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杬哥哥。”
“嗯?”白杬又怕烫,又心急地把肉放嘴里。还要应着小家伙的话。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问:“你们不跟着一起去玩儿?”
“不去。”
两个大一点的幼崽一个占据他一边,靠在他的身上。
白杬弯眼,用手背摸了摸他们的毛毛。
“是不是想我了?”
“嗯。”菇伸爪爪,扒住白杬的腰。抱着抱着,嘴巴就瘪起来了。
泪眼汪汪的,白杬吓得立马将小小家伙抱起来拍背。
“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哭不哭,阿杬哥哥走的时候跟你们说了的啊,要出远门。”
“小蘑菇乖,不哭。”
菇的阿爸阿父都没有了,自己的这条命又是白杬捡回来的。从一开始,他看白杬就跟其他的小狐狸不一样。
他把白杬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就像是他的阿爸跟阿父那样。
小家伙坚强,流眼泪的时候极少。
要不是白杬哄着逗着,现在的性子早沉默得不像个小崽子了。
“哥哥……”声音含着哭腔,听得白杬的鼻子一酸。
他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收回去。
又另一只手将团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小山猫抱起来。一个崽崽坐在一个手臂。
“我看看,是不是长胖了?”
颠了颠,白杬拧眉,“怎么还瘦了?”
亚爱怜地摸了摸埋头藏在白杬身上的菇。
“你走了他们不习惯,饭也吃不下,玩儿也玩儿不好。可不是就瘦了。”
白杬听得心疼。
他下颚蹭蹭两个崽崽的脑袋,低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
“阿杬慢慢吃,我去看看锅里。”亚起身,留出空间给他们说话。
菇趴在白杬的脖颈,小身子抽噎。
阿宁则是沉默,安静地靠着他。但是爪子却露出来,紧紧勾着他的衣服。
白杬凑在他们的耳边,低声道:“走得时候不是跟你们说了要在家里好好吃饭。”
“是不是没听我的话?”
“有、有吃,吃不下……”两个小家伙都没到了十岁,最是依赖人的时候。
“那跟我一起吃?”
没跟他们商量,白杬又去端了两碗过来放在木桩子上。
木桩子大,放一个大碗两个小碗绰绰有余。
白杬给他们垫高兽皮垫子:“慢慢吃,不着急。”
“嗯。”小家伙坐在兽皮毯子上,身子往白杬的方向歪了歪。
白杬眼中一柔,轻轻地顺了顺他们的背毛。
太阳已经快落山,不冷不热的。
河边清凉的风吹拂而过,让碗里的肉汤温度一点点降落。
白杬呼呼啦啦地将碗里的牛肉菜汤解决了。
吃完再添上一碗,睡了一觉的兽人们也出来了。
没一个是灰狼兽人。
“阿杬。”草坐下,挨着白杬。
树打着哈欠,非要黏着草。满是胡渣的下巴在草的肩膀上蹭蹭,闭眼继续打盹。
草耸了耸肩膀,皱眉道:“吃饭去。”
树委屈:“你不爱我了。”
“你对我没耐心了。”
草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快点去。”
“嗷。”树爬起来,默默去打饭。
白杬笑笑,目光落在了草的肚子上。
“这么大了?”
“不大,你去看球那个肚子,那才叫大呢。梧祭司跟星祭司都说可能有两三个。”
白杬弯眼:“怕不是一个小狐狸一个小黑狼。”
草撑着自己的下巴,笑道:“我也觉得是。”
“你们先回来的?怎么没看见曜他们?”
说起曜,白杬脑袋一歪,搁在草的肩膀,有气无力道:“他们去兽王城了,还不知道现在走到哪儿了。”
“阿杬放心,我们族长做事靠谱得很。”
白杬侧头,诧异地看着一直豹猫在狼兽人们的包围下,悠闲自在地舔着毛毛。
“嗯?”
草看了一眼,笑道:“糖不在,月亮草部落的兽人又走了一半,他们觉得那边不安全。”
“加上又不会做饭,干脆自个儿在山崖上找了个山洞,搬了过来。”
“这样哦……”
白杬脑袋一歪,被迫坐直。
他看着刚刚撇了下自己脑袋的树,虎着脸问:“你干嘛?”
树抱住草的肩膀,恨不能两条腿儿缠上来挂在他的身上。
他防备地盯着白杬:“我伴侣,你要靠找你的伴侣去。”
白杬:“呵,小气。”
菇直起身:“阿杬哥哥,靠我。”
白杬笑着挠挠菇的下巴,小狐狸“呼噜呼噜”眯着眼睛。“阿杬哥哥先去洗澡,你们好好玩儿着。”
草红着耳朵,推了推树。说出的话却暴躁:“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呜呜……阿杬可以靠,我为什么不能抱!”树控诉道。
草戳戳他大脑袋:“你多大了?”
*
洗完澡,白杬清清爽爽地出来。
顷刻,他后头跟上了一串儿小尾巴。狐狸崽子一个拉着一个的尾巴毛。最后头的是长得飞快,身高已经比得上菇的黑狼崽子。
晚霞卷着云层,在天边作画。
河水潺潺,花香浮动。
白杬伸了个懒腰,感慨:“回家的感觉真好。”
“嗷~”
“阿杬哥哥,部落里好多狼,还有鸟。”
白杬顿步:“他们还没醒,你们以后要当他们是咱们一个部落的。”
“醒了。”狐狸崽崽指着山洞那边。
白杬错愕:“这么快?!”
第84章
灰狼兽人们此刻都从山洞里出来; 不过他们不好意思凑到兽皮毯的地方,而是扎堆在山洞前。
像晒干的鱼干儿,直挺挺地站着。
“来啊; 吃饭,没饿啊。”树冲着他们招手。
三个灰狼部落的族长带头; 其余的灰狼踟蹰一下,随后跟上。
四百多个兽人; 厨师队将之前被用的锅碗瓢盆全拿出来了。
现在山洞里一个不剩。
做完这一顿饭后; 他们已经料到以后是真的没时间做其他的事儿了。
兽人都醒了,树去招呼兽人。
先让他们去锅边拿碗筷,之后再排队去大锅边打饭。
树看了眼他们瘦得跟竹竿儿似的身体; 对打饭的兽人道:“一人先一碗。”
老族长落嗅着香气,哑声道:“半碗就够了的。”
他还沉浸在脱离西荒的恍惚之中。
他们一路上偶尔吃一次汤水; 阿杬说先养养胃。虽然已经见过黑狼部落吃饭的形式,但是此刻见到满是肉的汤,不免鼻尖酸涩。
他们是真的离开了西荒啊……
“半碗不够,一碗。”
“你们吃的时候慢一点吃; 阿杬说的; 吃得太急了也对你们不好。”
都是饿狠了的,就算黑狼部落现在想让他们养好身体; 多多进补; 但情况还不允许。
“还有,不能吃撑了。”树耐着性子事事叮嘱; 虽然是板着脸; 但每一句话都是对灰狼兽人们的关心。
灰狼兽人们那股陌生感与局促感一下子就散了。
他们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垂下眼睛不让其他兽人看见眼里的泪花。
“知道了。”他们哑着声音道。
树:“知道了就好。”
“打了饭到兽皮毯子这边来吃。”
兽皮毯子上这会儿还有黑狼兽人; 毯子上放着可以放碗的木桩子。
现在兽人多了; 地方不够大。
树又招呼了两个兽人去山洞里拿兽皮。
白杬想了想,干脆拉着草几个兽人,也往山洞里去。
“草,咱们现在能用的兽皮有多少?”
“这里有四百多个兽人,剩下的兽皮够不够给他们做衣服?”
“阿杬放心,你走的时候我们就在做了。”
白杬眼中惊讶一闪,接着欢喜一笑。
“那可以直接让他们去河边洗一洗。接风洗尘。”
草感慨地看着那群围在一起,吃饭都安安静静的兽人们。
“以前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兽人在,灰狼不自在。草拉了拉白杬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看部落着两个月的变化。”
白杬:“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白杬后面拉着部落里的小崽子,小火车从狼山一直开到了西边的牛圈。
走在林子的路上,白杬才发现这条林间大路被铺上了碎石头。
见白杬盯着脚下看,草道:“我们在部落里干等,又担心你们得很。开始那几天大家吃不好睡不好。”
“星祭司他们看不过去,干脆给我们找了事儿做。”
“这条路就是这两个月铺好的。”
“真能干。”白杬笑得眉眼弯弯。
出了林间路,豁然开朗。
绵延的草地上,灰色的大荒牛悠然在地上啃食青草。白羊像落入地上的云团儿,挤在一起“咩咩“交流”。
几座拔地而起的牛圈立在其中。
草指了指那房子,道:“墙面已经搭起来了,就差做上面的顶了。”
“不过砖瓦用完了。”
“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建筑队才把新的砖瓦烧出来。”
“等墙面阴干,差不多就该封顶了。”
白杬弯眼,心情好得想哼几句。
他带着一串的毛球尾巴往前:“进去看看。”
“对了。”草手一拍,指着靠近湖泊的那个方向。
“那边,阿杬说的要种一些牛羊吃的草,我们也把地收拾出来了。”
“牧草也四处移栽回来,种上了。”
白杬歪头,远眺着看了眼。
“现在还是四十头牛吗?”
“你们走的这两个月,部落里多了十几头的小牛。他们还抓了十几只羊。”
“圆说羊崽子也快生了。”
“嗯……还有,那两个笨笨鸡关在一起,生了一窝的蛋。我们发现的时候,蛋壳都已经破了。”
草见白杬诧异的眼神,笑着道:“所以笨笨鸡也有十几只了。”
“养殖队的兽人们还想抓些来养,但是兽人不够。”
“你看看,要不要给他们拨几个兽人过去。”
白杬:“才这么两个月,都多了几十只牲畜,要是我出去一年,整个狼山不得牛羊满坡。”
他一步踏进牛场。
里面空旷,几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墙面光滑,光线充足。风吹着凉幽幽的。
就算夏天,待在里面应该也不算热。
白杬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在外面四处跑,你们在部落里怕是也累得不轻。”
“可不是。”
“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其余的时候都在干活儿。队长一放人,所有的兽人回去倒头能睡着。”
白杬低低笑出声:“是不是星祭司拿出来的时间表?”
“阿杬知道!”
“兽人们习惯了吗?”
“到那个点儿都下来集合了,应该是习惯了。”
“那我们以后就像这样来?”
草看着白杬狡黠的眼神儿,忽然道:“阿杬!你出的注意!”
白杬耸耸肩,往后捞起一直小狐狸抱在手上呼噜呼噜毛。
“哪有,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
“而且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个是冬天的时候说的,本来想让你们学字儿的。”
“谁知道老师们有老师们的手段和方法。没用上。”
“我也没想到祭司现在会拿来用啊。”
草回味过来,他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要养崽崽,你要是继续,也累不到我。”
白杬埋头,在仰头看着自己的小狐狸脑门上亲了一下。
“我就开个玩笑。”
出了牛场,白杬远看着草场上放牛的天和山。
“阿天叔跟阿山叔这两个月心情怎么样?”
草呵呵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狼就冲着白杬跑过来。
他两个相互搀扶着,速度竟然不慢,跑得跟没断了腿儿的时候似的。
白杬看着他们别扭的姿势,哭笑不得。
“慢点,我又不跑。”
“阿杬,我们想把兔子跟大牙猪也挪到这边来。”
“对对对,我们还想抓更多的大牙猪还有笨笨鸡。”
白杬手往下压了压:“等等,等等。我问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部落里死过牲畜吗?”
“没有没有,一个没有。”
“那打蔫儿的呢?”
“没有,也没有。”
白杬点点头。
“阿杬,你说的那些我们都记得。”
山搓了搓粗糙的大手。
他另一只坏了的眼睛上带着眼罩,形象跟笑容里透出来的憨气完全不符。
“那个……我们想再扩大规模。”
“我先看看,看完了之后具体的咱们开会的时候再说。”
山跟天两个对视一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阿山叔,这么多你们养得过来吗?”
“阿杬,那么多的灰狼兽人呢!”山笑呵呵地指了指东边的狼山。
白杬摇头失笑:“原来你们早早盯上人家了。”
山麦色的脸微微泛红,“那不是一个部落的。”
白杬欣慰于兽人们的态度,笑着道:“对,一个部落。”
“我先看,等把他们安顿好了,这些事儿我们后续再说。”
“好。”
牛羊都养得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白杬看完了这边,又杵着拐杖摇摇晃晃跟个小老头似的往后山去。
“后山山洞里放的都是砖瓦。”
“还做了一些泥塑。”
白杬脚下一顿,疑惑道:“泥塑?不是下半年才是部落集市吗?”
“不拿去部落集市交换的,是给新来的兽人们的。”
“真的?!”一激动,白杬又怕分配不均,小声道:“那么多呢,够吗?”
草手搁在自己肚子上,下巴一扬:“要是不够的话我们怎么拿得出手。”
“为什么想着做这个了?”
“不会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草笑得眉头舒展,周身缭绕着温柔。
“这个还是丘爷爷提议的。”
“他说我们部落人手一个,新来也是一个部落的,没有的话说不过去。”
白杬走一路,手里已经换了八个毛团子。
“没想到丘爷爷还是个心细的。”
*
后山。
此刻的后山安静,没见到什么兽人。白杬一眼注意到那紧紧安上木门的山洞。
“都放在这边了。”草将门打开。
白杬没进去。
不是不想,是进不去。
里面的东西已经堆在脚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