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誉抓抓后脑勺:“养了,最后一只前天刚给我弄死,过天把我再去弄一些回来。”
他疑惑不解的问:“那个,你们找我做什么?”
季青并未第一时间透露那起碎尸案,而是说:“你购买的那些药品都是通过非法渠道弄来的,属于违法行为,陈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陈誉的脸僵了僵。
好半天,陈誉都没给出一个解释,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违法行为。
这个结果挺让顾长安跟季青失望的,他们以为陈誉会做出适当的狡辩,为自己争取一个有利的立场。
季青又说:“还有个原因,前天附近的福元路跟昌明园发现了一些尸袋,有几个人被杀了,都是女孩,我们挨家挨户的查问过,不少人认为你的嫌疑很大。”
话落她观察着陈誉的情绪变化,顾长安也同时将余光移了过去。
正常人听到这番话,如果是无辜的,发现自己被侮辱,误会,都会感到愤怒。
如果是实情,会去尽力做出事不关己的淡定样子,或是站在上帝的角度,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陈誉两者都不算,他只是嘲讽的笑了起来:“又是舆论。”
的确是舆论的原因,a跟b说,b跟c说,很快,二十六个字母都知道了。
舆论是很可怕的,可以把真的变成假的,也可以把假的变成真的,人会下意识的跟着多数人跑,那是一种自我保护,不会做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但陈誉这次的反应依然不是顾长安跟季青想要的。
顾长安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见陈誉看过来,他撩了撩眼皮:“你是gay?”
陈誉顿时手足无措:“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我是,我我我……”
结巴了会,他就一笔带过,一副“我很难为情”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不是?顾长安发现这个陈誉挺有意思,应该说他很狡猾,喜欢把一件事情搞模糊。
之后季青又问了陈誉一些问题,陈誉跟之前那样配合,还说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会全力协助。
以德报怨无疑是伟大的,别人欺负你,辱骂你,你不但不计较,还去包容,去理解,去原谅,用爱去感化,这种现象或许有,但极少,多数恐怕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里面。
现实中有太多的阻碍让人做不到那样。
离开陈誉的家,顾长安半响无言,他觉得对方很怪,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所以干脆不说,摸透了再告诉季青。
那么一大缸热带鱼,竟然都没听到什么有关陈誉的谎言。
顾长安百思不得其解,除非……鱼是才买的。
季青接了个电话,她挂掉说:“长安,档案找到了,那个撒谎污蔑陈誉的女学生已经死了。”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怎么死的?”
季青说:“那件事后不久,女生就跟着家人搬去了宜县,今年上半年四月失踪了,被找到时人在山沟里面,已经死亡。”
“宜县派出所的说当时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的cnm完整,没有撕裂的痕迹,但她全身都布满遭受残暴对待留下的痕迹,头骨碎了,下巴被切掉了,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遗憾的是凶手一直没有抓到。”
顾长安皱皱眉头:“宜县离这里远不远?”
“不算远。”季青说,“自己驾车的话,一个多小时,从西宁走,会更近。”
顾长安推推眼镜:“查查陈誉四月份的动向。”
季青已经安排人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对了,我们联系到了孙大庆的前妻,她在电话里透露,当初跟孙大庆离婚的原因主要是他窝囊,没出息,这跟孙大庆说的基本相符。”
顾长安哦了声,算是回应。
不多时,顾长安跟季青去了孙大庆家。
孙大庆坐在院里的水泥地上面,他面前堆着很多衣物,说是这段时间收来的。
现在人衣服买的多,穿的少,有的还挺新的,孙大庆说他每次都会一件件的挑出来,因为那种的卖出去,价格更高一点。
要是看到他能穿,或者女儿能穿的,就会洗洗收起来留着。
孙大庆家里的废品比家具多,这一堆,那一堆,飘出的灰尘跟细菌蔓延了整个屋子,渗透进了墙壁里面。
顾长安左边的房门打开,伴随着一个声音:“爸,我书包呢?”
他侧头看去,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脸上没什么血丝,透着跟他差不多的病态,两只眼睛的瞳孔颜色不一样,一只是黑的,一只是灰的。
“洗了,在院里晾着。”
孙大庆介绍的说,“警察同志,这是我女儿妞妞,妞妞,叫人啊。”
妞妞乖顺的喊:“阿姨好,哥哥好。”
顾长安看一眼季青,你怎么没跟我说小孩的眼睛不一样?
季青掐眉心,忘了。
孙大庆的女儿妞妞下半年上初中,读的就是陈誉以前待的那所学校,根据学校那边反应,妞妞性格文静,偏内向,在班上没什么玩的好的朋友,放学就回家了。
同学们都知道她有个收废品的爸爸。
据说经常有同学当着班上其他人的面让她回家跟她爸说一声,叫她爸到自己家来收废品。
妞妞从来不跟人闹,她的学习成绩不高不低,属于中等水平,整个小学一直都在那个位置,不掉下来,也没上去过。
不过她中考却考的非常好,好的让学校老师跟同学们都很吃惊。
季青把孙大庆叫到院里谈话,堂屋留给了顾长安,他看着墙上的画:“这画的什么?”
妞妞说:“腊梅。”
顾长安轻笑:“你胆子很大啊,敢直接在墙上画,画错了就擦不掉了。”
妞妞不好意思的抓抓不长不短的头发:“我有画错,用抹布沾水擦掉的。”
“聪明。”顾长安的视线挪到腊梅旁边,画了个渔船江水,还用线框标了起来,一侧写了一首诗,他笑问:“诗是你自己想的?”
妞妞说:“瞎想的。”
顾长安看见角落里有一架旧古琴,可能是孙大庆捡回来的,上面没沾灰,说明有人爱惜,他弯腰跟女孩平视:“会画画,还会弹琴,这么厉害啊?”
妞妞似乎被看的很害羞,脸都红了,她说自己都在瞎弹。
顾长安近距离看女孩的眼睛:“你的同学会因为你眼睛的颜色笑你吗?”
妞妞说:“不会。”
顾长安看着她。
妞妞偏开头,改了口:“有时候会。”
她的脸上出现跟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不过没关系,笑我的那些人也都有缺点,没有完美的人。”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有道理。”
妞妞露出笑容。
顾长安腰弯的有点疼,他找个凳子坐下来,单手支着头看女孩。
“你为什么这么瘦小?”
“因为我的身体不好,老是生病。”
“那你爸爸一定很辛苦。”
“嗯,他很不容易。”
“你爸爸的左腿是怎么伤的?”
“不知道。”
“同学会笑话你吗?”
“……会。”
妞妞抠抠手指:“等我考上大学,我就能跟我爸一起离开这里了,很快的,到时候我会努力赚钱,让我爸把腿治好。”
顾长安动动眉头,照目前的接触来看,孙大庆的女儿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也有小心思。
“妞妞,你想你妈妈吗?”
“不想。”
“为什么?”
“是她不要我的。”
“那如果她回来找你呢?”
“我有爸爸就够了。”
顾长安多看了女孩一眼。
下午季青给顾长安打了个电话,说她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了吴大病的身影。
知道顾长安在找吴大病,所以季青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了他。
顾长安正在回兰檀的路上,想回去待一天,看有没有人来过四合院,他把车停在路边,蹙着眉心问:“在哪里?”
季青说:“谢雨街。”
原来的新安县改成新安市,古镇也被划了进来,整个公安局分局都挪到新安,招了一些新的警员,扩大后有好处也有坏处。
共事的时间不够长,默契不够。
“当时我看监控的时候,旁边有个同事,他跟我说,画面里的人来过公安局。”季青沉声说,“我查了公安局门口的监控,吴大病的确来过,还跟一个同事说过话,但是我问他了,他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长安的眼睛闪了闪,是月牙搞的鬼,她不想大病找到他,于是从中作乱。
至于原因,或许是觉得大病是她的私有物。
灵兽跟人类签了契约,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到什么程度,他不太清楚。
要是陆城在……
心口传来一阵钝痛,顾长安的思路猛然中断,他拿掉眼镜,用手遮住脸,重重的搓了几下。
手拿下来,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发红。
“因为这个事,我那同事已经请假了,觉得自己中了邪,说要去庙里拜一拜。”季青半开玩笑缓解压抑的氛围,她顿了顿,问道,“长安,需不需要我再查一查?”
“不用了。”
顾长安拒绝了她的好意,“案子的事还没着落呢,大病这边我自己有数。”
季青听他那么说,就没有继续那个话题:“那你路上小心。”
顾长安拿出一袋橡皮糖,阴着脸吃了起来。
糖吃完,顾长安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他吐出一口气,启动车子离开。
到兰檀的时候是傍晚,大片大片火红的云彩堆积在天边,一天最美的时候除了日出,就是现在的日落。
顾长安一下车,就被夕阳的余晖拉扯了进去,他慢慢悠悠的沿着林荫小路前行,踩上木桥穿过小河,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地方适合养老,但是如果就他一个,养个屁。
顾长安隔着白衬衫摸摸胸口的玉,妈的,陆家的人到底都在哪儿活动?想打听个消息都没地儿打听。
还有那火烈鸟,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
四合院出现在顾长安的视野里面,还有一个女人,穿的朴素长衣,看不出什么年纪。
陌生的面孔,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顾长安离她越近,轮廓看的越清晰,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顾长安不走了,他迈不开脚步,蹦出的那个念头让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眼眶发热,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82章
顾长安没有见过母亲; 家里也没有一张她的照片,老头从来不说只字片语,哪怕他想要去幻想幻想; 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想。但是此时此刻; 看着门口屋檐下的女人; 顾长安的内心生出砰然蹦出的那个念头无比强烈,强烈的他鼻翼剧烈收缩; 额角因牙关的咬紧而鼓动,呼吸跟心跳都乱了。
他像是回到了儿时,懵懵懂懂的年纪; 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怎么办。
女人从屋檐下走出来,同样苍白病态的脸暴露在夕阳的余晖里面;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一阵风拂了过去:“长安,我是妈妈。”
顾长安的脸上有液体; 他伸手去抹; 发现是眼泪,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眼睛流出来的液体越来越多; 顾长安没有擦; 满脸都是眼泪,他摘下眼镜,视野还是模糊的,看不清; 像是在做梦。
直到落入一个颤抖的怀抱,顾长安才猛然清醒,他下意识挣脱出来,蹙着眉心看过去。
女人的眼里露出难掩的悲伤,她偏过头擦擦眼睛,叹了口气后转回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
顾长安不看她,低着头走到门口拿钥匙开门,听到后面响起声音:“妈妈来兰檀有两天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在这儿等你,还好等到了。”
手一抖,钥匙从指间掉了下去,砸在了鞋面上,明明只是一把钥匙,没多少份量,顾长安却疼的直不起腰,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低骂了声,用手重重的搓了把脸,开门进去。
身后没有动静,顾长安的脚步顿了顿,几秒后有声响跟了进来,他才继续往前走。
血缘是一种无法具体用文字形容出来的东西,只能去感受,去体会。
顾长安没想过有生之年会见到自己的母亲,不敢想,怕自己投入进去太多期盼,最终只能等来失望,那太糟心了。
这会儿见着了,他有一堆的话想问,搁在心里头很多年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搁进去的,扎了根,跟血肉长在一起,挖都挖不出来,但他愣是什么都没说,压住了,选择听对方说。
院里的兰花开的正好,一阵阵香味被风送到堂屋,将氛围熏染的温馨平和。
林岚看着儿子,声音里有笑意:“你的眉眼像我。”
顾长安没有否认,他是跟老头不像,早年还有人怀疑不是亲生的。
老头的外形高大壮硕,粗犷威猛,他看起来病怏怏的,弱不禁风,大病更像是老头的孩子。
几十年过去,婴儿长大成人,貌美如花的妈妈已经染了白发,添了皱纹,时间留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彼此都看得清楚。
林岚看出儿子没有开口的打算,她便一件事一件事的跟他说,从头说起。
“怀你的时候,封印在地底下的黑曜作乱,我跟你爸联手制服住了他,为此动了胎气,导致你刚出生就没有气息,我用家传的结魂丹给你续的命。”
顾长安垂放在腿上的手一动。
这话里透露了两个信息,一,那个老东西叫黑曜,二,母亲不是因为他是死的就抛弃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想必那丹药早就被你吸收了。”林岚说,“凡事都有利有弊,你虽然活了过来,但你的身体比常人要差,畏寒,冬天会很难熬,加上林家是半灵体,半人半灵,你的体内流着我的血,继承了我病弱的体质……”
话声一顿,林岚的眼眶泛红:“长安,辛苦你了。”
顾长安没有去回应她的视线,看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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