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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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树春-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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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纷乱,平秋还没彻底接受这次徐修远居然跟着过来的事实,已经被何孝先挽着胳膊走在前面。何孝先说来真是财大气粗的,居然直接上前台定了酒店顶层套房,一定就是一天一夜,还不许平秋回他原来房间去住,要休息就上顶层,他出钱让平秋睡得舒服。
  被何孝先拉着上电梯,平秋站在他背后,等待两三秒,原酆露面,然后是徐修远。平秋在看到徐修远的瞬间低下头,尤其在看到他往电梯里头走,大衣的衣角似乎擦过自己的胳膊,平秋心跳加速,心里更是焦躁,于是往前迈半步,和何孝先并肩。
  “你说实话吧,”电梯匀速上行,何孝先好像看不懂情形似的,身体往边上一靠,张口就问,“你房里怎麽会有人?”
  “都说是朋友了。”平秋有些脸热。
  “什麽朋友能和你一个房间睡觉的,你不要骗我。”
  “真的,我不骗你,”平秋赶忙转移话题,“你和那个白经纪是怎麽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我哥开公司,养闲人的,我办摄影展,他帮我宣传,还放了我的照片,所以今天才有那麽多人来看,”何孝先倒是很坦然,“不然我的摄影展都没有人看啦。”
  “你哥哥认识很多演艺圈的人吗?”
  “他哥哥办的就是娱乐公司。”原酆插话。
  平秋刚想回头,电梯抵达,他一句“是吗”卡在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们直接去的顶层,套房里有面大落地窗,平秋习惯性走近眺望夜景,稍一收神,又在镜面的反射下看到徐修远。
  来不及生出一丝半点的念头,何孝先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两盒扑克牌,招呼平秋快过来。接着他将扑克往桌上一撒,直接盘腿坐在桌边,手法生疏地整理起扑克牌,满脸的兴致勃勃。
  平秋这才明白何孝先所谓的“来找他玩”究竟是什麽意思,居然当真不是借口。
  对此,原酆的解释是:“他没怎麽玩过扑克,上回和徐修远玩过一次,输得很惨,一直想着练熟了扳回来。”
  平秋心口一跳,面上勉强装作平静:“我也不太会玩。”
  “他好厉害啊,”何孝先很羡慕似的,努嘴示意他说的是对面落座的徐修远,“他还要和我赌钱,我输了他好几千块呢。”
  一张方形的长茶几,何孝先和原酆坐在一个对角的两边,而平秋坐在原酆对面,左手边的位置便自然而然地留给了徐修远。平秋没有扭头,只用余光看着徐修远落座后,将手臂随意搭在桌面。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你们还赌了钱吗?我没有很多钱的,那麽大的筹码,我玩不了。”
  “可以不赌钱吗?”何孝先问。
  “不赌钱有什麽好玩的?”徐修远忽然说道。他的声音较之以前好似变得更加低沉了,还笑了笑,说何孝先是玩不起:“不赌大的,那就筹码放小,一两块,可以吧?”
  何孝先和原酆都是富人口袋,他这样一问,显然是针对平秋。
  许久不见平秋反应,何孝先转转眼珠,眼神在泰然自若的徐修远脸上停一停,又看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平秋,催促道:“行不行?”
  平秋总算点点头:“好吧。”
  扑克牌玩法众多,何孝先不大会玩,徐修远又把家乡的玩法琢磨得熟透,秉着公平的说法,规则的制定权自然送去平秋和原酆手里。原酆又把机会谦让给平秋。
  平秋虽然会玩扑克,但水平一般。他记着以前和陈小艺他们玩扑克的规则,勉强解释一通,徐修远和原酆快速领悟,唯独何孝先还在磕磕绊绊地吃规则,看得徐修远笑了一声。平秋望着他在手心随意翻转的一张红桃K,暗地里稍稍提了口气。
  果不其然,何孝先还是惨败。
  他大叫一声,泄愤似的将牌一推,仔细看一眼自己目前欠的赌债,个十百千——又有小一千。他扑去原酆身上看他的牌,再看结余,竟然是正数,不过赢得不多,大头还是在徐修远手里。还想去看平秋,平秋自动亮牌,不过负债不多,小几十块而已。
  何孝先见状很生气,总觉得徐修远是故意的,质问道;“你故意的,就是让我输最多,是不是?”
  徐修远放下牌:“愿赌服输,拿钱吧。”
  气愤归气愤,既然是输家,何孝先也输得起,只是对徐修远的稳操胜券很不服气。
  正好酒店侍者来送餐,见他们四人都窝在大厅的茶几前还有些诧异,问点的餐放哪儿,何孝先说就放这儿。
  平秋记得他们刚吃过晚饭,一问才知道这是宵夜。他们打会儿扑克的工夫,竟然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他终于想起还有一个程子农睡在房里,忙要下楼去。被何孝先一拦,他道:“有个弟弟在我房间休息,我先去看看他,如果没有情况,我再上来。”
  “就是你那个朋友?”何孝先问。
  “是他,”平秋拿起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细心抚平封面皱起的页脚,“他也住在这家酒店,我还要还他东西。”
  “你一定来?”
  “知道了。”
  平秋匆匆出门,关门前似乎听到何孝先在说话,不过他没有细听,很快下到十层。
  程子农果然已经醒了。
  平秋进门就感到房里冷得像冰窖,不由自主地发个抖,猜测是房里空调出了问题。而程子农好似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只是默然不语地坐在原位,对面电视机正在播放一档生活类综艺,节目里主持人和嘉宾笑得前仰后合,更衬得他面无表情,背影萧瑟。
  听见门响,他迅速回头,站起身来:“你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之前接到……”
  “没关系。”
  平秋一愣,就见程子农笑了笑:“不管什麽理由都没关系,我没有生你的气。”
  接着他绕过沙发走来,自知再继续留下,恐怕会招平秋厌烦,于是说他该回去了。
  擦肩而过时,平秋挡了一挡,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是你的吧?”
  “是。怎麽在你这儿?”
  “你落在试镜的地方了,有个叫白经纪的帮你送回来的,你当时还在睡觉,我顺便帮你拿了。”
  “谢谢。”程子农专注望着平秋的眼睛。
  “不用谢。”平秋应下,低头躲开程子农的注视。
  临走前,程子农还提醒平秋记得关上窗户。他之前看平秋不在,替他开了房里的窗户透风。平秋不知道为什麽他愿意忍着冬天刺骨的寒意,就为了给房间通一通风。或许也是知道的,但平秋不愿意明说,也不希望程子农坦白。
  送走程子农,平秋关上门,面前是空荡荡的房间,他总算有机会可以松一口气。
  分手的旧情人重逢多数都是什麽场景?或许是他当初在餐厅意外偶遇路洋,又或许是像他当年在家楼下和徐瑞阳再会,总之,千千万万的假设,没有一种会是他眼下再见徐修远的情形。好像又回到从前,平秋能够明确地感到徐修远在戏弄他。
  待在房里冷静的时间足够久了,何孝先连发几条消息催促他尽快上来。平秋去浴室洗了把脸,擦擦脸颊的水珠,这回记得带上外套,接着开门出去。
  却没想到会在房间门口看见徐修远。
  平秋顿在原地,不知道徐修远在这儿站了有多久。他为什麽会下来?是何孝先要他来催吗?那麽他有没有看到程子农离开?好像无所事事的,平秋将手里的外套攥了又攥,只好将外套慢慢地穿上身,心说如果穿好外套,徐修远仍然不作声,那就当做他只是故意下到十层来欣赏风景。
  可他连一只袖子都没有套完全,徐修远开了口:“说会儿话吧。”
  他们沿着走廊,一路走去酒店两栋楼间连接的玻璃走道。透过玻璃,窗外的夜景仿佛变了形,还被按上了一层蓝绿色罩子,闪着不同寻常的斑斓的色彩。
  平秋等了很久,徐修远始终没有开口。在长久的等待下失去耐心,最后,还是平秋先道:“念书怎麽样,还顺利吗?”
  徐修远发出声笑来:“你想问我这个?”
  “……你身体怎麽样?我的意思是,冬天很冷,你穿得那麽少,很容易感冒的。”
  “你关心我吗?”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多穿一点。”
  “是吗?”
  平秋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刺得遍体生寒,原来多少的幻想都被击得粉碎。他茫茫然想起分开那天,徐修远那几句恶言又重新翻上心头,他嘴里涩涩的,心里叹息他们这时再重逢,看来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从你房间出来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朋友?”徐修远问。
  “是他,”平秋一愣,“你看到了?”
  “正好碰上。”
  “哦。”
  “我见过他,以前接你下班,我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
  “是吗,”平秋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干巴巴道,“你记性挺不错的。”
  “是不错,所以到现在都把以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掉,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一回。”
  “……”平秋被讽刺得无话可说。他以为自己总能忍耐徐修远这样的冷嘲热讽,但实际上他无法接受,可惜他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误会与隔阂,导致平秋就算想要解释,都没处寻找可供开口的借口。
  好半天,他缓和道:“修远,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都生活得不错吗?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如果你不喜欢,等到明天,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就这样,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徐修远重复一遍,脸上似笑非笑。
  “修远……”
  “那些事你能过去,我过不去,”徐修远笑意稍敛,“我早就说过了,平秋,我们在一起,先说分开的一定是你。你看,被我说中了。你算算,你骗过我多少次,又凭什麽觉得我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有求海星了,稍稍讨一下(


第三十五章 
  江南的冬天冷如刺骨,入夜更是寒意嚣张。平秋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脚下是密密的车流,绚烂的霓虹灯连着不断闪烁的车灯,齐齐映着满天细密的雨丝,整座城市像被一片昏暗的橙红所笼罩,因而显得格外光怪陆离。平秋一直望着风景,望得忘记说话,于是气氛凝滞,他和徐修远好似都在这一时间的寂静中寻找到一种足够安慰自身的平衡。
  半晌,平秋涩然道:“过去那麽久了,你真的恨我吗?现在也恨我?”
  话一说完,他像是担心徐修远会立即回答似的,快速收起尾音。但因为收得太快,动作太生疏,音调怪异上扬的同时,平秋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单音节。他很羞耻,本能地不愿在这时候向徐修远流露出任何一丝丑态,因此又装模作样地抬手按在喉咙,轻咳两声,想以此消散那声鼻音带来的窘迫。
  但很显然,徐修远并不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有应答,这让平秋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留心在听,或是早已经魂飞天外。
  心下斟酌着,平秋又一次开口,不过音量比前一次轻了许多:“我想我们这样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总是开头的时候最难,但是一旦往下走了,那点困难也不过那样,对不对?”
  话音稍一停顿,在之后的等待中,平秋意识到徐修远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接着说:“以前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如果你还是不能释怀,想要我为你做一些补偿,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尽量去办。但我们之间的矛盾,其实你和我都应该很清楚。在这两年,这种矛盾只会越拉越大,我们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你是明白的,对不对?”
  “……”徐修远始终望着玻璃窗外飘落的雨丝。细雨茫茫,有些晃眼,好似夹着细细的盐粒。原来又是一场雨夹雪。
  “当年的事,发生得太快了。我也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和你把话彻底说清楚,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听孙祺说,你那时候因为意外,进了医院。现在呢,有没有留下什麽后遗症?”平秋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徐修远的肩膀,“碰到下雨天会痛吗?”
  徐修远站得一动不动,听闻微微低头,对上平秋的目光。他不来回应平秋的关心,仿佛平秋的在意是自作多情,更与他先前自以为果决的“分手论”南辕北辙。
  平秋在他的眼神里领悟到这一点,顿时后悔不迭,急忙转移话题:“这两年,我用以前攒的存款在市里开了一家宠物店,开始不熟悉,现在经营得也不错。店里招了三个店员,都是女孩子……哦,现在是四个了。她们做事都很细心,人也很可爱,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适合我。”
  说到这儿,平秋换了口气:“但是在你看来,你可能会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很普通吧。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了,你想往上走,你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和我不一样的。在你的世界里,你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朋友,更值得你青睐的……但是我不适合。”
  几次丢话题,徐修远都像听不见似的不作答。平秋碰壁多了,讨不到好,于是手足无措,真不知道该怎麽办,只好跟着沉默下来。
  终于,徐修远有了声响:“窗开了。”
  平秋开始没有反应,直到被突如其来的夹着雨丝的冷风用力刮过脸颊,他急忙一抬胳膊,胡乱去关窗,却被动作更快的徐修远抢先一步。混乱间,他们双手碰在一块儿,平秋浑身像是触了电,本能往后一缩,躲开了。
  把他的躲闪看在眼里,徐修远不动声色,总算愿意为他先前的冷漠做了总结:“你就想和我说这些?现在说完了?”
  “我想和你好好谈,”平秋道,“是你一直不说话。”
  “因为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一点都不想听。”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
  “难道我还没有说明白?”掌心满是水渍,徐修远浑不在意地甩甩手,“你从来没有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我以前请你求你,每一句话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呢,在决定用我来搪塞你良心的时候,你有想起过吗?你有想到你以前答应我的话吗?有吗?”
  “我是……”
  “你没有,”徐修远立即打断,他似乎不准备让平秋在这时发表一些无关紧要的反驳,“不然你不会在那天那麽简单就和我说分手。当着我妈的面甩掉我,让你有种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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