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斧头四处寻找她的男人没听见动静; 又远了。
这回没再追过来。
她再次迈开步,一路下到了对方一开始到达的站台。
这站台比起玩家下车的那个更宽敞一些,其他的倒是别无二致。
整个如月车站都显得很破旧,钟表挂在墙上,玻璃满是风化的刮痕。脏掉的灯泡在摇晃,那晃晃悠悠的幅度像风一大就能给吹下来。
林柚仔细地观察一圈。
还真叫她找见了。
借着黯淡的灯光,她在站台边沿的黄线上拾起一张报纸,一眼瞥见了加粗加大的标题。
——“smile”。
看到这个词,林柚瞳孔一缩,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这是篇头版的新闻报道,大意是说近些日子里,市内出现了数个行为异常的人。经研究,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神秘疾病。
新型疾病被命名为“急性肌肉组织硬化症”,感染的人会身体变形、失去理智,变得凶暴嗜杀,具有强烈的攻击性。
这些患病者又因为脸上会呈现的那古怪扭曲的笑容被称为“smile”。
看来被运送到如月车站的就是其中一位。
“这游戏的覆盖范围还真广……”林柚嘀咕,“这又是哪个故事。”
连她都没有听过。
但好在这儿给了现成的线索,还顺带解释了小女孩口中所谓代号的由来。
“普通刀具或是枪支不能真正伤害到‘smile’,除非是针对他们开发的特制武器……”
林柚喃喃地念出最后几句话,不由陷入沉默。
……她上哪儿整特制武器去?
就算在这车站也有,偌大的地界,找这跟盲目地找小女孩的右手一样都是大海捞针。
无论如何,看样子都得再回去。
但林柚看着绵延的车轨,忽然心里一动。
之前有三分钟的时间限制没来得及,现在她想试试这轨道上能不能过人。
游戏规则摆在那儿,她不至于觉得能沿着轨道离开。
可不远处能窥见的站台和这里就隔着几条铁轨,之后要是有一班又一班的鬼怪就像现在这样出没在楼上,没准地下反而能偶尔充当一下安全通道。
林柚捡起一颗小石子,往铁轨上轻轻扔了过去。
面前有风呼啸而过,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不知是不是因为车上现在没有乘客的关系,明明电车是猛然从面前疾驶而过,却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林柚这回亲眼看见了,车头的驾驶室里同样空无一人。
这是一列货真价实的幽灵电车。
看样子,她想,是不允许从铁轨上通过的,甚至只要有一点点接触就会有电车驶来——如果真有人要这么做,只有消失在空电车的车轮里这一个结局。
她有点可惜地叹口气,看周围再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后,踏上了楼梯台阶。空旷的地下通道分为东西两区,奇数号的入口在东区,偶数号的则在西区。
连接两区的中央通道摆了四排高高的储物柜,林柚才刚想穿过去往西区看看,就听又是一阵拖着斧头走过的沉闷响动。
她立马靠在一排柜子后。
相距不过数米,林柚听着“smile”自背后走过,忽觉哪里不太对。
……还有人在!
她猛然转头的瞬间,对方也压低着出了声。
“嘘。”
林柚:“……”
这人谁啊?
她真带着些困惑地上下打量了两眼,觉得对方是有点眼熟。
过了四五秒才好容易想起来——她在刚出电梯那会儿见过这张脸,没办法,长相实在是辨识度不大高。虽说还算耐看,但属于往人群里一扔就认不出来那一挂。
“我叫徐严。”等杀人狂走了,他才松了口气似的自我介绍道,“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不不其实她没有吓到。
甚至还在寻思着怎么冲走过去的那家伙下手。
林柚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柚。”她说,“你没上去?”
“我才下来。”
徐严解释道。
“楼上一层是个挺大的商场,但我们试了试,大门就像有堵空气墙似的出不去。九个人找上面肯定是够了的,我就自告奋勇回来看看这儿还有没有右手的线索。”
听见这话,林柚多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我们看你不见了,”说到这里,徐严难免有些尴尬,“本来还以为你……”
死了?
林柚看他一眼。
“如你所见,我活得好好的。”她没多问,只是一摊手,“正好我也想仔细找找,既然都在这层,不如分工更有效率。”
她管东区,徐严负责西区。
难就难在要一边躲开那个男人的追踪一边调查,东区除了五个出入口,最边上是两处店面——一家车站便利店和一家饮料店。
出入口附近还坐落着几台自动贩卖机,林柚经过时看见里面琳琅满目的样品,心知这样下去跟两眼一抓瞎有什么区别。
一定还有什么没抓住的提示——
“叮咚。”
铃声听得林柚一怔。
她猛地去看通道墙上的挂钟——算上被杀人狂纠缠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请注意——”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又一次在广播里响起。
“裂口女在三号口出现了。”
三号口。
……她现在所在的东区。
*
身着风衣的年轻女人走出了楼梯口。
她带着口罩,脸型和眉眼看着都是很出众的。但一旦想到口罩下是什么,欣赏的心思可就荡然无存了。
裂口女。
闻名遐迩的都市传说,据说是一名用口罩遮住爆裂嘴巴的漂亮女性。她会在大街上拦下放学的孩子,问他们自己美不美。
要是回答“美”,就摘下口罩再问一遍。这次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裂口女就会用她带着的巨大剪刀斩杀对方;而如果是肯定,她就剪开小孩子的嘴巴两侧,把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美。
“……”
林柚原本是想故技重施,躲在自动贩卖机后,趁着对方离开这里时,下去站台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但在看见女人腰上挂着的那把半臂多长的剪刀之后,她改了主意。
也许……这位可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去。”她轻声说。
自图鉴中召唤出的那只手听得这一声令下,开始悄咪咪地匍匐前进。
它躲藏在边上长椅的阴影下,和裂口女保持同步的位置,然后默默地探出了手指。
——猛然一跃!
随着一声清脆的撕裂声,这只断手用力把东西拽到地上,随后拖着那把对于它体型而言过大的剪刀扭了方向就跑。
裂口女:“……?!”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跑路的剪刀,回身死命来追。
裂口女的速度极快,哪怕占了先手时机,单靠手指移动的断手也逃不过她。在即将被抢走的前一刻,它用力一甩,大剪刀就径直在地上滑了出去。
林柚一把捞起滑到她脚边的剪刀,扭头冲下楼梯。
“站住!”
裂口女愤怒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她转眼就追到了林柚的身后。
然后,就在这一瞬——
林柚用力向前一抛,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咣当!”
裂口女呆住了。
它落在铁轨上的下一秒,就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列电车悄然驶过。
把剪刀辗得连渣渣都不剩。
第26章 双杀
裂口女:“………………”
就像有几片无形的落叶寂寥地飘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谜一般的寂静。
等到最后一节车厢终于驶过,她连着炸毛带跳脚; 直直冲到了站台边。
说连渣渣都不剩也不准确;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残余的。大剪刀的塑料手柄在铁轨旁的草丛里留了一小截,怎么看怎么凄凉。
死盯着那处的裂口女缓缓回头,她瞪着林柚; 眼珠子都快要生生瞪出来了。
她抬起手; 摘下脸上的口罩。
单以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就能看出她底子不差; 可什么样的天仙长相都挽救不了那长长的、撕裂了嘴巴的豁口。
伤口割开脸颊,翻起的皮肉早已结了疤。裂口女愤怒地大张开嘴,下半张脸被连带着扯开大半; 露出血肉模糊的口腔。
在动手的前一刻,裂口女习惯性地往腰上一摸——
“…………………………”
空的!!空的!!!
这无疑又提醒了她一遍眼前的这家伙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好事; 裂口女气得连眼睛里都带了血丝; 恶狠狠一跺脚就直直往林柚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没了剪刀又怎么样?!
她就是用手撕的也——
下一秒,她就被拉扯得身形一晃悠。
那只断手吊在裂口女的风衣下摆; 天知道它这悬空着的位置怎么来的力气; 硬是拽得对方冲上前的脚步都跌跌撞撞的。
裂口女厉害在哪儿?
即便是作为上个世纪在日本大街小巷疯传的都市传说; 她一直都是以身着风衣手持巨大剪刀的形象出现。
裂口女速度极快,所以要是有人想避免回答问题一逃了之; 只会被她迅速追上杀死。
可她现在没了剪刀。
武器被毁; 杀伤力大打折扣不说; 空剩了跑得快这一条。
更何况这速度如今也——
被那只手拖累的裂口女相当于负重追杀。她跑得跌跌撞撞; 徒手攻击又着实威胁有限; 接连几下都被自己的眼中钉往边上一闪,轻松地躲开。
她一次又一次地扑了个空,别说是抓不抓得到林柚了,自己先气喘吁吁起来。
往后想找那只作乱的手也没法,它偏生灵活得紧,腾空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都不是问题,直耍得裂口女两眼冒火。
——她今天就是死,就是从站台上跳下去,都非要给这两个家伙点颜色不可!!
三分钟后。
林柚优哉游哉地走出楼梯口。
揣着一张新多出来的卡。
【名称:裂口女】
【卡牌编号:007】
【级别:r】
【备注:曾经携带剪刀出没在街头的神秘女子,据说她口罩下是向两边割开的爆裂嘴巴。如果她问你她美不美,切记要回答得模棱两可,然后就可以趁她迷惑时有多远跑多远——当然,不管怎样还是会被追上就对了。又及,由于不知何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决心以后再出门一定要在风衣内挂满剪刀。】林柚心说这怕不是要被当成批发剪刀的。
裂口女最后到底被她跟断手磨掉了大半力气,自知胜算无多,不得不低了头——直接结果就是图鉴里又满上了一个空位。
她当然对此十分满意。
再加上,技能果真随着职业的等级一起提升了,她默默数着时间——召唤时间从一分钟增至了五分钟。
昨天用短短一天的时间打了三个副本,就升到两级获得这样的增幅,林柚觉得这时间性价比可真值。
她哪里想到这是她次次s级通关的缘故,要换成普通人,过七八个本升一级都还是快的。
还没走过两根柱子,余光瞄见个熟悉的身影,林柚步伐一顿,反手就让卡牌消失了踪影。
“咦?”她问,“你不是在西区吗?”
来人正是徐严,看见她像是松了口气。
“我听到广播了,”他闻言笑笑。
“想着你这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就赶紧过来看看。”
就这样?
林柚没吱声。
她觉着有些奇怪。
担心同伴而一路躲着“smile”从西区过来——这解释和时间都说得通,但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眼前这人的言行哪里有点违和。
就像他表现得挺谦逊,实则却脱离了大部队自己下到明知更危险的这一层。
算了,还是防着点,林柚想,大不了大家要演一起演。
“对了。”
徐严还浑然不觉被她设了防,他扭头四下看去,“怎么不见裂口女?”
广播不是说在三号口附近?
“不知道啊,”林柚无辜道,“我也没见着。”
被塞进图鉴里的裂口女要是能听见她这话恐怕要气疯。
“难道是上楼了?”
徐严看上去也没起疑,他兀自皱起眉。
“我刚才过来还是躲着那个拿斧子的家伙的,他一直在这儿转悠,我还以为他们只能在这层活动。不过看他那么生气地左顾右盼,可能是因为要找什么东西?”
林柚:“……”
他是不是要找一个把他一扫帚从隔断上捅下去还往他脑袋上扣了个水桶的人?
但她这会儿可不能贸然暴露自己干了什么,只能装模作样地跟他一起思考。
“如果他是想找东西,”她正经道,“那可能就跟要求我们找的右手有点关系了。”
“是啊。”徐严附和了声。
“总得找个办法解决下这些所谓的‘客人’。”
他说。
“要是真按广播里说的发展,前两个小时还好,后面的鬼怪可是越积越多,到时候哪有功夫去找身体。”
林柚含糊地应了一声。
徐严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十八张卡牌围在一起跳踢踏舞的画面。
“这么一说,”她道,“最好还是先找点能防身的——”
话音未落,林柚蓦地想到了什么。虽说都在友好的表面下互相防备对方,但看徐严的眼神,他俩明显想到了一块儿。
——警卫室。
这么大规模的车站自是少不得维持秩序的警卫室,尽管不至于有枪支,警棍啊催泪弹啊什么的应该能找到。
对鬼怪起不起作用倒是两说了。
警卫室在西区中段,推开没上锁的门,里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桌上摆着一长一短两根警棍,徐严拿起桌角看上去像是催泪瓦斯的罐子,林柚则在一旁接连拉开几个抽屉。
当拉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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