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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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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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晏从空中飞下,顾不上停歇,覆地剑高悬,劈开了它的胸口——若不把津哥的灵魄拿回来,待会儿这蛟妖就要卷土重来,复生了。
  只有没了灵魄,它才能死透。
  仙师们也收了神通,个个都灵力损耗不少,有些还受了点内伤,脸色都不太好看,薄野楠赶上来,见卿晏半条胳膊都被血打湿了,简直心惊肉跳:“卿晏!”
  他太急了,此时顾不得纠结称呼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全名全姓地叫他。
  卿晏的痛感其实很强烈,但他被更强烈的念头吊着精神,一双眼睛几乎可是说是神采奕奕,他微微皱眉,连手上的血都没擦,就将手伸进蛟妖的胸膛里翻搅皮肉,仔细地寻找着。
  良久,他才将手拿了出来。原本玉白的肤色已完全看不出来了,只剩一片浓重的鲜红,血腥味弥漫。
  卿晏摊开掌心,一颗金色的妖丹和一片蓝色的灵魄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找到了。
  他觉得熟悉,只是望着手心的东西,他几乎闻到了津哥身上洁净凛冽的白檀香味。
  “刚才多谢诸位相助了。”他几乎是有些惊奇地盯着那片灵魄看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对天刹盟的众位仙师剑尊们礼貌地道了谢。
  他是得道谢的,刚才要不是他们配合得好,他受的就不是这么点伤了。
  薄野楠看他那模样,失血失得连嘴唇都没颜色了,像是没上釉的瓷器一般,心累地摆了摆手:“你还是赶快去处理下伤口吧。”
  南华剑尊跳了出来,那样子像是想把卿晏拎着耳朵吊起来训一顿:“谁让你这么冒失逞强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拿了仙门大比的头名,天下无敌了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薄野楠只是担着他小叔的那一份心,而他作为老师,看卿晏这样,当然更忧心,刚才帮卿晏挡的那一下,他吃奶的劲儿也快用出来了。
  以他这个破脾气,碰上个对胃口的徒弟,容易吗?!可不能随便死了!
  卿晏安静地任他骂,此刻恢复了乖顺模样,低眉顺眼道:“是,我知道了,我错了,您别生气。”
  但是再来一回,他还是会这么做。
  南华剑尊还是骂骂咧咧的。虽然没骂够,但是也不能这样骂,他想了想,指着卿晏道:“这样吧,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然后再到我房里来。”
  接着骂。
  卿晏说了声“好”,他双手捧着那团火焰似的蓝色灵魄,见它沾满了自己的血,俯下身用海水给它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
  顺道把那颗妖丹也洗了,揣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大妖的妖丹可是宝,卖钱、修炼,还是当药,都是上好的。卿晏想,要是津哥没恢复好,等他醒来可以拿这个给他补一补身。
  然后,他垂眸望向了那蛟妖的尸体,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仍然圆睁着,里面没了神采,却仍然写满了不甘心。
  “下辈子,做个好妖。”卿晏想了想,伸手将它的眼睛合上了,“别再做这种事了。”
  抢别人的灵魄来提升修为,算什么?这是作弊。自食其力才是正经。
  没想到,这时蛟妖却又突然睁开了眼,冷冷望着卿晏,竟口吐人言,道:“这是……他欠我的,他欠我们的!永永远远……”
  卿晏一愣:“什么?”
  蛟妖却无力再答,那双冷眼仍然冰冷,即便是这种时候,它也仍然有着大妖的尊严,那双眼睥睨人间,充满傲气。
  它望着卿晏终是咽了气。


第98章 
  卿晏被血糊了半身; 一身道袍也破破烂烂的,一回去渡灵灯就被吓了一跳。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她暗自嘀咕道,“……多少糖葫芦也不告诉。”
  她可不想变成个“没娘的孩子”!
  卿晏随口安慰她:“我没事; 只是皮肉伤。”
  他去床边看了眼薄野津的情况,他仍然安静地和衣躺着; 如一尊静卧的神明玉像; 眉目清冷,面色雪白; 虽然无知无觉; 可威严犹在。
  纵使知道是徒劳,卿晏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他眉睫之间凝结的浅浅霜气拂开。
  心里忍不住想起蛟妖死前的话。
  ——这是他欠我的; 他欠我们的。
  卿晏合理推测; 这个“我们”指的是整个东海蛟族。
  为什么会这样?他亏欠他们什么,要以灵魄作为代价; 奉为牺牲?他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卿晏不知原委; 可是已经先偏心地替自己男朋友委屈起来了。
  他是蛟生的; 又怎么样呢?他最后还是成神了啊,出身有那么重要吗?
  他是蛟族的血脉; 血缘永远斩不断; 便要被这么没有底线地予取予求么?
  在卿晏眼里,照这个方向想一想; 他觉得这个蛟族跟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不要脸极了,就会扒在人身上吸血; 还如此理直气壮。
  他把那身在打斗中刮烂的道袍脱了下来; 又换了件新的; 感觉这几日的衣服糟蹋得格外快。
  然后,他简单给自己冲洗处理了下伤口。薄野津不在,没人那么细致温柔地帮他包扎了,也没人低声问他疼不疼了。
  手背上的伤还没好,结果一整条胳膊上又添了新伤。
  卿晏将手上的纱布解开,看见手背上的伤已经不再溃烂了,已经收了口子,一夜便长出粉红色的新肉来了。
  果然是神药啊。
  卿晏走到床边,俯下身,伸手在薄野津袖中乱摸,不问自取地想把那神药再找来用用,薄野津的乾坤袋里空空的,卿晏摸了半天,指尖才勾住什么东西,可摸着不像是装药膏的瓷瓶,他有点疑惑,抬起手一看,登时便愣住了。
  那是一截漆黑的发丝,发丝断口整齐,分成了两缕,中间系在了一起,落成了个小巧的结。
  卿晏:“……”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发,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
  这是当日在北原,津哥说要教他同心契之时,他们系在一起的那缕黑发。
  只是他没想到,他竟一直留着,这么妥帖地收了起来,贴身带着。
  卿晏又摸了摸,终于是摸到了那小药瓶,他伤了一只胳膊,自己又只有一只手,给自己包扎,十分不便,卿晏随便弄了下,就出门了。
  他去找南华剑尊,他老人家的训斥还没完呢。
  “你有几条命?你当你是谁?对上那么个大妖,你有十拿九稳的取胜把握吗?没有你还往上冲!你脖子上长的那个东西里面是空的吗?”
  南华剑尊唾沫星子乱飞四溅,老头子本来就脾气大,这次真的被卿晏气得不轻。
  卿晏乖乖认错:“老师,我以后不会了。您别生气,为我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他把桌上的茶盏捧到南华剑尊面前。
  “你还想有下次?”南华剑尊接了茶,又吹胡子瞪眼起来,“这次回去,你不跟我修炼到渡劫期,你以后别想出来除妖了!”
  卿晏顺着他说:“是。”
  南华剑尊喝了口茶,才觉得气被浇灭了一点,他忽然问:“你是为了神君吧?”
  卿晏抬起眼。
  南华剑尊的目光从他胳膊上的雪白纱布上划过,看得一阵皱眉,指着他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跟神君搞到一起去的?”
  这事都没跟他说!剑台上突然求婚,把他吓了一跳,南华剑尊可是不知道这两位以前就有关系,卿晏当时那么说,在老师眼里可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么冒犯神君,他当时连他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谁想到是这样?
  “……”卿晏斟酌了下,动了动唇便要回答。
  不过这句话显然是个感叹句,南华剑尊根本没想让他回答,在他开口之前又道:“为了给他找那个灵魄碎片,你命都不要了啊?”
  卿晏觉得大家都误会了自己,他确实是负伤挂了彩,但还没到不要命的那个程度。
  “老师,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个屁的数!”南华剑尊痛心疾首,“我本来还觉得你是好苗子,可造之材,可你看看你,就知道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怎么堪登天道?”
  南华剑尊自己是有道侣的,但跟风月无关,只是两人在道上相合而已。
  所以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卿晏。
  卿晏茫然地一抬头:“老师,我没想登天道啊。”
  南华剑尊:“……”
  这话无异于在老师面前直接说“我不考大学了”,这么不思进取,没有事业心,荒谬得让南华剑尊直接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怀疑人生了。
  “你再说一遍?!”
  虽然这个老师挺严厉,但卿晏毫无畏惧,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老师,天道有什么好的呢?做个平凡人不好吗?”
  南华剑尊瞪着他,刚想骂“你想做平凡人你还修什么仙”,就被打断了。
  薄野楠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华,消消气,管教孩子也要有个分寸。”这位老成持重的盟主劝道,“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骂他,等他好全了,再教育也不迟。”
  薄野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看见自己手下的剑尊在训斥他未来的叔母……太微妙了,这辈分是彻底乱了套了。
  盟主发话,南华剑尊总算是偃旗息鼓了。
  卿晏充满感激地看了薄野楠一眼,要不是他及时打断,他真怕他这个老师恨铁不成钢地非要逼他登什么天道。
  卿晏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津哥飞升成神,想必应该算是登上天道了吧?
  可是卿晏只在他身上看到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他只想当个平凡人,也平凡庸俗地去爱人——他喜欢他,就能为了他豁出去,把他觉得好的东西都给他。
  薄野楠是过来商量蛟妖以及灵魄之事的,主要是找卿晏商量。
  “蛟妖虽然已经死了,但我还怕之后再出什么岔子,已派人在东海盯着了。”薄野楠是个稳妥的人,蛟妖复生过一次,他便不能掉以轻心,“那灵魄之事,你准备如何?”
  卿晏道:“当然是将灵魄物归原主。”
  薄野楠沉吟片刻:“我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如何拼凑灵魄,我也不知,还是不能贸然行事。你那位灯灵应该通晓此事,不如再找她问问?”
  卿晏答应了,两个人回到卿晏所住的院子里。
  渡灵灯坐在衣柜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脸冷艳高贵,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给我把糖葫芦的摊子买下来,我就告诉你。”
  卿晏有心说“要不要再专门给你租个人天天熬糖浆串红果”,但他确实有求于人,只好将这话咽了下去:“好。”
  “不就是个灵魄碎片吗?要拼还不简单吗?”渡灵灯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傻子都知道的事,这两人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来问她,只能证明这俩人是大傻子。
  她抬手指了下卿晏:“你带着灵魄碎片,进入他的灵台里,渡给他不就得了吗?”
  卿晏一愣。
  灵台吗?
  就像在北原,津哥对他做的那样?
  薄野楠听了这话,立刻看向了卿晏。
  确实,如果是这种办法的话,那除了他,别的人做也不合适。
  灵台于修士而言,是何等私密要紧之地?要不是薄野楠知道,这位是他小叔点头同意过的准道侣,他也不敢让卿晏进。
  他道:“可以,你去吧。小叔应该不会抗拒你进他的灵台的。”
  卿晏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不会啊。”
  薄野楠:“……”
  卿晏虚心求教:“盟主您会吗?能不能教教我?这个难不难学?”
  “……还行。”薄野楠犹豫了半天,但也没别的办法,找个别的人来给卿晏讲,也不是什么更好的办法,他还是自己上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当着渡灵灯这个姑娘家,他肯定是不好讲的,只能将卿晏拉到一边,附耳低语。
  卿晏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
  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真的只是学而已,一脸的天真纯良,可这副表情看得薄野楠更不好意思了。
  这神交双修之法,所有修士在入门之时都会学的,这是常识啊!
  为什么他小叔这心上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关键是,为什么要让他来教这个啊?他像在给他未来的叔母普及道侣之间的性知识一样,这这这太奇怪了!
  薄野楠也算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也实在忍不住老脸一红。
  不过卿晏毫无察觉,他将薄野楠说的全部记下,学会了。
  “好吧。”卿晏从袖子把那片蓝色的灵魄拿了出来,“那我现在就去?”
  “不行!”渡灵灯一嗓子嚷了出来,“这灵魄在蛟妖内丹里待了那么久,现在从里到外都是妖气,脏得不行,你就这么给他拼回去?也不怕他消化不良?”
  “那……”卿晏本来想说怎么办,一转念想到渡灵灯的本职业务,“你应该能将这些妖气净化吧?”
  “能是能。”渡灵灯有些犹豫,但她不太想。
  卿晏恳切地道:“拜托你了。”
  他作为主人,当然是可以命令渡灵灯,让她强制执行自己的命令,但是卿晏并不想这样做。
  “……好吧。”渡灵灯败在他那样的眼神下了。
  她朝桌上一跃,转瞬之间化为了一盏灯,蓝色的灵魄如同被吸引,自己飘入了灯芯,灯盏无火自燃,将整个屋子照得雪亮。
  卿晏问渡灵灯:“需要多久才能将妖气净化?”
  “十几天吧。”渡灵灯的声音隔空传来,顿了顿又道,“原来他缺的这片灵魄是杀相啊,怪不得呢……如果是这一相的话,需要的时间更久诶。”
  “大概也就七七四十九天吧。”


第99章 
  四十九天; 说长不长,说短也真不短。
  蛟妖既然已经死了,此事暂得了结; 天刹盟的仙师们当然不会在这小小的村子里久待,再者说; 苏九安死了; 大小是个事,薄野楠作为盟主; 当然得出面给个交代; 得回去处理下。
  于是,来时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人都回去了,只有卿晏留在了村子里。
  他那刚收的小徒弟还在天刹盟; 可卿晏如今实在分身乏术;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好先把他托给了自己的师父; 请南华剑尊越了一代; 来照看一下这位小徒孙。
  南华剑尊还是如今才知道卿晏居然收了个徒——他自己都还是半吊子呢; 居然敢收徒?!还不告诉他这个师父!
  可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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