江宇典穿少了,身上很冷。他抱着手臂,心里埋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上面来,果然脑子腐朽了,忘记带个外套了。
他默默抱着自己,忍受着寒冷。
江宇典没想到,他就在旁边的林子里蹲着,看着黎明静悄悄来临的时候,后面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厚重的脚底踩在清脆的落叶上,是男人。
江宇典并不吱声,在来人靠近的时候他才突然拔地而起,转身猛地攻击对方——他的拳头停止在空中,因为他发现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贺庭政。
贺庭政怎么会找到他的?
江宇典愣了两秒:“你怎么来了?你他妈不好好在医院待着,你跟踪我?”
贺庭政脸上依稀可见的苍白之色,显然还没好全。
江宇典骂完,还没等他回答,忽然反应过来:“你给我装追踪器了?”
目标人家的牧羊犬,似乎是听见动静了,突然吠叫了两声。
贺庭政嘘了一声,把他带到怀里来,用自己的外套把他给搂住了,他抱住江宇典,高大的身躯如同一个避风港般,温暖的气息袭来。
“别费这个劲了,我联系了这家疗养院,说早上送个老人过去住,我们装成家属就好了。”
江宇典:“……”
这家疗养院极其私密,服务非常好,在这里住的老人,通常都是非富即贵,一人住一个单独的公寓,在入住前,要先支付三十万到六十万美金,作为购买公寓的费用,等老人搬走、或者去世后,这笔钱会退百分之七十给老人或者老人的家属。
老人在这里居住的时候,除了这笔一笔买断的几十万美金以外,每个月还要付三千到一万美金,或者更多的疗养费用。
当然,负担得起这笔钱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但疗养院现如今已经住满员了,所以疗养院一般会筛选顾客,顾客得提前半年预约,等到一位老人搬走、房间空下后,才能入住。
至于贺庭政为什么能插队,原因很明显。
他肯定是拿钱砸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奶政:大哥,你那套过时了
第124章
江宇典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暖和; 也就不愿意把他推开了; 但他的自尊心迫使他说道:“我知道你有钱;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还老当益壮,你别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贺庭政说,“而且你也不老,你还年轻,我承认我这个方法不如你的直接、不如你的计划好; 但也免去了一定风险; 你就听我一次吧!”
他不着痕迹地把江宇典捧上了天; 吹嘘了两句; 江宇典自然是很受用的; 他内心膨胀; 又谦虚地道:“好吧,那就听你一次。我的计划是很周密的; 谁知道你突然出来干扰我; 混蛋小子……”
第109节
贺庭政好脾气地嗯嗯两声,江宇典重新再跟他算账; 劈头盖脸地问:“你伤还没好全就跑出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你是不是给我装追踪器了?”
江宇典的警觉性很高的; 但他一路上都没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那只能说明自己身上携带了追踪器,至于是谁给他装的追踪器,答案不言而喻。
当然; 装追踪器他都还能忍受,不会因此太过诘难贺庭政,但贺庭政这样身体还没好,脸蛋还苍白着就追着自己跑出来,那是故意惹他生气。
他身上有点冷,舍不得从贺庭政温暖都外套里出来了,就仰头看着他,骂道:“你这个年纪!生了病还出来吹风!是不想要命了吗!身体折腾坏了就坏了!你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气的!”
江宇典刚教训了他两句,就听见那只牧羊犬的吠叫声,贺庭政好脾气地拍拍他的背,低声道:“大哥,你消消气,跟我去车上吧,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去疗养院,你可以去见你想见的人了。”
贺庭政始终是态度温和,被自己大声训斥也不委屈的模样,反倒叫江宇典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撒不出。他凶恶地在贺庭政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算是解气了。
贺庭政把衣服脱给他穿,江宇典不要,凶巴巴地道:“你自己穿好吧!”
他就是身上冷而已,又不是没冷过,他身体健康,不会因为冷了就生病的。但贺庭政可就不能着凉了,一病,再一着凉,这病也就越来越严重了。
穿过初秋夜深露重的枫林,路边停着一辆越野车,车上开了一档的暖气,一上去江宇典就呼出一口气,卷起车上的毛毯裹住自己。别看才十月份,实际上这种森林公路地区的温度本就偏凉,而且昼夜温差很大,晚上温度甚至能低到十度以下。
车窗外的凌晨时分的浅淡月色,雾气和夜色笼罩在四周。
江宇典裹着毯子,脱了鞋坐在后座上,前座原来是有个司机的,他们上车后,司机就下车去抽烟了。
他的脚也是冰冷刺骨的,他抱着腿,脑袋倚靠着后座靠垫,问贺庭政道:“你要送个老人进去,老人找好了吗?上哪找的?”
“找到了,是个专业演员,不会穿帮的。”他说着把江宇典的脚捞出来,用双手握住,可是他脚的温度冰凉得直让贺庭政皱眉,“你出来也不多穿点。”
江宇典没说话,他以为自己能扛得住的。
贺庭政用手搓着江宇典的脚背、脚心,最后把他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你睡一会儿吧。”附近其实有汽车旅馆的,但条件不好,也太折腾了,加上也快要日出了,还不如就在车上睡。
江宇典勉强在车上睡了一觉,他没能睡着,因为他还要照看着贺庭政,而贺庭政也因为要照看他没睡觉,所以起床后,两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济。
江宇典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道:“几点去,演员呢?”
“等下就出发,疗养院的老人中午会在餐厅聚餐,那是最好的时间。”由于大家都去吃午饭了,疗养院的公寓里就不会有太多的人,相对于平时而言会宽松许多。
不多时,他在车上把早餐吃完,演员、豪车统统就位。江宇典换了一身正式些的衣服,在嘴唇上方黏了假胡子,这是最简单的一种乔装手段,但多了胡子,他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原来是因为他的气质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平庸、更不引人注目了。
配合他们的这位演员,不知道贺庭政上哪找的,他坐在轮椅上,但他的双腿是健全的,他表现出了一定的痴呆症状,但实则他什么病都没有,身体非常健康。
三人一串通好,就直接出发去了疗养院。
江宇典演开车的司机,这样的话他是不被注意的,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而贺庭政演老人家的儿子,带老人过来看公寓环境,疗养院设施与服务,他们会逗留一会儿,旋即老人会住下,如果江宇典的事情办成了,老人第二天就会闹着搬走,如果事情没有办成,他就会继续待在疗养院,直到江宇典的事情办完了才离开。
由于江宇典没有国际驾驶证,车子快开到目的地的时候,才换成他来驾驶,因为提前就预约了,所以车子到达疗养院门口,经过了扫描就直接开了进去。
疗养院内部环境很温馨,植物的香气夹杂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花园里坐着一些老人在晒太阳、或是戴着老花镜看书,旁边还站着护士,草坪上还有一些宠物。
疗养院的负责人与几位护士在停车场等待,车子停下后,江宇典下车把后座车门打开,两个护士搀扶着把老人扶着下了车,那位负责人也是副院长一类的,热情地跟贺庭政介绍起他们疗养院的历史、以及获得的各类奖项:“我们疗养院拥有五星级的待遇与服务,我们还定期举办娱乐活动,带老人出去一日游……”
而江宇典这个司机,在一行人消失后、就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口香糖,剥开丢进嘴里。
进了里面,也是也监控器的,但不是很严,因为监控太多有些老人会觉得不适,走廊会有一些监控,房间里没有。
江宇典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袁国瀚接受的是特级护理,他居住的那间公寓也是单独的一间的独立别墅,虽说是别墅但面积不大,只有一层,外带小花园,不到八十平米。
进来是最难的一步,至于后面的事,就要简单多了,江宇典知道这家疗养院用的是密码指纹门,他都想好了一系列搞到密码的方案了,譬如在密码按键上贴一张薄薄的膜,等有人进去了,他把薄膜撕下来,就能从指纹上获知密码了,或者在有人进去打扫的时候,他跟着溜进去……
他想了这么多,结果过去的时候,他发现门就是打开的,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性格多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想了很多,想到这是一个等着他跳进去的陷阱,所以犹豫不决。
可随即而来的一个短信,打消了他的顾虑。
信息是贺庭政发的,让他直接进去,说:“我买通了打扫的人。”
江宇典:“……”
他无奈一笑,便直接走了进去。江宇典没有在这间独栋公寓别墅里看见人,他环视一圈,房间里有耶稣画像,有十字架——看来袁国瀚晚年信仰上了基督教。
这时,江宇典听见卫生间冲水的声音。
他大步跨向窗帘,直接闪身躲在了窗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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