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平静的望向了她,没有告诉她实话,无论是周盼还是周珏都不在人世了。
楚宴抿着唇:“我只是举个例子,母亲别那么害怕。万一那日我被聂思语推下水害死了……”
周母冲过去抱住了他:“珏儿,别说那些让我害怕的话。”
听到她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楚宴露出了一个笑容。
真好。
能和她说通,楚宴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那我下次不说了。”
周母仍旧哽咽着,看上去十分害怕。
楚宴朝周母露出了笑容,转移了话题:“母亲不是想去城郊的寒石寺拜访?等哪天我得了空,便陪母亲同去。”
周母擦了擦眼角,心道这些年的确是她亏欠了楚宴。
楚宴还能这么说,她听得心中熨烫。
两人的心结总算是解开,楚宴觉得心中的阴霾被拨开,最终雨过天晴了。
他和周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出去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下去了。
夜空之上点缀着几颗星星,在黑夜之中独自散发着光芒。
楚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诗儿看他身上换了衣衫,还愣了好半天。
“公子,水已经备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
楚宴走到了屋子里面,他的确有些累了,想早点沐浴休息。
楚宴脱了衣衫,泡到了水里,心想今日的香也太浓了些吧。
他半倚在浴桶一侧,发丝在水里披散开来,腾腾雾气,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因为热水的缘故,他向来病白的脸上,如宣纸染墨一般,被染上了一层薄红。
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意识沉沉浮浮,犹如身处梦境。
等楚宴苏醒过来后,脑子仍旧有些不清醒,却还是认出了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耳边,恍惚间传来某个声音:“药效还没过,他身体又弱,应该没那么快彻底清醒。”
“嗯,下去吧。”
楚宴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半咬着唇,希望借助痛意让他脑子清醒些。
“别咬自己。”
“聂、靖、云?”
“是我。”聂靖云低声说,“现在说话是不是很费力气?”
楚宴觉得舌头都是麻的,他这个样子,柔顺了不少。平日疏冷的气息一下子减淡了许多,聂靖云甚至拿了锦帕,为他擦着湿润的发丝。
“这、里、是?”
“自然是乔翰秋和萧允泽都找不到的地方。”聂靖云眯起眼,“做笼中之物的感觉怎么样?”
楚宴死死的盯着他,可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你不是、喜欢……”
“你是想问我,不是喜欢乔翰秋么?”聂靖云放下了锦帕,反而撩起他的一丝头发,轻轻的把玩,“他那么对我,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忽然间就不说话了。
楚宴又艰难的问:“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你?”聂靖云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天知道你是男子后,我就对乔翰秋没了半点兴趣,反倒是对你很感兴趣。”
楚宴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聂靖云眼神晦暗不清:“我觉得我快疯了。”
第126章
四周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像是糖丝一般缠绕至鼻尖。
楚宴的舌尖仍是麻的; 话不成珠; 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你抓我来、是想关着我?”
聂靖云笑了起来,却因为眼底的阴郁,而毁坏了这个笑容,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善意。
“聂思语的事; 你们可做得真绝啊。”
楚宴的心口揪紧,一时之间分不清聂靖云想做什么。
外面忽然下起了雷雨,雨丝婆娑,逐渐的越来越大,外面两颗芭蕉叶子,也全都被打湿。
凉意就这么漫漶了进来; 狂风吹灭了屋子里的灯。
楚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黑夜让他看不清屋子里聂靖云的动作。
越是未知; 越让他戒备。
楚宴感觉被谁给捏住了下巴; 他略略有些吃疼。
一道惊雷骤然闪过; 轰隆一声; 借助这道光; 他看到了聂靖云就在他面前。
“你分明、知道了我是男人,这么做简直、让人恶心。”
聂靖云看楚宴清疏温雅的脸上满是凝重,不由的笑了起来。
明明在他身为女子的时候; 这些他都觉得古板无趣。
可知晓了他男子的身份; 又见到山洞里的那些场景时; 聂靖云的想法就变了。
任他迂腐死板; 在面对萧允泽的时候,简直像是一朵艳丽而开的花。
在白纸上染上自己的痕迹,聂靖云也想试试。
他缓缓的凑近了楚宴,眼底裹着浓重的欲望向了他不点而朱的唇。
楚宴全身紧绷,那些药效似乎在慢慢散去,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聂靖云,聂思语之所以敢推我下水,是你的诱导吧?”
聂靖云的动作一顿:“你还挺聪明的。”
楚宴的手已经能动了,他捏着自己的软肉,希望能借助痛感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害我差点丧命,今日又这等姿态,真是可笑。”
聂靖云收回了手:“周珏,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聂靖云站起了身,眼神几至凉薄:“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他对自己的情敌,起了扭曲的占有欲,甚至把他抓住,都不知道是毁了好,还是就这么留在身边好。
聂靖云很混乱。
楚宴也知道他此刻正是危险的时候,刚才的话只是小心的试探罢了。
“不过萧允泽为了你做得可真绝,我父亲已经为了聂思语的事情病了,他还在这段时间朝陛下请奏,说聂家贪赃枉法。”
楚宴此刻说话越来越清晰:“对待曾经想害你的敌人,不做得绝一点儿,难道还要留给你们活路?”
聂靖云笑出了声:“周珏,原来你和萧允泽是一类人,难怪他这么喜欢你。”
楚宴也看向了他:“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心地善良。”
聂靖云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那感觉让楚宴觉得毛骨悚然。
而聂靖云的脸上还带着痴迷:“你知道原本的我是什么样子,在乔翰秋身边装作正人君子,我早已经腻了。”
楚宴总算是明白了,导致聂靖云变成了这样,很大一部分是乔翰秋的排斥。
药效已经过了,楚宴此刻已经可以动了。
双腿还仍旧没有力气,不可能逃跑,他却不能让聂靖云这般为所欲为。
楚宴拍开聂靖云的手,胸口上下起伏:“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都该厌恶你了。你只是觉得我的厌恶无所谓,乔翰秋的厌恶有所谓!”
聂靖云被他拍开了手,也丝毫没有生气。
“或许是这样吧。”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许是为了想威胁萧允泽,也许是为了做给乔翰秋看,又或者是他真的想要楚宴……
这么多复杂的想法在心里堆积,聂靖云选择了最真实的一种。
他想要他。
对于楚宴的抵抗,聂靖云脸色微沉:“你当惯了女子,怎么也学着那贞洁的一套?”
“就算我是个男人,被这样对待,就不许我反抗?若今日换做是我抓了你,还对你做出轻薄的动作,你会不会反抗?”
聂靖云笑了起来,觉得楚宴问得很有意思。
“今天就先放过你,反正你也逃不出去。”聂靖云从屋子里走了出去,临走前又补了一句话,“哦对了,还要多谢你们,否则我爹怎么会不怀疑自己生病的原因,还蠢得把聂家的一切都提前交给了我呢?”
这句话,让楚宴的血液都要结冰。
聂靖云这么说,就像是他早已经知道了他们会这么做,还对聂侯爷下了药,瞒过了所有人一样。
想到了这里,楚宴的脸色变得难看,而聂靖云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夜风带冷,明明到了七月了,下暴雨的时候风还是冷的。
'主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别急,天亮之后我爹和萧允泽一定会发现我失踪了。'
朝系统说到这里,楚宴又笑了笑,'而且原主的心愿不还有让聂家那两兄妹付出代价吗?'
'现在!'沦为阶下囚的时候?
楚宴点了点头:'当然了,你觉得我玩儿不过他?'
'但是主人身体又不好,现在又不知道聂靖云想做什么……'
'停!不要时刻提醒我,我是个病秧子!'
'qwq'
楚宴的表情显得很平静,越是这种事情,就越不能自乱了阵脚。
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处,很快他就做给系统看。
—
一夜大雨,天亮之后,外面被雨水整整洗刷了一夜,外面的树木全都接收到了洗礼,从窗户望到外面,一片盎然的绿意。
楚宴身上的药效已经完全解开了,他朝附近望了望,四周被聂靖云的人围得犹如铁桶似的,完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逃脱的。
终于等人进来送了饭,楚宴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对方完全不动,像是没听见似的,放下饭菜之后就径直离开了。
等他走出去,楚宴还听到有人叫骂着:“哑奴,下次出来得快点!别在里面磨磨蹭蹭的!”
哑奴点了下头。
听到这些的楚宴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这个聂靖云,还真是考虑周全,连照顾他起居的人都是哑巴!
楚宴坐回了里面,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还不敢动口。
他躺回了床上,朝系统说:'等会儿万一我睡着了,记得给我梦境里放点吃的。'
系统:'主人已经饿到想要画饼充饥了吗!!'
'那里面加了东西,肯定不能吃。'
他忍着肚子饿,就这么睡着了。
梦里系统给他放了大餐,馋得楚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具身体不能大鱼大肉,口味必须得保持清淡。他偶尔多夹几筷子肉食,诗儿都要以一副沉痛的样子看着他,楚宴自然不敢多吃。
还有韦柯那家伙,什么药膳,全都是些清淡之物,一点也不好吃。
楚宴在梦里看了个够,苦中作乐的觉得自己享受到了!
等楚宴醒来以后,都已经至傍晚了。
梦里的世界很丰满,现实就异常骨感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聂靖云凑到了他身边。
“你做什么?”
聂靖云笑道:“睡得可好?”
楚宴愤恨的瞥过了头,根本不想看见聂靖云。
“现在来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发生了什么事么?”
聂靖云笑容收敛:“萧允泽那个疯子,一听说你不见了,让整个陵济皇城全都戒严了。”
楚宴脸色微变。
“乔翰秋也去了周家,不仅没找到‘周盼’,连‘周珏’都没找到。他似乎也在查了……有可能,他会查出你是男人的事。”聂靖云走到里面去坐了下来,“能引得他们两个人都这么对你,周珏,你可真厉害。”
“这还不是因为你!”楚宴紧咬着牙关。
“我?关我什么事。”
“乔翰秋明明已经答应我,不再过度关心我的事!你不是喜欢乔翰秋么?偏偏要引得他知道我是男人,不是故意报复他是什么!”聂靖云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眼底的冷意凝固,那双瞳仁里面,只剩下了骇人的寒意。
“听着,你身体弱,这样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楚宴躺在床上,仿佛被他气得狠了,完全面红耳赤。
聂靖云以为他妥协,便一点点的凑近了他,当他快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楚宴一口血就吐在了他的脸上。
聂靖云还没来得及生气,楚宴已经昏迷了过去。
看见这样没有生气的楚宴,聂靖云顿时慌乱了起来。
“来人!”
外面的人进来的时候,看见聂靖云脸上那么多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紧张的望向了聂靖云。
“小侯爷,这……发生了什么事?”
聂靖云厉声道:“去请大夫!”
“去去去请大夫?”下属结结巴巴的问,现在陵济城内戒严,他们去请大夫无疑是自投罗网啊!
“快些!他身体极弱,如果慢了,就赶不上了!”
下属们见聂靖云失了往日的冷静,便朝聂靖云问:“小侯爷,我们去郊外村子请大夫可以吗?这样也能保证不被发现!”
“村子里的大夫医术能有多好?”聂靖云眉头紧皱,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纪子尘。
若是叫他出来,兴许不会惊动到萧允泽,顶多会让乔翰秋察觉到不对劲罢了。
聂靖云站起身:“分两边,你们那边也尽快去请,我回陵济乔家一趟,朝纪子尘拿药。”
“是!”
聂靖云很快便出了这里,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个计策来。
只要他能请动纪子尘来这儿,就有把握说服他,让他给楚宴治病!
等他快马加鞭,去到了乔家以后,乔家的家奴一看是聂靖云,纷纷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去。
聂靖云却说:“我有急事想见纪神医!劳烦代为转达!”
一听他不是来找少爷,而是纪神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家奴纷纷舒了一口气。
聂小侯爷这身份,不禀报就是不敬,但去跟少爷说了一定会受罚,他们正两难着呢。
叫纪神医,不过就是随口的事儿,只要不叫少爷就好!
他们连忙走了进去,没过多久纪子尘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聂小侯爷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有一个人需要你救。”
纪子尘眼神微变,显然是明白了聂靖云的意思。
他连忙跟着聂靖云离开了此处,转往一个幽静的角落。
乔家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等他们二人来到了这里,纪子尘才问:“你说的可是失踪的周珏?”
“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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