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侍卫送来包袱,萧翎接过后递给章无虞,温柔的看着她。
“早在你愿意喝下毒酒之时,我便决定放你走,且大胆的去,天地之间任你行,无需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
琼妃微微蹙眉,章无虞是个很有用的棋子,要不死,要不为她所用,本没有第三条路,可她不能拂了儿子的威望,便沉默不语。
“谢谢你。”
章无虞感激道,她拿了包裹走了几步,却折返在琼妃面前跪下,深深的行了礼,再抬眸时是泪眼盈眶。
琼妃的心一揪,若不是形式所迫,她并不是个冷血的人。
章无虞的忠心,她比谁都清楚。
萧翎看着章无虞头回也不回的离开,心里有一处也跟着她离开。
“他必须死。”
琼妃的温情转瞬即逝,冷冷的看着盛帝,一旁的罗易紧张。
烛光下态势剑拔弩张。
“母妃,你曾说过,父皇是被毒死。”
琼妃冷哼,“当然,他虽然身体赢弱,但不至于伤了性命,是这人急着做皇帝,一点点的毒死你父皇。”
盛帝不屑回应,抱臂站着。
“书闻。”
门外有人应了声,戚书闻进屋,将所调查之事说出,“大哥,那时你让我离法华寺去做的事已经查清,孝帝身上没有被毒死的痕迹,就是病死的。”
“胡说,孝帝在皇陵里,你如何得知。”琼妃怒喝道。
戚书闻并不怕这高高在上的妃子,莞尔一笑,“小的干的一直是盗墓的行当,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他见琼妃不语,也知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便道:“哥,那我可走了,师傅还在外头等着。”
萧翎朝弟弟温和一笑。
待戚书闻走后,他看向面色不悦的琼妃,道:“母妃,我知你想借着父皇的死让我生斗志,夺回皇位。”
琼妃动怒,“可是你并不领情。”
盛帝难得正色:“我虽然想做皇帝,但却从来没毒死孝帝之心,帝王家虽无情,不意味着我良知丧尽,他驾崩时那一夜,我唯一做的,只不过是逼宫坐上那位置罢了。”
“那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位置,我儿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萧翎淡淡道:“父皇曾经私下颁过诏书。”
话一落,盛帝和琼妃均是一愣。
孝帝未曾交代何事就驾崩,宫内到处找不到遗照,接下来的话让两人更震惊。
萧翎:“遗诏一直在我身上。”
琼妃欢喜:“那就好。”
盛帝只是脸色微沉,如今他被软禁在此,知不知那遗诏也没什么不同。
“遗诏第一条,若是贤王登基,赐死其生母。”
萧翎转身,刚毅的脸庞深沉的看着错愕的琼妃。
琼妃连连后退,虚软的握着桌沿,嗤笑了声,眼里生出恨意,那个人好狠心的心。
“遗诏第二条,天下民生乃是根本,贤王登基后,若是昏庸无能,摄政王可取而代之。”
盛帝默默听着,手掌成拳。
从小,他就有野心要做皇帝,恨那人平庸无能却因皇后所出而当了太子,做了皇帝,一直以为胞兄视自己为眼中钉,难道这一切都错了么?
争锋相对的两人都如同受了伤,失了刚才的斗志。
萧翎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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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无虞离开后第一次听到萧翎的消息时是在一家茶馆,说书的口沫横飞。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传出本应继承皇位的贤王没死,又传是盛帝多方寻找,寻得流落民间的贤王,迎回了宫。
百姓议论纷纷,当初民间流传的是孝帝驾崩,贤王葬身火海,摄政王才会继位,如今贤王回来了,那谁当皇帝?
众说纷纭没有个盖棺定论,百姓们紧张得很,生怕又灾祸,民间一时间恐慌。
等章无虞回到了宜阳城,所谓的灾祸还是没来,
‘浪仙居’门前,新菊正招呼着客人,见章无虞站在门外后一怔,泪水簌簌的往下流。
雅间,新菊忐忑不安的交代,她确实是琼妃安插在戚府里,却不是监视,而是琼妃留下帮衬两人。
“凤阳楼呢?”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章无虞看着局促站着,不安搅动手帕的新菊。
“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掌柜的,前几日我已经接到琼妃派人送来的消息,她放我成了自由之身,而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新菊顿了顿,“琼妃还要我带一句话给您,主子说,当年恩情已经全部还清,以后再不是主仆。”
章无虞并未露出欣喜,新菊观察了许久,总觉得那一刻,掌柜的表情是‘解脱。’
苏巧儿听问章无虞回来,急忙来寻。
当时琼妃走了后就放了苏巧儿,她选择了保密,也留了下来,等章无虞回来。
忽的,章无虞道:“这酒楼,你们经营得很好。”
苏巧儿与新菊相视一眼,各自笑开。
新菊嘴快,忙说:“每日生怕经营不好搞垮了,睡觉都不踏实。”
苏巧儿也叹气,捂着额头,“幸好我这厨艺精进得还行,秦姑娘当初离开给的食谱可大有用处,如今吊着一些常客还是没问题的。”
章无虞笑笑,望向窗外,美眸一顿。
下雪了,冬日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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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宫内再传出消息,却是贤王被赐府邸,依旧保持贤王名头。
有百姓道,看来是盛帝胜了,那贤王夺失败。
也有百姓认为,既然盛帝坐上皇位,就算孝帝子嗣回来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皇位让出去
当然也有人可怜贤王,有皇帝运,没皇帝命。
贤王被赐府邸是大肆宣扬的,还有一事只有少人知道,那就是贤王即将成亲,对方是巡盐御史的女儿,温银娇。
贤王的府邸距离皇宫最近,十分奢华,建筑连绵不绝,几乎占据了大半条街,夜晚亮起的灯光足以照亮半条街道。
春日,雪还没有融化,琼妃因婢女递暖炉晚了些大发脾气,忍不住训斥。
“若是无虞在这里,定当什么都做得妥妥当当,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
话落,琼妃自个住了嘴,心烦意乱的让人下去。
婢女低着头出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小心些。”
萧翎背手而立,自有人解下他肩上大麾,身上冷香阵阵,婢女忙站得远一些,低低应了,走几步后回头,脸上飞着两坨红晕,看着气宇轩昂的贤王走进室内。
每日,萧翎都会来请安。
琼妃看着儿子的面庞,就会怨恨狠心的孝帝,甚至恨自己。
若不是要保她的命,儿子就做皇帝了!
当然,他们手上还有遗诏,未来怎么变,都还说不定呢!
婢女在门外请示着,道巡盐御史家的千金…温银娇来了。
片刻之后,就有个大家闺秀由着婢女搀扶着走进,来人外貌说不上闭月羞花,却是小家碧玉,发饰与服侍一丝不苟,连步伐都是按着礼仪来的,连笑都遵循着不露齿,须臾之间就需回复端庄的女仪。
琼妃很满意,这事她早就选定的儿媳妇,品行家世无可挑剔。
她故意离席,好让两人相处。
温银娇含羞带怯的看着萧翎,对付不开口,她就这么坐着。
“你还有机会。”
温银娇一愣,虽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贤王居然开口了,她很高兴。
她与贤王只见过两面,都是匆匆,连目光都不曾相遇。
“本王心里有别人,即便你当了王妃,却只能得一个名头。”
温银娇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她软言软语道:“银娇明白。”
有别人就有别人,帝王之家何来爱呢?
萧翎怜悯的看着温银娇,朱色的唇开启,声音如沉钟
“好。”
这亲事,也就定了。
☆、大结局
这亲事在贤王的意思下并不大肆宣扬; 可是春天还没过,贤王却染上了恶疾。
御医是带着绝望而来的,看过贤王的病之后,就算他没有染病,也不能再回到宫内当差。
一个伺候贤王的小厮被传染后,再也没人敢接近贤王的卧房,每日进去服侍的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连后事都交代清楚,才战战兢兢的进去伺候。
温银娇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不肯嫁给贤王。
开玩笑!嫁了贤王; 还没做几天王妃就成了寡妇,她年纪轻轻; 为何要受这个苦; 且不说其他的,若是她近了贤王的身被传染了怎么办。
她不愿陪贤王死。
“请您成全。”温银娇哭得妆容都花了。
旁边的婢女鄙视; 自从贤王允诺了婚事之后,对这温银娇以正室的礼仪相待,甚至琼妃计划着纳妾的时还被贤王谢绝; 道只要个正室即可。
现在凡是有点家底的; 现在谁不是三妻四妾; 贤王将不会再娶妾的话摆到明面上说,当时温小姐可以感动得很,现在王爷还没死呢,就忙着要悔婚。
温家人可是什么都不敢说; 还特意派人上门来,道成亲大典,若是贤王没问题,一切照旧的,今日这温小姐自顾自的跑来,已经哭了好一会。
琼妃好言相劝,“银娇,你是识大体的,贤王的病,大夫说过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所付出的情,一定能得到回报。”
温银娇才不管什么回报,她只知道贤王生了会传染人的病,还会死,她才不要做傻事。
琼妃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已经决定的婚事,就算是娶过来具尸体,都得嫁!
这时却有小厮在这时候进来,不敢看痛哭的温银娇,忙说:
“贤王刚才吩咐了,道。。。。和温家的婚事做废。”
温银娇千恩万谢,在琼妃的沉默中忙不迭的逃出门去。
琼妃起身,手脚冰凉的朝外走去,踏过积雪渐融的地面,行尸走肉般的走到那禁闭的朱门前。
里头隐隐传来咳嗽声,她两行清泪落下,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儿。。。她的儿活不成了!
后几日,贤王连让人伺候都不愿,发了火将人赶走。
小厮们心里都庆幸着,不伺候正好呢,免得还搭上一条命,现在下人经过那朱门,都躲得走的。
一日,难得放晴,春天的太阳并不暖人,但聊胜于无。
琼妃默默坐在六角亭内,她每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整个贤王府笼罩在一股死气之下。
“主子,门外有个叫章无虞的求见。”
小厮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沉思的妇人掉了脑袋。
章无虞踏着暖阳而来,她穿着一身杏红的衣裳,略施粉黛,梳的流苏髻,饰以雅致的珠玉,是死气沉沉的王府里唯一一抹春色。
琼妃看见她,满腔的辛酸一涌而出,那些可恶的下人,没一个是真用心的,唯独面前这人,一定懂她的心碎。
“我儿的命保不住了。”
“我不信。”
琼妃一怔,她都已经接受的事实,这人居然说不信?
章无虞道:“我愿意照顾他,若是他还是撑不住走了,那也当送了一程。”
琼妃神色复杂,“他的病会传染。”
章无虞扯出了一抹笑:“我也知道,要是我也染上了,那就一起走,那时我的身后事,就请主子多多费心。”
琼妃让小厮带章无虞去见贤王,凝视着那一抹杏红的背影,忽的将人喊住。
“无虞,你是我见过最忠心的。。。。。。孩子。”
琼妃目光柔和,还很脆弱,事到如今,她将章无虞当成是孩子而不是仆人,这个‘孩子’正在救她另一个孩子。
章无虞转身俏皮一笑,“这次我来,并不是因为对您忠诚,而是为了他,所以莫要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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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内,腊梅残雪,今日有些暖阳,贤王置身于梅园中,坐在躺椅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上捧着鎏金紫色暖炉,正阖眼休憩。
下人均被赶走,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
身后脚步声细碎,贤王只当是哪个婢女受了母妃的吩咐来,便开口道:
“这里用不着你,且退下,就说是我的命令。”
没人应答,鼻息反而有一股梅花幽香窜入,他睁开眼睛,却见章无虞眉目如画,正握着一支梅花,俯身轻笑。
他身体动了动,那未曾变过的深情毫不节制的透过双眸涌出,双唇微微颤抖,墨色的眸死死的锁住日思夜想的脸庞。
暖炉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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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无虞照料戚书望,可谓粗暴。
早晨,丫鬟们端着粥站在门外等着,章无虞来了,问:“大夫不是说了每日早上辰时三刻就要吃早饭,一炷香后喝药,怎么还在这等着。”
丫鬟小声道:“王爷不放话,我们不敢进去。”
章无虞隔着门板听了听,一脚踹开了大门,领着丫鬟们浩浩荡荡的走进屋里。
萧翎睁眼,满脸的戾气。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后退,害怕被波及。
萧翎沉默的坐起,垂着头,咳嗽声阵阵,空气里异常的诡异沉默,好半响沙哑的声音传来。
“茶。”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倒茶,好奇这忽然出现在府里的姑娘是谁,居然如此大胆,更神奇的是,贤王居然不发火。
漱口洗脸的萧翎沉默的被章无虞摆弄着,丫鬟们的心渐渐放下,大家有预感,有章姑娘在,贤王是不会发火的。
吃早饭时,捧着粥碗的丫鬟有些抗拒,不想靠近床榻。
章无虞伸手让人把粥端来,勺子搅了搅,哐当又放回去。
“这什么东西,天天吃这个,谁能吃得下。”
丫鬟问;“那去弄些燕窝鱼翅来?大夫说只能吃清淡的,就是燕窝鱼翅也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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