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到了春晖堂,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屋子里很热闹。老夫人坐在炕上听女先生说书,玉容、玉沁还有三房的玉颜、四房的玉淑几个姐妹围着老夫人承欢膝下,三夫人、四夫人坐在椅子上凑趣,听说慎哥儿派人送东西回来,老夫人也忘了慎哥儿带着晦气那回事了,坐在炕上笑道,“叫人进来说话。”
张顺家的进来连忙跪下磕头,“老夫人福寿安康,哥儿天天惦记着祖母,因新得了两样精美别致的茶具。想着祖母请客或许用得着,就命奴婢给老夫人送过来。老夫人看见喜欢了,也是哥儿的孝心。”
老夫人果然欢喜,“还是我的慎哥儿惦记我。”
早有下人搬进来,老夫人一看果然都是极难得的,紫檀木圆腿小炕桌,点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四个成窑五彩小盖盅,老夫人笑眯眯的命人赏了张顺家的一碗酒,让她坐在小杌子上吃酒。
张顺家的坐在炕沿底下,端了碗慢慢吃着,一边说着大公子那些事,“大公子心里惦记祖母呢,这些日子在家里抄写佛经,说是要供奉菩萨,大公子也得了各家公子的看重,这一套茶具就是燕慈郡王世子命人送过来的,还有沈参将的公子,望海候家的大公子,齐国公府里的王公子都和我们大公子要好。”
老夫人听了越发欢喜,就细问各家公子的情况,张顺家的就把知道的说了,“奴婢在外院服侍,也没见过几回,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不过大公子命奴婢回来倒有一件事,”说完微微笑了不往下说,老夫人连忙追问,“慎哥儿要你说什么。”
张顺家的往屋里看了看。
老夫人就一摆手,地上的丫鬟都退了出去,两个婶娘伸头往这边看着,张顺家的只是慢慢的低头喝酒,三夫人、四夫人相视一眼也只好出去了,几个姐妹也出去了,张顺家的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公子也叫不准呢,让奴婢只和老夫人说,大公子也是听陆大人说的,正月里大皇子出宫玩耍。”
老夫人心里一跳,连忙拉住张顺家的手,“这话是慎哥儿说的?”
“大公子也做不得准,大公子想要五小姐过去帮他抄书。”
老夫人眼神闪烁,“那就叫玉沁过去住几天。”
张顺家的笑道,“大公子嘱咐奴婢,这件事千万不能往外说去,刻意就不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五小姐也许就有这天大的福气,大公子又吩咐奴婢给夫人请安,有几本帐也该请夫人核对了,命奴婢给夫人送过去。”
老夫人笑容满面,“你快点去见夫人,再把玉沁叫过来,我嘱咐几句。”
张顺家的答应了出去,小丫鬟抱着账本子跟在后面,迎面正巧碰到秦嬷嬷过来,秦嬷嬷连忙携了她的手笑道,“你这一回跟着大公子出去,有些日子没见了,身上又领着差事,也不好请你到家里坐着了。”
张顺家的也笑了,“我前两天还听大公子说,嬷嬷的小儿子是个聪明的,在柜上先和卢友芳学两年,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秦嬷嬷有福气。”
“我的福气还不是大公子赏的,又少不了你的功劳。”秦嬷嬷看看左右压低声音,“我告诉你说,府里如今了不得呢,都是那两个做主了,老夫人竟不能辖制,五小姐刚说了一句话,三小姐和几个小姐一起抢白,气得五小姐哭了一回,还不敢叫夫人知道了,夫人病得连自己都顾不了。”
又低低的声音说了许多,“二小姐派了丫鬟回来也不让进来,非说是祖宗的规矩,二小姐怀着身孕会抢了侯府子嗣的灵气。”
张顺家的脸色微冷,“大公子不肯管这些闲事,连我们大公子身上也带着晦气呢,让她俩个先得意去,等侯爷回来再说,梅香怎没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她过了这年都二十四了,再不出去可真就耽误了。”
秦嬷嬷苦笑一下,“四夫人惦记要了梅香给四老爷做妾,求到老夫人跟前了,梅香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老夫人倒是笑了,让她到后面绣花,如今做着老夫人的那些衣服。”
张顺家的气得说,“她到贤惠的紧!这是什么时候的话?”
还要再说什么,夫人那边的小丫鬟跑过来,“彩蝶姐姐让我过来问问,张嫂子你忙完了没有,夫人想见见张嫂子。”
张顺家的忙说,“我正要过去呢。”赶紧和秦嬷嬷说了几句,匆匆往正房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托付
正房这边门上贴了门神,房檐下挂了气死风灯,婆子丫鬟都穿的朴素,看见张顺家的过来笑着往里让,彩蝶迎到门口笑道,“我们这边晦气重,轻易没人敢进来。”
张顺家的微微一笑,“我们家大公子也带着晦气呢,我可是不怕的。”说完这话福了一礼笑道,“大公子打发奴婢过来给夫人请安,又有几本帐请夫人过目。”
屋子里很温暖,地上拢了炭火盆,高丽纸上也贴了窗花,小砂锅煎着药汤,平添了几分凄凉的味道,齐氏容颜憔悴的半躺在炕上,谨哥儿蔫蔫的躺在齐氏身边,瘦得小脸上的肉都没了,齐氏挣扎着坐起来又让坐,张顺家的就在炕沿边坐下了,小丫鬟递过来几本帐,齐氏看了一眼,“大公子又有什么帐要我过目,我也没这个精力了。”
“就是夫人送给大公子的几间铺子,大公子派人接收了,也算了利钱,给三公子留一份,八小姐留一份,算我们大公子送给弟弟妹妹的,这里还有几样玩的送给三公子。”
谨哥儿就爬起来问道,“我哥哥呢?我哥哥怎么不过来,二姐姐也不家来。”
齐氏拿话哄他,“谨哥儿不是要送哥哥几样礼物吗,你先到后面挑几样,再给你哥哥画一幅画,一会让张嫂带回去。”
奶妈抱着谨哥儿下去了,彩蝶翻看了账本,神色有些复杂,“大公子把收上来的五千多银子分做几份,给五小姐、八小姐各留了一千两银子。大公子自己留了不到五百两。剩下的三千两又买了两间铺子。都挂在三公子名下,有刘掌柜马掌柜几个按了手印说明原委,新铺子也在一枝花胡同那边。”
说着又报了各铺子收入明细,齐氏听了说不出话来。
张顺家的连忙笑道,“我们大公子说了,二小姐对他好不为别的,只为他管二小姐叫一声姐姐,三公子也管他叫一声哥哥。都是至亲的骨肉,钱财反而是小事,眼下五小姐的嫁妆最要紧了,夫人刚打发了二小姐手头也不宽裕,大公子做主为五小姐留了一份,八小姐眼下还小呢,等她长大了姐妹几个也会凑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三公子长大了继承侯府,我们哥儿先帮着管这些庶务,等三公子能支应门户了再交给他。”
齐氏拉着她的手流泪。“让我说什么好呢,我只能做牛做马。来生报答他了。”
张顺家的忙说,“大公子就怕夫人这么说,大公子想接了五小姐出去住几天,姑老爷刚到我们那边坐了一会儿,说是二小姐想家了又回不来,大公子就想让她们姐妹见见面,奴婢刚才求老夫人答应了,过来和夫人说一声。”
齐氏有些疑惑,“老夫人又怎么会答应了。”
“夫人您听到什么千万别当真,都是大公子找的借口,大公子让奴婢和老夫人说,就说大皇子正月里会上我们家玩,老夫人当了真,就答应让五小姐过去了。”
齐氏拿帕子捂了嘴猛烈的咳嗽起来,彩蝶忙过来拍打,张顺家的也站起身递过一杯茶水帮着服侍,“夫人安心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奴婢找的借口。”
齐氏惨然一笑,“我明白的,只是她祖母眼睛盯着宫里,将来有了后娘她二姐姐更说不上话了,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充掖宫廷也是荣耀,只可怜我的沁儿了,我要能多活两年还可以争一争,眼下我也无能为力了,还有一件事压在我心里,我原想等慎哥儿过来亲口和他说一说,哪想到周姨娘又没了,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大错已经铸成,我为了一点私心实在没脸见慎哥儿。”
张顺家的微微一笑,“夫人是指暗害三公子落水的那人吧。”
齐氏看她沉稳的样子有些不知所错了,“我知道不是周芸凤害的谨哥儿,也没愿意跟侯爷说起,也是我心里深恨周芸凤的缘故,我只说让她远远的离了我这里,到庙里安安分分的念经,谁知道又出了那样的飞来横祸,我对不起慎哥儿。”
张顺家的忙说,“这件事夫人万万不可自责,我们大公子早知道了,也说该请周姨娘念念经了,出了那样的事也是意外,也是周姨娘的命不好,大公子这几年也被周姨娘折磨的狠了,她又占着生母的名分,又因为那年出府那件事在心里记恨大公子,现在她没了,大公子给她办了丧事,也算全了母子的情分。”
齐氏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拉着她的手好半天没说话。
张顺家的连忙笑着安慰,“夫人养病要紧,那些闲事就不要操心了,您只管想想那些好的,我们二小姐嫁的好,姑爷又心疼她,又说过不纳妾这样的话,我们大公子也出息,五小姐的亲事大公子也能帮着说几句话,姑奶奶再说几句,帮五小姐挑个好人家。”
齐氏泪眼含笑,“但愿如此就好了。”
又命彩蝶把八小姐抱过来,彩蝶赶紧出去,功夫不大抱了八小姐进来,小丫头刚刚睡醒的样子,拿小拳头揉着眼睛,看见娘就张开两只小手要抱,齐氏把小女儿搂在怀里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张顺家的看看彩蝶,彩蝶也背过身抹眼泪。
小丫头吓哭了,她刚刚一周岁,也有点明白事儿了,齐氏擦了眼泪哄她,又拍拍炕沿让张顺家的坐下来,缓缓的说道,“我病得管不了那些闲事了,谨哥儿的病又没好,我也得看顾谨哥儿,也管不了这个丫头了,原想着等正月里潭儿过来,我就把这丫头托付给她,谁知道连红笺都不让进来。”
齐氏自嘲的笑一下,“你帮我把八小姐带出去交给二小姐带着,就说我说的,让她安心养胎,不要以我们这边为念,也不要派人过来了,免得自取其辱,我好歹还是夫人,又有这些人服侍,她们那些人也不敢慢待我,吃的用的更不敢克扣,府里就由着她们闹腾吧,看她俩得意到几时。”
张顺家的连忙站起来答应着,“奴婢回去就给二小姐送信,二小姐有什么事儿奴婢过来传话,奴婢也没想到这些,没想到她们连脸面也不顾了。”
齐氏已经不生那些闲气了,又叫过来奶娘托付一番,让她凡事都听二小姐的,奶娘跪下来磕头表忠心,丫鬟收拾出一包常用的衣物,说话间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玉沁过来,玉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见了娘眼泪围着眼圈转,只是不肯掉下来,齐氏看着女儿笑了一下,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也不肯多说什么,就怕忍不住汹涌的眼泪。
谨哥儿听到动静也要过来,他奶娘拗不过他,只好抱他出来,谨哥儿小孩子,他不明白娘亲病得有多重,一见五姐姐也要走了,八妹妹也要上哥哥那边,就气得哭起来,他也要上哥哥哪里玩,彩蝶几个连忙哄着他,谨哥儿拉着张顺家的不放手,“我想我哥哥了,呜呜。”
齐氏一狠心,“把谨哥儿也带走吧,我也顾不上他了。”
齐氏说完翻身冲里面躺着,又拿被子捂了脸,佝偻了身子在被子下面抖动,玉沁捂着脸哭出声,谨哥儿也哭了,似乎也有点明白了,又哭着喊娘,彩蝶抱起谨哥儿交给张顺家的,抹了一把眼泪,“夫人就把三公子托付给大公子了。”
天也快黑了,也不能再耽搁,一行人出了府,彩蝶忙着又叫了两辆车,指派了几个跟车的叮嘱一番,又交代跟着的几个婆子好好照应,张顺家的抱着谨哥儿,奶娘抱着八小姐,两个小孩子只觉得新鲜有趣,谨哥儿病还没好,蔫蔫的靠在张顺家的怀里,八小姐乐得格格笑,用小胖手扯着轿帘上的流苏,玉沁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
早有婆子先跑回来报信,慎哥儿也没想到弟弟妹妹都要过来,他勉强爬起来,忙请玉芳帮着安排,他这处宅子宽敞,还有几处空着的院落,只是都没修缮,这么晚也来不及收拾了,就让丫鬟先把谨哥儿抱到他的床上,又让五姐姐快坐,玉沁就像木偶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慎哥儿喊了好几声,玉沁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八小姐到了新鲜的屋里,高兴的到处看,忽然听到姐姐哭了,就趔趔趄趄的跑过来,仰头看着姐姐,嘴里咿咿呀呀的说起来,很着急的小模样,谨哥儿也吓哭了,拉着哥哥问五姐姐怎么了,慎哥儿也红了眼圈,玉芳就把玉沁揽到怀里流眼泪。
张顺家的勉强笑了笑,“夫人打发八小姐和三公子过来住几天,等夫人病好了再回去,五小姐只管安心住着,等明儿天亮了奴婢给姑奶奶送信,姑奶奶也想五小姐了。”
玉沁抬起头问慎哥儿,“你不是要把我送给大皇子吗?还让我和二姐姐见面呢,我二姐姐绕得了你。”
慎哥儿笑道,“五姐姐你这样聪明,你还不知道这是我找的借口,明天二姐姐过来,五姐姐可不许招惹她哭了。”
玉沁笑了,又哭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谣言
玉潭今日要到齐国公府听堂会,齐国公府的太夫人是方子意的姑母,王老夫人比方奎还大了十来岁,生了三子二女,嫡长子王涵韬袭爵,方家老一辈的姐妹就剩下这一位嫡出的姑母了,还有三位庶出的姑母,一位嫁给鲁阳侯他们家偏房远枝的庶子,一位做了景阳候的续弦,一位嫁到外地去了。
方子意一大早就唧唧歪歪的,很怕媳妇出门累着了,只是玉潭是新媳妇,女眷这边又没有旁的人了,少不得出去应酬,玉潭笑道,“也不过是喝酒听戏,三婶还过去呢,也能照应我的,大爷放心好了。”
“三婶哪里能顾得过来。”
方子意也没了办法,姑母家比不得别人家,少不得要过去,他和子颖也要过去,只是照应不了女眷那边,玉潭一大早就打扮好了,家里也交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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