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耳朵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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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耳朵竖起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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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霍铮语气徐缓,“你已经嫁给我大哥,既是霍家的人,霍家如今虽然家道中落,我身为大哥的亲弟,定会替他照顾好你,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你饿着冷着,受了委屈。”

    白细不理解霍铮话中所指的关系,下意识以为这是霍铮单独对他好,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水说来就来,盈在眸中未落,水汪汪看着人,愈是容易激起男人心里的怜惜之意。

    “铮铮,你对我可真好。”

    霍铮瞥开他,语气无端冷下几分,“莫再如此唤我,我叫霍铮。”

    霍铮在灵堂守候整整一夜,天未亮便拎起铁锄踩着露水上山寻了处位置,挖好埋葬霍千钧的坟。他做事素来利落,坟地挖好后时间尚早,甚至念起家中的白细。

    念他嫂子独自留在家中会害怕,加快脚步赶回。霍铮珍惜亲情,大哥走了嫂子就是他的亲人。他会照顾‘她’尊敬她,却不希望他嫂子亲密称他的名字。

    且不说村子风气淳朴,无论多亲近的两个人,也绝叫不住这样的话来。霍铮看向棺材,双膝落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主屋,不过半盏茶时间,推了一辆木轮车进院子,白细跟在他身边打转,见霍铮竟瞬间把棺材抬起,安置在木车上,又折身回屋将昨天外出买回的祭品带上,一语不发地推车,往山上过去。

    白细看人走了,低头把鞋子捡起穿上,踉跄着跑出去跟在一边,霍铮微板着脸,吓得他噤声,不敢多叫一次铮铮。

    黎明破晓时分,鸡鸣此起彼伏,炊烟不断,山野热闹起来。白细跟着霍铮上山来到挖好的坟前,霍铮力大,将棺材整个抬起,放入挖好的坟内安置好,填土立碑祭拜。

    日头初升,群山四处缭绕的水雾逐渐化散开,视野变得开阔清晰。

    霍铮忙出一头的汗,凝在下巴,白细伸手想给他擦干,念头刚起,霍铮转头看他一眼,以一个冷淡眼神制止他的举动。

    在山上停留将近一个时辰,下山时日头高起,陆陆续续有村民上山。从山腰望去能将远处在地里劳作的村民尽收眼中,白色的山鸟飞散在田垄间寻觅食物,群山四拢,偶然惊起一声村民的吆喝,久久回荡在山间,也惊得鸟禽振翅而逃。

    霍铮腿长步阔,陡峭的山路于他而言并无影响,白细却做不到他的平稳潇洒,霍铮走得快,他不愿落下,步伐凌乱跟紧,时而抬头低头,视野清晰模糊。

    他能看清楚远方的事物,对近在眼前的东西却看得模糊,山路间的石子磕在脚底板可疼,他颠颠倒倒,过长的群摆勾在草丛上,稍一不留神,白细踩在被勾起来裙摆,惊慌失措往前摔去。

    霍铮闻声回头,迅即把他扶稳。

    “铮铮……”白细弱弱叫他,有些懊恼,“我走得太慢了。”

    他一身狼狈,衣裳带有不少草叶刺钩。早晨起来时的精气神都在山上的这两个时辰磨光耗尽,又累又饿,两眼发晕。

    鞋子磨破,霍铮问他:“可还能走?”

    “能!”白细高声回答,霍铮不发一语,他在对方黑沉的目光下渐渐低头,气势全泄了,手指头勾住他的袖子,小声说:“不能……”

    脚可疼。

    “你先走吧,我跟得上。”

    白细听到霍铮对天叹气,他心虚无措,舌头打结道:“你、你先回去嘛,我晚些再走。”事实上白细连回去的路怎么走都不知,真怕霍铮就此把他扔下,嘴上劝这人先走,手指头却一直抓紧人家的衣袖不放。

    好无赖。

    霍铮蹲下身子,语气平平,“离山脚还有段路,到了山脚我便把你放下。”

    白细上背时,霍铮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想象自己背着一根木头,只是,似乎没有什么木头如此柔软。

    他闭了闭眼,心无旁念。

    抵达山脚霍铮果真把白细放下,他身上汗意浓重,不想熏到对方,走在前方时突然被白细抓住手臂。

    低头瞥到那白净纤细的手,“嫂子,松开。”

    白细吞吞吐吐应他,用只有霍铮能听到的音调说:“铮铮,我会对你很好的。”

    第6章 孤男寡‘女’(捉虫)

    回到屋舍,霍铮在井口取了桶水进灶房准备做饭。

    白细跟他进去,像只乖巧的小狗儿在他身边安静蹲等,他的黏人程度完全出乎霍铮意料,一个转身的动作,差点就把人踩到了。

    灶屋烟尘居多,白细往地上一蹲,喜服的裙摆基本没有处干净的地方,他面白人嫩,灶屋地小,磕着碰着了,脸颊上平白无故沾到几处黑乎乎的抹痕。

    白细弄了张小黑脸,霍铮面色一黑,成了大黑脸。责备的话吞咽下肚,出于关怀,霍铮让白细去院子的井边打些水清洗。

    正午阳光是最烈的时候,井水被晒得发暖,就连院子里的石板,石头晒着泛光,踩上去颇为烫脚。

    白细听霍铮的话拎了一个小木盆打水洗脸,水波荡漾,他揉揉清洗干净的脸蛋,映在水面左右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洗白洗干净了,露出两颗小牙齿微笑,背过身,不停张望着叫屋里的人。

    白细乖巧,摔跤从不喊疼,是个让人省心的性子。这会儿喊急了,霍铮以为他出事,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锅勺赶出去,迎着太阳,只见他小嫂子好端端站在院里。

    小嫂子抖着柔软的喜红嫁衣对他微笑。

    白细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眉眼传情似的,面颊边隐隐露出两个小梨涡。紧接着,做出几个奇奇怪怪让人看不明白,却会看到就脸红的动作。

    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在霍铮眼里看来分明是胡闹,胡闹过了,不好说什么,对方是他嫂子,若非事态严重,他都不能去指责白细。

    霍铮折身回屋,白细自认为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会高兴,小兔子舞他从未跳给任何动物看,没想到霍铮连理他都不理。

    好气馁。

    他哎哎叫着小跑进去,裙摆让水打湿后沾了泥渍贴在腿上,要看又要给门槛绊倒,

    面前横出一只手来,站稳后,霍铮目不斜视,挥舞着锅勺,道:“嫂子,你先回房换身衣服。”

    这身嫁衣白细穿了两天,若换作其他衣裳霍铮断然不提,然而嫁衣终究不同寻常衣物,时时穿在身上难免招人非议。

    “换衣服?”白细提起裙摆,“换什么衣服?”

    把饭菜出锅,霍铮回屋仔细找了几遍,勉强找到几套女人家的衣物。

    手工粗制的葛衣并不精细,色彩单一,摸上去手感不见得有多舒服,可这已经是翻遍整间屋唯一找到的女子衣物了。

    霍铮把其中一套送到白细手中,“嫂子,先委屈你几日,等过些天进城,再替你多添置几件衣物。”

    衣服接过,白细大致明白霍铮的意思。

    他知羞,当着对方的面把自己脱光断然是不敢的,扭扭捏捏回了内屋,笨拙地将嫁衣解开,赤条条站在铜镜前把葛衣在身上比划几下,轻声一唔,犯迷糊了。

    他不会穿呀。

    另一边,霍铮把出锅的饭菜摆上桌,等了又等,当白细拖着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出来,霍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碗给摔地了。

    两条长细的腿踩进袖口露出又白又嫩的一截,裙身当成了衣服挂在身上,白细自己也知道穿不进不会系腰带,索性伸出两条光滑的胳膊,紧紧捂住身前遮羞不让衣服滑落。

    衣衫不整,没眼眼,没眼看唉。

    孤男寡“女”,一个是“小嫂子”,一个人“小叔子”,两人面面相觑,霍铮不敢绕到白细身后,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做出对不起他大哥的事。

    他年少老成,个性沉闷,关于男女间的事从未有过接触,亦不好女色,逢人只有一副表情。

    如今女人少,即便是小户人家里的闺女,都有不少人家抢着要,上门提亲的门槛都给踩平。白细已经是嫁给他大哥的女人,他得放在心上尊重,多看一眼,心里愈发责备自己,罪恶感与日俱增。

    白细捂紧衣带,脸往霍铮的肩膀上凑,“铮铮?你怎么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模样,再看霍铮一身整齐利落的穿扮,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我不会穿衣服,你教教我好吗?”

    他什么都不会,不会用筷条,不会洗漱,不会穿衣服,就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全。

    霍铮结合之前的种种猜测,心中愕然,这一刻,白细的傻模样再次印证他的想法。

    他的嫂子是个痴儿。

    白细见霍铮不说话,想绕到他面前看看。

    “铮铮,你怎么了?”

    霍铮垂眉低叹,他闭了闭眼,大哥不在,他嫂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如今知晓对方心智或是脑子有问题,霍铮对这个小嫂子,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开口说话时,语气不似平日那般平淡,“嫂子,我出去找个人过来让她教你穿衣服。”

    “我也去。”白细追到院子,被霍铮背身呵声制止,才扁着嘴停下追出去的脚步。

    霍铮很快回来,他领来隔壁的一位婆子,给了婆子些碎钱让她教白细如何穿衣服。婆子倒也和蔼,她嗓门大,收好钱后刻意收低嗓音,笑得眼睛都不见缝,对白细招招手,“小娘子跟俺来,咱们进屋。”

    婆子说完就过去扶他,白细先观察霍铮的神色,才放心跟婆子进屋,到门外时婆子让他抬高脚注意脚下的门槛。“小娘子,过来。”婆子让他坐好,给他整理穿错的衣服。

    婆子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看不清,却摸到白细一身细滑的肌肤,比豆腐还滑手,粗制的葛衣穿在他身上,怕是会有些不舒服。

    婆子啧啧叹道:“小娘子真是细皮嫩肉,可惜小小年纪就嫁给霍老大那个病秧子做了寡妇。”

    白细不接话,婆子让他伸手绝不抬腿。

    婆子替白细穿好衣服,给他慢慢讲解衣服的穿法,腰带如何系,白细摇头晃脑地听得一知半解,却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他不想和婆子待在屋里,一心二用,心思全放在屋外的霍铮身上。

    婆子给白细整弄好衣服又替他梳理头发,白细提上裙摆跑出去时,霍铮对他说了一句当心,话音才落,他在门槛处又绊了一跤,吃了一嘴的尘土,才洗过的脸还沾着湿润的水珠,弄得脏兮兮的。

    不等霍铮走近,白细手忙脚乱爬起来,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有余悸,紧接着又笑呵呵的,“鼻子没流血。”

    分明疼得眼都红了,还对人笑。

    霍铮出去打来盆水把布斤沾湿递给他,白细擦擦脸,霍铮的视线落在屋内各道门下的槛上,眉头轻蹙。

    “铮铮,我擦好了。”

    白细长得标志,哪怕穿着粗制的葛衣,仍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他踢了踢裙摆,眼睛在霍铮身上转来转去,吃个饭的时间也不老实,突然变得淘气起来,只有霍铮明确态度让他坐好,他才安安静静听话。

    衣料粗糙,穿在身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的皮肤磨得发红发痒,霍铮吃完午饭便去杂房找了些农具,蹲在门槛边,挨个将门底下的槛卸去,避免白细再被绊倒。

    日头晒进院子,木屑在光照下四处飞扬,霍铮用力一击,震得地板上尘土滚滚,在旁边蹲着看的白细忙捂起鼻子打了个喷嚏。

    霍铮脸一黑,他的小嫂子,总是趁他不注意时蹲在他身旁,他板起脸,“嫂子,你可以到院内休息,”

    “噢!”

    白细在霍家连接跌倒后早就对家里高高的门槛心有余悸,见霍铮把这些东西都除去,嘴角咧得老高,对霍铮愈发喜欢。

    霍家屋院不算宽敞,待霍铮把所有门底下的槛卸完,日头还未偏斜。

    而此刻白细不断挠着发痒的身体,看霍铮把最后一个槛子收整干净,立即颠颠跑过去,站在霍铮身后往他肩膀轻轻一拍,霍铮扭头看他,白细一把扯下衣服,露出被他挠得发红的肩头,“铮铮,我这里好痒。”

    霍铮:“……”

    雪白的肌肤白得晃眼,霍铮面上镇定,他扔下手上的铁锹,慌不择路的……跑了。

    第7章 觊觎‘嫂子’(捉虫)

    霍铮当晚从乡邻处用碎钱换了一罐药膏让白细自己涂抹,药膏是村人拿去止痒用的,抹在肌肤上清凉舒服,缓解了白细皮肤被葛衣磨得红痒的症状。

    那夜起霍铮有意无意与白细维持距离,说话时也不去瞧他的眼睛,大厅内摆放有霍千钧的碑位,白细每日天不亮都会看到霍铮对碑位沉思许久,好像在忏悔什么,问他也不回,比起往日,愈发埋头苦干,每天累得满身大汗。

    某个夜晚白细缠着霍铮说话无果,失落回到房中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耳背泛起灼烫的热意,仿佛有东西从里面拼命挣扎出来。他忍着疼在铜镜前左右观察,诧异之下发现他的耳朵居然开始化出白色的绒毛,绒毛稀软,露出的耳肉色泽粉嫩,圆溜溜的一小撮,从乌黑的长发中顶出小半截,待两只软软嫩嫩的小耳朵露出,疼痛才停止。

    白细愕然,对镜子中人不人妖不妖的自己陷入惊惶,只有处在小兔子形态时耳朵才会长成这样。他明明已经化了人形,为何耳朵却再次显露出来?

    他心慌意乱地在屋内瞎转,最后顶着一双小兔子耳朵困倦趴在床头睡着了。

    天气真正热了起来,黎明露水未消,院子里的树枝头便传来连绵不断的蝉声,鸡打晨鸣,挨家挨户的村民相继起身做饭放牛。

    霍铮将院子打扫干净,白细拢好衣襟,他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往耳朵摸了摸,确定恢复正常后,困倦地走进院子,霍铮背对他半蹲在井口清洗东西。

    他勉强打起精神,走到对方身后。

    “铮铮。”

    霍铮推动搁在一边的木盆,盆内盛有温水。他每天都会热些水给白细用作洗漱,女人家的身子不比男人壮实,他嫂子身子骨单薄羸弱,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霍铮连续几日不说话,白细非但不恼,还习惯了对方一副寡淡少言的反应。

    洗漱好,霍铮把淘干净的小米放入锅里,起火烧饭,做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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