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说：“不是只有主机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快递员歉意地回答，“我们只负责送货上门，您如果有疑问可以咨询发货方。”
沈迟打开微信。
【沈迟】我除了主机还收到了屏幕、键盘和音响，是不是发货时弄错了
【Aaurora】不是弄错，特别奖会送一整套电脑，您收到是正常的
沈迟关了手机默默想，果然是特别奖和普通奖还是有区别的，不仅开奖时间早，奖品还贵了一倍，这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时刻之一了。
快递员装好电脑就离开了，家里没有网线，他按着网上查的号码，拨打当地电信的人工语音：“宽带要怎么办？”
“确认安装后，将会由工作人员上门负责安装。”电话里传来客服柔和的语音，“您可以先选择套餐，建议您办语音融合套餐，100M宽带是一年一千五，200M宽带是一年三千，每个月免费赠送通话时长和上网流量。”
联网游戏当然网速越来越好，降低服务器的延迟率，然而他现在身上还没有三千，想了想问：“可以分月付吗？”
“可以。”
他微微松了口气，回答道：“三千的吧。”
沈迟挂断电话，季姑妈还站在门边，一个劲地朝里面望，他没管季姑妈的反应，冷淡地关上了门。
季爸和季妈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便看到季姑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门口堆放着拆开的纸盒子。
季姑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声对季爸说道：“小迟今天买电脑了，那牌子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价格都上万了，光宽带一年就三千呢，他提前和你们说没？”
见季爸和季妈没说话，季姑妈又说：“果然没说吧，当时我就不赞成你们把六十万都让小迟拿着。”
“他从沈家出来，花钱花惯了，对钱能有什么概念，一台电脑可以抵得上你们半年攒的钱了，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为小迟将来考虑。”
季妈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季妈的问话，季姑妈的注意力被转移：“爸又进医院了，不过医生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天冷了老年人是容易发烧，输点液就好了，只是爸他老说膝盖疼缺钙。”
她的话音落下，季爸从口袋里拿出两千块：“给爸买点儿营养品，不够的话我再拿。”
季姑妈熟练地接过了钱，她从季家离开时，低头望见堆在门口的纸盒子：“这纸盒还能卖呢，你们不要我带走了，省得收废品的捡走了。”
季妈望着季姑妈的背影摇了摇头。
而沈迟回到房间，打开手机，对着电脑精心拍了张照，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发了条微信。
【沈迟】我有新电脑了
【沈迟】是抽奖抽中的，我以前从来没中过奖，一中就中了台电脑，我感觉我还挺厉害的
过了一阵，对方回复了他一句。
【严雪宵】嗯
他刚才夸自己厉害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可收到严雪宵的回复后，他突然感觉手里的手机都在发烫。
少年迅速关了手机，假装没有发烫。
而严雪宵关掉微信，拨通了一个电话：“收到了。”
“收到就好。”
电话那边的严济正在海边度假，严济喝着冰镇过的白兰地疑惑地问：“不过你送谁电脑？”
他这个侄子一向和家里划分得清清楚楚，还是第一次让他帮忙，要不是他侄子说，他都不会注意到自家的Aurora在搞抽奖活动，他不明白送台电脑怎么还要弯弯绕绕的，像是怕对方不会接受一般。
严雪宵没有回答，轻轻开口：“钱我转给你。”
严济一噎，这性子还是没变，最不像严家人的就是他侄子了，不像从严家出来的，倒像是书香门第出身。
*
下午沈迟没有去网吧，而是等着电信的工作人员上门安装网线，安装好后他付了钱，以后他便不用去网吧直播了。
面对崭新的电脑，他小心翼翼地按下开关，一尘不染的屏幕骤然亮开，他登上直播。
直播间一直有人在线，但没人说话，当他开启直播后，凝固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是我的错觉吗？！今天画质好了好多，怀疑是不是走错了直播间」
「你不是一个人」
「近视八百度突然戴上眼镜的感觉」
「是我的感觉没错了，崽崽是不是换新电脑了吗」
因为连接的外服容易不稳定，沈迟开启网络加速器后才回答道：“换电脑了。”
「可以告诉什么牌子吗」
「想知道＋1」
「正好想换电脑了」
他随口回了一句：“Aaurora。”
「是Aaurora新推出的那款主机吗，确认过眼神是买不起的牌子」
「应该不是吧，那款不仅贵，还很难买，这个时候买旧款比较划算，我昨天看到旧款在打折」
「Aaurora新机是真的难买，昨天我看好几个大主播抢都没抢到，严氏旗下的牌子都挺高冷，爱买不买」
「不能更赞同」
沈迟没抬头看弹幕，在商店中点击下载PUBG，因为游戏本身体积大，虽然是200M宽带，仍下了十分钟才下好。
下好后他登上账号，即将进入游戏时，抬头望见了屏幕上的弹幕，他琥珀色的眼睛中浮现一丝困惑。
「论坛余声出评级了」
「我看到了」
「崽崽是B级」
「只是B级我不服，好歹是A级」
沈迟思考片刻打开了论坛，看弹幕说一个叫余声的人每年都会对平台上的游戏主播评级，因为排名公正总会引起绝大部分支持，每年出排名时总会很热闹。
此时正有人在帖子下提出质疑。
【冰镇西瓜】Late我看过他在小猫杯的表现，如果许成是A级的话，我觉得他的实力不比许成差，也应该是A级才对，并且他说进亚服前十挺容易的，实力可以进平台上游吧
余声一一反驳了这条。
【余声】我昨天看过Late的直播，你们把他说得太神了，在低段位局依然会犯错误，队友在麦田中被狙受伤第一反应竟然是倒回去救队友，路人都不会这么干。
【余声】所以我不觉得他有A级的实力，至于进亚服前十就更不可能了，每个赛季初都有一群主播嚷着要进亚服前十，一看赛季末连排名都上不了榜，要是他真进了我打赏一万枚小鱼干
有人在帖子后提醒。
【芒果千层】Late正在看这个帖子
余声坚持做评级也有四年了，他知道发这种帖子得罪人，可为了客观公正他也不在乎，不过既然本人在看，他稍稍和缓了语气，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余声】别说亚服前十，他现在连五百名都没进，亚服前十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他，如果一周之内能进亚服前五十，我打赏一万枚小鱼干，如果做不到请不要干涉我的评级
他猜想话说到这份上对方该离开了，再留下来不发话太没面子了，可他丝毫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没离开，还跃跃欲试，帖子里顷刻间多了一条回复。
【沈迟】说定了
屏幕前的严雪宵看着直播不知道想到什么般，眉头轻轻上挑。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笔尖划在纸张上像是在思考，发出嘶拉的轻微响动声。
可分明画的是只张扬肆意的小狼崽，竖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
第二十五章
余声没想到Late答应得这么爽快，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安慰自己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的帖子都是从客观出发，用事实说话。
对方进入了游戏。
他打开Late直播间观看，画质比昨天提高了很多，昨天的画质顶多算凑合能看，属于大部分观众看一眼就会离开的水平，今天的画质甚至比绝大部分主播的都要好。
他微微诧异了一下，因为画质是吸引观众的一个重要因素。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少观众宁愿去一个蓝光画质水平一般的直播间，也不愿意去标清画质水平更好的直播间。
不过他不是真的观众，对于画质没有要求，能看得清楚就行，故也没有太在意。
随机到的地图是一张海岛图，作为最老的一张地图，海岛图的面积是最大的，打法也是最多的，不仅仅能靠枪法取胜。
Late落地找到的是一把VSS，这把枪可以说是海岛图最难用的枪之一，射速慢是最大弊端。
「VSS射速太慢了」
「只能说自带消音和倍镜吧，前期能用用」
「前面的才看吧，Late直播从来都不换枪的，开局捡到哪把用哪把」
余声摇了摇头，为了所谓的直播效果没换枪太吃力，他不信真有人哪把枪都能用好，如果有也不会在小猫视频，大平台的主播大概能做到。
他看了十来分钟没多什么看下去的动力，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PUBG全名绝地求生，不是单纯的射击游戏，Late枪法有余谨慎不足。
或者说枪法压制住了他的谨慎，在进圈前没有收集敌人信息的习惯，排位赛可不是普通赛，任何一点失误都会成为致命的原因。
果不其然，Late进圈后被一辆车堵了后路，靠手上一把VSS根本不可能打过四个人，但如果放任四人离开不能保证后背的安全。
「这个时间才进圈，这四个人抗了不少毒吧」
「不知道他们身上的医药包还剩多少，要是故意卡时间吃毒进圈，也太阴了」
「排位赛苟是王道」
「一打四很危险啊」
沈迟冷静地观察着局势，他已经是压着时间进圈了，没想到后面还有人，车上一共四个人，正面迎敌毫无胜算。
他打开倍镜，对准了开车的人。
「直接打开车的吗！」
「车辆移动的速度太快了」
「打车胎都很难，更别说打头了」
余声也不认为能打中，他昨天耐着性子看过Late的直播，四倍镜压枪都很手抖停顿，更不要说四倍镜打移动中的人。
前面的车继续向房区开来，由于离房区隔得近，房区外掩体多，对于人来说是好消息，对于车辆来说显然并不是。
前面的车辆撞上了一个石头，石头的体积不大，车辆只是微微在石头前停了停。
可沈迟把握住了车辆停下的这一瞬间，他根据车辆的起步速度，按下预判的射击。
「你使用VSS击杀了ykuni」
弹幕密密麻麻刷屏了。
「这都能射中？？！」
「我崽太厉害了」
「是换了新电脑的缘故吗，我怎么感觉更厉害了，动作流畅了不少」
余声突然觉得他的一万块危险了，绝地求生确实不是一款单纯的射击游戏，但在绝对的枪法面前很难有还手的余地。
他想到一万块坐立难安，忽然看不下去直播了，打开了Late的个人界面。
现在Late的排位赛分数只有1640，赛季初如果要进前五十，分数至少要达到3000分以上。
每天连续打十小时以上的游戏，即便以Late的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松了口气，继续打开论坛写帖子。
*
第二天，庄州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到了学校无比娴熟地补作业。
他刚补到一半，然而王老师走进教室到了讲台上：“课代表把作业收了，距离高考不到三百天了，大家把心收一收，早上我们举行一次英语测验。”
课代表开始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地收作业，庄州看着剩下的一半作业叫苦不迭，交也不是不交也是。
他向一旁的红发少年望去，少年昨晚应该很晚才睡，一来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头上翘着几根呆毛，完全对交作业不为所动。
庄州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他本来以为沈迟会睡一整天，不过英语卷子发下来时，少年居然醒了，并拿起了笔，迅速填写答题卡。
庄州本来还奇怪，怎么做题的速度这么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迟转学前读的是燕外国际班，英文水平肯定不差。
听说燕外的学生个个口语都很好，做题的速度比英语课代表快也不足为奇，仔细想想也正常，边城的教学能和首都的教学比吗。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喜滋滋地抄了起来，成了全班第二个交卷子的，他走回座位时背都挺直了不少。
因为这张卷子没作文，全由机器改卷，下午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王老师拿着成绩排名走进教室：“这次我们班考得挺不错的，一半人都及格了。”
庄州坐直了身体，他考英语从来没及格过，这次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
“课代表考了110分，全班第一的成绩，大家要向她学习。”王老师继续说道，“但这次我们班也有考年级倒数第一的，只考了5分。”
“5分是什么概念，我闭着眼睛选都不止这个分数。”王老师深深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庄州十分赞同，怎么可能会有人只考了5分，他平时多少都能蒙个30分，然而下一秒王老师的话让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沈迟和庄州两位同学好好反省一下。”王老师看向庄州，语气变得严厉，“特别是庄州，离高考没多少天了，成绩下滑很大，晚上让你爸给我打个电话。”
庄州不禁向身旁的沈迟看过去，少年面无表情，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沈迟之所以答得这么快不是因为会做，而是随便选的，而且随便选还只对了五题！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一言难尽，做人真的不要戴有色眼镜，谁说从国际班出来的英语就一定好呢。
而坐在窗边的一个板寸头向他们看过来，脸上有道长长的疤，长相凶厉，沈迟抬头望了过去。
庄州立刻扯了扯沈迟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叫燕深，混社会的，听说还砍伤过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大，你别惹到他。”
庄州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对沈迟来说太难，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和他说话就行了。”
少年收回视线，不发一语地低下了头。
或许是被老师当众批评后，少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难得没趴在桌上而是翻开书，似乎在记笔记。
庄州的眼神忍不住瞄向书页，书页旁记的不是数学公式，全是在默写游戏中各种枪械的伤害，甚至还粗犷地画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