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甫落,堂前人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红衣女郎。
但见她唇红齿白,娇丽似朵海棠花儿,端是煞人眼球。
萧影惊声唤道:“宛儿!”心想她这身装扮,比起平日可是艳丽了不少,瞧她入门而来的身法快捷无伦,武功似乎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来人正是吕宛儿。
她斜眸看得萧影一眼,冷冷地道:“瞧你记性不错,还记得宛儿我。我只道你迎得新人笑,便将咱俩的白首之约,忘得一干二净!”
白若雪那夜偶遇萧影,见他身着新郎装,早已猜到他与吕宛儿被逼成婚之事,现下听吕宛儿这么说,倒也并不十分吃惊。其余人等不知就里,或厉言辱骂,或温言劝慰,都少不了对吕宛儿心有怨责。
有不识她之人道:“妖女大胆!两位新人大喜之日,你来捣什么乱?”
有相识之人道:“你来抢婚,便是晚了一步,如今木已成舟,你原该想开些才是!”
萧影面有愧色,说道:“宛儿,那晚之事,本当跟你解释清楚。我……”
话说一半,吕宛儿接过话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解释!你道我真的稀罕你这薄情儿郎么?呵呵,你自负武功了得,便可为所欲为,今天倒要让你开开眼界,也叫你尝尝目中无人的苦果!”
说完长剑倏出,快如闪电,攻向萧影腰侧。
萧影猝不及防,几已避让不及,好在护体神功自然生发,强劲气流将对方来剑阻得一阻,剑势秒缓,连忙揽住白若雪的腰肢,疾飞而后。
他这一身法,若鹄起鹰落,虽说手里多了白若雪,可也是快捷无伦,在众人瞧来,直如鬼魅游空、羽箭离弓。
饶是这样,吕宛儿身法之快捷灵动,丝毫不逊于萧影。
她手中长剑剑尖扑风,嗤嗤作响,紧紧逼在他胸前。
他在负重之下,竟似不能脱出对方长剑的掌控。眼见再往后飞退丈许,后面便是墙壁,已然退无可退,吕宛儿倘若当真狠下杀手,萧影须是在劫难逃,非被长剑穿胸不可。
便在喜堂中人人心跳加剧之时,只见萧影左手轻轻往侧一送,白若雪身子登时平飞而出,犹如御风飞行,人在空中,如履平地。待力道衰竭,将要落地之时,已被如尘抢手接住。
萧影左手向侧推送出白若雪,右手回力向后平推一掌,借坚壁之力一个反弹,身子竟朝吕宛儿手中长剑迎飞上去。
吕宛儿一声娇叱,收剑不及,骇然色变。
那晚她与萧影新婚燕尔,于此良宵美夜,萧影非但不去揭开她的红盖头,还自盘膝打坐,呼呼大睡。她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当时掩涕奔出。待得给幽情妖姬哄回房中,不见了萧影,她对他公然逃婚,更是引为平生大恨。
幽情妖姬心愿未偿,哪容萧影逃脱,命人四下追索未果,急招莲花诸女来见。
诸女中唯独不见蝶儿,幽情妖姬心下起疑,喝问之下,一女道:“蝶儿生了病,晚饭不吃便睡下了,她说如若圣姥有何唤使,便让弟子帮着告假请罪。”
幽情妖姬听罢,便也不再疑心,命诸女速去备来座驾。
诸女去不多时,回来禀报道:“莲花飞座俱已毁坏,不知何人所为!”
幽情妖姬闻言大怒,一掌拍得面前的桌几木屑纷飞,恚颜道:“好个萧影,老娘跟你没完!”
匆匆拾遗补缺,勉强凑齐一部莲花座驾,娘儿俩星夜追出谷来。
远远看到雪地间泛着一点星火,娘儿俩急奔半个多时辰,方才近得火光,料必萧影会在此间。眼见群狼舔舌扑来,幽情妖姬瞬间飞出数掌,中者哪有命在。其余之狼心生畏惧,没命四散。
幽情妖姬正要踹门而入,陡听门闩嘎啦一声响,推门出来一个少女。对方尚未看清自己是何模样,已给她点晕在地。
吕宛儿心里既怒且恨还急,连忙奔进屋里看时,见萧影躺在床上,狂抓滚打,心性大失。知道他中了幽情妖姬的催情药儿,好在她人便在屋外,只须施于解药,立可救得。之前的滔滔恨意,此刻尽数烟消云散,心想先救活了他,其余之事,以后再说。
她转身出屋,只见幽情妖姬携着白若雪,远远去了,连唤数声,她连头也不回来望一眼。
眼见萧影鼻孔流出了鲜血,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忧。
于此情形,她内心所想诚如白若雪一般,得能救活萧影,虽死犹为欢悦。贞洁之身,原是比生死更为重要的一节,将之献给心爱之人,那也殊为喜乐。
不过吕宛儿心想,自己毕竟与萧影拜过大堂,若不旁生枝节,早当圆房过了,此刻自己是他的妻子,救他自是理所当然之举,更有何忧虑之处?当即隔着被褥除了萧影身上的衣物,自己也钻进帐内被中……
吕宛儿雪夜成为萧影之人,此前心中所有的恨意,尽皆化为绵绵依恋。她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影坚实的胸膛上,耳听他鼻息渐渐平缓,再无生命危险,她更觉心下无比甜蜜。
过不多时,寂静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打斗声,她着好衣襟,推门出来细听,打斗声中夹杂着双方的喝骂,听声音幽情妖姬亦在其中。心想:“她武功高强,遇上再横的对手,自也不用替她担心。更何况……更何况她人那么坏,我干么要去助她!”
但转念一想:“左右睡不着觉,何不前去静下窥伺,瞧瞧热闹,也是好的。”心里这么想,毕竟母女连心,幽情妖姬虽说厉害已极,可再厉害之人,哪有不失足?心底真正放不下幽情妖姬,看热闹原也只是自欺欺人之想。
当下关好房门,又掩实柴扉,寻着打斗声奔去。
她这一出去,一切又都变了。
萧影醒来后,认定是白若雪救了自己,此等事情原是羞于口舌,倒不好当面问实。而当晚小屋中发生的一切,李宛儿只道萧影尚可记忆,何须自己明说。他这么快便另结新欢,急不可耐又与白若雪成婚,自是他用情不专使然。又加之白若雪只当朱瑶远嫁漠北,萧影眼见无望,就此绝了念想,真心愿娶自己为妻。一切便这么阴差阳错。
“萧影啊萧影,想不到你当真只是个花心大萝卜!”
吕宛儿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骂萧影花心大萝卜,却哪能忍看他惨死自己剑下?可眼下惨局将成,正自悔绝欲跌,突觉有物贴剑袭来,凝眸一看,萧影那副凤眼龙睛,已在眼前。这时他右手食指斜斜向下,直朝自己的小腹点至。
方才非中不可的一剑,萧影竟是如何躲过?
慌忙之中,吕宛儿哪由多想,身子一个侧斜,剑尖回挑,使出天人九剑中的一招“汲汲顾影”。
这招“汲汲顾影”,按照字面上理解是惶惶然自顾其影之意,吕宛儿此刻措手不及,心里正也切合剑招之意,使将起来,的是威力无穷。
萧影但觉背后剑气大作,杀气登时笼罩全身上下,连忙收回食指,矮身自保。
两人游斗婚堂之间,皆是身着红色婚服,众人瞧来,只觉满堂红霞,身法之快,竟是连二人的人影也看不实。两人所到之处,只觉红光一闪,一条红线划空而过,两人共是两条红线。
其间谁也猜不透,吕宛儿的武功居然精进如斯,竟似一夜之间,从武林中二三流角色,一下子跃居巅峰,成了旷世高手。她眼前的武功,虽说及不上幽情妖姬当日悬崖大战,但实与萧影现有武功不分伯仲。
两人皆非有心制对方于死地,这番纠缠,不知打到何日方休?
天山、花间两派之中,好手颇不为少,可哪又插得了手进去,人人只见红云翻涌,待要出剑,云头早在殿堂另一端,更加分辨不清哪个是萧影,哪个是吕宛儿。
以萧影鹤立鸡群的手上功夫,再加上少林寺领袖群伦这一平台,号令天下豪杰归附,共抗外辱,可说并不为难。即令他身居天山派掌门,那也声威非小,以此团结武林人士,定有不少人买账前来,拥护左右。眼见武林得了萧影这一主心骨,晴空霁日的大好形势将要到来,偏生这时多出吕宛儿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日后她笼络人心,与萧影分庭抗礼,他哪又腾得出手以挫契丹鹰犬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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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回 死生何苦亦何欢
堂中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心里在想,这小丫头前些日子还是三脚猫功夫,她这身骇世武功从何而来?这不明摆又一个幽情妖姬?
原来那晚吕宛儿循着打斗声找去,到了近处,伏身细瞧,见月光之下,雪地间打斗的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果然是幽情妖姬,另外两人却是肖扬和了空。心想三人仇怨极深,狭路相逢,起了争斗,倒也事属寻常。
只听了空边出剑边道:“幽情妖姬,过往的恩恩怨怨,贫尼也不与你计较,只须你把宛儿还给我!”
幽情妖姬彩练挥舞,不紧不慢道:“宛儿虽是你所生,可并非你的骨血。今日杀我容易,要抢我跟吕大哥的宝贝女儿,那叫休想!”
那日出得幽情谷,了空扬长下峰,肖扬紧追而去,只盼得能与她缘归于好。不料了空除了心念吕宛儿,便是一心向佛,他软磨硬泡,使尽浑身解数,她终是心如磐石。
那晚到了一个小镇,了空找了一座寺庙挂单歇身,肖扬冒充香客,亦借宿此间。
想起与武三娘的昔日恩情,肖扬直把肠子也悔青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正自辗转难眠间,蓦听脚步声细碎,如此深更半夜,莫非来了盗贼?
他原是侠义之人,每遇不平,必当出手,加之好奇心起,当即起身整束衣装,循声朝暗中那人蹑去。只见那人快步走到院墙脚下,飞身出了院落,竟似武功不弱。
他跃出院来,远远跟在后面,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跟得一程,渐感路途十分熟悉,似乎便是去往幽情谷之路。这一发现,立时猜到了前面那人是谁。
他两步并做两步,快步追近,自后唤道:“三娘,这些日子折磨人够呛,你又何苦这个样子?”
了空回过头来,一脸惊讶过后,说道:“这事与你无关,少来缠着我!”
肖扬知她日间得与吕宛儿母女相见,定是夜间思女心切,心绪难宁,这才连夜又赶回幽情谷。听她言语如此见外,也不生气,决然道:“好,咱们这便重返幽情谷,不论生死,总要让宛儿叫你一声娘。若是……若是她不嫌弃,便当我是她爹爹,咱们一家三口,从此游历江湖,逍遥快活。”
了空听他说得真诚,心下感动,语气稍缓道:“你又何必回去送死!”
肖扬道:“你明知是去送死,为何又要回去?”
了空道:“我……我睡不着。宛儿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不管她,也不能没有她……”说到这里,竟已哽咽出声,将头一扭,往幽情谷方向继续前行。
冤家路窄,两人在道上与幽情妖姬遭遇。
幽情妖姬今日万事得谐,既找回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现下又择得萧影这个佳婿,两人洞房一过,往后再给自己添个外孙儿,人生何等称心如意!因此上她见着肖扬和了空,心下畅快,并不想与他们如何为难。
了空、肖扬却是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便与幽情妖姬动上了手。
吕宛儿藏身暗处,见三人打得难分难解,不由担心起来:“她们两个一个与我有血缘之亲,一个对我有生身之恩,我便似一朱禾苗,幽情妖姬是那播种之人,了空是那生我长我的沃土。两者之间,究竟谁的恩情大些?”一时难想透彻。
又想:“她们这样打下去,非至一边死伤,难以罢手。我当即行劝阻!”
言念及此,正要现身相劝,只听幽情妖姬猛然间一声唳喝,肖扬手中的圆月弯刀泛着寒光,撩空飞出,人也扑地便倒。却是胸前中了幽情妖姬一指,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了空见肖扬倒地,生恐对方施于毒手,急忙来救。
幽情妖姬心下快活,今日本不想多伤人命,但突然想到了空横在宛儿与自己之间,终归碍手碍脚,倒是非杀不可。
她这番贸然来救肖扬,可是正中幽情妖姬下怀。心急则乱,一个疏神,门户大开,给幽情妖姬一脚踢中腰肋,身子飞出两三丈开外,嘴一张,一口鲜血吐在白雪之中。
幽情妖姬武功何等了得,一脚踢中对方,立知了空已无力还手,嘿嘿笑得两声,说道:“今日宛儿大婚,本座心中快意,原无杀人之心,以免沾染晦气,给咱宝贝女儿带来不吉利。没想到你已遁入空门多年,兀自心恋红尘,以生身母亲之名份,来与我争夺爱女。你一日不死,宛儿便得认下你这个娘亲,倒不如来个痛快,以早给你做个了断!”
了空半趴地上,身上痛入心扉,五脏六腑气血翻涌,止不住又呕一口血,回双眼瞪着幽情妖姬道:“你今日若是杀了我,宛儿岂能饶你得过?终有一日,她必会杀你替娘报仇!”
幽情妖姬心想这话倒也不假,略一寻思,计上心来,凄声叹道:“可怜宛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度过这十八年,到头来却要被人嘲笑成非人异种!”
了空愕然惊道:“什么……什么非人异种?你这话什么意思?”
幽情妖姬道:“世人愚钝,只道每个人来到世上,断然只会有一个母亲,宛儿这般凭空多出一个母亲,往后这事传到江湖之中,人们只会说宛儿来路不明,人人都拿她怪物一般看待,必定要嘲笑她是非人异种!”
见了空面现惶恐之色,顿一顿她又道:“你是个出家之人,本就不该这般牵儿绊女,混迹这俗世凡尘。怎么样,为了咱们的宝贝女儿今后有个好名声,是你自行了断呢,还是须得我动手?”
了空稍作犹豫,说道:“你对宛儿既无生育之恩,又无养育之德,何配做她母亲?”
幽情妖姬哼了一声,道:“配不配做母亲,嘴上说了不算,得凭拳头够硬。就凭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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