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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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6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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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咎只顾哈哈大喜,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秦雷的火气蹭得涌上脑门子,两步跨到床前,一把提起骨瘦如柴的百胜公道:“快说!”却听赵无咎的笑声戛然而止,放开嗓门大声吟唱道:“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出涕!”唱毕气绝身亡。终年七十九岁。

    秦雷呆呆的望着他死灰地面容,缓缓松开了手,那句油尽灯枯的躯体便无力的躺倒在床上。

    对于这个临死还要争强好胜的百胜公。秦雷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他命人打造了气派的金丝楠木棺材,竖起上百道上书大齐百胜公千古的灵幡,派人了组成浩大的送葬队伍,一路哭哭啼啼、真心实意的送回上京城。

    齐国朝廷以为这样会使百姓同仇敌忾,因此没有阻拦。事实上一路上所过之处,军民无不如丧考妣,哭声震天。但在大悲大恸之后,悲观失败地情绪却弥散在齐国的天空中。且越积越重,几乎化为实质,压的兴化帝和融亲王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显然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赵无咎不只是与他们一样地权贵,这个名字还代表着齐国的武魂、代表着八十万齐国主力部队,没有了他和他的军队,何谈齐军?何谈对抗暴秦呢?

    嗨,说了也是白说,这些自视过高的王公是不会承认跟别人的差距的…

    被一仗打掉心气劲儿的兴化皇帝,又一次脱下了龙袍。穿上熟悉的袈裟,日夜加紧念佛,希望早日登上极乐,超脱苦海。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秦国似乎已经满足于目前地状况,虽然四处派兵劫掠,但没有再侵占楚国的一寸土地。

    这显然是准备和谈的信号啊,在抱佛脚、求解脱之余,兴化帝把当初撺掇他开战的上官丞相揪出来。给他个钦命安抚使的劳什子名头。一脚将其踢出上京城,让他去跟秦国谈判。至于国政。便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融亲王。

    知道这就是被逐出权利圈的信号,上官云鹤并不感到多留恋…谁愿意在一艘满是破洞的船上航行呢?但一想到自己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就心痛地喘不过起来。

    怀揣着满腹的心事,上官云鹤在秋风起时离开了上京城。随行的儿孙劝他放开心怀,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是让老丞相睡不安寝〕不下咽、恨不得提起三尺青锋,杀尽那些欺上瞒下的小人,再一剑把自己给捅死!

    虽然这些年因为年迈体衰,无法再出巡,但退回到六七年前,他还是每年尽职尽责的巡视全国,平时也密切关注来自地方的民生报告。在他的印象中,虽然这个国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老百姓日子过地很艰难,但大抵是有衣穿、有饭吃地,万不至于像眼前这般情形…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如同地狱一般!在看过了无数百姓沿街乞讨,卖儿卖女,只求能够多吃一顿,多活一天的惨象后,上官云鹤仰天长叹,老泪纵横道:“老夫读史书,常笑晋惠帝何不食肉糜?之言为千古笑柄,殊不知我不过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出身齐国地顶级世家,从出生就注定锦衣玉食、前程似锦,纵使有这样那样的风波坎坷,但这种天生的优越却始终没有抛弃他,让他无法体会老百姓的艰难困苦,甚至一直固执的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粮食,就不会饿死人!

    直到现在他亲眼目睹之后,才明白了这样一个真理…原来一旦农民不种庄稼,地里就不会出产粮食,粮食就会变得价比黄金!百姓可以没有钱财,但不能不吃粮食…所以无论再贵都要买!当他们把这些年积攒的钱财都花光了,就会开始变卖家产,从家具、房子到老婆,孩子,到了卖无可卖,就会去扒树皮,树皮扒完了,就去吃观音土,而观音土无法消化,吃到最后,人就会死,死的时候肚子会胀得很高!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易子而食这种人吃人的掌故,并不是传说中的荒诞,而是老百姓在生死挣扎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在看到那些倒毙在街头,被剔去四肢上的肉的尸体时,他在停止呕吐之后,也会想这些人生前是不是也有过妻子、丈夫、孩子,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个欢笑的生活,一个幸福的家…

    “为什么以前看到的都不是这样?”当抵达最近的官府后,上官云鹤怒气冲冲的换上官袍,亲自造访地方官,疾声质问道:“情况严重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报平安呢?”

    地方官颇为尴尬的望着他,心说:您以前是当权的丞相,到下面来谁还敢给您看真相啊?还不知怎么粉饰太平呢。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只得不紧不慢道:“老相爷有所不知,这都是秦国的诡计,他们用高价在我国内收购麝香、鹿茸、丝绸、茶叶这些个奢侈品,又常年用低价贩卖粮食给我们。引诱着咱们齐国上下纷纷养鹿养麋,就连一般百姓也拔掉庄稼,种起了茶树桑树。日子一久,我们的耕地减至原先的两成不到。”

    这官员倒有几分头脑,说起来还是头头是道,显然是为此事伤身好久了。他小心看一眼上官丞相,这才接着道:“结果战端一起,秦国便禁止一粒粮食流入我齐国,一下子便掐断了我们的粮路…有钱也买不到、现种又来不及,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难道百姓不知道趁着米贱储存粮食吗?”上官云鹤的气势萎靡了许多,声音低沉的问道:“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像遭灾几年了一样。”

    “百姓是储存了粮食。”官员终于按捺不住嘲讽道:“可都被朝廷强行征去做军粮了!”…

第六七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士卒们听说终于可以安全了,奋起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力气,会水的跳下水,不会水的在岸上推,不一会儿便将三具浮桥架在了湍急的山溪之上。

    见终于在敌人赶上前成事,武之隆大喜道:“看来天不灭我。”便命人过去探路。他算盘打得精,知道仓促间建成的浮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所以决定待人探过路后便马上过河,绝不拖在后面。

    只见那探路的小校稳稳当当过了河,武之隆松口气,低声道:“我们也过去吧。”刚要策马过去,却见那小校如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回来,正好摔倒在他的马下。

    “怎么了?”武之隆心中一紧,沉声问道。

    “那边,那边,那边…”满面惊恐的小校指着对岸干结巴说不出话来。

    武之隆循声望去,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将笼罩在河岸上的薄雾吹散,对面的光景便显露出来,只见无数全副武装的秦国士兵,无声的立在对岸。待发现己方暴露之后,秦军官兵便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显然是为恶作剧得逞而得意非凡。

    很显然,这些人早在此必经之路埋伏下,截住了齐军的去路。其实对于秦军的出现,武之隆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感觉到,从战争开始之前,齐国上下便落入秦国人的算计之中,一步步、一环环,都被对方吃的死死的。所以秦国人出现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感到意外。

    只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明明早在对岸,干嘛不吱一声,让我白忙活一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能坦然处之了,可麾下官兵见后路被断。不由皆亡魂丧胆,面面相觑。有军官对武之隆大吼道:“既然如此,只得决一死战!”武之隆断然摇头道:“我等纵然不怯,但军士又饿又乏、站且不稳,安能复战?”

    “拼死一个算一个!”军官冲动道,他倒不是对齐国有多忠诚。只是被秦国人猫戏老鼠般的戏弄,纵使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看那里。”武之隆一指对岸道:“他们的刀斧手便在桥头,只要我们轻举妄动,便会将浮桥砍断,到时怎么办?”

    “退回去…”军官低声争辩道。

    “回不去了…”武之隆苦笑道:“对岸地秦军之所以迟迟不现身。是因为怕我们再次逃跑。一直在等着这边地秦军包围到位而已。”仿佛为了证明他地话。身后传来几声炮响。漫山遍野地秦军出现在他们地身后。地确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见那军官不再言语。武之隆便看向对岸。放开嗓子道:“鄙人是秦国护国上将军武之隆。请大秦主将出来说话。”

    对面军阵中便转出一位身着白衫。羽扇纶巾。美髯飘飘地男子。他朗声笑道:“在下乐布衣。见过武军门。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在一片黑色衣甲组成地军阵中。他那一袭白衣极为显眼。顿时将千万将士变成了背景。

    “原来是除夕雪夜下函谷地乐先生!”武之隆肃然起敬道:“先生用兵算无遗策。实在是名不虚传。”

    “军门谬赞了。”乐布衣摇头笑道:“咱俩能碰上。也不过是在下运气好些。”

    “山道无常,贵方是如何知道我们会走这里?”武之隆不解问道。

    “这个不难。”乐布衣轻摇羽扇,微笑道:“嵩山虽大,不过方圆五百里,能行之路也不过九条,且随着军门越往里走,选择就越少。等到昨天夜里,你们能选择的路径也不过三条而已。”说着呵呵一笑道:“在下便在三处都埋伏了军士,所以现在我俩见面。只能说是必然中的偶然。”

    为武之隆解释完,乐布衣将羽扇一收,正色道:“军门乃兵法大家,自然知道两战虎牢关之后,天下形势已经明朗,天命属于大秦◆于我们王爷,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武之隆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无论你怎么说,末将都不会反对的。”这话措辞几位严谨,显然他的政治水平要高出军事水平一大截。

    知道他不好相与。乐布衣便放弃原先的说法。直截了当道:“如果我让军门率众起义呢?”

    起义这个词在当时还算是比较隐晦,以至于绝大多数齐军没有听懂。偶尔几个听懂地将领也各怀心事,没有一个出声反对的。

    “起义…”武之隆喃喃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随着武之隆地一声令下,最后五万齐军放下了武器,虽然有人死忠齐国,极力劝说同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对于这群疲累欲死的将士来说,与香喷喷的肉包子相比,为国尽忠的诱惑力实在是小很多。

    见没有人听自己的意见,死忠的齐军便举起武器,想要跟秦军拼命,没想到边上同袍怕受到牵连,竟纷纷倒戈,出其不意的将他们擒住,扭送给秦军听凭处置。

    负责收容俘虏的秦军团长正是秦顼,他大力表扬了这些不肯同流合污的齐军。并当场宣布,从现在开始,他们地伙食标准将提高到秦军的水平,且以后任何时候,都会得到超过一般战俘的照顾。

    如果说,这点奖励让刚刚背叛了自己兄弟的战俘们稍稍好过点,那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就让他们刻骨铭心,庆幸不已了——只见那方才还笑眯眯的秦**官,转过脸去便命人将騒乱的战俘绑住手脚,投入到湍急的山涧中…所有人都看到,下游几十丈地地方。便是个落差极大地瀑布。那些被投入水中的俘虏被水流裹挟着翻滚而下,从十数丈高的峭壁上落下,发出咚一声沉闷的击水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秦顼这一手双管齐下,顿时震住了所有俘虏,再没有人敢不听指挥。更不敢寻衅滋事了。

    武之隆被带到乐布衣面前,他很有败军之将的自觉,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自己地宝剑,深施一礼道:“武某任凭处置。”

    望着齐国最后一名上将军,乐先生意味深长道:“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武兄不必如此。”

    武之隆霍然抬头,咀嚼着他这话的味道,半晌才缓缓道:“承蒙武成王错爱,按说鄙人既然投降。确实应该听凭安排。只是…我乃新降之将,武成王殿下能用着放心吗?”

    “这个武兄尽管放心,”乐布衣温和笑道:“王爷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决定用你,那就绝对信得过你。”

    感动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武之隆再次苦笑道:“可朝齐暮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哦,原来如此。”乐布衣颔首笑道:“你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们王爷说了,先给你半年地时间,让你去国内先看一看,等半年以后。他再跟你谈去留安排。”

    “谢王爷厚恩。”武之隆感激道:“在下早就想去贵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奇,仅仅八年便强大若斯。”

    “去看看吧,你会很有感触。”乐布衣微笑道。

    “还有件私事要麻烦一下先生。”武之隆神色黯然地问道。

    “你可要问百胜公?”乐布衣温和道。

    “我恩师…”武之隆点点头,声音低沉道:“他怎么样了?”

    “当我军找到他时,令师已经昏迷不醒了。”乐布衣轻声道:“现在应该在全力救治,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还是你出山后亲自去问吧。”

    “谢先生。”听说恩师仍然健在,武之隆的神色明显一轻。再施一礼,便要退下。“武兄留步。”他刚转过身去,却听乐先生在背后轻声唤道:“借一步说话。”

    武之隆自然无不应允,乖乖跟他走到一棵大树后。待确认所有人都在数丈之外,乐布衣才面色冷峻道:“跟你打听件事。”见武之隆点头,他便直截了当道:“墨玉公主是怎么死地?”

    “墨玉公主?”武之隆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可是懿贵妃娘娘?”

    “嗯…”乐布衣鼻音甚重的答应道,连头都没点,显然对这个称呼抗拒极了。

    “您打听娘娘干什么?”武之隆先是随口一问。但见乐先生面色怪异。便明白多是男女情事。连忙摆手道:“算我没问。”

    乐布衣没好气道:“问了又怎样?我乐布衣是她私定终身的情人,若不是该死的战争。我们都该抱孙子了。”

    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乐布衣,见他虽然人老珠黄,却仍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武之隆便信了三分。压低声音道:“既然先生与娘娘是这般关系,又十分照顾在下,那我就讲个不能说的秘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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