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客见到她那副疯狂又恐惧的模样还留在克洛莉斯的记忆中。
而且她也十分好奇,为什么福尔摩斯会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韦翰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家中?
“布克斯,外来客的名字叫布克斯,他受了风寒,至于韦翰……”达西先生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克洛莉斯实情,“他被蝙蝠咬了。”
伊丽莎白讶异:“蝙蝠?”
达西先生手指了指这一片树林:“这里有蝙蝠出没,没什么奇怪的。”
伊丽莎白也总算知道韦翰逃婚的缘由了,她问:“那他的伤势如何?”
“华生医生说他没有中毒,但是失血过多,得好好调养。”
为了不使伊丽莎白感到害怕,达西已经将华生诊断的病症程度降低了许多,华生的原话是:“蝙蝠几乎吸干了韦翰的血,好在还给他留了一条命。”
总之,好好养一养,韦翰就能缓过来,只是身体受损,不会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至少会少跑几趟赌场和酒馆。
真正要操心的,是外来客的病情,达西先生对克洛莉斯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布克斯的病情并非风寒那么简单,他几乎是昏厥的克洛莉斯的翻版,浑身布满了点点红疹,额头烫得能煮鸡蛋,四肢却极其冰凉——联系布克斯之前的遭遇,这不是个好征兆。
但是布克斯的病症比克洛莉斯要轻,他尚能听见他人的呼唤,偶尔也会应声,艰难地讨要水喝,还没有完全晕厥,华生已经想办法为他减少了身体上的痛苦。但是这里没有为他根治的条件,必须让他去伦敦才行。
马车很快就备好,片刻都不会耽搁。
福尔摩斯本来打算陪着布克斯一起回伦敦。但是被宾格利先生劝下了,即将新婚的准新郎说:“你可不准走,你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而且婚礼一定会让你感到惊喜的。”
宾格利先生只当好友这次是专程来参加他的婚礼,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就此离开的。
华生也帮忙劝说:“是啊,我带着他去伦敦就行。”
福尔摩斯说话,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与达西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嘿,我可是医生,我带着他去就行,你留下来参加婚礼。”华生误以为福尔摩斯不信任他的能力。
“把他送到西弗斯花园去吧。”达西先生说完这句话后,福尔摩斯才同意留下来,继续参加宾格利先生的婚礼。
达西先生将马车让了出来,由华生带布克斯返回伦敦,班内特姐妹坐着自家的马车先行离开,留下要返回尼日斐花园的四个人。
“那我们走回去吧。”宾格利先生提议,他认为今天天气很好,走回去也无妨。
“这里有不同的路吗?”克洛莉斯问,她得抓紧时间向达西先生解释那个误会才行。
“左右两边的路都能返回尼日斐花园,昨天我走的左边,今天早晨和华生走的右边,查尔斯,我们走左边吧。”福尔摩斯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地上一簇簇的草丛,道。
宾格利先生:“怎么,大家不一起走吗?”
他刚才和简在另一端说话,不处于误会之中。
“克洛莉斯有话要跟我说。”达西先生道。
“走吧……”福尔摩斯走在了前头,他先行一步,宾格利先生很快跟上。
等他们走后,达西兄妹两也从右边出发了。
“克洛莉斯……”
“我可以解释。”
克洛莉斯在达西先生苦口婆心的教育开始前,抢先将误会解释清楚,她将自己和伊丽莎白的对话和盘托出,包括两个人关于达西先生的讨论,她全程只顾着解释误会,暂时忘记了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间雾里看花的暧昧,也没有注意到达西先生的神情变得不自然了。
“我告诉伊丽莎白我的心上人就在屋内,她以为就是韦翰,其实不是韦翰,我解释清楚了吗?”
克洛莉斯以最快的速度说完,达西先生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示。
“哥哥?”
“嗯?嗯。我明白了。”达西先生手贴了贴耳朵,刚才克洛莉斯那段话里可是包含了两个意思:一是这个小丫头对韦翰确实已经没有余情,二是伊丽莎白……似乎对他有意。
这两重意思都足够令达西先生感到开心,他近日来被多件愁心的事所扰,克洛莉斯刚才的话足以一扫阴霾。
“那这么说,你的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其实达西先生心中已经有了对象。
但是他想听克洛莉斯自己说出来,之前他也打听过,可是克洛莉斯没有明确表露。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就是福尔摩斯先生啊,你还想带着人家做生意,我劝你不要抱这个想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杰出的生意人,可是咨询侦探恐怕就这么一位。”
阳光洒在树林中,在兄妹两的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叶影子。
“可是咨询侦探的收入极其不稳定,你跟着他可能要过苦日子哦——”
尽管他会给克洛莉斯一笔丰厚的嫁妆。但是还是得劝她考虑清楚,如果没有稳定的收入,嫁妆也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的……”克洛莉斯突然停下来,对着达西先生一笑,“而且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喜欢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先生未必就对我有意。”
她的语气轻松,可是眼睛里却不是轻松的情绪,阳光落到她眼睛里的时候,如同一片荡漾的清泉,折射出晨光。
“那位侦探先生恐怕对案件更感兴趣一些。”克洛莉斯佯装无所谓,双臂晃动着,大步往前走,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名门淑女。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淑女。
达西先生没有批评她举止不当,他挤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我看未必这样。”
在达西先生的眼中,福尔摩斯对克洛莉斯的事情还是挺上心的。
“哥哥,你在别的事情上称得上睿智非凡,可是在爱情这件事情上,你的话对我没有多少指导意义。”克洛莉斯看了他一眼。
一个会给素未谋面的戏剧家写信诉说爱情烦恼的人想当情感大师还是算了吧。
达西先生:“我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细数一下你看走眼了多少段感情,你怀疑我对韦翰还有余情,还误以为我对宾格利先生有意。”
达西先生默不作声,经克洛莉斯这么一提,他好像的确看走眼过很多次。
“就不说我了吧,就说一说您自个儿。宾格利先生已经要结婚了,您和伊丽莎白的事儿也得抓紧啊!”
第63章 我是福尔摩斯先生的舞伴
全英格兰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宾格利先生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携心爱之人步入婚姻殿堂,新婚之人心里都会冒紧张的小泡泡,宾格利先生也不例外。
所以这几天他的话格外多,要不停拉着人交谈才可以从婚事上分心,尼日斐花园的客人们听了好几次他的心灵感悟。
“噢,我是说实话,如果韦翰逃婚影响到了我结婚的日子,我会派出全英国最好的狗去寻找他,还好他不是逃婚。”在找回韦翰以后,宾格利先生诉说对韦翰的不满。
“就算他逃婚也不会影响你结婚的。”福尔摩斯认为宾格利先生比华生还要唠叨上几分,跟大婚前夕的宾格利先生比起来,他的同居室友简直可以称得上含蓄少言。
“那可不一定,韦翰逃婚了,班府的人可能会因为失望难过,而推迟我和简的婚礼。”
“不会……”福尔摩斯十分笃定道,“他们肯定会把简嫁给你的,已经有一个新郎出逃了,他们肯定不想第二桩婚礼再出现什么意外。”
福尔摩斯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依照班内特太太的性情,她恨不得一个星期内将女儿们都嫁出去,最好每天都举办婚礼,只是没有这个机会罢了,韦翰的事是前车之鉴,她可心里一直在祈求上帝,不要再让宾格利出什么岔子,她的宝贝简的婚礼可得顺顺利利进行。
宾格利先生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他的话题从韦翰逃婚转到了婚礼宾客,他高兴地向福尔摩斯诉说客人的名单——
福尔摩斯现在成为了宾格利先生的最佳倾诉对象。因为其他的人一开始还热情,后来感受到宾格利先生的话唠以后,只是应付和安抚似地回应宾格利先生的话题,而福尔摩斯就不同了,他会毫不犹豫戳破宾格利先生无意义的幻想和恐惧。
在心情紧张又激动的时刻,宾格利先生正需要一个像福尔摩斯这般的人。
“我们许多大学校友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克鲁要来,伊凡也要来……”
宾格利先生像报菜名一样说着客人的名字,都是他和福尔摩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人。
当然,他们都称得上是宾格利先生的好友。但是跟福尔摩斯的关系仅仅在于认识而已,福尔摩斯完全不会因为同学相聚而感到快乐,想让他兴奋,还不如给他一桩案件来得实在。
福尔摩斯兴致缺缺的模样映在宾格利先生的眼睛里,再不说一点有意思的内容,他明白自己就要失去这唯一的听众了。
宾格利先生语气一扬:“还有一个人要来,你绝对猜不到他是谁。但是他的到来一定会让你感到惊喜。”
宾格利先生快乐得像一只戴着项圈的贵宾犬,虽高兴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我期待……”福尔摩斯淡淡道。
宾格利先生已经失去了他唯一一个听众。
宾格利先生坐回椅子上,捧着一本书读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达西先生在看生意上的文件,福尔摩斯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开始思考,克洛莉斯的手里也捧着一本书,书上有一些纸张,她时而看看书,时而写写字,宾格利小姐在另一侧插花。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修剪花枝的声音。
一安静下来,宾格利先生又开始紧张,他手里那本书一个字也跑不进他的眼睛里,他的脑海中时而会出现简那张美丽温婉的脸庞,时而又出现班府家吵闹的画面。
宾格利先生的心情就是如此,他欣喜于自己即将迎娶心爱的女子。
可是妻子的家人也着实令他感到苦恼。毕竟妻子的家人不是每一位都可爱的。
他叹了一口气,开始找人搭话。
“克洛莉斯,你在看什么书啊?”
“《尤道弗的奥秘》……”克洛莉斯压根没有在看书,她只是盯着书页,沉思新戏剧的情节,“你要看吗?”
“哥特小说啊……你在写读书心得?”
“不是,我在写我的新戏剧。”克洛莉斯有些不好意思。
福尔摩斯睁开眼睛,从沉思中短暂抽离。
“新戏剧呀,我很乐意看到你新的杰作,你的第一部戏剧在这里上演的情形我还记得格外清楚!”
宾格利先生总算找到了新的话题,“这次的戏剧与什么相关,还是谎言吗?”
“应该不是……我还没有想好具体的情节,只是记录灵感。”
说起这个她就头疼,艾琳上次见面时跟她说,一个月以后见初稿,可是灵感一溜烟跑进她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全扔到一个戏剧本子里又有些杂,创作者就是矛盾,灵感不来会痛苦,灵感太多也苦恼。
克洛莉斯只能记录下来,从中挑选出最精彩的编织情节。
福尔摩斯重新闭上了眼睛。
修剪花枝的宾格利小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宾格利先生跟克洛莉斯也没聊多久,她见到福尔摩斯闭眼沉思以后,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回答也极尽简洁,避免打扰到他的思考。
待宾客陆续到来以后,宾格利先生才找到了新的倾诉对象,他要招呼那么多宾客,就算是每个寒暄几句也够忙的。于是尼日斐花园的旧客人终于轻松下来。
婚礼当天,最紧张的不是宾格利先生,而是班内特太太,她一直在祈祷上帝,请求上帝保佑婚礼顺利进行。
上帝似乎也听到了她的祈祷,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从开始到结束一个乱子都没出,直到牧师宣布两人结为夫妇,这位母亲的心才安定下来,当天的晚宴她也是最快活的。
“上帝还是怜悯我的,我的简果然是我们家福气最好的人。”
班内特太太已经成为了宾格利先生的岳母,在晚宴上的地位有了显著的提升,她的周围汇集了一群好心的晚辈,她抱怨着莉迪亚的婚事,跟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起小女儿的悲惨,来衬托大女儿的福气,弄得莉迪亚跑到了一边生闷气,可这没有影响班内特太太的好兴致,她不厌其烦地诉说女儿的婚事。
“我此时真羡慕简,今天晚上她可以不用感受莉迪亚与妈妈的战争。”
伊丽莎白脸上带着笑,平时前方,却默默说着吐槽班内特太太的话,她已经看出来晚上回家会有一场争执。
克洛莉斯笑笑,班内特太太的话她已经反复听了三遍。
“您刚才说哈福德郡很少见到蝙蝠?”跟班内特太太搭话的是福尔摩斯,他原本在宴会边缘,无意中听到了宾客转述班内特太太的言语。
班内特太太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她觉得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这没什么要紧的,英俊的年轻人总能带给人熟悉感。
班内特太太很愿意跟这样的年轻人再说一次女儿的遭遇:“我们这个地方很少出现蝙蝠,以前也有人去那片树林伐木,从来没有被蝙蝠咬伤过,我的准女婿韦翰还是头一个,可怜我的女儿莉迪亚,本来她也应该像简一样被大家祝贺……噢,我的心肝宝贝。”
福尔摩斯仔细品味班内特太太的话语,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只要记性不出错,那么韦翰就是头一个被蝙蝠咬伤的人。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班内特太太的眼睛里冒出好奇的光。
跟在班内特太太身边的伊丽莎白替母亲介绍:“这是福尔摩斯先生。”
班内特太太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原来您就是福尔摩斯先生,感谢您帮我追回了女儿,又找到了我的女婿。”
班内特太太从伊丽莎白和莉迪亚那听说了追回莉迪亚和找到韦翰的经过,她原本只当福尔摩斯先生能干,可没想到福尔摩斯先生是个英俊的青年。
伊丽莎白介绍完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