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神仙很忙,不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戚书闻把弟弟肩膀往门外转。
“咱们娘见多识广,你去问她。”
章无虞正在灶房内准备生活做饭,以往在戚府有厨娘,如今搬到这里来,三餐还是要做的。
幺子小跑而来,小短腿艰难的迈过高高的门槛。
“娘,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章无虞俯身看幺子,笃定道:
“有的,神仙各司其职,掌管灶房的叫灶神,也有管下雨的龙王,也有管孩子的,叫床母,所以你平日要乖,娘叫你睡觉便不许耍赖,否则会被神仙看到。”
戚书问倒吸了口气,搅着手指有些不安,因他经常不听娘的话,那可怎么好?
“被神仙看到了会怎么样?”
“会被神仙带走。”
戚书问恐惧。
“娘,我被神仙带走你就没有儿子了!”
“没事,神仙会送个更听话的儿子来。”
看幺子面色忽的凝重,章无虞心想,教育孩子这件事上,自个还是很有一套的,她正想教育幺子以后多听娘的话,却看戚书问松了口气,道:“娘,神仙送来的孩子肯定也是别人家不听话的小孩,娘要了也没用。”
“。。。。。。”
戚书问犹犹豫豫问:“神仙真的什么忙都能帮吗?”
章无虞没听清,打发幺子去门口搬一些柴火来。
戚书望小跑出门,肥嘟嘟的胳膊把柴火抱了个满怀,远远的见一小童随着爹娘走着,路过一个水坑,爹娘各抓一手,将孩子提过水洼。
戚书问痴痴的盯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才进屋去。
门外,一道人影一晃而过,戚书闻拎着篮子桑葚窜出家门,跑向对门。
福伯领着戚书闻到书房,喊道:“大人,二公子来了。”
书房内寂寥无声,戚书闻扯着嗓子道:
“我是奉娘的意思来送桑葚的,要是不要我可就给福伯了。”
福伯会意,朗声说道:“老奴最爱吃桑葚,多谢老夫人。”
话落,门开了条小缝。
戚书闻提着桑葚进屋,见人就在黑暗里坐着,也不掌灯,便拿了火折子点了火。
戚书望踱步到桌前,捏起颗桑葚,幽幽问:
“今日玩得可好。”
那必须好,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乐趣多多,看到戚书望倔强又要做出不在乎的表情,戚书闻一脸沉重摇头,“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不过娘还是心系大哥的,这不叫我来送桑葚了。”
他朝戚书望促狭挤眉:“说个让你高兴的事,起初我还以为跟着娘回来那戚镜不怀好心,不过现在看来,他与娘也只是一同做生意的伙伴罢了,你大可把心放肚子里,不过娘对那秦修颜似乎不喜欢得很。”
戚书望不以为意:“戚镜与秦修颜本有婚约在身,无虞与秦修颜本就相识,因一些事生了嫌隙,我与修颜有交情,无虞与戚镜早就相识,只是如此。”
戚书闻撇嘴,“乱得很,还是莫要与我说了。”
得了桑葚的戚书望心情有些好转,让小厮们把桑葚放到井水里浸泡,厨娘得了消息,赶紧将晚饭上桌。
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听得隔壁大呼小叫,戚府的下人纷纷凑到围墙边去听。
原来是隔壁婆媳打架,儿子两边都拉不住,闹腾到半夜才消停。
次日一早,戚书望刚到衙门就有人击鼓鸣冤,就是苏巧儿婆媳。
一身官服的戚书望刚落座就看见人群里的章无虞,他嘴角一钩,只不过因为苏巧儿那一句‘朋友’从不喜来看案的某人破天荒的来了,真是口是心非。
他收回视线,惊堂木拍起,沉声问:“堂下何人。”
“大人,民女楼金花,这是老身的儿媳妇苏巧儿,昨日快将老身给打死了。”
那楼金花脸上颇多伤痕,头发凌乱,戚书望看向同样伤得不轻的苏巧儿。
苏巧儿不卑不吭的承认,“是民女打的婆婆。”
人群里一片哗然,楼金花得了礼,动手就要娶修理儿媳妇,被儿子一把拉住。
“巧儿,还不跟娘赔礼道歉。”
“我不,她平日折磨我,不将我当人看,拿针扎我,让我从早干到晚,却只有稀粥冷面吃,还怪我是个吃闲饭的,阿荣,我才是你的妻,你从不帮我说话。”
名叫阿荣的男子看向自家娘,并不反驳,最后看向妻子,“你就当时孝敬娘就算了,一家人总有个要退让的,何苦闹得鸡飞狗跳。”
苏巧儿仰扬头,“我偏不,除非你休了我,否则就一直闹下去,跟这老太婆不死不休。”
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新媳妇莫要拿这事威胁夫家,要是真的被休了,有得她哭的。”
“被休可是比当寡妇还要惨的。”
“打婆婆,这种女人就该休。”
章无虞蹙眉,听到苏巧儿日出主动要被休时她就了然,恐怕这才是她的目的,接下来就看戚书望怎么判了。
阿荣呵斥,“别以为我不敢休你,再这么闹下去就滚出我家。”
楼金凤等着儿媳妇磕头认错,苏巧儿不肯。
阿荣正要说话,戚书望一拍惊堂木,沉声说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男人怎能动不动就休妻!
☆、合伙做生意
阿荣低低应了声; 百姓们点头的居多,拆拆庙不拆婚,众人觉得这新媳妇道歉也就算了,用不着休妻这么严重的。
章无虞叹了口气。
苏巧儿面有急色,又怕被那两母子看出自己的意图来,干脆朝着大厅柱子一撞。
百姓惊呼,连楼金凤母子都没料到。
现场乱作了一团,苏巧儿脸上都是血,戚书望忙让阿荣将妻子抱去医馆。
阿荣刚起身就被楼金凤抓住。
“是她非要寻死,你别去抱; 今日除非她磕头认错,否则就是死在这里也与我们家无关。”
戚书望见这老妪顽固不化; 就让一年轻衙役上前; 楼金凤尖叫。
“她还没死,就是我们家的人; 让别的男人抱了,不是在打我们家的脸面么,谁都不许抱。”
说罢还去阻止衙役靠近苏巧儿。
这一家简直就是无赖; 章无虞知后果定不如意; 看与不看都一样; 转身刚要走,却被叫住。
“戚家夫人。”
她无奈转身,四周认识她的都纷纷散开,戚书望道:
“本官知你与苏巧儿相识; 便特许你将上前,将人拂去后堂歇息,等候大夫。”
楼金凤骂道:“用得着你来多事。”
既然县令都这么说了,章无虞也要给人点面子,但加上楼金凤这么一骂。。。。
不理楼金凤,章无虞扶起苏巧儿,跟着衙役到后堂去。
因有女眷,后堂只有章无虞陪着苏巧儿,后者拉着章无虞的手咧嘴一笑。
“我是故意的,那个窝囊废还有尖酸刻薄的破皮,我可是再不想与他们相处一日。”
“可是若你真的被休,娘家回不得,以后也难改嫁,名声也坏了。”
章无虞也不好多说,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大夫来得快,苏巧儿夫家人也都在,大夫为苏巧儿处理伤口,把脉时道:“夫人早已经有了喜脉。”
一屋人愣怔,阿荣狂喜,对着戚书道:“大人,我们不报官了,巧儿有喜了,咱们家有后了。”
楼金凤也喜形于色,念念叨叨,“一定得是儿子,可以开枝散叶。”
苏巧儿面色土灰。
外头等着看热闹的人听说苏巧儿有了喜脉,一家人也不报官,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都大呼叫好。
后堂,章无虞心情颇为沉重,正要离开却被叫住。
“无虞。”
“不用叫我,反正秦修颜一句话就可以唤得动你,我没这本事。”
戚书望心头一喜,他最无奈的是投入满腔的感情却得不到回应,怕的是对她的好全被当成是亲情,如今章无虞这一通埋怨,他反而高兴。
章无虞严肃道:“我受你母妃的嘱托,你跟什么女子来往我本管不着,等你成亲生子,我也算对你母妃有个交代。
你要喜欢哪个姑娘我不反对,就是秦修颜不行,我这是为你好,那人心机颇重,又浪荡,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
戚书望垂眸,心沉沉的落下,她明知他的心意,却还能说出劝他找别的女人的话来。
“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女人。”他咬着牙槽狠狠的,周遭气息冷了几分,眼神危险,声音冰冷,“秦修颜如何,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至少迄今为止只有你一直骂她,她从未说你半分不好,要我看你才是那个有心机的女人。”
章无虞气死,甩袖就往外走。
戚书望狠狠拍桌发泄,咬牙坐下,一时间心如死心。
也罢也罢,那人就输捂不热的心,为什么还要贴上去受折磨,还不如早日放弃!
戚书望挫败不已,忽的看见章无虞旋风般的匆匆又走进来,一脸的怒容,一时间反应不过,表情有些呆。
章无虞冲到戚书望面前,磨牙叉腰。
“明知道我跟她是死对头,你还跟着她走,我面子往哪里搁!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
戚书望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怔怔的看着章无虞冲出内堂。
愣怔半响,他失笑出声,章无虞这人记仇,不坦诚,为人颇没有同情心,还在在背后说人坏话,但也能为了报恩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个拖油瓶躲避五年,自毁清誉当了寡妇。
此人极好又极坏,让他欲罢不能,无法放弃。
戚书望回想着章无虞难得不淡定,气到跳脚的模样,无奈扶额,还是再挺一挺,继续追下去吧。
。。。。。。。。。。。。。。。。。。。。。。。。。。。。。。。。。。。。。
章无虞要在江边开的小酒楼位置不错,戚镜家中就是酒楼生意,此次又自带了几个熟手过来,简单将酒楼修缮一新,到时再把招牌一挂,十分像样。
章无虞带着二儿子和三儿将两层酒楼上下看了一遍,挑不出错误来。
“日子已经选好,十日后正是开张大吉的好日子。”
“我就知你厉害。”
戚镜笑笑,道:“无虞,我有事想和你说说。”
跟着戚镜许久的小厮凑到戚书闻身边,“二公子,可借一步说话?让我家主子与您娘说说话?”
“我走累了,不想动,若是要说什么秘密我才走。”
戚书闻坐得四平八稳,专注于剥花生吃,说什么都不挪窝,那小厮无奈的看了眼戚镜。
戚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日前大人拿来了七百两,说是要代为盘下这酒楼,我扣除无虞你之前出具的二百两,还有六百两之多。”
他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向来毫无攻击性的眼眸精光一闪。
“这些天我四处走走看看,发现这宜阳城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要不我们合伙,这七百两各自一半,我带来的工人便留在这里,日后受益分成如何?”
章无虞沉吟,“合伙倒是可以,不过我还得占大头,这酒楼我要做大老板。。。”
戚书闻打了个哈欠,本以为这戚镜要支走人是想对娘图谋不轨,听来听去全是生意经的事情,这两人一个俊一个美,但眼里闪烁的根本不是风花雪月,全是亮闪闪的银子。
他中途起身去了趟茅房,回来后就看见在场的两人愉快以茶代酒,笑得和外头那些奸商一个样!
既然要开酒楼,那油条铺不要也可,章无虞从酒楼出来后就去油条摊收拾,本想让苏巧儿占了她那个摊,生意也好做些,去了之后才发下苏巧儿这几天都没有出摊。
临近开业的前三天,一天夜里,章无虞正要入睡,就听得外头拼拼乓乓的响,随后整条小巷狗吠不已。
她披着外衣出门,街上已经站着不少邻居,阿荣抱着趟着血的苏乔尔跑出家门。
“我的孙子啊!”
楼金凤赤脚追出来。
☆、三合一大章
街坊议论纷纷; 有人道刚听见这户人家吵架呢,原来是儿媳妇不愿与婆婆一起住,否则就不肯生孩子。
章无虞看了一眼说得最起劲的女人,可不就是当初劝苏巧儿离开苏家的那个女人么?
因酒楼开张在即,章无虞也没空管听闲事,只知那一夜苏巧儿滑胎,一家人又闹到了官府里,楼金凤因儿媳妇滑胎不吉利,怂恿儿子休了儿媳妇,县令准了。
酒楼开张之际; 光是鞭炮就放了半个时辰,舞狮队将由红布罩着的牌匾挂上; 撤掉红布露出‘浪仙居’三字; 引来一片喝彩声。
舞狮队一扯下,不少人涌进酒楼; 一时间座无虚席。
正热闹着,忽有穿得喜庆的小厮抬的抬,捧的捧; 鱼贯而入。
“西街张员外送贺礼如意一柄; 雕漆圆盒一对; 喜庆五彩瓷盖罐一套。”
门外,有几个观望的小厮撒腿就跑。
宜阳城百姓不知章无虞是谁并不奇怪,但城内富甲无一不知,当初可是县太爷的养母; 是富甲们想巴结的对象。
听说县令如今和其养母已经不是母子关系,这些富商都不知该不该送礼,派着机灵的小厮先去探探风头。
眼见一个张员外送了,其他富商不管如何,也赶紧打点些礼物送去,一时间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来吃饭的百姓都很好奇,不知这酒楼老板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宜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贺寿。
席间有几个地痞无赖,本来想趁着有新酒楼开业的时候吃顿霸王餐,酒楼多会为了息事宁人而选择得过且过,这下看送贺礼的不断,知道这酒楼老板是个不好惹的,当下不敢造次。
章无虞略算了下,今日开张第一天能进账不少银子。
她今日依旧一身素服,头上别了根颜色艳丽些的钗子,跑堂的都是戚镜从家乡带来的熟手,动作老练热情,把吃客伺候得舒舒心心的,她正想转进厨房看看,身子被人一撞。
“呦,年轻的寡妇。”
章无虞站定,打量这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汉子。
“爷今天就是来花钱的,伺候好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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