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的狼兽人们看着鹿兽人红红的眼睛。
怕他们又哭,立马跑了。
暗走在后头,冷声问:“上次经过你们还是好好的,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上次出来打探的小鹿鼻子一酸。
明明之前见到黑狼还怕,现在却被他们问一句就开始委屈。
小鹿含着哭腔道:“我们不知道。”
“我们部落围在一起正在吃饭,忽然山洞里就闯进来了食肉兽人。他们说是黑爪部落的,紧接着就把我们绑了起来。”
“部落的兽人反抗,死了、死了好多。”
“等我们全部被绑好,睡着的狮子跟蛇就被他们送进来了。”
“然后他们就不走了。我们亲眼看着族人每天被吃、吃……呜呜……”
“呜啊……”
鹿族长哆嗦着手,将自己眼角地泪抹去。
“四百五十一个兽人啊,现在就剩下二十七个了。”老族长的声音沙哑,哽咽得不像话。
兽人们听了心中难受,脑袋上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山洞外的兽人都死了,他们以为山洞里面是他们的同伴。没曾想竟然是堕兽。
堕兽,也就是原本是兽人,但因为某些原因而失去理智,变成甚至比野兽更凶残的怪物。
他们喜欢血腥和杀戮。
同时,他们的武力或是身体,会比还是兽人的时候厉害数倍。
星祭司说迷障之地是这些兽人的最后生存的地方。
糖给阿杬的消息也说,大荒的兽人,但凡是成为堕兽的,都会主动聚集或被驱赶到迷障之地。
他们会在那里厮杀,耗尽心中的暴虐,直到死亡。
可是现在他们怎么会出来?
是主动的?
又或者,是被这一群兽人带出来的?
暗隐晦地观察着这些失去至亲的鹿兽人,没有继续问。
“暗,东西收拾好了。”
“鹿族长,我们走了啊。”
“等等!”
身形消瘦的鹿族长走到暗身边。
暗:“想一起?”
鹿族长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救了我们。”
“阿白,领着大家去把各种食物搬一点出来。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狼兽人齐刷刷看向暗。
暗:“你们自己留着。”
“不行!”
暗看着哆嗦着拦在自己跟前的老兽人,心想:老头子是不是都是这么倔。
鹿兽人的动作很快,篮子里的东西都倒进狼兽人两边的兽皮袋后,他们才退了一步。
“慢走。”
暗转头看了眼跟笨笨鸡似的,脆弱不堪的兽人们一眼,沉声道:“谢了。”
“走!”
狼兽人来得快,离开得也快。
他们走后,空大的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死寂。
鹿兽人们眼中苍茫。
看着地上那被蛇绞死了,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同伴。眼珠轻颤,最后摇晃着走过去,跌坐在了旁边。
这是个小兽人。
头上的鹿角还很稚嫩,小小一个,乖巧极了。
他身躯被砸到过墙上,墙面还残留着一滩血迹。
骨头都被绞碎了,摸起来软绵绵的。
身上的热气儿也已经散了。
剩余的兽人们轻手轻脚地围着睡着的小兽人。
有个比他大一点的兽人走到小兽人脑袋边。
稚嫩,还泛着青紫的手轻轻将小兽人嘴角的血擦干净,又将他暴凸的眼睛合上。
“小小乖,睡觉觉。”
“哥哥陪着你。”
“呜……哥、哥哥陪着你。”跟小兽人九分相似的鹿少年趴在小兽人的身上,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小小乖,你醒醒啊。”
“哥、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你醒醒呜……”
“阿爸,阿父……呜啊啊!!!”
老族长再也稳不住。
他嗓音嘶哑,压抑到极致地苍老身形佝偻,颤抖。
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眼睛一翻,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山洞里,又是一团乱。
好好的一个几百人地食草大部落,遇上只有十几个兽人的食肉部落,那也是打不过的。
所以食草兽人惧怕食肉兽人,是天性,也是武力上的绝对被压制。
洞里哀鸣悠悠。
回荡在这片草木葱茏,山色秀丽的地方。
已经出了山的狼兽人们脚下放缓,慢慢地回头看着这座他们曾今一见欢喜的果子山。
“暗,真的不带他们走吗?”兽人踟蹰。
暗:“他们有自己的决定,我们只是路过。走吧。”
狼兽人们看了一眼后面的山。
到底是回家心切,急速离开了。
*
夏季无声无息地走到了末尾。
这会儿,地鼠部落也已经在狼山扎了根。
他们住进了白鸟兽人旁边的山洞……的前面。
山洞里,是他们死乞白赖塞进黑狼部落的两只黑狼幼崽。山洞前方的地底下,他们则给自己打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洞。
洞口还学着黑狼部落那些山洞,单独给自己做了一扇门。
不过是斜着的。
又因为这边的地不算倾斜,所以他们还挪了一个棚子过来盖在他们地洞的顶上。
最初搬来的几天,他们在部落里来来往往,不是叼着干草就是拉着兽皮。
地表挖出来的泥巴堆得越来越多。
最后地洞挖好了,兽人们纷纷都过来凑热闹。
这群地鼠兽人自从知道了狼兽人的爪子跟炎是一样厉害,所以对狼兽人们殷勤得很。
要看,可以。
门打开,用木棍支起来,想看随时看。
别说,白杬见兽人们脑袋塞进人家地洞,撅着个屁股看得有劲儿也好奇。
他趁着兽人不多的时候凑了个热闹。
刚看见个大皮蛋似的巢穴,就被曜拎起来带回去洗澡去了。
当天晚上,忙碌完建巢的地鼠兽人们也被狼拉去狠狠搓了个澡。
洗得香喷喷的,才给放手。
被揉搓得掉了不少毛,但是地鼠兽人显然没有觉得自己被欺负。
此后依旧天天追着部落里的狼兽人跑。
鉴于他们的工种,天天又在洞里钻。
所以兽人们还专门给他们在河边搭建了一个洗澡的小池子。
不深,灌满水在他们的脖子下。
如此,两个部落你来我往,也越来越熟悉。
*
夏末,红薯藤长得茂盛,养殖队那边的兽人们经常过来割了藤条拿到西边喂牲畜。
地里,麦子已经采收。
胡草、刺刺草也开出了花。
夏日的炎热犹如木柴烧过后的余烬,还剩一点温热。
风一吹,便凉爽多了。
这么久了,除了之前的地鼠兽人,部落里与其他的兽人并没有来往。
大荒商队也依旧没有过来接走葵。
这会儿,猫头鹰兽人背着葵,找到了白杬。
他们身后,小崽子依依不舍地围着。
“阿杬哥哥,葵说他要走了。”阿毛瘪嘴道。
“真的要走了?”
“嗯。我想回去看看爷爷。”葵圆滚滚的眼睛看着白杬,担忧毫不掩饰。
“好,那带点干粮走。”
朋友来做客,走的时候自然要送点东西。白杬把提早备好的兽皮袋子交给猫头鹰兽人。
数十只猫头鹰聚在一起。
对着黑狼部落的兽人点点头,便振翅飞走了。
白杬看着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一群队伍,感慨:“走了。”
树脑门顶着他家狼崽,也道:“大白天地,应该不会撞树吧。”
离别的愁绪忽然被他这一句冲淡。
白杬低声笑了下,离开了。
*
这个季节,部落里的动植物都养得健壮。
建筑队挖完了地窖之后,便一天天地凑到养殖队里去帮忙。
狩猎队抓的全部用于填饱肚子。
而烧陶队跟建筑队一起,和着养殖队抓来的动物就全部养着。
也因此,养殖队那边,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在增加。
目前来说,西边零散的大荒牛牛群被他们拉回来,现在大荒牛的数量已经到了三百头。
白羊五百,笨笨鸡、大牙猪以及兔子,都已经上了五百。
除开这些,他们还有闲暇再次养了几十只灰灰鸟。
湖里的大鱼,山羊,红鸟……
但凡是兽人能吃的,他们都在摸索着养。
狼山的整个西边,除开医疗队圈起来的那一点地盘,其余的全成了养殖队的养殖场。
原本的山、天、圆、蓝四个兽人,也成了养殖队里,最具经验的技术性人才。
论养殖地专业性,目前还没有兽人能比得过他们。
白杬当初将养殖队交给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将其发展得这么快。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兴趣也重要。
养殖队的事儿现在这四个兽人已经能全权负责,白杬也为他们能立起来而感到高兴。
但夏天一过完,冬天便不远了。
牲畜多了,冬天需要囤积的草料也得多。
西边,算上南北,整个草场的面积有上万亩。
大荒的冬季漫长,牛羊都得吃草。
一头大荒牛过冬四个月,加上春季休牧两个月。
一天最低十五斤干草,一个冬天就是三千一百五十斤。单只是大荒牛,七个月要九十多万斤。
按照三十斤一捆草,也得打三万多个。
再算上五百头羊……一头羊一天三斤干草,那过个冬总共要一万零五百捆三十斤的草。(注一)
还不算零零散散的山羊什么的,反正总共不下四万个草块。
白杬轻叹一声。
这要是没有草场,养这么多的大荒牛光种牧草都得一百亩的地才能种够。
不管怎么说,从夏末开始,所有有空的兽人都开始为这些牲畜过冬做准备。
狼部落不缺草。
尤其是北边,那一片的气候最适合长草。
但是要收回来,还是要费一番精力的。
部落里走了五十个兽人,不算幼崽、地鼠、白鸟,也有小一千个。
平摊到个人身上,一个人四十个……
冬季还有三个月呢。
好像,也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数据来源于桑宝拉格苏木微信公众平台。
第96章
秋高气爽。
蓝天白云之下; 牛羊成群结队,俯首在地上吃草。
割完了草的兽人们这几天都休息。
他们吃完早饭,慢悠悠地聚集到西边的大湖旁。
湖边都是茂盛的牧草。
牧草下的土地里混杂了不少牲畜的粪肥; 很是肥沃,连带着湖里的鱼都长胖了不少。
今天没什么事儿; 白杬干脆就带着兽人们过来捕鱼。
吃多了大荒牛跟白羊,偶尔需要换换口味。正好让厨师队伍的兽人们精进一下做鱼的技巧。
“阿杬; 岸边没什么鱼啊。”
兽人们并不知道湖水有多深; 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他们在岸边下了几网,捞起来的鱼连部落里的小幼崽都不够吃。
现下不比冬天,湖面去不了人。
鱼都捞不起来几条; 还怎么吃?
白杬神秘一笑:“咱们去湖中间。”
“阿杬,不行!会被淹死的!”
这湖不算小; 若是站在上空看的话,有点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面饼。
面饼中间的水很深,深得发黑。
根本看不见湖水下面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更莫说这湖中水草长得茂盛,要是被套住了; 那是真的会淹死在里面的。
“又不是我们游进去。”
“等着。”
说完; 白杬带着几个兽人回了一趟狼山。
见白杬态度坚决,兽人们围在湖边; 用钓鱼竿、渔网各显神通。
反正在阿杬回来之前; 尽量捞起来足够多的鱼,打消他下湖的年念头。
但是这湖里的鱼机灵; 哪里是这么容易钓的。
“阿杬是拿什么东西去了?”
球坐在藤筐边; 逗弄着里面的小崽子。
今天狩猎队跟采集队只去了一半的兽人; 他们轮休。所以草去了; 梦留在部落。
梦道:“这几天都没见阿杬从他那山洞里出来; 做什么只有曜知道。”
球:“几天前你们采集队不是从外面带回来不少树皮吗?”
梦点头:“对,但那不是给医疗队研究?”
树插嘴道:“哪里,树皮被阿杬拖进洞里了。”
“不仅如此,之前阿杬还从我们这里要了不少羊皮过去。”
见他们讨论起来,其余的兽人纷纷坐在他们身后,听个热闹。
没多久,白杬就回来了。
兽人们一看,立马站起来围了上去。
“阿杬,这是什么?”
“树皮?”
“羊皮。”
白杬轻笑一声:“这是桦树皮做的树皮船,另一个是羊皮做的羊皮筏子。还有一种用竹子做的竹排也行。”
“阿杬不会是想让我们坐在这个上面去湖里吧。”
树一脸兴趣地接过,手敲了敲:“我力气再大点就能弄破。”
“我跟曜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弄破了试试?”
树嘿嘿一笑:“我就说说而已。”
白杬:“先放水上试试。”
树皮船,东北一带渔民的手艺。
羊皮筏子,黄河边的居民创造出来的渡河工具。
无论哪一个,都是人民智慧的结晶。
白杬曾经有幸亲眼见过,也体验过。交流下来,也知道怎么做。
在决定要带着兽人们打湖里的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做这些工具了。
之前兽人们都忙,所以白杬就自己先试着做一下。
要是做不出来,他就打算等兽人们空闲了之后,大家一起试试。
但是因为有曜这个外挂在,所以白杬大部分只需要告诉他怎么做。两人配合,这东西就成了。
至于能不能上人,还得试一试再说。
羊皮筏子用的是完整的羊皮,每个羊皮撑得鼓鼓的气,放在水面上就不会沉下去。
树皮船不大,换做是魁梧的狼兽人,只够坐下一个。
它是直接用很大一张桦树树皮做成的船体。
轻便不说,做法也简单。
两个同时下水。
水面涟漪泛起,羊皮筏子和树皮船安稳地漂浮在水面上。
围了半个湖面的兽人们紧盯着水中的小船。
好半晌,见它们没有沉下去,眼睛骤然一亮。
“阿杬,可以!!!”
“阿杬,我能上去试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