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川想着夏元凌也好久没喝奶茶了，就招呼夏元凌一声，自己去买两杯奶茶，让夏元凌继续排队。
夏元凌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家店距离不远，尚川一回头就能看到夏元凌。
也正是因此才出了差错。
没想到尚川走了不久，几个社会打扮的小青年搂着几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他们也是来买蛋糕的，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来排队。
看夏元凌前面空位大，就直接走了过去插队。
“喂，你们——”
这几个青年平日里嚣张惯了，听到夏元凌有反对意见，立马回过头警告他。
“闭嘴！”
“你们别插队啊！”
夏元凌伸手拍下其中一个青年的肩膀，没想到对方恶狠狠地回头：“管你妈呢管！”
“你们去后面。”
夏元凌还就认了死理，寸步不让。反正这些人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嗷嗷直叫的仰望星空派。
其中一个看起来人高马大，像是这群青年的老大，他手里拿着一杯矿泉水。看到夏元凌敢顶撞，就直接将整瓶的水倒在了夏元凌的头上。
“啊啊啊！”
旁边有几个排队的女生受到了波及，不免发出尖叫。
夏元凌却如同木头一样杵在中间。
领头那个男青年拿着空矿泉水瓶戳着夏元凌的肩膀：“告诉你，到处打听打听这块地界谁是爹，插队咋了，给老子闭嘴。”
可就在这个时候，尚川拿着奶茶回来了。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有人欺负自己家的小鲨鱼嘛。
不过他倒不是很急，只是走到夏元凌面前，把奶茶交给他，然后给其中一杯插上吸管。
“慢慢喝，”尚川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夏元凌的身上。这个天气还有点冷，感冒了就不好了。
价格高昂的外套就这么沾了水，他却一点都不心疼。
“然后给我好好看戏。”
他松了松筋骨，然后抬腿踹在了刚才那个警告夏元凌的青年的背上。
夏元凌隐约记得，尚川曾经说过，他的健身教练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拳王，今日总算是有机会见识到。
只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尚先生，打架的时候又狠又凶。一个上勾拳直冲其中一个人的腹部，打得那个人站都站不住。然后又是一记横踢，踹中了另一个人的下体，直拳打的那人脸都歪了。
夏元凌只觉得，若是给尚川一把刀，怕是整个现场都会变成他的杀戮宴会。
他向来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就算自己再胡闹也不会失了风度。
在夏元凌的视线里，他的尚先生，像是静寂了许久的野兽。
抖落了身上盛开的玫瑰和积累的灰尘。
为他厮杀，为他嗜血。
抛弃了所有的风度和礼节，因他变成了原始的野兽。
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义无反顾地做过什么。
他太小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利益最大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靠价值与价值衡量的。
尚川明明比自己还要现实。
却一次一次因为自己改变规则，改变底线。
“你看他那么爱你，你还要沉浸在这个世界里吗？”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你还要让他陪你疯狂多久？
你还要他痛苦多久？
可你也明明知道，就算有一天，你不是你，他也会爱你。
你就吃准了这一点，所以在蜀湮的梦里，不愿醒来。
你在试图留住蜀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才是那个最需要你的人。
在夏元凌的视线里，尚川那满身的玫瑰花，如同皲裂一般破开了缝隙，所有的玫瑰随着风吹散。
“尚先生？”
“别过来！”尚川的嘴角挨了一拳，这会儿顺着青紫的伤口渗出了血。
刚好这个时候，几个警察赶了过来。
应该是刚才尚川跟他们刚刚起冲突的时候，周围的群众报了警。
警察迅速控制了局面，身处于风暴中心的尚川，自然也是他们的缉拿对象。
他被戴上了银色的手铐。
“你们别铐他！是他们先插队的！”
夏元凌见不得尚川因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手里的奶茶都扔掉了，冲上去拽住了一个警察的胳膊。
尚川停下了脚步：“我配合他们调查而已，别担心。”
然后又转过头对警察说道：“他是我的爱人，能让他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警察还是第一次见到打架斗殴还这么彬彬有礼的：“如果是当事人，就一起过去。”
夏元凌点点头，跟着上了警车。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两边都负伤，不过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弄清楚经过之后，警察就对两边做了个口头警告，尚川没打算不死不休，而对方早就是警局的常客，既然都不打算追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夏元凌陪着尚川坐在警局大厅冰冷的椅子上。
尚川手里拿着冰镇的矿泉水，贴到脸上的时候还有些凉。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元凌，我到底是多喜欢你，才会为你打架斗殴。”
即是自嘲，又是无可奈何。
他人生中从未曾经历过的，被人死死吃住的感觉。
而自己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对不起，尚先生我——”
“尚川？”
夏元凌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到有另一个人喊尚川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个人的视线，死死地锁定着尚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尚川觉得嘴角的伤口更疼了，认清眼前人后，直接闭嘴不说话。
男人不依不饶：“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
男人自讨没趣，只能说了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
尚川转过头去看着他：“请问你可以走了吗？”
男人住嘴，只能先离开。
尚川向来冷静自持，夏元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冷漠。
是什么关系？
前男友？老情人？
可是之前尚川不是说过没谈过恋爱的吗？
但是三十多岁了哎，又这么优秀，没有恋爱经历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可能之前说的话都是在哄自己玩的吧。
但夏元凌这个人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对面刚好有面透明塑料板，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倒影。
“尚先生，我觉得我头上有万年长青的松树哎。”
“什么？”
“我觉得我头上绿绿的。”
尚川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你闭嘴，我和那个人没关系，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但尚先生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我没出轨过好吗？”
“说不定你是别人的白月光，之前的晏郁就是这样。”
夏元凌别的没记住，这点倒是记得很牢靠。
之前尚川有个高中同学暗恋他，来办公室找尚川，被夏元凌撞破了。
“艳遇？我什么时候有过艳遇，我这辈子唯一的艳遇不就你吗？算了吧那也不是艳遇，第一次见你都快把我气死了。”
“尚先生你不要转移话题，晏郁，晏子的晏，郁闷的郁，上次来办公室找你的那个高中同学。”
尚川皱了下眉头，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那不是个诈骗犯吗？”
“你遇到诈骗了？”
本以为已经走远的那个警察突然探出了头，他根本没有走远，只是藏在拐角处偷听夏元凌和尚川的对话。
尚川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麻溜地给我滚。”
尚川脏话都快憋不住了，这次男人没敢再继续待着。
夏元凌看尚川态度这么差，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转念一想，尚川对自己有时候也挺凶的。
“尚先生我觉得我头上的松树长出藤蔓了。”
“你的幻觉能不能有点生殖隔离？”
“嫁接，嫁接懂吗？”
“你个艺术生能不能别管生物学的东西？”
“那你文科也不学生物啊。”
两个人很没脸没皮地在警局吵了起来。
第110章
直到警察来通知尚川可以离开，两个人才停止斗嘴，互相撞了下肩膀，然后又没忍住牵住对方的手。
警察离开的时候，那群小青年也走了过来，似乎是训话完毕了，准备离开。
一群人看着尚川似乎还有不满，他们早就是警局的常客，满脸不在乎，嘴里嘟囔着迟早给他点教训。
“告诉你，我爹是寒潮科技公司的董事长，你给我等着，我——”
那个领头的青年手指指点点的，眼看就要戳到尚川身上，夏元凌上前一步挡在了尚川面前。
尚川抓住了夏元凌的手，然后转向那个领头的青年：“你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告诉了我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只留下这句话，尚川就牵着夏元凌准备离开。
“尚先生，你不拿身份压一压他们吗？”
夏元凌还准备自曝家门的。
“把底牌亮出来不就不太好动手了嘛？傻不傻？”
尚川戳了一下夏元凌的脸。
“哎你这个人真是的，干嘛总摸我的脸，我靠这个吃饭的你不知道吗？”
尚川把手收回来不理他。
夏元凌又追上去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给你摸给你摸，别生气嘛。”
尚川没继续摸他的脸，而是搂着他的肩膀，往门外走。
闹了这一出，奶茶没了，面包也没买到，夏元凌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刚才尚川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人把车开过来接他和夏元凌，这会儿司机就在门口等着，问尚川接下来要去哪里。
“回家吧。”
夏元凌却突然开口说：“不，去城关路三角巷。”
“去那儿干嘛？”
夏元凌用食指勾着自己的头发，绕了几圈：“剪头。”
刚才夏元凌和自己吵架的时候，尚川就意识到了他已经变得和之前那个呆呆傻傻的人不一样了，心里正开心着，没想到夏元凌来了句。
“然后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尚川一个暴扣，直接给人薅上了车。
“他和我没有关系，”尚川想着这事还气不打一出来，帮夏元凌打了个架，不念着自己一点好，反而说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进了车后，尚川才整理话语，说了句：“他和我确实没关系，他是我妹妹的同学，叫——名字我给忘了。”
“妹妹？”
夏元凌抬头看着尚川，怎么从来没听尚川提起过。
“嗯，叫尚淼，16岁的时候自杀了。”
说到名字，夏元凌就有点印象了，是记得母亲提起过，有个叫尚淼的女孩自杀了，但是那都多少年前了，自己和母亲向来又凑不到一起去，就没有仔细地听个明白。
看尚川表情不太好，夏元凌也不敢继续问下去，只是贴着尚川坐，想给他一点安慰。
“回家我再跟你说。”
“嗯嗯。”
司机一车开到了夏元凌所说地方，尚川还以为是什么做造型的理发店，没想到就是个破旧小店铺。
虽然又破又旧，但店内收拾的很干净。
店内只有一个围着围裙，头发苍白的老人，店内放着的音乐还是苏州评弹。
“哟嘿，你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
老人和夏元凌是老相识了，之前夏元凌没钱要做造型就是来这里。
“我这是艺术家的范儿，”夏元凌熟练地坐在椅子上，然后顺手还介绍了一下尚川：“这是我爱人。”
老人随便瞥了一眼，点了下头就当作招呼。
老人的手艺还不错，夏元凌之前的发型基本都是这里做的，等剪完之后，夏元凌算是彻底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他熟练地用桌上的海绵垫擦掉自己脸上的碎发，然后又掏出手机给店主付钱。
忙完了这一遭，夏元凌跟尚川一起出了店。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家店开在小区里，从这里走到司机等待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夏元凌想开口说些话，却发现现在的天气，刚开口说话就呼出了寒气。
灌木丛里伫立的路灯，像是点了一盏冰冷的太阳。
“冷不冷？”
刚刚那几个青年往夏元凌头上浇了杯矿泉水，在警局值班民警给了他几张纸让他擦干净了，但身上总归还是有点凉意。
尚川把他往怀里带了下：“走快点，车上有空调。”
夏元凌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肩窝，他倒是悠哉悠哉不急不忙，只是嘴里嘀咕着：“对不起。”
他在为这些天的疯癫和失控而道歉。
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但是他经历过什么，尚川又经历过什么，夏元凌无时无刻不再感受着。
那段时间的尚川，也被自己逼到快要崩溃的境地。
“没必要道歉，不是你的错，”尚川揉了揉他的脑袋。
“但是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惹麻烦了。”
尚川的吐槽引得夏元凌不满，但他嘟囔着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尚川怀里躲。
两个人碰碰撞撞，晃悠了好久才出了小区。
夏元凌的状态好了不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这种事也难说，毕竟有些人花一段时间就能走出来，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来。所谓顿悟，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想回去工作，您看可以吗？”
夏元凌到底还是喜欢演戏这个行业，尽管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在恢复后还是第一时间想着回去工作。
提到这个，医生停了一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做。”
夏元凌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有时候还是会出现幻觉，如果这个时候你回去工作，进入那种高压状态，你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身份认同就会被瞬间打碎，我不建议你立刻投身演艺事业，而且你确定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做好你的工作吗？”
“可是我——”
坐在一边的尚川伸手拦住了夏元凌：“我们知道了，我会让他先休息的。”
随后闲聊几句，今天的问诊就算结束。
夏元凌虽然有些感慨，但也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