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老者脸上深刻的皱纹微微扯动几下,算是笑了笑。有些浑浊的双目却转向另一边,那里,一位绿衣女站在画舫上双臂一甩,将念瑶隔着水面抛了过来。一直老松般枯立的褐衣老者身形电射出去,兔起鹘落间接住下落的女孩。右脚一点船帮,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竟稳稳立在船头。
绿衣女见老者接住念瑶,便展开双臂、纵身从画舫跃下,轻巧的立在老者身边。
公良云辞以羽扇击左手,赞叹道:“云裳好俊……的功夫。”
被唤作云裳的女却不领情,径直进了船舱。公良羽对褐衣老者讪笑道:“这样的女第一次见,真好,呵呵。”
老者面上的皱纹纹丝不动,只是视线不知飘到何方。
公良羽的手下灵活而不失勇悍、仿佛天生适合在船上战斗,而画舫上的护卫们,虽然个个牛高马大、手头功夫不弱,但在颠簸的画舫上总是下盘不稳。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五章 冰冷的江水
第一五章冰冷的江水
南楚号称十万骑军、实际上拿得出手的只有不到两万王骑,在强大的秦骑兵眼里只是土鸡瓦狗而已。南楚号称五十万步军、但可堪一战的不足六成之数,在冠绝天下的齐步兵面前也没有丝毫胜算。
但近年来、南楚那幅员辽阔的国土上,却从未燃起过战火。无论是平原突击狂暴绝伦的大秦骑兵、还是攻城略地无所不可的东齐步军,都没能获得在弱楚国一展彪悍的机会。
盖因横贯整个神州的大江、把楚国隔在了南方,盖因南楚水军天下无敌。就像秦骑兵、齐步兵一样,在水军领域,楚国独霸天下、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
水鬼部队,就是这样一支水军中的精锐、只有水性最好、功夫最高、耐力最强的勇士才能入选。他们可以潜水超过一刻钟、并在水下完成各种高难动作,比如说凿沉移动中的船只。
马南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拼尽全力的划动船桨、把小船催动的飞快。其余的人趴在船帮上,不停歇的往水下发射弩箭。这无疑加大了水鬼们作业的难。
还有个水鬼们都有些疏忽的问题,南方温暖,水温常年较高。但在二月里的北方,江水仍旧冰冷刺骨。这些从未来过北方的水鬼们赫然发觉,自己在水下并不能坚持那么久。而且不像往日那样有力,平时二十息就能凿穿的船板,到十息还有寸许厚没有被凿透。
延缓的意思是推迟结果的出现,船底最终还是陆续被凿穿了。河水顿时从开口中灌了进来,眨眼就漫过了马南他们的脚底。船上的射手们全部扔下弩弓,用瓢、用桶、用头盔、用手,用一切可以舀水的东西,把灌进来的水舀出去。又有人脱下衣衫,团成团,试图去堵那破口。无奈水压大,两个壮汉压在那团堵口的衣衫上,也只能稍稍延缓进水的速。随着第二个、第个破口的出现,排水的速终于赶不上进水的速了。
但延迟还往往意味着变数的出现。
就在马南他们为延缓灭顶之灾,而奋力挣扎时,河面上起了变化……
十几艘各式快船自小清河方向顺流而来,后面还跟着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许多甚至还满载着货物。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五章 满园春开业大喜
第一五章满园春开业大喜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昭武帝不可能不知道。就在秦雷一边任由秦泗水为自己包扎右手,一边阴着脸听沈冰汇报伤亡状况时。传旨监来了,宣武勇郡王即刻入宫觐见。
秦雷赶到御书房,通禀一声,便候在门口,等着宣见。过一会,几个垂头丧气的官员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还被去了乌纱。秦雷见老熟人秦守拙也在中间,朝他递出个问询的眼色。秦守拙朝他挤挤眼,便跟着官员们匆匆走掉。秦雷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这时内官宣他觐见。进去行礼后,昭武帝让他起来,劈头问道:“你怎么掺和进去了?”
秦雷便把上想好的说辞讲出来,把自己的行动描述成了为国抓间谍的义举。昭武帝听了,颔道:“你能发现那公良羽心怀不轨,倒也有几分见识。”
秦雷听了,讶异道:“父皇早就知道公良羽有问题?”
昭武帝冷笑道:“一南楚跳梁小丑尔,行龌龊之事、偏要招摇过市。想不知道都难。”
秦雷默然,听起来昭武帝早就知道公良羽的勾当,不知年前自己古城遇刺时,他知不知情呢?
昭武帝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接着道:“你不要妄自揣测,朕也是着人调查,才察觉到他的。让他继续为所欲为,是有原因的。”
秦雷赶紧恭声道:“父皇明见万里,高屋建瓴,儿臣不敢乱想。”
昭武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似笑非笑道:“听说他抢走的那个女跟你还有一夕之欢。”
秦雷面皮发红,赶紧叫起撞天屈道:“儿臣与那女小葱拌豆腐一样清白。”
昭武帝哂笑道:“今日能见你脸红一会,却是难得。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七章 喜变囍
第一七章喜变囍
秦雷见她举止有,语调端庄,没有粉头惯有的轻佻妖媚。不由心生好奇道:“我观你好似大户人家出身?因何流落风尘呀?”
烟岚轻声回道:“往事已成云烟,大官人定要知道吗?”
秦雷这下更有兴趣了,对石猛笑道:“眼光不错啊。”石猛一阵傻笑。倒把那烟岚姑娘羞得够呛。
秦雷赐座,让两人坐下说话。烟岚便把身世娓娓道来。
她本姓庄、闺名蝶儿,乃是江北省襄阳府原通判庄之毋的女儿。庄之毋去岁因为弹劾知府周秉春私自挪用库银,而被周秉春反劾贪赃枉法。事情闹到京里,昭武帝派大理寺那位左少卿周维公会同都察院江北御史车璧,钦差审理此案。
周维公和车璧到了襄阳府,打开州库一查,一两银不少。哪有什么挪用?等到去查庄之毋时,竟有十几个姓拦驾喊冤。两人把状纸收上来一看,皆是状告庄之毋强抢民女、霸人田产、杀人越货之类,一桩桩满含血泪、令人发指。两人一看,这还了得?摆出钦差仪仗,气势汹汹地杀到庄之毋家中,准备兴师问罪。
谁知到了地头,却发现那位庄大人已经自缢身亡了。这不是‘畏罪自杀’吗?两位铁面无私的大人也不管什么刚出了人命,径直命人查了庄家,结果找出金银珠宝、各色田契地契无数。正好与状纸上的控诉吻合。
尸骨未寒的庄之毋又被扣上了诬告上官、贪赃枉法、夺人家财、抢人妻女等数项重罪。最后判下个开棺戮尸、族男丁流放千里,女发配教坊司为奴。
他倒是两腿一蹬,轻松了事,可与他沾上关系的人却倒了血霉,作为长女的庄蝶儿当然跑不了,便被押送到教坊司,一番训练后,就要充作官妓或者卖掉。
正赶上石猛筹备满园春,去教坊司买姑娘。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八章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第一八章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庄蝶儿从一个低贱的妓女脱了籍、还嫁与看起来前途无限的石猛为妻。地位可谓一下天翻地覆,对秦雷可谓是铭感五内。本来按秦雷的意思,给两夫妻六天的婚假,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可才第天,庄蝶儿就坐不住了,张罗着开了业。她也不管别人嫉妒的眼神,大大方方的站在前台,不让石猛出面。
庄蝶儿却是有算计,石猛将来是要登堂入室的,若是有过青楼接客的历史,那就会是抹不掉的污点,随时都会被人拿来攻击。是以她也不管那些风言风语,替石猛张罗了起来。
事情传到秦雷耳朵里,他对馆陶笑道:“这个庄蝶儿是个明白人,她若是扭扭捏捏的当起少奶奶,倒白瞎了孤的一片心。”
馆陶正在整理一些纸片,闻言点头道:“是呀,这份情、石猛什么时候也得承着。”又自言自语道:“女人啊……”
秦雷一听,不禁莞尔,想不到馆陶还会有羡慕石猛的一天。他刚要调侃几句,馆陶突然一拍大腿,失声道:“原来如此。”
秦雷也止住话头,凑近道:“看出道道了?”
馆陶从满桌纸片中,挑出几张放在炕上。先指着第一张沉声道:“这是‘大家来’传过来的、二月二那天公良羽确实搭通达车马行的车从西华门离京。不过当天夜里就离开了车队。”说到这,馆陶哂笑道:“想不到长的出众,还有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坏处。”
秦雷再去看第二条,馆陶在一边轻声道:“那八艘快船乃是从大江上走运河过来的。这也是‘大家来’传来的,往来运河的船工不少都有印象。”
秦雷奇怪道:“我大秦关防什么时候如此松懈了?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馆陶指着第张,摇头道:“来是来了,走却没走。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九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 竹林把酒听春雨
第一九章劝君惜取少年时竹林把酒听春雨
秦雷指了指左手边的椅,笑骂道:“别在这乱喷唾沫星、滚到那边做好。”
李四亥有求于秦雷,眨巴眨巴小眼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下。
秦雷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喝口茶道:“从头说起。”
李四亥咂咂嘴,寻思一下,小声道:“上元节上那个姑娘你还记得吗?”
秦雷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回味道:“终生难忘……”
李四亥一下脸拉得老长,瞪眼道:“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怎么能惦记兄弟的女人呢?”
秦雷好笑道:“什么兄弟的女人?我已经打听过了,人家李家小姐待字闺中、尚未婚配。”
李四亥听了,知道自己搞差了,不好意思道:“我说的不是你的李家小姐,而是我的小赛赛。”
秦雷听了,只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别把你们私下的称呼喊出来,说大名。”
李四亥颇有些不以为然道:“名字就是个代号,只要知道指的是谁就行了,管他大号小号的。”
秦雷笑道:“想必那小赛赛也不同意你如此称呼。”
李四亥嘿嘿笑道:“管她作甚,我叫着舒服就行。”这才正经起来、把事情的原委讲与秦雷。
原来那小赛赛就是秦雷在上元节见到的那个穿蓝衫的假小,姓伯赏,闺名赛月,乃是镇南元帅伯赏别离的掌上明珠,还是李四亥的青梅竹马娃娃亲。
秦雷听到这里,想起那日李四亥老鼠见猫般的表情,心道,却是位悍妻。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零章 老丈人登门借钱
一场春雨把酒,与诗韵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秦雷自然心中得意,整日里喜上眉梢,让郁闷的李四亥嫉妒不已。
但古人云:人欢无好事、狗欢无好食。没几日秦雷便明白了什么是古人诚不欺我。他理想中的岳父大人登门拜访了。
也许是正打人家闺女主意的缘故,一听李光远来了,秦雷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若不是小胖就在一边,说不定会走为上计。
把嬉皮笑脸的小胖打发到后堂,再恭恭敬敬把李寺卿迎进屋里,这次李光远要磕头,秦雷却高低不依。李光远感觉秦雷神态别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随他去了。
奉茶后,秦雷也从初见老丈人的莫名不安中摆脱出来,知道李光远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恢复了那份好不容易养成的从容淡定。两人先不咸不淡的扯些诸如‘天气如何’,‘身体安否’之类的废话,才进入正题。
李光远是来要钱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巡查寺成立快两个月了,户部不过拨下两千两开办费。虽然衙门是现成的,可添些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什么的,再给一应官员置办些轿仪仗,就花了一大半。”然后有些感慨道:“我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虽然官员们在户部领着俸禄,可每日里这银还是流水般的出去,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了。”
秦雷温和笑道:“再去户部讨些银钱回来就是。”
李光远苦笑道:“去了趟了,光听着田悯农诉苦了,哪曾讨到一分银。”喝口茶水又道:“田大人说,弄不好六七两个月,满朝武都要拖饷,等到夏税入库才能发下来。”
秦雷面露惊讶道:“这么严重?”他悉心收集情报,其实比李光远更知道财政已经困顿到何种地步——田悯农已经以户部的名义,向各大门阀大肆举债。这在大秦朝二年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
秦雷知道,其实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摆设衙门,户部拨付两千两已经足矣。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一章 箭在弦上
与馆陶谈完后没几天,负责暗中保护的马南来报,最近几日,民情司、满园春、画舫周围的暗哨突然多了好几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针对秦雷。
果然初十那天,昭武帝的手谕下来,着秦雷参加十一日的朝会。秦雷还有俩月才满十八,若不是惹出什么祸端,要他自辩什么的,是不必上朝的。
看着手中的诏书,秦雷知道事情几成定局。便不再抱什么幻想,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第一件事却是把李四亥轰回家,事情过了一个月了,那姑奶奶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想必最多拿竹杖狠敲一顿了事。于是不管李四亥的死乞白赖,找两个侍卫把他加上车,就要强行押运。
李四亥见秦雷也跟了上来,感激道:“还是哥哥好,知道小弟不敢独自面对小赛赛。”秦雷挥手打住道:“把你送回去是一方面,但想见你家老爷才是主要目的。”
李四亥转眼就明白其中原委,但他的立场有些尴尬,只得嘿嘿两声过去。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马车刚到了尉府门口,从内里也走出一人,一身湖蓝绸裙,腰挎金黄竹杖、面容姣好、朝气蓬勃,正是那寻夫不着的伯赏赛月。
伯赏赛月把李四亥逼得有家不能回,可心疼坏了李夫人,揪着老李头的耳朵,让他去跟儿媳妇说项说项。李浑与他儿一般惧内如虎,只好把伯赏赛月找来,好言相劝。说什么你爹年纪大了,常年驻守江边,骨头缝都受潮了,你不心疼啊?当即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