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跟傅沉俞预想中的恋爱生活有点偏离。
不对,不是有点儿,是非常偏离。
雪片一样的试卷跟高强度的排课,压榨的学生一滴都没有了。
镇南中学实验班就更别说了,班主任恨不得他们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出来学习。
每天晚上一回到宿舍,季眠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倒头就睡。
傅沉俞想对他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看到季眠疲惫的神情和没睡好而微微发黑的眼圈,也于心不忍。
直到有一天,宿舍里终于受够这种压抑的氛围,爆发了。
其中一个舍友猛地砸在桌上,哭诉道:“不想写了,快崩溃了,别告诉我整个高三都要用这个强度学习,我真的会死的!”
季眠其实写得也很累,但他毕竟要比别人多活一辈子——不过随着他的长大,前世的事情就像梦一场,如果不是那张纸片的存在,季眠恐怕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胜在能忍受这些枯燥的学习。
安慰道:“就一百多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舍友嚎啕大哭:“坚持不下去了。我连炉管的时间都没了!”
季眠:……
难道你们在宿舍里面还干这种事情吗?
舍友哭得撕心裂肺,发泄道:“我跟我女朋友都因为这事儿分手了。”
舍友越想越难过:“你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分手吗,她说我跟她异地恋,说忙,都没时间在一起玩,放屁!我们俩高中就隔了一条街!”
季眠无从安慰:……
舍友噫呜噫呜的抹眼泪:“她就是嫌我那里小!我早就让她别看什么小说、什么霓虹的小电影,那里面男的——那是正常水平吗!那不是骗人吗!”
季眠默默地转过头,表示不想再听。
舍友崩溃道:“我就不信高中男生的丁丁能有十八厘米!”
季眠欲言又止,舍友摇晃着另一个舍友的肩膀,然后抱着他痛哭:“你说啊!你说啊!你有没有十八厘米!”
舍友二脸色涨得通红:“你有毒吧!我干嘛告诉你这个!”
舍友一:“哦那就是没有。”
舍友二抓狂:“我鲨了你!!”
舍友一折磨完舍友二,转而幽怨地看着季眠:“你说啊,季眠,你有吗?”
季眠:……
这种事情,就算是没有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好吗,男人不要面子的吗。
舍友一问:“那,傅哥有吗?”
季眠:“我怎么知道!”
他忽然用试卷遮住脸:“有毒吧你,来问我干嘛?”
其实,完全是因为季眠跟傅沉俞关系好,舍友才会问他。
但季眠自己做贼心虚,以为是舍友看出他跟傅沉俞两人不太正当的同学关系,吓得心脏砰砰跳。
季眠压低声音:“你小点声,等下把傅沉俞吵醒了。”
舍友一不解:“他戴着耳机睡得啊。季眠,你对傅哥真好,你要是个女的,现在连傅哥的孩子都有了吧?”
季眠被他说得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想挨打?”
舍友一明智地岔开话题:“没,我就是。觉得世界太不公平,有人挑灯夜读,有人九点上床。完了傅哥高考还比我高一百分。”
季眠辩解:“他挺辛苦的。今天是太累了,才睡得早。”
舍友一又哭哭啼啼去了。
被他闹了这么一通,原本紧张压抑的学习氛围忽然轻松了不少。
季眠看了眼时间也到了凌晨十二点半,眼皮上下打架,熬夜熬得胀痛。
宿舍熄灯之后,他慢吞吞往床上爬,怕吵醒傅沉俞,动作特别小心。
季眠躺下之后,又去看了眼傅沉俞有没有戴耳机,他有时候能记起来,会被傅沉俞耳机拿下来,不然第二天缠着脖子能把自己给勒醒。
他刚摘了傅沉俞左耳的耳机,黑暗中,少年就睁开了眼。
季眠手一顿,小声道:“你醒啦?”
傅沉俞刻薄劲儿又上来了:“讲得那么大声,我想睡着也困难。”
季眠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你难得休息。要不,你现在继续睡吧。”
傅沉俞:“现在睡不着了。”
季眠想,半夜被人吵醒,是很容易睡不着。
他:“你放点儿歌听呢?不是有那种吗,助眠的歌曲?”
傅沉俞掀了下眼皮:“不想听。”
季眠绞尽脑汁:“那,怎么办。你闭眼数数饺子呢?”
傅沉俞撑起身体,床上动静挺大,季眠仰着头看他,傅沉俞的笑声像是从胸腔内发出的,有点儿闷:“男朋友睡不着,你就想出这些?”
夜色里,季眠红了脸:“那不然还有什么?”
傅沉俞拍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一起睡?”
季眠努力地讲道理:“你不要强人所难……宿舍的床怎么可能睡得下两个人!”
傅沉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说着,跃跃欲试,真的要往季眠床上爬。
季眠被他弄得一惊一乍,连忙推着傅沉俞的心口:“等等,傅沉俞,你别——我过来。”
傅沉俞好整以暇的坐在自己床上,季眠尽量没发出动静,然后翻过一层低低地栏杆。
他压低声音:“你小声……”
结果下一秒,季眠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气给狠狠地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黑暗中季眠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一股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脸上,傅沉俞压着他,严丝合缝地与他贴在一起。
少年的躯体滚烫又火热,薄薄的睡衣几乎什么都掩盖不住。
“咋啦?”舍友一被惊醒:“季眠?”
季眠脑袋昏昏沉沉,听到舍友的声音,一个激灵:“没事!”
舍友一说:“真没事儿啊?听你床上发出好大动静,以为你摔跤了。”
季眠睁大眼睛,黑暗中能看到傅沉俞的轮廓,他的眼睫垂着,微微颤抖:“没事,我就是活动一下身体。”
舍友没有继续问下去,揉了揉眼睛继续睡。
季眠紧张地心里打鼓,小声道:“傅沉俞。你干嘛啊?”
傅沉俞停顿了很久,问:“你是想听一个字还是两个字的回答?”
季眠反应过来是什么,身体一下就烧熟了,推着他:“你别压我。”
然后,他就紧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肯说。
傅沉俞顿了下:“刚才不是说得挺开心的,现在不说了?”
季眠:“我说什么了……”
傅沉俞说话阴阳怪气地:“跟别人讨论那种?”
季眠:……
傅沉俞抓着季眠的胳膊,向下压着他,懒散地开口:“想知道男朋友的尺寸,不用问别人。”
“你可以亲自试试。”
季眠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的。
他想,都是男人,也不能老是被傅沉俞压着调戏吧?
搞不好他看的教学资料还比傅沉俞多呢?
季眠喉结一动,鼓起勇气开口:“我让你试,你敢吗?”
傅沉俞大概是没料到季眠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他肩膀里笑了起来:“不敢。”
季眠松了口气,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正想说什么。
傅沉俞无辜地抬起头:“主要是,怕你明天起不了床。”
季眠一阵语塞,抬头想跟傅沉俞打辩论赛,结果撞进他比夜色更浓稠的双眸中。
他心脏重重一跳,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但他的目光一直和傅沉俞的视线胶着,谁也没挪开。
傅沉俞的背影一动,薄薄的棉被陷了一块下去,从他的背脊滑落。
季眠闭上眼,就像是什么讯号。
傅沉俞微凉的唇,贴上了他的。
第55章 见家长
起初; 傅沉俞只是贴在他的嘴角,轻轻地吻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季眠的反应。
夜色放大了暧昧; 也遮掩了脸上的绯红; 让季眠的胆子渐渐变大; 纵容了傅沉俞的行动。
傅沉俞见他没拒绝; 心跳如雷地在季眠嘴角印下几个亲吻。
然后从嘴角吻到唇; 啄吻几下后,季眠感觉自己双唇就像烧起来一样; 紧紧地贴着,一动也不敢动。
傅沉俞微微偏头; 垂着眼睫又俯下身重重地吻住他,只一下,压得季眠喘不过气; 然后一触即分。
季眠的嘴唇很有肉感; 且颜色很深,被吻过之后血液上涌,充血之后显得更加诱人。
傅沉俞难以抑制地吞咽了一下; 喉结上下滚动。
过了会儿; 季眠以为傅沉俞又要吻下来的时候,对方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 然后从他身上下去。
季眠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没了,才睁开眼,傅沉俞在他身侧躺下,季眠的双眼还瞪大着; 有点儿没回过神的意思; 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因为闭眼太用力; 也太紧了,睁眼时眼前略过一阵黑色的斑点。
啊这,就,是接吻啊。
已经是恋人了,似乎接吻也没问题。
季眠被几个贴着嘴唇,安抚性的吻亲得迷迷糊糊。
不继续了吗……
季眠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听人说,接吻不是、不是还要伸舌头什么的……
傅沉俞给他盖上一层薄被,看情况是真得不继续。
季眠为自己刚才急色的想法感到一点羞耻,默默地爬起来,准备回自己床上。
毕竟,学校的床也没大到两个人睡一起还不挤的程度。
傅沉俞拽住他的胳膊,季眠在黑暗中俯下身,开口:“我回我床上。”
傅沉俞挑眉,“上了我的床还想下去。”
季眠:……
“这床太小了,挤不下,而且……”季眠接着夜色看不出他绯红的脸,嘀咕:“也没继续啊……”
“继续什么?”傅沉俞问。
季眠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挪动,准备睡回自己床。
傅沉俞突然把他往下一拉,季眠毫无防备,又砸在他怀里。
“嘎吱”一声,挺响,吓得季眠心脏骤停,耳朵竖起来听了好一阵,生怕剩下两个舍友惊醒。
他差点儿爆粗口,咽下一句惊讶的语气词之后,凶了一句:“干嘛哦。”
傅沉俞撑着下巴看他:“你还没说继续什么?”
季眠知道他明知故问,要嘴上欺负一下自己,因此不回答。
既然傅沉俞想到他睡他的床,那他就睡好了,不就是比不要脸吗,他也是男人,谁不能占谁便宜似的。
“我睡了。”季眠闭上眼,扯过被子。
小时候也一起睡过,只是傅沉俞的存在感没那么强。
季眠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少年正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
……这怎么睡得着!
季眠强迫症犯了,睁开眼,抓狂:“傅沉俞!”
“嗯。”傅沉俞语气带笑:“在的。”
季眠龇牙:“你别盯着我看。”
“好啊。”傅沉俞狡诈:“你先告诉我,继续什么?”
季眠一闭眼,转过身背对着他,只有耳根是红的。
思考片刻,他压低声音,讲悄悄话:“你刚才……突然亲我干什么。”
“这不是你说的。”傅沉俞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吻你的时候看气氛,不要告诉你。”
季眠:“我没说过这话。不是这个,你怎么能在刚才的情况下亲我啊……”
脸也红了。
这可是初吻啊!
大佬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
季眠想象中的初吻,应该发生在很浪漫的场景下!
怎么能这么就随便的交代出去了!
“哎。”季眠纠结上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口:“这可是我的初吻。”
“也是我的。”傅沉俞很贴心地补充:“你不亏。”
季眠:……
“真的睡了。不想跟你讲话。”
傅沉俞还是看着他,季眠又把被子掀下来,露出一头被静电滋啦的乱七八糟的毛。
“我觉得。”季眠很认真地说:“这不能算初吻。”
“哦。”傅沉俞:“为什么?”
季眠涨红了脸,理直气壮:“因为没有伸舌头。”
傅沉俞微微一愣,没想到季眠能说这么一句话。
他心里跳得厉害,面不改色:“你的意思是,想伸舌头再来一次?”
傅沉俞每说一个字,就离季眠的距离更近一些。
季眠连忙伸手捂住傅沉俞的唇,“不是。不能亲了。”
他有着一颗少男心,至今为止觉得初吻都应该发生在一个比较浪漫的场景。
才会对得起初吻的重大意义。
傅沉俞拉开他的手,若有所思:“也是。”
季眠抬头望着他,傅沉俞声音冷冽:“伸舌头的话,会有声音。”
想了一下,他又补充:“吵到室友就不好了。”
季眠:……
“应该挺大的吧。”傅沉俞还挺无所谓:“水声?”
季眠猛地闭上眼睛,内心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真的不会觉得讲这种话很羞耻吗!
…
高三的上半学期过得很快,季眠还没来得及感受他们恋情的新鲜感,就被一张张试卷压迫得喘不过气。
过年的寒假也没得放,高三实验班的学生要一直念书到除夕才能回去,休息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就得回学校继续复习。
季眠原本打算跟傅沉俞寒假见一面,但林建一今年回家过年,傅沉俞家中忙碌起来,应酬这个应酬那个,季眠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
直到快年末时,下了几场大雪,傅沉俞给季眠打电话,问他后天有没有空。
季眠偏头夹着手机,然后转头去看日历,身体僵硬了一瞬。
后天……是宁倩的忌日。
季眠心脏跳了起来:“有空的。”
傅沉俞在那头说:“想带你去,见家长。”
季眠怔住好一会儿,傅沉俞:“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我有点儿没准备好!”季眠紧张道:“我需要带什么吗?我是说,我穿什么比较合适啊?”
“不用。你人到就可以。”傅沉俞肯定道:“我男朋友很好看。”
去祭拜宁倩之前,林敏芝买了一些花束,扎得很端庄淡雅,白色的康乃馨一簇一簇,递给季眠:“眠眠,妈妈的花放在桌上了,你记得带走啊。”
季眠穿上鞋:“知道了。”
林敏芝走出来:“墓园路滑,你上山下山都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季眠:“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提醒我这个,我都知道的。”
林敏芝:“你今天说话注意点儿啊,宁阿姨的忌日你要多上心一些,不然说错话了小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