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没法说了,”石敢轻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地墙啊。”
“是啊,”秦雷皱眉道:“待会我再劝劝皇兄吧。”说着往太皇太后所居地慈宁宫去了。
仇太监早带着太监宫女早恭候在宫门口,看到秦雷出现,赶紧向前迎接,秦雷亲切的拍拍老太监地肩膀,呵呵笑道:“仇老的身体不错啊。”
仇太监笑容如菊花道:“托王爷的福,您也更显英姿勃发了。”说着便将秦雷迎进了宫里,秦雷小声问道:“皇祖母的身子如何?”
仇太监轻叹口气道:“时好时坏的,今天知道王爷要来,看着倒还不错,”说着压低声音道:“可乐先生跟我说,娘娘也就这一两年了。”他是老人,且还是个老太监,对生死看地很淡,说起话来也没有一丝做作。
秦雷的心一沉,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第六一一章 回家
见念瑶才吃了一小半,秦雷便与邻座的汉子搭话道:“兄弟是跑单帮的吧?”
那汉子呼啦啦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意犹未尽的点头道:“嗯,俺本钱小,进不得多少货,用不着雇人。”
“你不怕有危险吗?”秦雷笑眯眯道:“别误会,我只是听人说跑单帮挺不容易的。”
“没事,一看公子就是个场面人,怎会打俺的注意呢。”汉子敦厚笑笑,接着解释道:“原本俺也是不敢的,但这些年大通车马行兴起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秦雷微笑道:“老板娘,给这位兄弟再加一碗羊汤,双份的肉和杂。”
“公子太客气了。”那汉子咧嘴呵呵笑道,一边接过那热腾腾的羊汤,一面更认真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大通车马行是京山城的官产,他们车多马快,能到全国各地,就是价钱有点高。但有一桩了不得的好处,那就是绝对的安全。说着喝口羊汤,吧唧嘴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武成亲王他老人的主意?”
似乎觉着这个问题很可笑,汉子摇头晃脑道:“前后五百年,那是万万不会有的。”
秦雷神态自若的听着,心里十分的享受,比起直接吹捧,他觉着这种完全无意的夸奖更受用。
只听那汉子继续道:“有了大通车行,俺只要多花点钱,租他们的车,就可以一路平安了。不过不要紧,俺只要再用七次,便能升为一星会员了,到时候能打九折呢。”说着有些神往道:“如果能升到五星会员,那就是六折,比一般车马行还便宜许多呢。”
车马行一直都是庄蝶儿在搞,秦雷不过是出过几个主意罢了。譬如这个会员制,就是打击同业的超级利器。
一想到庄蝶儿,就想到石猛,秦雷心里一痛。连忙掩饰道:“那么高的花费,你能挣回来吗?”
“公子这话说的有趣,要是不挣钱的话,俺整天瞎忙活个啥呀?”那汉子呵呵笑道:“自从京山城开埠以来,那就好比开了个金矿啊,基本上只要不懒不傻。是人都能挣钱的。”
“真的吗?”秦雷颇有兴趣道:“不妨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挣钱的?”
“没啥秘密,俺就是从京山城贩布匹往北方运。”看秦雷有那么多彪形大汉做保镖,那人倒不忌讳,只是不肯说自己买往哪里。只见他扳着指头算道:“从京山城进一匹布要二百五十钱;俺贩到北方就可以卖八百钱,扣掉在京山城的十一税二十五钱;在出货地地三成税。二百四十钱,再扣掉运费一百钱,食宿费用四十五钱,俺每匹布能挣到一百四十钱。”
“俺现在每次进布十匹,一次就能挣一贯四,也就是一两四钱银子。”说着舔舔嘴唇道:“不过总有些花销打点,实际上挣不了这么多。但大差不差,不会少于一两二银子的。”
“俺一个月能跑三趟,扣掉正月里,一年就是三十三趟,一年少说也能挣个四十两银子。”这位年轻的布贩沉浸在美好的未来中,已经完全忘记那劳什子公子了:“到明年这时候,俺就能攒齐一百两银子,把买卖做大点,将来再开自己地铺子。俺也要当老板…”
那汉子好半天才从梦里出来,只见边上那桌已经空空如也了,他擦擦口水道:“人呢?”
“早走了…”老板娘笑骂道:“说起来就没个完,老娘都受不了你,何况那贵人呢?”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车队继续出发,念瑶已经知道昨夜那繁华的小镇,不过是那什么京山城与中都城之间的中点。其实那里原本只是个小村庄,因为太多的商旅在那里歇脚。才在短短两年内。发展成了规模可观的镇子。
昨夜听人说,京山城从无到有才仅仅三年多的时间。便已经发展成一个人口过二十万地大城。
她还听人说,京水河运河疏浚以后,京山埠码头开埠。那里免除一切田租,对商业也仅征收古往今来最低的十一税,以至于商旅云集、寸土寸金,就连中都百姓也会赶两天路,不辞辛苦的来这里买东西。
她又听说,为向运河注水而开挖的引水渠,还灌溉了万顷良田,今年夏天就可以大丰收了,据说可以大大缓解国内缺粮的难题…
等等等等…这一切都让她对那,充满传奇色彩的京山城,更加好奇了。
中午时分,到了京山城地范围内。
看着道两边忙着插秧的农夫,秦雷不无得意道:“三年以后,就算是连年征战,我大秦也不会缺粮了。”三年后南方差不多能彻底复原,是以秦雷才有此一说。
在田园风光中穿行了一个时辰,巍峨的京山城终于在望了,秦雷突然沉默下来,这次的近乡情怯来得分外厉害。
念瑶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热闹的景象所吸引,睁大眼睛,看着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城门口,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她还是被大大地震了一下。虽然出入城门的人非常多,但商旅行人显然都已经熟悉并接受某种秩序了,显得十分有序…只见普通地单身行商旅客分别从两旁的次门进出,而大敞着的主城门,则是供大型商队和马车进出的主要通道。
城门口还有京山城的税丁,正在认真的查验着过往商队商人们携带运输的货物是否已经缴纳税讫。这些税吏税丁虽然严肃,但还算客气,只要没有携带间谍情报,即使是少交了税款也只需补缴便可,数量大的当然需要缴纳罚款…当然这是针对初犯,当第二次因为偷税漏税被逮到以后,会被投入京山城监狱,美美吃几天牢饭地。
进出城门地驮队马车分成两列,排起了长龙,等待着税务人员的检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有序。
就在念瑶感慨万分的时候,城内突然响起悠扬的钟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而有节奏的鼓响。
一听到钟鼓齐鸣,税吏们马上停下手头的工作,大声叫道:“大家都推到道路两侧,把正门让出来,我们王爷回来了…”
本来进城出城被打断,应该是一件很扫兴的事情,但商旅百姓们一听是武成亲王回来了,顿时兴高彩烈、激动万分,也不用人组织,便潮水般的退到道路两侧,把宽敞的中央青石板路,让了出来。
两队身着黑甲、身披红色披风地士兵跑出来,整齐地站在大道两旁。
又有两队士兵,卷着道猩红的地毯,从城内快速铺张过来,转眼间便穿过城门洞,一直到秦雷地马车前才停住。
“这些家伙,搞什么鬼名堂?”秦雷一边手忙脚乱的穿上礼服,一边笑骂道,但他面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受用。
只是他本来就不大会穿衣,一着急就更是破绽百出,若不是念瑶看不下去出手相助,定然要出糗的。
“请王爷入城!”城头上一个雄浑的声音叫道,整齐而嘹亮的军号声便响了起来。
整了整衣领,秦雷朝念瑶呲牙笑道:“帅吧?”
念瑶有些恍惚,无力点点头,算是给了他个满意回答。
车门被打开,秦雷缓步下了马车。
“恭迎王爷…”山呼海啸的声音由近及远,在京山城上空回荡着。
“好吧,我回家了。”秦雷紧紧拳头,低声道。
便大步走在红色的地毯上,他的臣民伏跪于道路两边,真心实意的感谢他为他们带来了安宁,带来了富足,带来了美好的希望…
第六零七章 叮嘱
太后这次没有在禅房见他,自从去年入冬以来,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早就念不得禅了。
仇太监进去西厢暖阁通报一声,很快便掀起门帘道:“王爷进来吧,太后有请。”
秦雷整整衣襟,快步走进暖阁中,恭敬的给皇祖母磕了头,听她慈祥道:“起来让奶奶看看。”这才直起身子,望向躺在安乐椅上的太皇太后。只见老人家的面庞消瘦,眼窝深陷,眼神浑浊无光,面上也多了不少老人斑,确实是老了。
秦雷只觉着鼻子酸酸的,不由涩声道:“奶奶,您怎么老的这么快?”可能除了沈夫人之外,这老妇人是世上对他最好的长辈,虽然这份爱里掺杂着一些目的,但爱就是爱,仍应该被感激。
太皇太后艰难的伸出手,秦雷赶紧把身子凑过去,让太后那冰凉的手掌摸上他的脸。
老妇人慈祥的端详着自己的孙子,声音欢快道:“好孩子,彻底是个大人了。”
秦雷使劲笑笑道:“孙儿眼看就要当爹了,当然算大人了。”
文庄缓缓点头道:“我知道,是你个那丫头的,等出了满月带过来给奶奶看看。”秦雷笑道:“那是自然,孩儿不会忘记的。”
太皇太后微笑着将手搁在秦雷的手背上,喃喃道:“雨田都要当爸爸了,奶奶当然也快要入土了。”
“奶奶别说些丧气话,”秦雷强笑道:“您不过是一阵身子不爽利,可不要胡思乱想,过个夏天就好了。”
“谁的身体谁知道。”微微摇摇头,文庄太后轻声道:“奶奶已经油尽灯枯了,之所以一直死撑着不闭眼,无非还有几件事没有完成,我死不瞑目啊…”说着定定望着秦雷道:“雨田,你可怪我没有把皇位给你留下?”
这话问地突兀。让秦雷颇有些措手不及道:“您这话是怎么说地。二哥是您和父皇选定地太子。这皇位本该就是他地。”
“本该是你地。”文庄太后沉声道:“也终归是你地。”说着指了指对面床上地枕头。仇太监会意地点点头。便过去将枕头翻过来。用剪子绞开缎面。从里面掏出一卷精致地圣旨。恭敬地递到秦雷面前。
“打开看看。”见秦雷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妇人微微笑道:“这是你二哥给你地。”
秦雷接过圣旨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那竟是天佑帝立他为皇太弟地立储诏书。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太皇太后低声道:“这诏书已经在内阁存档。择吉日便会昭告天下。”
“为什么?”秦雷皱眉道:“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没有问他原因。但他这样做我是赞同地。”文庄沉声道:“你二哥是个聪明人。尤其是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他更是心如明镜一般。”又微不可闻地嘀咕一声道:“我也觉着他这样做是最明智地选择。也可以全你地千古名声。”说着抬眼望向秦雷。沉声道:“他地身体很不好。你不用担心等太久。”
听老太后说地这样直白,秦雷面如火烧,讪讪道:“奶奶也别把孙儿想得那般无耻。”
老太后定定望着秦雷,突然扑哧笑道:“小猢狲。还不知道你?”说着摇摇头道:“不让你们手足相残,是***第一桩心愿,你可能帮我完成?”
看一眼手中的圣旨。秦雷寻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道:“孙儿会跟二哥善始善终的。”
老太后点点头,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方才缓缓道:“第二呢,是我秦家的祖宗基业。”拍拍秦雷的手道:“这些年你做得很好,奶奶很欣慰。尤其是这一会,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也要感谢你的。”
“这是孙儿应该做的。”秦雷咧嘴笑笑道:“有大秦才有大秦的亲王,自保而已。”
“有大秦才有大秦地亲王…”老太后重复遍这句话,突然呵呵笑道:“你比***胸怀更宽广,我也只考虑了我们秦家的基业,你心中却有大秦地山河。”秦雷笑笑没有说话,只听文庄太后继续道:“但胸怀不代表能力,能力不代表办法,你有办法解决掉困扰我大秦、我秦氏二百年的痼疾吗?”
“门阀…”秦雷轻声道:“孩儿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错。是门阀。”文庄太后沉声道:“他们从建国之初。便寄生在我大秦的肌体上,吮吸我大秦的膏血。壮大他们的力量,与我秦氏皇族暗中较量。不仅分薄了我皇家的权力,为了一己之私甚至不顾我大秦地安危,实在是贪婪之极、自私之极啊!”说着剧烈的咳嗽一阵道:“如果不把他们清除,我大秦何谈中兴,又怎敢奢望一统天下呢?”仇太监赶紧上前给太后捋背顺气,没几下被她摆手阻止,只好退下让两人说话。
“我大秦的皇家史、甚至齐国、楚国的皇家史,都可以看成是一部与世家大族斗争的历史。”文庄太后吃力道:“…虽然世家大族中也不乏优秀的人才,但有个久经考验的真理是,皇权强而国家强,皇权弱而国家弱,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这问题早在秦雷心中良久,他点点头道:“这些世家大族把天下看成皇家的天下,只想着从中攫取好处,却不想着为其尽义务。”这是秦雷感触最深的事情,他叹口气道:“若是皇权强势,便可以逼着这些士族为国家做这做那。可一旦皇权暗弱,这些没了管束地家伙,就会满脑子地分家散伙,自保为上,更有甚者会大发国难、会接着国难扩充自己的实力!”
“你也是深有体会啊。”太皇太后颔首笑道:“不过奶奶比你强,因为我有办法解决这个痼疾了。”
“奶奶请讲。”秦雷大喜道:“功在千秋啊!”
“什么丰功伟绩〔么千秋名声。那都是你们男人追求地。”老太后慢慢摇头,双目中蕴含着无尽的慈祥道:“对我们女人来说,家才是一切,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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