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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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树春-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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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修远那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彻底的搬家,离开北京,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离开?”储缇微西瓜也不吃了,瞪着平秋,“为什麽?你和他分开,就要走了?”
  “毕竟这里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修远,我不会到这儿来的。我不如他有志向,有本事,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过得平凡一点,安稳一点,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我能迈出这一步,其实都是因为他。”
  “你没有定力,”储缇微绞尽脑汁地指责他,“……你没出息。”
  “可能是吧,”平秋笑笑,“这也是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不相配的原因。他妈妈不喜欢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
  “……”
  “你不要这样的表情,就算我走了,我们不过就是从同在一个城市,变成同在一个国家,如果我想见你,或者你想见我,天上一飞,轨道一滑,不就又能见面了?”
  “不能留下?”
  “怎麽了,你舍不得我?”
  “嗯,”储缇微倒是坦坦荡荡,“我不想你走。”
  “其实我来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我不就收获了一个你这样的朋友?”平秋说,“微微,谢谢你。”
  储缇微难过得连西瓜都吃不下去了,伤心到徒手将剩下的西瓜再一掰为二,又把一半硬塞进平秋手心。于是平秋握着两块一大一小的西瓜,满脸哭笑不得。
  五月上旬的一日上午,租房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平秋联系郑勉,当着他的面将剩下的行李带走,最后交过备用钥匙。
  环视整间屋子,家里这些天大概是没有人住,有些落灰。平秋提着行李箱后退,转头见郑勉表情奇怪,他问:“哪里有问题吗?”
  郑勉这些天见过徐修远一面,在医院两人说了约莫一个钟头的话,跟着徐修远的家人就进门赶客。但毕竟只是朋友,不好多问他们彼此间的私事。
  话到嘴边拐了弯,郑勉问:“你之前给我那些钱,难道是白给的?我也没做什麽好事啊,怎麽想到给我送钱?”
  “那些是我补给你的房租。”平秋说。
  “你没有欠我房租。”
  “上次我问你,那些房租是不是修远帮我垫交了,又转过来和我说这里的房租很低。这些事我现在都知道,但毕竟是钱的问题,我不想欠别人。你收着吧,当是我抵了修远给你的那份。”
  “我可不接受退钱的。”郑勉开着玩笑。
  平秋跟着笑笑:“那就不退吧,反正退的也不是我的钱。”
  郑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你退了房子,接下来是准备去别的地方住吗?是我这儿有什麽问题,你住得不开心,还是说其他原因?”
  “是修远让你问的吗?”
  “……不是。”
  “哦,我以为他拜托你问我呢。”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郑勉有些冒汗,没想到平秋的感觉那麽敏锐。出门时,他随手为平秋开门:“小心,门口有箱子。”
  平秋冲他笑笑,道了声谢。
  两人一道等电梯,彼此沉默。
  抠着行李箱的伸缩杆,平秋犹豫着,慢吞吞问道:“你这些天见过修远吗?”
  郑勉呃了一声:“见过。”
  “他还好吧?”
  “算还好吧。”
  “哦,那就好。”
  下电梯出门,平秋拖着几乎有他半身高的大行李箱往前去了,又回头冲郑勉挥挥胳膊。
  郑勉望着他走远,转身往路边的轿车走去。上了车,他拨通徐修远电话,和他完整复述完今天的情况。末了,他加问一句:“你们既然都分开了,我这房子你还打算长租?我提醒你啊,我收租不便宜的,你考虑清楚。”
  徐修远的声音听来有些虚弱:“他说去哪儿?”
  “没说,我也不好意思问他。”
  “他一个人走?”
  “对啊,看起来怪可怜的。”
  “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郑勉发动引擎。汽车驶过路边,他还在反光镜里看到平秋,那麽艰难地拖着行李箱,但又很快涌进人潮,不见踪影。
  决意离开北京前,平秋和孙祺,还有吕智渊见过一面。不过就三个人,还是孙祺攒的局,平秋被通知时很惊讶,直到酒灌得多了,孙祺擦着眼泪道歉,他才知道今晚这桌饭的目的。
  孙祺喝醉酒了容易大舌头,因此他说的话,平秋只听懂一半。大概是说他不是故意的,希望平秋和徐修远能原谅他,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这中间的导火索。还有上回聚会他手快上传的照片,明明他都及时删除了,为什麽他妈孙菲还会有备份,一给徐向楠炫耀,角落里那两道身影当然就瞒不过她的眼——谁都不知道怎麽会走到这一步。
  平秋听了只是笑,笑得很安静,也不说原谅或是没关系。他没有喝酒,就用茶杯和吕智渊碰了碰杯。吕智渊冷静得多,毕竟是局外人。他问平秋是不是确定要走,平秋点头,他就不再劝了,只是说一路顺风,希望以后有缘再会。
  除此之外,这夜的饭局还有一个意外。
  半路,孙祺接到一通电话。他没有看备注就接起,和对方牛头不对马嘴地拌嘴半天,他忽然没了声,惹得平秋生怕他是醉到昏迷,才想推他醒醒,就见孙祺两眼突然淌下泪来。他是真真切切地内疚,于是对电话那头的徐修远说了七八声的对不起,又请他和平秋赶快和好,好似平秋和徐修远不复合、不携手抗争,倒成了他在中间阻碍。
  至于徐修远当晚的回应是什麽,平秋即使垂下耳朵不去听,也能猜得准确——徐修远怨恨他,恨他恨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这让平秋心如刀绞。
  当然,也不是没有再相见过。
  临别前的某天,平秋走在路边,发觉疾驰而过的一辆黑色轿车,后座有张面孔分外面熟。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追,一直跑了二十米远,直到被紧追而来的储缇微抓住胳膊。他语无伦次的,问储缇微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人,他觉得他很眼熟,好像是徐修远。储缇微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拽着平秋的胳膊将他带回原来的路上去。
  “别看了,”她说,“你总是眼花。”
  终于,五月中旬的一天,平秋搭乘列车离开脚下这座城市。他挥别储缇微和前来送行的孙祺,上车前抬头望去天空,却不想耀眼的烈日将他的眼睛狠狠啄了一口。
  他跨上列车。
  作者有话说:
  好了,可以完结了(x


第三十三章 
  春秋两度,转眼又是一年冬天。
  陈小艺捂着飞跳的背包冲进猫哈生活馆的大门,几乎是将自己甩去前台。奈何一路跑来冻得嘴皮子发僵,她咿咿呀呀说着话,许妙灵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看一眼时间,许妙灵满脸幸灾乐祸:“今天不行哦,没踩点,迟到两分钟。”
  嘴一撇,陈小艺一指自己鼻子底下,吸溜两下。许妙灵恍然大悟,倾身唰唰抽两张纸巾,陈小艺连忙接过,堵住鼻子,再夸张地一擤鼻涕,总算是把那股闷气给疏通了。
  她说话鼻音很重:“烦死了呀,你也知道我坐的那班公车,总是不准时,运气好了能踩点,运气差点,我回回得八百米全力冲刺跑过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喷嚏。
  许妙灵连忙一挡:“你怎麽感冒还没好啊。”
  “别提了,我这次感冒都快一个礼拜了,就是不见好。刚才跑过来,风又大,我都觉得我鼻涕不是往嘴巴里流,都直接飞到后面去了。”
  “你不好多穿点的?不然就吃药,再去医院挂个水,总是拖着算怎麽回事。”
  “药我在吃啊,但就是不见好,我能怎麽办。这几天也没空去医院,就想着我过两天不是休息,到时候再去了,”陈小艺吸吸鼻子,又往里头看,“老板来了吗?”
  “早来了。他哪回不是第一个到。”
  “那人呢,怎麽不见他?”
  “里头面试呢。”
  “面试?谁啊?”
  “不知道,挺年轻的。”
  “男的女的?”
  “女的啦。”
  “哦,我还以为又是一个来兼职的帅哥呢。”
  “你可省省吧,上班天天踩点不说,成天就知道看帅哥,我们店里两个还不够你看的?”许妙灵笑她贪心,“而且女生多好啊,又有耐心,又细心,上回那个姓吴的,你记不记得,下手没个轻重的,猫猫满地乱窜,差点丢了,老板都快气死了。还是女生好。”
  “这倒也是。”陈小艺被说服,又擤一下鼻涕。
  跟着许妙灵忽然弯腰拎起桌上的帆布袋,一剥,里面装着两只保温桶。陈小艺问这是什麽,许妙灵道:“老板熬的,说是拿来给我们喝。我给你倒杯子里?”
  陈小艺伸长脖子看,有点惊讶:“银耳红枣羹啊,美容养颜的。老板真贤惠,他再这麽总给我带东西喝,我都想嫁给他了。”
  “那你估计是没戏。”
  “怎麽啦,我比他小,长得也不错,人也正直,怎麽就没戏了。”
  “……”许妙灵瞟她一眼。
  陈小艺佯装恍然大悟:“哦,人家根本就不爱我这性别的是吧。”
  “吃你的吧!”许妙灵笑着打她一下。
  早晨这段时间,预约的客人大多不会来得这麽早。店里营业前该做的杂事也都已经做完,陈小艺和许妙灵就互相挨着肩膀,坐在前台那张两人宽的休闲椅上慢悠悠地品味一杯银耳红枣羹。
  忽然门响,隔间休息室走来一位提着帆布包的年轻女孩,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蓝色毛衣,体型纤瘦的青年。陈小艺立刻脖子一缩,真想把自己藏进柜子底下原地消失。
  青年随手将休息室门带上,冲女孩笑笑:“既然没有问题,那你下周一可以过来上班。具体安排我会让妙灵通知你,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找她,也可以直接找我。走吧,带你认识一下。”
  眼见老板正往前台走来,陈小艺自知躲不开,嘴里还嘬着一挂软绵绵的银耳,吸溜两口,连忙擦擦嘴站起身。
  “这位是许妙灵,”老板在介绍,“里面这位是陈小艺。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应该很容易相处。妙灵,这位是席幼文,新来的朋友,可能需要你带她一下。”
  背后有陈小艺在拉扯,许妙灵脸上保持笑容点头答应。趁老板转头和席幼文说话,她扭脸就对陈小艺呲呲牙,又把自己的围裙角从她手里拽回来。
  两人打个嘴架的工夫,老板送走席幼文,正站在前台翻查今天的预约名单,头也不抬地说:“今天是不是又迟到了呀?”
  陈小艺脸一垮,赶忙发誓自证决心:“明天我一定早起,一定赶上公交。”
  “小艺,这毕竟是工作。如果你晚到一两回,其实没有关系,但是店里人手不够,你总是这样迟到,安排你的工作通常就要妙灵帮你负担,这样总是不太好的,你说对不对?”
  “我知道了,”陈小艺可怜巴巴,“对不起老板,下次一定不会了。”
  “吸取教训,下不为例。”偏偏老板长的就不是一张适合严肃发怒的脸,强作的不悦只维持两秒,他转脸又是一笑,问他从家带来的银耳羹放凉没有。
  “不凉不凉,一点都不凉,”陈小艺见状立刻卖乖,尾巴几乎摇出残影,“特别好喝,好喝死了,都一路甜进我心里去了。老板你人真好!”
  老板眉头一皱:“所以你就给喝完了?”
  “啊?”
  “还有一份是给冬双的,你喝掉了?”
  “……”
  老板往桶里一看:“都空啦。”
  陈小艺苦着脸:“要不我给她吐出来?”
  好在邵冬双没有那麽小气,她正搬着今早新到的猫粮摆货架,一边是陈小艺上蹿下跳着给她喂食,还美其名曰是“良心的补偿”。邵冬双向来对她的自来熟非常不感冒,于是又是推拒又是躲避,挥着两根逗猫棒一路退到门口。
  一不小心踩到东西,邵冬双赶忙道歉,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陈小艺一下扑上邵冬双的肩膀,对来人笑嘻嘻道:“你来晚了!小心老板骂你。”
  来人往里一看:“他来了?”
  猫哈生活馆店面不算太大,除了店长,员工就是陈小艺、许妙灵和邵冬双三位,外加一个今早才敲定合同的席幼文,还有一位是只固定周末来兼职的大学生。这麽一算,人手确实不多。
  不过生活馆经营两个年头,之所以生意红火,来客有口皆碑,最重要的原因还属店长为人宽宏,温柔有耐心,很招客人信任。其次,实在是那位兼职大学生的功劳。原因无他,无非是相貌惹的祸。加上他貌似还是一位签约演员,虽说公司寂寂无名,但毕竟是支潜力股,有他在场,给生活馆吸引来不少客人。
  其实店长的样貌也出色,不过因为脾性太温厚,和他相处更像朋友间的舒适,缺乏想象空间,因此桃花也就比那位兼职的大学生少了许多。
  店里没有打卡机器,加上员工人数不多,通常都是在前台的记录名册上签个字,记录时间,就算签到打卡。
  许妙灵正给一位新客人处理置办会员卡,见来人在名册画了一串潦草的字符,她乐道:“上回老板就问这串东西写的是什麽,你就不能认真写一个?以后你给粉丝签名也这麽乱签?难看死了。”
  “难看吗?”
  “当然难看了,你不说,谁认得出这写的是‘程子农’?”
  程子农低头审查,自认为写得还算清楚,于是将名册一推,说是下回注意,跟着就绕过前台的客人走进员工更衣间。
  客人在一边听得很好奇:“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小明星啊?”
  “什麽明星啊,就是随便拍拍戏的。”
  “还拍戏呢?那不就是明星吗?”客人往程子农消失的方向张望一眼,“确实帅啊,开始我朋友介绍我来我还不信呢,原来真有。他演过什麽?”
  “就是一些小成本的剧吧,我也没看过。”
  “你们倒好了,天天能饱眼福。”
  “看多了就不帅了,男人嘛,都长一个样。”
  换过围裙,程子农洗手消毒。见隔间休息室留着道缝隙,他敲门进入。屋里平秋应声回头,脸上带着口罩,只露一双眼睛,冲他笑笑:“你来了?”
  他正在核对今早入库的产品名单,尤其猫粮、罐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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