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纪年问,帮我什么?
谢汀安目光在裴怀瑾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林纪年身上,他背对着侍卫,道:来,告诉皇上,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侍卫们齐声大喊,声势浩大。
裴怀瑾隐在暗处,薄薄的月色只能勾勒出他的轮廓,却看不清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汀安老狐狸露出阴鸷的笑,听到了吗,皇上。你被奸臣蛊惑,被妖孽迷了心智,老臣是来救你的。
林纪年负手而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汀安。
谢汀安透过灯火打量他,想欣赏他惊慌的神色,可最后却失望了。
因为,小皇帝像一块冷玉,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样子,甚至眼睛里含着几分讥讽。
他心底倏然窜起来一股无名火,对着侍卫,大声道:来人,把裴怀瑾给我抓起来。替皇上清理门户!
第61章 殿前欢(十二)
寒风凛冽; 吹动桌子上的灯火,地面上,影子压着影子,乱成一团。
侍卫持刀而立。
轮椅上的人淡淡的坐在那里; 刀横在他的脖颈间; 薄刃挨着布料。
烛火在眼睛里晃动; 林纪年眼睛盯着那块刀刃; 冷茫一闪而逝。
谢汀安扯了一把袖口; 一挥衣袖,双手背在身后; 他眼角的褶皱堆积出微笑的弧度:皇上; 这乱臣贼子老臣已拿下。还请您安心休息吧。
这几天压抑的怒气让他暴戾至极,如今抓了人; 相反却平静下来了。
他渡步到裴怀瑾很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裴大将军,没想到自己会落的今天下场吧; 如果当初早把兵符交出来; 还用受这等罪?
林纪年看着老狐狸样子,心里嗤笑:若是把兵符交出去,恐怕你早就下手了吧。
裴怀瑾撩起眼皮看了谢汀安一眼; 侧首移向林纪年; 他言:别担心; 我去去就回。
林纪年点了点头; 两人目光接触,惹怒了谢汀安。
小皇帝无视自己就算了,如今一个阶下囚也敢这样。
去去就回?谢汀安眸中闪过怒火; 他讥讽道,你当刑部大牢是你家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即便是这等情况,谢汀安也没见这两人有丝毫的慌意,那个傀儡皇帝似乎还没有认识到自己身份,反而道:朕倒是不知道那刑部大牢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谢太傅。
说到这里,他倏然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恍然道:哦,对了,自己人还在那里关着,当成自己家也行。
谢博衍如今可不正在刑部关着呢吗。
一直冷淡的像个冰块的裴怀瑾,闻言倏然露出一丝笑意。
你!
谢太傅脸色阴沉下来。
朕怎样?林纪年有恃无恐。
谢汀安还真不敢怎么样,就算是被太后放弃了的棋子,他现在依旧是皇帝。
他狠狠的一甩袖子,留下几个侍卫看在门口,咬着牙嘱托道:你们几个好好保护皇上的安全,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拿你们是问。
这就是软禁的意思了。
林纪年心思微动。
小福子畏畏缩缩站在门口,探头瞧望。
门口侍卫手握着刀拦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他。
林纪年手里捏了颗玉珠,立在灯火下,小福子见了皇上,如同狗见了主人眼睛莹亮,他大声喊了一句:皇上!
林纪年:还不进来!
两个门口的侍卫面面相窥,互相看了一眼,最终把人放了进去。
小福子站在皇上的身后,寻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月光凉寒,折在长道上。
一层薄光渡在轮椅那人身上,他腰杆挺直,纵然身侧长刀相横,依旧淡凉沉稳,如天悬月。
小福子问:皇上,就让裴将军这样跟他们走了?
林纪年没说话,他看着最后的那剪影消失在长道上,对着小福子打了个手势。
小福子跑过去关上了门,挡住了跟门神一样的侍卫的身影。
林纪年坐在龙榻上,手指轻压茶杯,只道:茶凉了。
小福子一脸茫然的看向桌面,那茶是傍晚泡的,如今这时辰肯定是凉的。
林纪年嘴角弯出个弧度。
凉风挤进他的衣襟,他没有再说话。
*
翌日一早。
上早朝的大臣来到殿上,先是一惊,后小声议论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今日坐在龙椅之上的并非皇上,而是当今太后。
只见她身着黑金凤袍,画着隆重墨妆容,眼神威严的扫过群臣。
坐在高位之上俯瞰,台下之人宛如蝼蚁。
她这才明白那种滋味,那种万人之人的滋味,那是坐在帷幔后面不能比拟的。
太后!荀子良躬身行礼,向前一步,皇上他今日为何没来上早朝?
太后目光冷扫过去,她微抬手指示意身侧的老太监,老太监拿着拂尘,向前一步,细着声音说,皇上忽染恶疾,这段时间的政务由太后代理,谁还有疑意?
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修成精的,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有疑问。
众臣愣了片刻,互相使了眼色,纷纷低头道:臣等没有。
昨天大将军被抓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听说,但万万没有皇上也
保皇派大臣抬臂拭汗,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他们决定先观望观望再说话。
偏偏荀子良是个缺心眼的。
敢问太后,他皱眉,道,可有皇上何病,微臣可否能去探视。
太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谢汀安也道道:皇上自有太医诊治,莫去再感染病气。
荀子良又问:那裴将军又犯了何种过错?
谢汀安眯眼看了荀子良一眼,刚想说着什么,被一道声音打断。
太后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对着荀子良道:何错?你还好意思问哀家?那裴怀瑾如此大逆不道,蛊惑皇上,你说他这是何错。
太后,谢汀安见缝插针,还有我可怜的孩儿,一定是被裴怀瑾诬陷,我儿单纯,不被人蛊惑,绝对说不出那种话。
荀子良道:分明
第47章
行了,都闭嘴,太后目露凉意,斥道:荀子良,你三番两次如此,可是对哀家有什么不满?
荀子良在长袖里捏紧了手,半晌松开,低声道:不敢。
太后不再看他,眼睛移向谢汀安,她缓了语气道:既然裴怀瑾已入狱,那他之前说的话就做不的真,这么几天,博衍在牢里也受罪了,传我口谕,释放了吧。
谢汀安一喜,跪地谢恩。
太后对他摆手,示意他起身。
谢汀安打了下衣摆不存在的尘土,又道:太后,蒙丹族如今势头强劲,咱们是否派兵援助,若结下这个盟友,以后就不愁匈奴屡屡进犯了。
荀子良:太后,不可。
太后直视谢汀安,看也不看他,沉声道:先派使臣去商议这事,告诉他们若是同意结盟,我们中原便同意协助他们攻打匈奴国。
这事便如此定下了。
所有人都不敢有异议。
他们知道小皇帝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如今,太后说了算。
而接下来,太后和谢汀安所有的精力便放到了裴怀瑾身上的兵符上。
*
又是几天。
牢狱里窗户狭小,昏黄一片,几个狱卒在外面喝酒。
裴怀瑾坐在轮椅上。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听着寂静中四周凌乱的脚步。
这里是刑部大牢,犯人要经过三堂会审,在此之前不能善用私刑。
所以这么几天,他们锲而不舍的来审问,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今日又来了?来的时辰似乎有些早。
裴怀瑾淡淡的想,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队穿着飞鱼服,身挎绣春刀的锦衣卫一涌而入。
喝酒的狱卒急忙起身,慌乱中,瓶滚在地上,酒撒了一地。
裴怀瑾转了转目光,手指动了几下。
今日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裴将军,领头的锦衣卫迈进牢狱。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裴怀瑾转动着轮椅,借着灯火打量他一瞬,见他的绣春刀在灯火下延伸出刺目的弧度。
他欲加冷淡:去哪?
锦衣卫道:诏狱。
*
诏狱。
灯火摇曳,诏狱内连个窗户也没有,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霉味。
太后正坐在长桌前,谢汀安立在身侧,手里托着一杯茶。
太后抬手接过,手指轻压杯盖,撇了撇茶沫。
锦衣卫握拳行礼,他复命道:太后,人已带到。
嗯,太后低头轻抿了口茶,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这才抬头望向裴怀瑾,裴将军,又见面了。
裴怀瑾手放在身侧,道:不敢,太后喊臣名字即可。
太后冷嗤一声,道:也对,你如今可是阶下囚,何以担得起一声将军。她没说那些废话,开门见山道:裴怀瑾,兵符在哪里?
裴怀瑾说:不知。
谢汀安渡步走在他身侧,大声道:你怎会不知!劝你还是老实交出来。
灯火照亮了四周的刑具,那些铁器散发着冰冷的弧度。
谢汀安的手指轻轻扫过,目光带着兴奋与跃跃欲试,难道说,裴将军也想试试这个?
裴怀瑾的脸色依旧毫无变化。
谢汀安打量片刻,眼神变得阴戾,还等着皇上来救你呢?他自身都难保。
他说到这里有点愉悦,道:他如今就是那金丝雀,飞不出那黄金笼。
裴怀瑾的目光这才动了动,直见他抬是手臂,对着谢汀安摆了摆手。
谢汀安附耳过去,只听裴怀瑾小声的说,即便是黄金笼里的金丝雀也比门下走狗强。
谢汀安震怒,他瞪大眼睛,抬手就要打过去。
裴怀瑾低垂着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太后看着他高举起来的手,有些不悦,皱眉道:废什么话,上刑。
谢汀安闻言,阴鸷目光一转,笑了起来,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刑具前,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刑具,道:这些好东西,你一定没有用过吧。
他看这些东西,像看难得的宝贝,温柔的介绍说,看到这些细绳没有,这个是鼠弹筝,他的目光在裴怀瑾身上打了个转,又接着道:只要用这些绳子把你的手指脚趾绑住,然后再用木棍敲击这些绑的很紧的绳子,那些绳子就会发出蹦蹦蹦~的声音,保证一点血都没有。那滋味啧,回味无穷。
说着,他又拿出一根长钉,这个叫钉骨,这个简单,只需要用铁锤,把这钉子轻轻钉进你的手骨脚骨中,脚不着地,这刑就算成了。
裴怀瑾手指微动了一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铁钉。
谢汀安终于看到裴怀瑾的神态变化,以为他害怕了,他有些兴奋,越说越激动,指挥着四周的锦衣卫道:来人,让裴大将军也好好尝尝这钉骨的滋味。
两侧的锦衣卫扶刀走过来,他们面无表情,手中的长钉泛着冷茫。
一名锦衣卫扶过裴怀瑾的轮椅,对着身后人道:把人给我抱起来,放在后面墙上。
那身后人有些为难:大人,这不太好吧。用抱的。
毕竟,这宫里谁没听过他和皇帝的那些传闻。
虽然,但是嗯,他下意识的觉得不行。
不然呢?锦衣卫指挥使冷着脸道,皇帝又不在这儿,你怕什么!
可
别可,就问你抱还是不抱!
抱。
裴怀瑾:
对受刑都雷打不动的裴怀瑾,脸上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老板的营养液。
久等了。
架空,经不起考究,因为制度和背景都是我瞎编的。
第62章 殿前欢(十三)
指挥使拿着长钉; 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站在墙边,静静等着。
刚才得了令的锦衣卫左右不敢去触碰裴怀瑾。
一是对这将军有敬佩之意,。
二是裴怀瑾双腿残疾; 他心生恻隐之心。
迟迟不见动静; 谢汀安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怒道:快点; 墨迹什么。
慌什么太后喝了一口茶; ,咱们有的是时间。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 道; 裴爱卿你过分急躁了。
谢汀安也知道自己太急躁,闻言; 立马敛了神色; 拱袖低头:是。是臣操之过急了。
另一处。
锦衣卫的指挥使看着轮椅之上的裴怀瑾; 皱了皱眉,冰冷的眼神里透过一丝同情来; 他忽然道:别抱了; 直接推过来吧,反正腿脚已经废了。
是,指挥使!语气中透露着轻快。
太后闻言瞥了一眼; 没有说什么。
谢汀安对此也不好再有意见; 他远远的见那群锦衣卫推人过去; 一手执钉; 一手执锤。
他过分耷拉松弛的眼皮一跳,立刻激动兴奋。
哈,裴怀瑾;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裴怀瑾坐在轮椅上神色不变,他的双手被高抬按在墙上,铁钉锋利的茫尖对准了手心。
锦衣卫中有几人微微移开眼。
并不是因为害怕这血腥场面,这种场景他们见多了,甚至都已经麻木了。
只是今天,倏然见曾经战场峥嵘数十载的将军,最后落的如此下场。
不免让人唏嘘。
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感。
裴怀瑾没注意别人的神色,也并没有害怕,他的神情很淡,眼睛瞥过行刑的锦衣卫。
见他手中铁锤重重的垂落下来,那尖锐的一点,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这副画面在他眼中被格外的拉长。
谢汀安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唯恐错过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诏狱里静谧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太后轻闭上眼睛,手中轻捻这佛珠。
千钧一发间,诏狱门大开,寒风一灌而入。
那桌子上摇曳的灯火顺势灭了,诏狱一瞬间陷入黑暗。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住手。他声调极低,像大雪中石头,又冷又硬。
太后手中佛珠掉在地上,她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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