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担心又闹出人命,所以只是把老阿姨软禁着,想让老阿姨把我或是嫂子叫回来,老阿姨不同意,他们就想办法弄到了我爸的手机,因为好几天我都联系不上我哥,所以只好给我爸打了电话,后来,我就回来了。”
陆桓问:“出事之前他们给你打了电话?”
沈浚齐说:”是的,我爸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几个月前突然间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国见——”
陆桓问:“见谁?”
沈浚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见你。”
陆桓没想到在沈浚齐来见自己之前,竟然还有这一出,不禁有点生气:“那你哥呢?你哥也让你来见我?”
沈浚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苦涩:“不,我哥让我,永远不要回金沙市。”
陆桓并不了解沈浚齐的家人,只是从沈浚齐的只言片语和陆枫的八卦中,对这家人勉强有点印象,根据陆枫的描述,沈国峰是个非常大胆且敢于冒险的人,正因为这种性格,才从当年的下海潮中捞到了第一桶金,可惜后来却没有第一次的好运气,天时地利人和只占到天时,做生意一直不太顺。他的亲生儿子沈俊杰则是扶不起的阿斗一个,不仅资质平平,甚至连父亲大胆冒险的精神也没了,从小到大都附和着父亲生存,连妻子都是父亲安排的,为此还和初恋女友分了手。
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沈俊杰竟然会为了沈浚齐反抗父亲?
一瞬间,陆桓的脑子竟然冒出一个这两人是在唱红白脸的念头,只不过这个念头太荒谬,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继而,他从沈浚齐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外界传闻因为喜欢上嫂子大闹兄长的婚礼,可是却对嫂子抱着和家里年长女性一般的尊重,小时候在家里吃尽苦头,现在却拼尽一切也要回来复仇。
陆桓能感觉到沈浚齐心里是有人的,但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嫂子,他突然想起来有天晚上沈浚齐提起沈俊杰时说的话,顿时有了个不算大胆的猜测。
“下周末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一次却不是询问,而是要求,但是陆桓有能耐让这个要求变得温柔且不着痕迹。
沈浚齐考虑了好一会儿,说:“好。”
这一个简单的葬礼,沈浚齐并不打算张扬,他也没有通知沈家那些亲朋好友,树倒猢狲散,如今家里这样凋落,他想沈国峰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大概也不想让别人来看他的笑话。
这场葬礼只有沈浚齐,沈家的老阿姨,焦琴母子,还有钟乐明参加,陆桓也去了,但是车停在墓园外面,没有直接进去。钟乐明是主动联系上沈浚齐,要去参加葬礼的,他很关心沈浚齐的心理状况,可惜沈浚齐不是经常去联系他,他们平均半个月才会有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其余时间,多半是通过手机。
但是沈浚齐还是信任他,也愿意把最近的情况讲给他听的。
钟乐明问:“你好像精神好了些?”
沈浚齐说:“嗯。”
钟乐明说:“最近还失眠吗?”
沈浚齐说:“稍微好一点了,我现在在金陆上班,朝九晚五,不早点睡不行。”
钟乐明说:“那就好,好好上班吧。浚齐,还是那句话,俊杰希望你过得好,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亏待的人,就是你了。“
沈浚齐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如果说这段让很多人唾弃的暗恋是刺伤他的刀子,那沈俊杰在跳楼前劝他不要回来的话,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在被人提起的时候,这根刺的存在感放大了无数倍,那种难忍的、痛到骨子里的折磨,足以让他情绪崩溃。
他后悔没有早点回来,沈俊杰根本没必要送死。
钟乐明就是那个一直提起这件事的人,每当这根刺看起来要被软化时,他总是会出现,让这根刺发红流脓,污染沈浚齐的伤痕累累的心。
“我会让他安息的。”沈浚齐哑着嗓子说:“一定会的。”
沈浚齐来的时候很平静,可当他和钟乐明说了话之后,情绪却有些崩溃。焦琴发现了,找机会让飞飞把钟乐明支开,问沈浚齐:“钟乐明给你说什么了?”
沈浚齐说:“没什么,他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但是……”
焦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沈浚齐现在的模样,他就像一块濒临破碎的水晶,仿佛一被触碰,就会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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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琴说:“浚齐,上次我也劝过你了,让你换个心理医生,钟乐明虽然是俊杰的好友,但是说真的,资质真的不太行,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一个更好的心理医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浚齐说:“钟哥挺好的,你让我和别人聊,我还真开不了口。“
焦琴说:“你和我说啊,浚齐,你不要把那些事都藏在心里,除了钟乐明,你还有我和飞飞,我们是家人。”
沈浚齐说:“谢谢。”
焦琴看到沈浚齐这个样子,心里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沈浚齐说:“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办的。”
焦琴说:“我陪你。”
沈浚齐说:“没事,让钟哥顺路送你们回去吧,陆桓也来了,等会儿我坐他的车回去。”
焦琴惊讶:“陆总也来了。”
沈浚齐说:”嗯,他来了。”
焦琴还是坚持留下来,钟乐明也劝焦琴回去:“让浚齐一个人静一静吧。”
焦琴只有妥协:“好吧。”
最后她也没和钟乐明一起回去,而是让钟乐明把老阿姨先送回去,自己带着飞飞去墓园外面坐公交。
陆桓的车,就停在墓园外面的停车场上,今天车少,焦琴一眼就看到了他。
焦琴掏出二十块钱给飞飞:“飞飞,你去小卖部买饮料喝,妈妈有点事要去办,等会儿过来找你。”
第60章 占有欲
飞飞松开焦琴的手; 拿着钱去了墓园里的小卖部。沈俊杰忙于工作; 多半时间是焦琴陪她,她是一个懂事又听话的小姑娘; 对于父亲去世的事情; 她懵懵懂懂地觉得难过; 但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焦琴为了保护她; 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坚强; 对于沈俊杰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焦琴看着女儿走进小卖部; 然后走到陆桓的车边停下。
陆桓正在查看邮件; 司机叫了一声“陆总”; 陆桓才抬头,看到了焦琴。
焦琴说:“陆总,恐怕要耽误您一点时间了。”
陆桓打开车门:“焦小姐,进来说吧。”
焦琴只有一个人; 陆桓有点意外:“那个小姑娘呢?在浚齐身边?”
焦琴说:“浚齐还在墓园里; 飞飞去小卖部买饮料了。”
陆桓说:“把她带过来吧,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焦琴坐上车:“没事; 飞飞身上有安全手表,而且她也习惯自己上下学买东西了。”
陆桓对司机说:“换个离小卖部近一点的车位。”司机发动车子; 换了一个离小卖部最近的停车位; 焦琴抬头就能看到飞飞的动静,她有点感动; 陆桓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男人,但是从他对沈浚齐和飞飞看来,他其实十分心细且温柔,焦琴想,也许她接下来说的话,陆桓能听进去了。
“陆总,我想和你聊聊浚齐,我……我很担心他。”
焦琴知道,自己作为沈浚齐的大嫂,来找沈浚齐的金主说这些话,其实是很不妥当的。他们之间是金钱交易,钱货两讫是本质,谁心里有什么想法,谁的心理健康出了什么问题,和对方根本没关系。
但是焦琴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个世界上,善待沈浚齐且和他亲近的人其实并不多,连沈浚齐都不断地苛求着自己,在绝望中痛苦挣扎。
以前沈俊杰在世,还能让沈浚齐有些牵挂,但是如今让沈浚齐牵挂的只有家里的血债,焦琴觉得情况就很不妙了。
陆桓猜到焦琴是要和他聊沈浚齐,却没猜到焦琴以“我很担心他”开头,他问:“浚齐怎么了?”
焦琴说:“陆总,我想麻烦您能稍微帮忙留意一下浚齐,看到他情绪不对的时候,麻烦您通知我一声。”
焦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她的电话号码,她几乎是祈求着看向陆桓:“陆总,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焦琴看起来十分忧心,陆桓把卡片接了过来,心想,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知道沈浚齐有心理创伤且有着严重的失眠问题,也多次劝沈浚齐去看心理医生,沈浚齐说自己有心理医生,也听到他说一直按时去看心理医生,虽然大多数时间能感受到沈浚齐有些好转,但陆桓并没有感受到,沈浚齐是通过治疗来恢复的。
陆桓问:“我听说浚齐有一个心理医生?好像今天也来了。”
焦琴点头:“是的,是钟医生,今天也来了。“
陆桓问:“这位钟医生和浚齐接触多久了?”
焦琴说:“七年了。”
陆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七年?”
他又接着问了一句:“这位医生有相关执业资格吗?”
焦琴叹了口气:“钟医生是科班出生,有执业资格的,他是我丈夫的朋友,两个人是十几年的老友了。”
陆桓真心觉得这位钟医生不太行,七年前的具体情况他不清楚,如今距离沈家出事快小半年了,按照沈浚齐所说,他半个月去看一次心理医生的频率,这么多次治疗之后,沈浚齐还是这种状态,医生也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陆桓不得不怀疑,这医生的水准。
焦琴听出来陆桓的意思,有点尴尬:“医生确实是我丈夫介绍给浚齐的,后来浚齐出了国,他们也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系,我大概和您是一个感受,这回回来,我发现浚齐状态真的很差,想劝他换个医生,他一直不肯听。”
陆桓说:“我让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他说自己有心理医生。”
焦琴说:“对,他对钟医生非常信任……大概……大概是因为俊杰的关系吧,俊杰不在了,他有些话,只能和钟医生说。”
陆桓问:“比如?”
焦琴摇摇头,不打算接下去。七年前那件事,沈浚齐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信任钟医生,什么话都给他说,反而对自己这么排斥。
看到焦琴不说话,陆桓说:“比如,他想为喜欢的人讨回血债?“
焦琴猛地一抬头,整个人都惊呆了:“浚齐告诉您了?”
陆桓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我猜的。”
焦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口:“其实浚齐是一个很顽固的人。”
陆桓说:“我发现了。”
两人说的实际上不是同一件事,焦琴觉得沈浚齐固执,因为对钟乐明的极度信任,所以坚决不会去看另一个心理医生,而陆桓说的话,却含着另一层意思——
陆桓在墓园外的这两个小时,他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他甚至一直在强迫着自己不打开车门,去沈俊杰的墓前,把沈浚齐抢走。
他无法平息自己滔天的醋意,即使他面对的情敌,已经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场战役,还没开始,就因为生死输定了。
陆桓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对焦琴说:“我会留意的,也会让安排浚齐去看其他心理医生。”
话听起来客套,焦琴心里明白,陆桓并不是一个说说而已的人。
她再次对陆桓表达了感激,准备下车接飞飞,陆桓却下了车,说:“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焦琴连忙说:“不用不用,这里有巴士的,我们坐巴士回去。”
陆桓说:“巴士难等,我正好出去去转转,等车回来了,我再和浚齐回去。”
焦琴无法拒绝,只有上了车。陆桓一个人进了墓园,这片墓园很大,陆桓没有打沈浚齐的电话,而是沿着一排排墓碑走着,等沈浚齐从墓前离开。
需要等多久,陆桓心里第一次没底。
半小时,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十年?
陆桓停下来,看向面前沿着山坡直直向上的阶梯,心里的占有欲沸腾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走到沈俊杰的墓前——他要告诉沈俊杰,你弟弟是我的,你别想在他心里留一分一毫的位置。
第61章 罪人
心底的想法驱动着陆桓沿着阶梯走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墓园里人不多; 也许是因为沈浚齐太过于吸引人的注意; 陆桓很快在一排排墓碑中发现了沈浚齐的踪影。
二十米之外的位置,沈浚齐静静地半蹲在一座墓碑前; 他没有说话; 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就这样,隔着冰凉的石碑; 和沈浚杰阴阳相望。
沈浚齐并没有发现; 在他看着沈俊杰的同时,也有人默默地看着他。
已经是深秋了; 几个月之后; 又是新的一年; 沈浚齐吸了一口冷空气,伸出手,捡起墓前一片残叶。
“飞飞很好,嫂子也很好。”
沈浚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是罪人; 不论是七年前毁掉了沈俊杰的婚礼,还是几个月前没有及时回国让沈俊杰含恨跳楼; 他都觉得,如今不管是做什么; 都没办法挽回自己的错误。
“我会照顾好飞飞和嫂子; 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和爸爸的人。”
沈浚齐低声说:“我会让那些人来陪你。”
他把那片残叶塞进口袋里,然后抬起手; 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照片的尘埃。
所有的动作,都被不远处的陆桓收之眼底。二十米的距离,走过去轻而易举——对陆桓而言,让沈浚齐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亦不是难事。
只要他想,沈浚齐就能永远地待在他那座平层宫殿里,再也不会接近任何沈俊杰留下痕迹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
陆桓站在那里看了沈浚齐很久,直到司机回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