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枪响落在他的脚前,破风声连同一封邀请函,钉在了地板上。
白渊往后退开两步,随即向前不管不顾追下楼去,身形利落,身后跟着那只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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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快速走了几步,拔开小刀捡起那封邀请函,打开,精神力缠在信封上,他很快读懂了什么意思,沉下了脸。
果然,又是和自由塔有关。早该知道,当初梁婷婷来找他说这些话说不定也是被授意了的。
他捏紧了那张纸。
远处又是一声歌声传来,对方似乎被白渊逼急了。边城跟了过去,远远地只能看到白渊咬着牙对那飞的越来越远的身影挥拳。
“有种来惹,有种别跑!”白渊对着那骑着精神体腾空飞去的背影发泄怒气。正把穷奇召出来要去追,却见远方的身影飞入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是……”白渊惊奇地看着什么都没有了的天空。
“只是幻觉,对方恐怕是停在了什么地方。”边城走到他身旁,冷静道,“他们那边应该有能误导人产生幻觉的向导。”
普通向导开了领域构建出来的‘幻境’是无差别攻击的全方位变化,对方却可以通过声音针对到个人产生幻觉,连幻境都不用出,实在厉害。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渊来了几分好奇。
“看不见,可能是故意避着我。”边城叹了口气,如果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可以‘看’得出很多东西。然而对方就像知道他的能力一样有备而来,自始自终都藏头藏尾,不敢露出正脸来。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边城扬了扬手上的邀请函,“回去吧,告诉公会这件事,麻烦大了。”
白渊压不住好奇心,回去的路上问边城要了那邀请函一看,然后整个人都炸了,“岂有此理,大言不惭!”
总结一下邀请函里那些华丽辞藻,大概意思就是:自由塔已经找到了不少极具潜力的向导,在十月十号这个完美的日子里,他们中将会诞生出一位世间仅有的黑暗向导,在如此大的盛事面前,邀请哨向公会的各位前往观礼。
十月十号,下个月的事了。
白渊险些把纸给撕了,还是边城阻止了他,把邀请函收好。他冷着脸坐在一边,盯着那邀请函直看,目光似乎要穿透了纸张,去到什么地方。
回去把邀请函交了差,才发现公会维安组这些日子里收到的失踪向导并不少,粗算也有快七十多个了。
往坏的想,也许就是那些被抓去要参礼的人。往好的想,至少在这个日期前,那些向导还能留下条命等待救援。但这事就轮不到审讯组的他们管了。
陈女士在公会里坐了二十分钟,一直在抖,被记录的向导怕她吓傻了,干脆直接用精神力对头脑下了暗示,以至于她前所未有的冷静,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那天,她正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有一个神秘的人忽然出现在她屋子里,站在吓得大脑死机的她面前,大方地拿出一笔钱,说要做一个交易。
很简单,只是让她和自己的女儿约一个时间地方见面,甚至不需要她出面,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那人十分怪异,陈女士虽然心动,但顾忌着性命之忧,还是不敢答应。却没想到那人唱了一首歌,她立刻昏昏沉沉就答应了。而现在,她居然说不出那人的模样,连同穿着打扮。
此时连暗示都不管用了,她脸上的崩溃之色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不关我的事啊!”
是‘精神控制’。旁听的人心里一惊,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连作为B级哨兵的季凉都能着了道。
夜里终于回到了宿舍,本来好好的一天,却东奔西跑,翻出这么多事。
边城正在房里看书,精神线却溃散看来,完全‘看’不进去,只能拿著书本在出神。
对面忽然一声巨响,他合上书,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看到对面门开着,白渊房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怎么就塌了呢?!”白渊正苦着一张脸蹲在床边,对着那张塌下去的木板床难过,他刷的回过头,皱着脸委屈,大声道,“边城,我的床板塌了!今晚我可能得睡客厅了!”
声音大的堪比喇叭,越过两间房的距离落入耳中。
边城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木板床,好笑地敲了敲断截面附近,“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他上下打量一番白渊,精神线在白渊身上游过,调侃他,“你也不胖啊,怎么就能把床给压塌了?”
“难道,你有和穷奇一块儿睡的习惯?”边城摸了摸下巴,故意打趣。
“当然没有!”白渊连忙推锅,他似乎十分生气,拍了一下木板,力气太大,一下子把本就断掉的木板敲出一条细缝。他僵了几秒,然后心虚地大声道,“都是穷奇!那家伙还以为自己小呢,往床上一扑,我的天啊!它这个没有智商的二傻子!”
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是在为难,站起来又踹了一脚那塌了的床板,来回走着,抓狂道,“难道今晚我要睡客厅沙发吗?这可太可怜了!那狭小的沙发,肯定装不下我!睡不好就没精神工作,不好好工作就不能存钱买房娶媳妇!我的人生竟因为一张床变得这么失败!”然后眼神一直觑向向导。
这暗示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
边城默不吭声,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白渊见他没反应,又开始哭嚎,只有声音没有泪的那种,“我的天啊,这才秋天,秋天没有被子,可是会着凉的,着凉了就不能好好工作,不能好好工作就不能存钱买房娶媳妇,我的人生……”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偷窥向导。
边城心里好笑的要紧,却故作不知,他看着搞事情的白渊,看他‘哭’了半晌,忽然也想逗逗他。他抱臂站在白渊房门口,面上十分认真,反问着哨兵,“客厅沙发不好吗,多软啊。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也不顾欲言又止的白渊,回房间咔嚓一声关了门,却定定地站在门后,没有离开。他倒是很想知道这家伙会怎么做,还会过来吗?或者不会,真的会去睡沙发?
然而没有两分钟,就听到有人啪啪啪敲房门,拖着嗓子喊,“边城……”
“边城——”
“边城哥哥~”
没脸没皮的大老爷们开始装嫩。
边城拉开门,白渊一脸兴奋,单手扛着他卷起的铺盖站在门前,上来就先叭叭叭绑架一通,“我昨晚好歹也收留了一下你,今天蹭一下你的床也行吧?”
边城没说话,既没有让开,也没有叫他滚。
“我保证,我就蹭一下床,绝对不打扰你。”白渊如是道,边城还是没说话。
于是他跃跃欲试,扛着铺盖试探地往里面钻,见边城没反应,连忙撒丫子跑了进去,像钻进米缸的老鼠,开开心心把床铺放在边上,占据了半壁江山。
想到这么个比喻,边城终于绷不住脸,侧过头无声地笑了下,又抿了下唇,收敛起来。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第18章 人造
他正想关门休息,没想到白渊又飞快从他旁边挤了出去,“等等,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
一分钟后,他抱着一瓶装着那束香槟玫瑰的花瓶钻进房里,认认真真地摆在了床头柜子上。
新买的白瓷瓶毫无瑕疵,常见的大肚细颈的器型款式。
月色洒在窗边床上,连同那柜子上的香槟玫瑰,拢上温柔的轻纱,沾着水珠,另有一番美感。
倒不知道他还有要鲜花陪睡的爱好,边城挨在床边,看他已经躺好,端端正正地躺在一边睁着眼睛看他,问道,“你怎么睡觉也要带着你的玫瑰?”
“这是送你的。”白渊动了动盖在腹部被子上的十指,眼珠子一动,往他那看去,“当然得送来你房间给你好好欣赏。”一副生怕自己的心意被忽略的样子。
于是这次边城又看了眼那束玫瑰,白色的瓶子香槟色的花,他诚心夸赞,“的确好看,你懂得挑。”
白渊眼睛亮了下,立刻躺着转身面向边城,仰脸看他,“我隔几天给你换一束怎么样?你喜欢,天天给你看。”
这倒不必,他讨厌麻烦,更不喜欢麻烦别人,无亲无故得了一份好,就像欠了别人情一样。边城垂下眼,想了想,“我并没有很喜欢。你不必这样。”
他掀开被子坐在另一边。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忽然想起了昨晚上,他是躺着睡觉,白渊却是坐在他旁边的。而如今换了间房间,两人就像身份也互换了一样。
但他总不会半夜摇醒白渊,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拿起那本没看完的书,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看。
白渊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本厚书的封面——《论向导的自我修养》。
还有边城身上探出,把书籍裹成一个薄茧的精神力。
边城的眼睛向著书籍,眼里却是黑沉沉空茫茫的一片,唯有身上的精神线纠缠着来‘看书’。他虽然日常不用眼,却依旧保留着一个健全人的用眼习惯。
多好的眼睛啊,怎么就……白渊交缠的十指在被面上飞快地动着,昭示着他心里的不平静。他没忍住盯着那双无神的双眼看,黑白分明,眼角微微耷着,天然往外的眼线,带着股慵懒的风情。有时候,眼波流转间,都能让人屏住呼吸的好看。
想亲亲它。
没多久,边城就感觉到书的封面被人戳了两下。他放下书,微微侧头俯视着白渊,“你怎么还不睡?”白渊一个打滚爬起来,把枕头竖着立起压在身后,又拉了下被子,和边城并肩半躺在床头,双手抱臂,侧头看他,心里痒痒。
“我还睡不着,咱们要不要说说话?”白渊友好建议,“来加深一下咱们彼此间的认识?”
边城沉默了一会儿,“说什么?”
“就说……说,嗯,”白渊陷入了为难,他捏了捏指腹,竭力找话题,“说什么好呢?说说今天的事吧。我看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边城笑了出来,“这你也注意到?”
他当然注意到,他一直在看着边城。白渊连声催促他,“所以你有什么烦心事?等等,你先别说,我猜猜。你是看到邀请函才不高兴的。和你那个安危不明的学生有关吗?”
但他很快又否认了,“不对,她失踪的时候你也没有这么急过,现在只是确认她至少这一个月是安全的,你也没理由拉着脸。我再想想,自由塔……自由塔……是因为,秦法吗?”
时隔不久,又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边城把书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抬起玻璃水杯,喝了一口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是你的哨兵……”
“她不是,你才是我的哨兵。”边城飞快否认。
“你回答的可真快,简直像练过。”白渊无意说道,却不知道边城的心头一跳,转眼就见哨兵双手扯着被面玩,“我听过你们当年的事情,她去了自由塔,成了黑暗哨兵。啧,黑暗哨兵。”却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白渊用赞叹的口吻说着,“哨向里的帝王,每次只会同时出现一个人,最厉害的黑暗哨兵,据说还能控制其他的哨兵。如果我能拥有这份力量……”他的唇角微翘,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实意的羡慕或者什么别的情绪。
“所以你也觉得,自由塔邀请函里说的‘黑暗向导’是件好事?”边城神色淡淡,连唇瓣常带的弧度都落了下来。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白渊说着说着,手掌往上伸着双手,身子骨上下展开,伸了个懒腰,小臂自然而然往下垂,最后交叉在脑后靠着,歪头看他,“我从不相信天下会掉烧饼。不过,你似乎很厌恶这件事。”
“何止厌恶,”边城冷笑着,“人造的东西和天然的区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好吧。”白渊看出来边城很讨厌这个话题,他干巴巴地换了个方向,注意力忍不住落在他脸上,小心翼翼,“我们说点其他的,嗯,你介意说说你的眼睛吗?”
“不介意。”边城似乎能感觉到白渊的犹疑的心情,反而宽慰他,“就像,你会介意你身上因为任务留下的疤痕吗?”
白渊终于露出一丝笑,“那看来我不要怕刺激到你了。问你个哲学到可能催眠的问题,在你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他就看见身边人这些精神力散开了,转而缠绕在他身上,丝丝缕缕。边城思考了一下怎么回答,“怎么说呢,和眼睛还是有区别的。”
这些精神力快把白渊缠成一个蚕宝宝了!
白渊蹙起眉,侧过身拉开一点精神力,又拉开一点,像扯着糖丝。一番动作下来,反倒扯得乱七八糟的,整个人陷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最后干脆就躺平放弃了,反正又不会影响呼吸,也没有什么实际触感,轻飘飘的,随便裹。
边城还在严肃地思考着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我现在能‘看’到你,一个像数据化一样的人躺在我旁边,你身上的‘能量’很庞大,证明你很强。”精神力还会直接反馈给他一些信息,比如姓名、能力、精神体等。
白渊锁紧了眉头,盯着边城的脸,“那你是不是看不到我长什么样子!”
“唔,我一般认人看体型轮廓,倒是很少注意外貌。”边城陷入了思索,他忽然好奇起白渊长得什么样子,在他的眼里,白渊身材很好,轮廓偏高瘦,应该和他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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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相貌:短发……
万万没想到,白渊在他旁边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你居然看不到我长什么样子!”
边城皱了皱眉,努力想去看清白渊的模样。于是精神力把白渊的头裹得和篮球一样大。他顶着那头盔一样的精神力,默默地盯着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