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达目的地，本次追踪结束。】系统板硬的声音响起。
唐亦禾蹲下身，伸手在那柔软却冰凉的大狗窝里翻了翻，摸到一条柔韧的软绳。
那条新买的黑色项圈，不偏不倚，就塞在两层窝垫的中间。
上面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不像是被蛮力扯下来的。
唐亦禾抿了抿唇，尽管表情很镇定，但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打开手环系统的历史记录。
最终，意外——也不算太意外地看到了一条解锁信息，记录显示，他在半夜亲自用指纹解锁过项圈……
“四个多小时前。”唐亦禾喃喃道，又重复了一编，“四个多小时前。”
无数个可能从脑海中飞过，但每一个都让他感到心中发堵。
这天，唐亦禾直接没有上班，他去了一趟物业。
“我家里遭贼，请给我看凌晨2点到4点的录像。”
物业本来还想拒绝，唐亦禾冷冷道：“我把警察叫来也是一样的。”
物业不想惊动，便把唐亦禾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录像都给他看了。结果却非常意外，别说贼了，那个时间段连人影儿都没有，只有绿化丛在晃动。
“……唐先生，您看这个录像，是不是弄错了？”
唐亦禾素净的脸色很阴沉，死死盯着那片绿化从，倒放了好几遍。
物业经理觉得尴尬，又不好得罪他，因为被关照过要对这个对帕顿做过杰出贡献的人要好点，便没话找话道：“唐先生您今天的发型真好看，白色染得特别自然。”
唐亦禾转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鬓角，低声道：“明白了，谢谢你们。”
物业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目送他出去时，私下跟其他员工小声嘀咕：“他家不是养狗吗？怎么老招贼？”
唐亦禾听到后面的话也没回头，深深皱着眉，脸色阴晴不定。
从画面上来看，似乎是小哈避开摄像头自己跑掉了，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它会跑……
虽然一人一狗不至于像别的主宠那么黏糊，但小哈很喜欢自己这个主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点信心还是有的，而自己也全心全意对小哈好，从未苛待过它。
唐亦禾既想不出原因，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又回到家找寻一番，再次发现一个疑点——温莎夫人的帽子不见了！
难道……是温莎夫人把小哈偷走的？！
不，温莎夫人并不知道小哈的存在。
唐亦禾又去了农场，结果这次的发现更让他吃惊。他的账户多了九十多亿金币，地上还凭空出现十几个金蛋；温莎夫人的帽子却出现在商品列表中；而最让他心惊的是，那枚跟随小哈一起来的紫色石头，已经不再橱窗里。
石头和小哈，齐齐失踪。
唐亦禾没有死心，在物业处得不到想要的线索，他便开始自己找，花钱买附近街区的监控录像，留意附近流浪宠物救助协会的信息，甚至还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非法大型动物交易……
但两天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小哈完全蒸发了，就跟从来没来过这里，连那个窝垫里都因为天气转凉而冷冰冰的，唐亦禾用手捂上去都要捂好一会才暖起来；干净的窝垫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以前他还觉得这是小哈逆天的优势，现在却隐隐有些酸涩。
整个房间，当真是没有留下任何“遗物”。不，不对，唐亦禾想到什么，跑去篱笆，找到一块木板，三两下拆了下来。
上面只有一只爪印，是刚上油漆时，油漆还没干透呢，小哈就捣蛋地把爪子呼啦上去，最终留下了这个丑兮兮的印子。
唐亦禾把木板擦了擦，把木板收起来。
他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主人公无意中得到来自外星的魔法宠物小猪，外星小猪帮他实现愿望后，突然有一天就带着魔法棒消失了，结局是主人公对着流行许愿，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用让那只小猪回来，他愿意用所有的巧克力来交换。
当时的唐宝宝一点都不明白，换做是自己，肯定不要那只又苯又脏还凶的猪，现在他有点理解编剧的想法了，养出感情，根本无法接受它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第三天，他还是去上班了，只是刚到店里，就把温立果吓了一跳：“师傅，你的头发……”
唐亦禾闻言恍惚看了一眼镜子：“哦，全白了。”
因为这两天没有小哈的提醒，他都忘记吃蛋这件事，加上又忙着四处走访打听，身体怕是累着了，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他只想知道小哈到底身在哪里，他时刻担心着哪天会在星际头条看到“发现大型稀有动物，已解析出该动物的基因密码”这类新闻。
他模糊了小哈的部分特征，把寻宠启事发布到所有的流浪宠物协会，希望能有一点线索。
这两天里，从来不看邮箱的唐亦禾，愣是连一条垃圾短信都没错过。
“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给我呈一碗鸡汤。”唐亦禾淡淡道，垂下眼，把焦急全部隐藏起来。
但是怎么怎么掩饰，也无法掩饰他的心不在焉，温立果注意到他似乎一直看手环，好像在等什么消息。
连炒菜、教学时，唐亦禾的眼睛也时不时瞄一眼，这对于工作时间一向非常认真的师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蓑衣最重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环就响了起来。
唐亦禾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来电的号码，他心里燃起希望，干脆利落地把刀随手一扔，接通来电，闪身进入仓库。
温立果：“诶？”还要躲起来？
但没两秒，唐亦禾就阴沉着脸走出来，冷冷道：“继续，蓑衣的要诀是心态要稳，心手合一，每一刀都是对心志的一个考验，你性子虽然温和却略急躁——”
手环又响了。
唐亦禾再次接通，但同样很快就黑着脸出来。
一天下来，蓑衣刀法没教多少，反而因为好几次打断，师傅明显有些烦躁不安，好几次差点切到手。
唐亦禾扔掉菜刀，也不知道是郁闷还是生气。
温立果敏锐察觉到他今天状态不对劲，拉着他的围裙小声道：“师傅，咱不练了，你、你脸色不好，我看着很心疼。”
唐亦禾似乎被触动到了，低下头俯视小白兔，小白兔耳根红红的，似乎刚才那番话很需要勇气，有以下犯上之嫌。
刚出声宽慰，手环再次响起。
温立果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仓库，幽幽叹气，心里不服气的想，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让他师傅这么牵肠挂肚！心爱的徒弟说扔就扔，哎！
本以为会两秒后结束通话，谁知唐亦禾这次进去，就久久没出来，显然已经等到了要等的电话。
唐亦禾这两天接过无数虚假情报，很多人为了酬劳，拿二哈或者阿拉斯加来忽悠他，让他重复失望了好多次。所以这次唐亦禾也没敢抱太大希望，不过刚接通听到对方的话时，他眼睛猛地大睁，声音透着一丝激动：“你说什么？”
对面的男声经过处理，听不出声线，不疾不徐地道：
“唐先生，您的狗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想它出事的话，请按照我们的要求做。”
果然是被控制了。唐亦禾惊疑不定了两秒钟，勉强镇定下来：“先证明你们手上的狗是我的狗。”
很快一张图片通过这则电话发送过来，照片上的大狼狗威风凛凛，帅气中透着二，似乎知道别人在给它拍照，它站得特别板直，紫色的眼睛睁得很大，还是从上到下的角度，把自己的脸都拍成了锥子，可以说特别网红了！
唐亦禾快速仔细地看完这张图片上所有的细节，包括它的白手套，它额头上其他狗狗绝无仅有的皇冠纹样，确定这确实是小哈无疑。
唐亦禾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担忧，让自己尽可能听起来冷硬：“说出你们的条件，别……伤害它。”
那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幽幽道：“第一个要求，唐先生务必每天按时吃。”
被处理过的男声在说这段话时，不知怎的，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唐亦禾：“……”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64章对面说完那句羞耻的话后； 轻轻咳嗽一声：“具体要吃什么，唐先生自己心里清楚。”
唐亦禾：“……”
谢谢，他真的不太清楚，他每天的食谱都很丰富； 绝对不是庸俗的营养液营养餐可比的。唐亦禾一时没转过弯来； 不禁问：“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对方立即冷下声音：“不可以； 因为只有你按时吃饭了，它才有饭吃。”
听起来是威胁，可威胁的内容很……一言难尽。不过唐亦禾还是把这句话听进心里，沉声道：“好； 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对方又道：“第二个要求，不能熬夜加班； 朝九晚五最好。”
唐亦禾：“……”特么逗我？
朝九晚五，他的私房菜馆怕是要迎来静坐抗议和万人血书。
“第三个要求，每周必须停业休息一天。”
唐亦禾：“……”
他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一个合伙人的老婆喜欢看狗血小说，看完还不止一次跟他们讲述情节； 大体就是男主角为了让女主角就范，逼迫女主角必须吃饭，否则她父母就跟着她一起受苦……这惊人的相似啊。
唐亦禾实在忍不住打断：“我要知道理由，我个人如何生活，跟我的狗受到什么待遇有必要联系吗？”
对方反应也很快：“当然有； 听说你有早衰症，你不好好保重身体，怎么赚够赎金？”
好了； 终于聊到核心的内容。唐亦禾暗自思索自己的身价，大概也只有一百万：“赎金多少？”
这次对方沉默了许久：“以后唐先生自会知道他的身价。”
唐亦禾略一思索，意识到小哈的物种有点超乎想象，似乎不是系统乱造的产物，反而真的存在、而且听起来很珍稀？
……果然一直以来自己是非法豢养！
不过这个认知更让他后背发凉。
这几天一直在搜索失踪动物的信息，得知很多珍稀物种被一些家族偷偷圈养，但因为那些野兽天性桀骜，虽然珍稀却并不讨人喜欢，反而养死不少。想到前期小哈那副样子，还是在农场里都让身为主人的他感到头疼，出来后会作到什么程度，体型又大，唐亦禾根本无法想象它会受到什么待遇，无法保证那些人能像自己这么耐心地对它。
“唐先生务必照做，否则……”那人顿了顿，“后果很严重。”
唐亦禾心中一凛，不敢轻举妄动：“明白了。”
以往绑架事件最怕的不是绑架的人有多凶残多神秘，最怕的是对方的要求不清不楚，让你连筹备应对的措施都难以施展，只能按着他的条件步步跳坑。唐亦禾现在就深有体会，一番对话，他的心七上八下，喜的是小哈目前还算安全，忧的是他完全处于被动，还不能向外人求助。
对方威胁一通便掐掉了电话，唐亦禾深吸一口气，把眼中的复杂情绪眨掉，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
出来就见到温立果一副关切的表情：“师傅没事吧？”
唐亦禾脸色不善地看着他：“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在这里傻站？”
温立果：“……诶？”
“刚刚教的改刀学会了吗？”
温立果：“……还没。”
“教你的时候我怎么说的？要心手合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转移注意力，你这辈子别想学会了！”唐亦禾板着脸严肃道，“马上练习一百遍。”
“……”
妈呀，师傅总算回归正常了。
温兔子终于放下心来，喜滋滋地重新执起刀，出于对蓑衣刀法的崇敬之情，他学得特别虔诚，仿佛整个人都透着圣光。
唐亦禾有些忧愁，这么傻的兔子，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学会文思豆腐，毕竟切豆腐对心态要求更高。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省心，唐亦禾心里简直充满了老父亲的忧伤。
他遵照指示，接下来三天都按时吃饭，并且每天金蛋补充两个。虽然没有真的朝九晚五，但也是八点就打烊，尽心保养自己。
只是再怎么精心准备的餐食，一个人吃起来总觉得有点食不知味，有一次，他甚至无意识地准备了两份，还脱口而出：“小哈，该吃伦教糕了。”
说出口才意识到那头总是哈啊哈啊、不太听话的大狼狗已经不在。
唐亦禾摸着冰凉的狗窝，心中幽幽叹气，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下一条线索。
——
温立果的蓑衣学得不怎么成功，让唐亦禾敲了好几次，手背都快打肿了，终于在第三天晚上，这孩子哭戚戚道：“师傅、我想请个假。”
唐亦禾看了他有点肿的手背一眼，虽然心疼却并不心软。他学习蓑衣的时候手指头都差点切断，这点伤不算什么，便眉一挑：“理由？”
“我要去租房子……”温立果嗫喏道，“我们学校放假了，不给住人。”
唐亦禾：“……找到房子了？”
温立果摇摇头，他最近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回去做“家庭作业”——因为兔爪实在太笨，蓑衣的正刀反刀切得十分不利索，只好背地里偷偷刻苦用功，完全没有时间找房子。
唐亦禾淡淡看着他，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温立果忐忑道：“要不，我就请半天？保证一定找到房子按时来上班！”
“……”唐亦禾想了想，“暂时住我家吧。”
温立果：“啊？”
“空房很多，给你住一个月。”
温立果挠挠头：“这，这不太好意思……”
唐亦禾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给你白住，你要帮我干活。”
“哦，好。”温立果天真地问，“我要干什么？”
唐亦禾：“喂鸡，铲鸡屎。”
温立果：“……”
小哈不在，他就先养只兔子吧，不然那个家实在太空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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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顿军校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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