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安:“……”
他拿掉挂锁,一把扯开门:“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一脸风尘仆仆,酷酷地站在门口,从头到脚地把他扫了一遍,一笑:“来睡你。”
孙言往前一步,把严海安逼进门里,强壮的手臂拦住严海安的腰上,侧身把顶在墙壁上,不由分说地强吻了上来。
“你等、唔!”严海安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嘴里像是遇上一场暴风雨,只能被动地跟随对方。他在理智的夹缝中艰难地用手关上了门,这才放下心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孙言的热情中去。
*
严海安动了动,感觉肚子里有些不舒服,记忆紧跟着回笼。
他一动,后面就流了一股股东西出来。他皱眉看了看昨晚射完就睡死过去的某人,抬脚下床,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滑下,有种失禁般的耻辱感。
本打算去洗个澡,严海安一眼看到落地窗上自己留下的痕迹,老脸都忍不住红了一下。
昨天被孙言压到玻璃上时,他差点暴起打人,可惜力量悬殊,反抗不能。太尼玛羞耻了,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呢?
严海安冷着脸扯了餐巾纸,蹲在地上,把痕迹擦得没那么明显了,才转进了浴室。
第31章 故友
等他洗好出来,床上那人还睡得天昏地暗。孙言趴在枕头上,睡姿完全就是小孩子,浑然不觉被单只搭住他下身,赤裸的背部随着呼吸起伏,肌肉分明。
严海安很少有机会这么仔细而安静地打量他。越和孙言交往,就越发觉得他没有长大,小时候优渥的家庭环境,又是少有责任却又备受宠爱的家中老小,大概已经把他宠得无法无天。而及至发生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巨大的悲伤蒙住他的心,即使到今天他依然是一个会一意孤行的大男孩。
严海安帮孙言把被单盖好,转过身去打电话点早餐。
这酒店服务甚好,每天早餐都有不同套餐,一周都不带重样,现点现做。严海安点了中式的鱼粥和小笼包,坐在桌边开吃。
点的两份,孙言却一觉不起,严海安只得一个人硬塞下所有食物。不好把孙言一个人扔在酒店里,他撑得躺在沙发上刷朋友圈,临到中午时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核对核对工作。最后打给莫易生,看看人有没有起床,吃没吃饭。
房门打开,孙言醒了。
他把着门把,朝外探了一眼,看到严海安,才迷迷瞪瞪地挠了挠头,缩了回去。严海安放了手机,拿酒店座机点餐。
十分钟后,冲了个澡的孙言穿着浴袍出来了:“有吃的吗?”
严海安道:“等会儿就上来了。”
孙言涉着拖鞋去开冰箱,拿了包垃圾食品,袍子一撩,毫无形象地斜歪在沙发上,仿佛还有点困,呆滞着双眼,面无表情地拆封,吃薯片。
严海安道:“少吃点这种东西。”
孙言斜眼看了他一眼,放了一片薯片在嘴里,咔嚓咔嚓嚼了。
严海安懒得理他,正好点餐来了,两碗炸酱面。
孙言一看,难以置信地问:“等了这么久,你就让我吃这个?”
严海安端了一碗,把调料拌匀:“这个快,你吃不吃?不吃就放着,一会儿我吃。”
孙言扔了薯片,愤然抄起面,唏哩呼噜吃了。他大概是饿得狠了,一碗面几分钟就全部下肚。严海安在旁看着,等他吃完了,又把自己手上那碗给他:“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哟呵。”孙言放下空碗,从他手上接过来另一碗,“也不知道是谁说想我想得要死,我一看,这人都要不好了,才赶忙抽了点时间回来看看。”
严海安:“……”
是啊,这人是谁啊我也想知道呢。
和这牲口扯这些是扯不清的,严海安摇头失笑,不管孙言嘴上说得多难听,他还是倒着时差跑回来见自己的。
严海安想着这行为何苦何必仿佛傻逼,心里却微觉甜蜜:“孙董那边呢?工作上没事吧?”
孙言抱怨道:“我哥一个人就能搞定,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扯我一块儿。”
孙凌当然不是抽疯,而是想让弟弟多接手点家族事业,才事事带着孙言,孰料这家伙一点情都不领,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不过本来我过去就有点事。”孙言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呼噜完最后一口面,在桌上找了一圈,没有餐巾纸。
严海安已经相当习惯照顾幼龄儿童,从茶几上扯了纸巾,给他递在手上,又递上一杯清茶。
孙大爷擦了嘴,喝了茶:“让苏印送两套衣服过来。”
严海安道:“他人在B市,打飞的给你送来啊?”
“不在S市?”孙言皱眉,回房间摸来电话,“我不是让他跟着你过来吗?”
严海安抽搐嘴角:“别人自己有工作,跟着我跑干什么。”
“喂?你人在哪儿?”孙言一听,朝严海安看了看,“哦,那你送两件衣服过来,我和海安在一起。”
苏印的工作就是听孙言的话,指哪儿打哪儿,让他跟到S市来那就是肯定要跟的,只是顾虑到严海安的性格,苏印一直没说,免得给人造成负担招人讨厌,只随时准备着被召唤。
严海安对生活助理的执着叹为观止,并反省了一下自己这种平常人的无知。
孙言吃饱喝足,满意了。
严海安道:“你……来S市有事干吗?”
孙言双手摊开在沙发背上,脚踝搁在另一边的膝盖上抖:“事不就是你吗?”
严海安:“……”
严海安算是见识了孙言满脑子黄色废料:“你脑子里是不是就没其他颜色了?饱暖思淫欲,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孙言被他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也不生气:“对啊,所以都是吃饱了就想你。”
昨晚做得太激烈,也没好好开拓,严海安现在那个地方都有点不舒服,虽然做的时候是很爽很享受,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孙言哪来这么大的兴趣:“你就这么喜欢做爱?”
这是有瘾啊。
孙言瞅了他半天,头往旁边一侧,咕哝道:“又不是喜欢做爱,明明是喜欢……”
电话铃起,孙言闷了片刻,接了电话。
孙凌阴阳怪气地问:“怎么样,上到人了吗?”
孙言嫌弃道:“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孙凌真是被这不着调的弟弟给整得没脾气了,以前不谈恋爱的时候花天酒地游戏人间整一个没心没肺,现在吧有了个心上人,人是好了,脑子没了。
孙凌都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只得道:“你也饶了我吧,几天功夫都等不得,非要立刻就跑?”
孙言的视线追着随手收拾房间的严海安转,随口道:“反正没我什么事。”
“好了好了,算怕了你。”孙凌唏嘘,别人家都是兄弟阋墙争夺家产,放在他家可好,这滑不留手地碰都碰不着,“等我回来请人好好回家吃个饭,你看你每次弄的都像个啥,再……带去给爸妈见见。”
孙言呼吸一窒,半晌才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那边严海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孙言大爷似地躺在沙发上,腿翘了翘:“下午做什么?有安排吗?”
严海安听出他语气里的期待,想到对方也算是千里迢迢过来看自己的,还是心软了一下:“我的事不着急,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孙言高兴地道:“那我们就在家抱着睡觉吧。”
严海安:“……”
可怕,这人真的是吃蛋黄酱长大的吧,全吃脑子里去了。
严海安果决地拒绝了孙言,并表示自己下午的行程照旧。孙言郁闷归郁闷,但也不能真把严海安锁在床上,悻悻地询问了一下严海安要到哪里去,并表示如果严海安恳求,自己抽出时间陪他。
严海安很想说滚去睡你的觉,可又觉得这么人高马大的汉子嘴里说着这种话,眼神却有点眼巴巴的,又有点诡异的令人怜爱。
算了算了,当他巨婴,宠一宠吧。
严海安木着脸,口气如一把钢尺一样平直地道:“恳请你陪我走一趟。”
孙言从沙发上矫健地滚下来,容光焕发地道:“走。”
苏印就没走,一直在楼下待命,尽职尽责地把两人送到了S美术学院。孙言的墨镜到了室内也没取:“学生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严海安却觉得从中能找出未经过多雕琢的美好作品,十分赏心悦目:“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当然孙言没有去外面等着,而是一直跟在严海安身边,亦步亦趋的,加上那个墨镜简直就像个盲人。他不停催促着严海安快点,仿佛他们不是来看展的,而是来点库存的,瞄一眼就得走。
有这么个烦人的家伙在旁边,严海安也看不进去,只得满脑子黑线地被孙言往门口拖。
这家伙走路霸道得很,开车都是要压中线的,叼着严海安从大门中间就出去了,王八之气扫到路人,路人还带了个小朋友,小朋友一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严海安一手扯住孙言:“你走路看点路啊!”
他转脸对人道:“抱歉,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摔到没?”
路人倒是个脾气好的,把闺女抱了起来:“没事……哎?严海安?”
严海安陡然被叫到名字,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从对方那张变了不少的脸上找出了点旧日痕迹来:“王……王郁?”
“哎,好久没见你了啊。”王郁把闺女往上抱了抱,脸上一片故友重逢的欣喜,“你现在在S市吗?”
严海安却没他这么开心,笑容多多少少带了点疏离:“没有,过来工作。你怎么在S市?”
孙言凑上来:“你同学?”
“我就是S市的人啊,你忘记啦?”王郁笑容满面,转眼看到孙言,“这位是?”
严海安笑笑:“我朋友。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王郁叫住想要离开的严海安,“同学会你一次都没去吗?上次还听到冯老师问你呢。”
严海安脸色一变,本来就勉强的脸色都有点维持不住笑容了:“是吗……我之后跟大家都失了联系,没听说。”
他高中辍学的事全班都知道,王郁只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难堪:“大家毕竟同学一场嘛,这不下周就是学校六十周年了吗?我们还约好一起回去看看呢,你要是有空就一起吧。”
一只手抓住严海安的手臂,孙言皱眉道:“有什么好去的,不去!有事,走了。”
他一开口就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斗升小民的王郁完全无法抵抗,一句话都插不上,眼睁睁看着严海安被他推着走了。
直走出几百米,孙言才转过来握住严海安的肩膀,眉宇之间萦着一股担心:“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严海安眼神有点失焦,好像被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中暑,没了精神。
第32章 回忆杀
孙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没事吧?”
严海安颤了一下:“没事。”
这哪里像没事,孙言怎么想也只能是刚才那个人造成的:“是不是刚才那个人欺负过你?嗯?别怕,我带你回去揍他。”
饶是严海安有些失魂落魄的,听到这句话也笑了出来。他摇摇头:“不是,刚才那个人和我关系在当时还算好的。”
“哦。”孙言收敛起狐疑的神色,尽管看也看得出这事儿有内情,不过他没再问,而是强势地道,“看你脸白得,跟鬼一样,早告诉你这么热的天在宾馆待着吹空调了。”
严海安提了提嘴角,垂眸应道:“嗯。”
展会只看了一半,两人就提前打道回府。孙言看他这样子是想静静了,也不惹他,只吩咐苏印去了老字号的饭馆打包一桌宴席回宾馆吃。
因为有他看着,严海安还是吃得和平日里差不多,到了晚上本来猴急猴急的孙言什么都没做,熊抱住严海安,按时睡觉。
严海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刚从乡下来的乡巴佬,衣服穿得土气,什么都不懂,再去模仿旁人的举止都只会让自己显得不伦不类,而一口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每次开口就要惹得同学和老师发笑。他在本地是最好的学生,到B市的高中来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然而他已经被小小的家乡给宠坏了,死死拽着一身在这里不值钱的骄傲不肯放手,谁要笑话他的口音他就揍谁,不分男女。结果惹来学校里小霸王们号称正义的围攻,他们怎么能容忍这么个小乡巴佬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呢?可严海安谁来也不怕,要群殴?来啊!
最后他被打得满头是血,带头的那个比他更惨,因为不管身上挨了多少揍,他就只逮着领头的打,打到对方都怕了。
严海安成了学校闻名的老大难,连学校里的差生也不愿意和他玩在一起。那没关系的,反正他也瞧不起他们。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画画的,一开始时只不过因为无聊随手勾画,后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擅长,便越发专研于此,也没有多想,只是找到一个兴趣,就能在喘不过气的氛围里继续苟延残喘。
就在他这样于学校内几乎与世隔绝地生活时,冯逸清在他语文作业角落里的涂鸦侧批注:画得很好,你在学画画吗?
大概新人教师都有这样的热情与执着,觉得所有学生都能孺子可教,试图去感化每一个走上歪路的孩子。
很显然,这个长相清秀,略有些腼腆的语文老师想要挽救严海安。
严海安作为一个叛逆期的中二,很是与他你追我跑了不少时间。但毕竟他只是个半大少年,又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不用说这是他在这里遭遇长久的冷暴力后从他人那收到的第一份善意,他终究就像个渴水的羊羔,一头栽进了河道。
对男性长辈的仰慕在青涩的心中不断滋长,严海安语文成绩一下冲到前面,连普通话都标准了许多。
冯逸清说,希望他不要再和别人发生冲突,这样对他和别人都不好。严海安就再也不和人动手,即使被找来揍他的外校青年们堵到小巷子,他也只是闷声不吭地挨揍。
冯逸清说学习成绩不代表一切,真的爱画画的话可以试着发展这一条路,自己很喜欢严海安的画。严海安就想画更多好看的画给他看。
远离,靠近,纠结,他用一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