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花转过头也看到了吴轩扛的箱子; 那上面还印着无言阁的字样。仿佛刚才言语刻薄的不是她一样; 孙桂花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大侄子扛都扛过来了,我就替文韬收下了。来; 大侄子; 豆豆; 快进来。
吴大成道:无言阁的纸我买过,最便宜的竹纸也要三百文一刀; 这么一大箱子肯定好几两银子,太破费了。
孙桂花道:这是大侄子的一片心意。再说了,给文韬的东西; 你个老头子凭什么拒绝。她热情地领着吴轩往吴文韬的房间走,来,大侄子; 你堂弟在屋里。
吴文韬正往书架上摆书,听到动静拍了拍手,把剩下的书放回了箱子里,招呼道:大堂哥!
诶!吴轩把纸放他书桌上,道:等会儿吃完饭,找你请教一些问题。
吴文韬笑:你还用向我请教?他可没忘了吴轩倒背《礼记》的壮举。
当然用啊,你可是在城里学堂上学的读书人!吴轩搂上他的肩膀出了屋子。
菜已经都上好了,豆豆和吴大成夫妇也在位置上坐好了。
孙桂花热情地给豆豆盛了一碗排骨汤,道:豆豆,在大伯母家就像待在自己家,不用拘束随意吃。
吴轩摇头失笑,大伯母真的他见过变脸最快最自然的人了。
五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一顿午饭。吴轩和豆豆就去了吴文韬的房间,一边帮他整理东西一边询问科考事宜。
吴文韬道:县试一般在二月,具体时间衙门会贴公告。一共考五场,每场考一天。
吴轩点头,和他在书上看到的消息一致。
吴文韬又道:县试需五人结保,一名廪生作保。咱们村今年刚好够五个人结保,不用找外人了。至于廪生,我打算找王秀才
吴文韬说着看了豆豆一眼,见豆豆没什么反应,继续道:王秀才是咱们吴家村学堂的夫子,为人正派,人品也可靠,最合适不过了。
吴轩哼了一声,没有反对。纵然是曾经的情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王秀才人品确实不错。况且作保这件事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没有资格挑挑拣拣。
吴文韬看他俩都没有反对,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依照往年的经验,过了正月十五,公告就会贴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报名。
好,我赶车带大家去书院找你汇合。吴轩道。
吴文韬又给了吴轩几本书,是书院发给学子们的往年科考题目。
谢了!吴轩道。这东西在书铺里可买不到。
有了吴文韬给的科考题目,吴轩和豆豆又开始了闭关备考的生活。
日子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大伯和田婶子都来邀请吴轩两人去吃年夜饭,吴轩拒绝了。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两个外人就不去打扰人家一家人团聚了。
况且,他和豆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也是一个家啊!
两人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虽然色香味都不太全,但最起码排场有了。吃饭的时候吴轩一个人干掉了两大坛白酒,随后借着酒劲装疯卖傻抱着豆豆要亲亲。豆豆没防备被他亲了好几口。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吴轩揉着宿醉抽痛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吴大成特意叮嘱过他,今天早上卯时正去祠堂祭祖。
现在的吴氏宗祠是吴轩太爷爷吴业烁建的,当时还是前朝,吴氏一族地位凌驾于平民之上,所以宗祠也建的非常气派。
吴轩到的时候,大伯和吴文韬已经到了,正在给牌位前的长明灯添油。按理长明灯要一直点着的。但本朝以后,吴氏一族的财产被没收,没有足够的财力供长明灯,这灯也就变成了逢年过节点一点。
吴轩上前帮了一会儿忙,三爷爷和吴三成父子也就到了。
五服以内的吴家主支,就剩这些人了。
吴氏的传统是五代一分族,上一次分族的时候是吴轩的太爷爷吴业烁。分族以后的连续五代人算一个大家庭,所有人一起排行,每一辈的长子是承嗣宗子。
比如上一代的宗子是吴大成,这一代的宗子应该是吴轩,再下一代的宗子应该是吴文祥的长子吴佑英。
但是吴轩这一代出了意外。
族里的孩子都是七岁上族谱。吴轩上族谱那年,族长还是吴轩的爷爷吴既睿。吴老爷子不同意吴轩这个傻子做承嗣宗子,直接剥夺了他的排行,族谱上只写了吴轩两个字。
承嗣宗子的位置写了吴文韬的名字。
当时吴大成虽然不忍心,但也改变不了老爷子的决定。他能做的只有在户籍上,给吴轩保留了吴文轩这个名字。
现在吴轩恢复了,最开心的是吴大成。他终于不用背负着对二弟的愧疚,自责于自己儿子抢了二弟儿子的宗子身份了。
今天他把吴轩叫来,除了祭祖,最主要的就是为了在族谱上给吴轩改名。
为什么要改名字?吴轩诧异。
吴大成道:功业既成,文佑千秋。你是文字辈的长子,自然应该在名字里加上排行。
功业既成,文佑千秋。这是吴家族书里的句子,用来做他们这几代人的排行。吴大成他们这一代出生的时候,刚好赶上改朝换代,为了低调,名字都起的非常接地气非常朴实,没有严格按族谱来。结果新朝并不计较这些,所以下一辈就又恢复了正常的排行方式。
哦,原来是这样。吴轩点头,那就加吧。其实在名字中间加一个文字挺好的。以后他和吴文韬他们听起来就更像兄弟了。而且有了这个名字,省的他再起字了,直接在下姓吴名轩,字文轩。
吴大成郑重地取出族谱,在祖宗牌位前拜了拜,然后划去写在族谱最后面的吴轩的名字,再划去文字辈承嗣宗子位置写的吴文韬的名字,改成吴文轩。
吴轩在旁边看到了,好奇道:怎么把文韬的名字也划了?
三爷爷在他们身后捋了捋胡须,因为当年大哥做族长的时候,把文韬写成了宗子,现在你恢复了,自然要把他划掉,把你换上去。
三爷爷,宗子是什么?吴轩还没听过这种说法。
三爷爷看着他,笑容慈祥,宗子就是下一代的继承人,你做了宗子,你也就是下一任的里正,再下一任的族长。
我,做里正?吴轩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
吴大成改好了名字,也对他道:再过几年,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等学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退下来,把位子给你。
吴轩:可是我并没有做里正的想法。
算了,也不用现在说出来打击大伯的热情。等过几年,他中了举人,甚至中了进士,大伯自然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第24章
整个正月,村子里的人都在走亲访友,吴轩和豆豆没亲戚可走,只能继续闭门苦读。
吴轩对豆豆的要求不高,只让豆豆背诵典籍。而他自己,已经开始写策论文章了。
吴轩的脑子里确实记得很多优秀的文章。但那是别人的,不是他的,参加考试肯定要自己写。考秀才的这三场考试他不担心,但考过了秀才以后,再往上,就不仅仅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了。
乡试不仅考经义,还要考诗文和策论。
看过了这么多朝代的兴衰,也读过不少民生类的书籍,吴轩自认为他能对实务提出有效的见解。但困难的是,怎么才能用文言把他的想法写出来。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没有像这个时代的学子一样从小受到长辈和夫子的熏陶。他写的文章带有很明显的现代色彩,遣词用句太过直白,文章结构也不够规范。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字写的好看。但字再好,文采太差劲肯定也不行。
吴轩苦恼地抓抓头发,选了一篇辞藻异常华丽的文章,开始抄写。
先增加增加词汇量吧!
景元十四年,正月十八。
县衙贴了告示,县试定于二月十二日开考。
第二天,吴轩借了大伯家的牛车,拉着王秀才,豆豆,吴文祥,还有同村一个叫吴琨的孩子去了县城。
到致远学堂接了吴文韬,他们直奔县衙报名。
因为结保五人都是同一个村子的,王秀才又是学堂的夫子,报名很顺利。
二月十一日,县试前一天。
吴轩一行人提前到了县城,准备在福升客栈住下,等待第二天的考试。
这福升客栈是离城东贡院最近的客栈。客栈的老板娘尊敬读书人,规定县试期间,凡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一律免费住宿,直到放榜。
吴轩一行人刚进客栈,就有一个机灵的小二迎了过来,几位公子都是来参加县试的学子吗?
吴文韬点了点头,给他出示了报名文书。
伙计热情地安排他们上楼,道:天字号的房间全部提前空出来了,就为了迎接各位,您楼上请!
有劳!吴文韬道。
您客气!伙计带他们上了楼梯,道,这边六间房刚好挨着,您看怎么样?
吴轩揽了揽豆豆的肩膀,道:我们两个住一间就行了。
十一岁的吴琨闻言也看了看王秀才,道:我也想和夫子住一间。
那就只准备四间房吧!吴文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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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小二高声道。客人愿意挤一挤省出一间房,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中午的时候,吴文韬书院的同窗也陆陆续续来了客栈。
县试考五场,每场都是当天凌晨唱名进场,晚上天黑以后出考场。致远书院离贡院太远,凌晨坐牛车赶过来太累了。
福升客栈就在贡院旁边,走路过去连一刻钟的时间都用不了。
不仅离得近,住宿和餐食还都免费,所以大部分学子都选择到客栈住。
而且,据说老板娘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每年县试都会来客栈,挑选一些有才华的贫寒学子,赠予金银。
第36章
吴文韬的一位同窗在对面的廖记酒楼请客。
因为王秀才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在座; 所以他带着吴琨也去了。吴文祥也厚着脸皮蹭了过去。廖记酒楼的饭菜可不便宜,很多人一年也吃不起一次; 吴文祥早就想去吃一顿了。
吴轩陪豆豆在房间里温习了一会儿书; 两人也下楼吃饭了。
福升客栈的饭食这些天都是免费的; 不少学子都在楼下用餐。吴轩二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简单点了几个菜。
豆豆还在小声默念刚才背诵的内容; 面色紧张。
吴轩有些后悔这些日子太过严厉了,宽慰道:豆豆; 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县试每年一次,今年考不过还有下一年。
豆豆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看着他; 仿佛在说:考不过的话,我还要再过一年这样的日子吗?
吴轩最受不了这种委屈的眼神了,只能硬下心来转移话题; 道:这些饭菜是不是没胃口?要不我们去对面的廖记酒楼?
旁边一桌的两个客人听到他这话; 嗤笑出声。
其中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 上下打量了一遍吴轩和豆豆身上的棉布长衫,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张口就去廖记酒楼。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瘦子也道:没钱就不要装阔气。
他们正在吃的也是福升客栈免费给学子提供的饭食,吴轩当面说这些饭菜不好,岂不是在嘲笑他们?
豆豆没什么兴致; 道:不用去了,我们在这儿随意吃一些就好。
胖子大声嘲笑道:哈哈哈,果然吃不起吧!一副穷酸样子; 还在我们面前装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吵嚷声打断了,有人喊道:姜姑娘来啦!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色披风的年轻女子从大门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两个小丫头。她把披风脱了扔给小丫头,露出身上桃红色的袄裙。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艳丽的锦缎衣裳配上姜秋实艳丽的五官和妆容,也着实艳若桃李。
有人调笑般地吹了声口哨。
姜秋实笑了笑,没有在意,朗声道:众位公子能来我福升客栈,着实令敝客栈蓬荜生辉,秋实在这里预祝各位科考顺利,金榜题名!
好!
承姜姑娘吉言!
众人纷纷起哄大喊。
姜秋实冲身后招了招手,另一个小丫鬟捧着箱子过来了,打开箱子,里面盛满了荷包,只是颜色不一。
姜秋实取了一个粉色的荷包,递给刚才说话的一名男子,道:预祝公子金榜题名。
那男子接过荷包,行了一个书生礼,多谢姜姑娘。
姜秋实又拿过另一个天青色的荷包,走到角落,递给一个衣衫破旧,一直垂头不敢看她的年轻学子,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来日必能高中状元。
那年轻学子闻言涨红了一张脸,磕磕绊绊道:多谢,多谢姜姑娘抬爱。
姜秋实又道:公子若中了状元,一定要记得来娶奴家。
姑,姑娘说笑了。那年轻学子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众人看他这副模样,都大笑出声。
姜秋实也笑着拿了另一个荷包,递给下一名学子,又说了类似的话。
因为姜秋实给荷包是挑人的,只给穿着普通且长相符合她审美的男子,所以很快就走到了吴轩他们隔壁那桌。
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兴奋地站起身来,姜姑娘!
姜秋实对他笑笑,却没有给他荷包,而是拿了一个粉色荷包,递给和他同桌的瘦子,道:预祝公子科考顺利。
那瘦子喜滋滋地接了,多谢!
胖子不乐意了,伸手拦住姜秋实:你为什么只给他不给我?
店里的伙计见状赶紧上前护住姜秋实,其他学子也维护道:姜姑娘乐意给谁就给谁!胡搅蛮缠有失学子风度!
姜秋实看了那胖子一眼道:你吃的这般脑满肠肥,想来也不缺我那一点银子。
哈哈哈!众人被姜秋实直白明快的言语逗乐了,纷纷嘲笑胖子。
那胖子闻言恼羞成怒,骂道:不过一个妓子,我们能来你家的福升客栈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不想住就滚出去!姜秋实还没说话,周围人护花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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