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动物世界中的雌性会选择更强大、聪慧和漂亮的雄性来繁衍,就像种子落地生根后会自动朝更湿润、营养、向光的地方靠拢一样, 寻找基因卓越的物种融合, 称得上是外域天魔的基本技能。
只是, 越是靠近,越是惊异,越是胆寒!
哪怕以亿万年计, 哪怕以亿光年计,这个“人类”身上所流泻的一丝丝气息都能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激起它们每一粒细胞的震颤。
天魔依靠寄生传承了能量, 自然也传递了远古的记忆。正如老灵魂的记忆被封存在潜意识中, 天魔的记忆根植在能量核内。
梦境会带着老灵魂追忆往昔的片段, 而与能量的接触会勾起天魔尘封已久的记忆。
它该是记得的, 这个“人类”身上的能量……
它是记得的,那是源于诸神时代、与神圣种族近乎一致的纯粹能量!是高维的光之生命体,是半神及其以上的级别!
但,所谓的“神”不是早已陨落了吗?
所谓的神圣种族的后裔不是式微了吗?
黑暗星域的扩张才是大势所趋,魔王亚巴顿才是真正的主宰。至于封印魔王?这个说法从未出现在它的传承里, 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嗬、嗬……”女郎发出诡异的笑声,“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最终, 惯性思维还是战胜了所有异常, 成了它认知中的寻常。
“魔王没有敌手,也不存在能封印他的人。”表皮之下的虫形蠕动愈发剧烈, 女郎挨近纪斯, 阴森笑道, “你能怎么封印?在梦里吗?”
说着, 她浑身哆嗦起来,肢体不自然地抽搐着,手却顽强地抬起,抚上纪斯的前襟:“你真是个可怜的、只会说大话的神族后裔。”
“这具身体已经不中用了,就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倏忽间,女郎的眼珠、舌头、鼻子尽数消失,形成四个血肉模糊的空洞。空洞之中,形同蛔虫的黑色触须涌了出来,随着触须的涌出,女郎饱满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干瘪。
提前榨干了被寄生者,就是为了攫取他的身体……
纪斯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正待用力——
突兀地,走廊上响起了司诺城过分平静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嗯?”灵魂外衣瞬间覆体,张开维度挽弓搭箭瞄准目标一气呵成!
纪斯的手微微一滑,力道即刻歪了一半。顿时,本该爆掉天魔脖颈的力道变成了猛烈按压大动脉的力道。
下一秒,就像失手挤了新牙膏一样,更多的黑色触须汹涌地喷了出来!让本就恶心的画面变得更恶心了!
纪斯:……
他循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司诺城一眼。同时,域外天魔也别过头,看向了司诺城。
也是直到这时,司诺城才看清楚,那只丑不拉几的天魔把手搭在纪斯的前襟上,脸盘的四个黑洞往外冒着发霉的“方便面”。纪斯的手掐着对方的脖颈,已经被“方便面”淹没了。
纪斯干净雅致,天魔腌臜丑陋。他们站在一起,对人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
冲击到司诺城握着弓箭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他的嘴角一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道:“你……你好这口?”
纪斯:“你喷的是鼻血不是脑浆吧?”
司诺城:……
正说话间,从女郎体内冒出来的触须爬上了纪斯的身体,全面又不失速度地吞噬着他。见状,司诺城一箭射出,直接穿透了女郎的头颅。
霎时,女郎的身体枯萎成干尸。榨干上一个宿主后,漆黑的触须汲取了不少能量,竟是凝成虚实相间的影子缠绕在纪斯的身上。
司诺城冷着脸走过来,杀气毕露。
外域天魔一心对付纪斯,却发现自己不仅钻不破他的衣服,甚至连他露在外头的皮肤也撕不开。要是连外体防御都破不了,谈什么侵蚀他的意志和灵魂,融合他的基因和能力?
“不可能……”沙哑的声音响起,黑色触须的扩散面变得愈发大了,“不可能,为什么无法寄生?怎么可能,没有神,早就没有神了,没有了!”
神?
不自觉地,司诺城停下了脚步。在片刻的大脑短路后,他竟是伸手抓住了天魔,犹如撕狗皮膏药似的把它从纪斯身上撕下来。
这一刻,外域天魔完全懵逼了!
它之前被纪斯牵住了所有的注意力,故而没把司诺城一行人放在眼里。也是直到近距离接触到司诺城的气场,它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什么。
“不可能……”它喃喃道,“怎么可能!没有光精灵的,早就没有了!”
司诺城正打算用“切割网”把它捣成碎片,却在听见这话时停下了手,他眯起眼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恰是此刻,擅长侵蚀的外域天魔反转了维度中的一部分能量,在明白自己走错了一步棋之后,它立刻舍弃了纪斯,转而攀附司诺城的身体。
它如同蛇一般沿着司诺城的胳膊、腿、脖颈缠绕,力道越来越大。一度想强迫他张开嘴,顺着他的食道侵蚀五脏六腑。
本以为猝不及防的突袭可以得手,但很可惜,司诺城出来的时候穿了件睡袍……
外域天魔撞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睡袍会成为它丧命的关键点?
它只知道自己糊上对方的领口,贴上他的肌肤,正打算爬满整个胸膛——纪斯无情地把它撕了下来,五指成爪,猛地捏紧!
咔嚓!这是内核碎裂的声音。
万千蠕动的触须顷刻失去了动静,纪斯面无表情地将它丢在干尸上,而天魔虚实相间的身体正飞速风化,慢慢变成了一长条碎裂的灰。
隔着一具干尸和灰屑,两人对视一眼。司诺城的睡袍开了一半,从喉结到腹肌是若隐若现的风景,充斥着男人阳刚的力量。歪掉的下摆露出他结实的长腿,张力十足的肌理,显得他极为疏狂。
纪斯下巴微抬:“你怎么没穿衣服就出来了,是想让天魔为你打出一个修罗场吗?”
司诺城反唇相讥:“睡袍不是衣服吗?倒是你,游荡在外这么晚不回,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大概已经在修罗场玩得很开心了吧?”
殊不知,他们嘴里的“修罗场”已经在俩人中间躺尸嗝屁了。
纪斯:“玩得开心的是你吧?既然可以捏死它,为什么还要接受它的攻击?”
司诺城:“收集一些天魔的战斗力情报而已。顺便,你明明可以直接捏死它,为什么还要凑那么近给它覆体的机会?”
纪斯活学活用:“收集情报而已。”
司诺城:……
他扯开睡袍,抬手往天魔爬过的地方拍灰。神情之嫌弃,无法言喻。接着,他松开睡袍的腰带,打算重整一番:“哦?那你收集了什么情报?”
纪斯笑道:“要对付天魔的话……”
有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向拐角处投去目光,没想到瞧见的不是天魔,而是出来找人的俞铭洋和祁辛黎。
原因无他,纪斯不回话不做声不归队,他们说是“大祭司绝不会出事”,实际上心头还是颇为担心。本打算找司诺城商量一番,谁知司诺城也失去了消息。
这下可好,他们火速摸到司诺城房间一瞅,没人!事儿就大发了!
队友们即刻组队下副本,两人一组朝四面八方扩散。坚菓的方舟实在太大了,也不知是不是“人”全聚在宴会厅的缘故,所以整个“居住区”都显得空荡又阴森。
俞铭洋和祁辛黎循着声响过来,却不料会在恐怖片现场看到如此狗比的画面!
司诺城站在左侧“宽衣解带”,纪斯站在右侧“饶有兴致”。前者衣衫半褪,后者眉眼含笑,而在他们的中间躺着一具死了不知多久的干尸……
待他们八目相对的那秒,天地间失去了声音,有一种名为“撞破X情”的尴尬氛围在缓缓蔓延。
祁辛黎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俞铭洋抱紧了十字架,声音颤抖:“司老大,老大!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就算我撞破了什么,你也不至于把我变成地上那东西吧?”
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司老大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前脚跟一句“玩够了自己会回来”,后脚跟巴巴地洗了个澡穿着睡袍出来找人。
到现在还当面宽衣,这特么是要验货还是要咋?
可别是……真的看上了纪斯吧?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司诺城穿好睡袍,蹙眉道,“我只是整理一下松开的睡袍。”
俞铭洋反驳:“可是,你这不像是整理,倒像是要整个脱掉……”
“睡袍穿在身上不就是用来脱的吗?”反正怎么说都有理,“都是男人,我整理一下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大写的服。
闻言,纪斯嘴角一抽,接过了未尽的话:“要对付天魔的话,千万别穿睡袍。”不然你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掩饰出来搞修罗场的目的。
司诺城:……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从被纪斯wink了那一下后,自己就活得里外不是人了。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只是出来找人。”
“哦——”拉长音,“之前有人说‘玩够了自己会回来’。”
司诺城:……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缕光
方舟内部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同款的长廊、灯盏、隔离门, 相似的拐角、电梯和楼道,要不是墙上挂的壁画不一样,估计没有人分得清哪是哪。
冷气呼呼地吹着, 周遭静无人声。觉醒者们对视一眼, 很干脆地绕过地上的干尸, 往未知的地方行去。
俞铭洋四下环顾:“你们说,方舟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感觉除了‘居住区’,其它地方都没有辨识度。”
“没有辨识度才是最大的保护色。”祁辛黎道,“凡是从外部向内部入侵的怪物,很容易迷失在方舟中。只要它迷了路, 就会被一道道金属门有序隔离, 最终被嵌在合金墙里的火力网杀死。”
“除非是破坏力极强的巨龙攻击方舟, 否则,就算是长居在内的人员变异为妖魔,被隔离消灭也是迟早的事。”
祁辛黎给出中肯的评价:“把防御强度和攻击火力的高科技完美融合, 还兼顾了生活感和摩登风,设计师是个鬼才。”
俞铭洋:“可它还是沦陷了。”
“沦陷的不是方舟,是人类。”祁辛黎道,“我几乎看不到方舟内外有战斗的痕迹,可见防御系统压根没被启用过。可他们呢,应该是一个活口也不剩了吧。”
“纪斯说,外域天魔靠寄生繁衍, 会融合一个母体, 再去寻找合适的父体。如果星门开启的那天, 天魔降落在方舟, 还附体在人身上, 将对方侵蚀透彻。之后, 这个人去找伴侣或情人行鱼水之欢,那么一只天魔就变成了两只。”
“两只天魔分别附体两个人,只要不内耗,很快会有四只天魔。接下来就像细胞分裂那样,8只、16只、64只……”
祁辛黎道:“这只天魔降落在坚菓国的方舟,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国外对‘性’一向看得开,它算是找到了温床。”
“它附体于男性,女性不一定会上当;可它要是附体于女性,试问会拒绝的男性有多少?”
“很少,这就加剧了天魔的繁衍。”祁辛黎换了个角度,“而要是天魔挑的繁衍对象是我们之中的一个,它就不得不显形了。”
被纪斯和司诺城搞死的天魔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但凡这俩人中的任何一个对天魔的皮囊感兴趣,都不会是天魔嗝屁的结局,而是他们团灭的开始。
“这看上去是一场恶魔入侵的战争,其实只是人类与欲望的博弈罢了。”
“很可惜,人类输给了欲望,还让无辜者受到了牵连。”
……
队友们分散到各处,沈云霆和江梓楹依旧留在“居住区”。趁着此处无人,他们巧妙地用电流抖开了一扇又一扇闭合的房门,飞快地进入其中,搜寻有无活口,查找有无线索。
警员这行干多了,入室找情报几乎成了本能。在翻遍十几间房无果后,江梓楹总算在一个毛绒玩具熊的蹩脚针线处,拆出了一只手机。
开机,尚有16%的电量。
入目是一行密码输入,江梓楹思量片刻,视线又转到了玩具熊身上。它的手臂上绣着一个名字,叫作“温蒂”。
一般来讲,会把手机藏进玩具里而不是带在身上,就说明手机里肯定放着什么秘密。也说明手机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危险到连一只手机也无法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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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把手机保护起来,就是为了等待秘密有朝一日被发现。而为了顺利“被发现”,对方设置的密码必定是人能联想到的。
所以,是温蒂……
成功解锁!
江梓楹眼睛一亮,即刻喊过沈云霆,却见他抬手示意她噤声,脸上的表情很凝重。江梓楹脸色一变,就听沈云霆轻声道:“你呆在这里做情报工作,分析完毕后立刻传送给国家,其余任何情况有我,明白了吗?”
“明白,沈队。”
“不要轻易出来。”沈云霆郑重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外域天魔面前。”
他顿了顿,还是仔细措辞道:“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那些东西侧重繁衍。男女的生理差异不同,你遇到被附体的男性天魔,会吃亏。”
“你……明白吗?”
“明白,沈队。”江梓楹从不掉链子,“请你保重自己。”
“我会的。”
没有多余的劝诫,更没有半句废话。两人安排好事项立刻开干,江梓楹用结界包裹住自己,悄无声息地缩进床底。沈云霆走上了长廊,若有似无地放开了气场。
很快,沈云霆和脚步声一起消失了。
室内进来了一个女人,她踩着高跟鞋巡视一番,对身后的人说道:“这里也没有”。说着,便合上门出去了。
江梓楹纹丝不动。
静待三分钟左右,爬在天花板上的人才攀着墙下来,随着前两个一起离开。室内无声无息,直到16%的电量变成15%,江梓楹摁下了静音键,开始搜罗手机中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