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向导的护持,塞壬的歌声越发绵长诱惑窜入耳中。白渊暗骂了一声,他虽然不怎么受那只塞壬的影响,但程青时明显不能。本来两人对两人,但他现在感觉到他正一个人对着两个S级哨兵,越来越吃力。
“姓程的!”白渊发狠道,“你撑住。”
程青时一怔,就看到白渊扭头毫不犹豫的脱身,迅速往叶心兰那里奔去,让他一个顶两个。但这里有人比所有人速度都要更快,刚刚才甩脱的哨兵转身出现在他身后,白渊矮身躲过他的攻击,烦不胜烦。
钱宇冷不防在交手的空隙里插嘴道,“我看你现在,好像也混的不咋样。”
“要你管!小矮子!”白渊一拳过去,趁机抽出袋子里的枪,咔嚓一声上膛,对准了紧缠不休的家伙。
程青时和另一个哨兵的一击,临近的树木被断成两截,碎屑飞溅很远,擦过对峙的两人间。
“你说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快?”钱宇定定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挑衅道。身后叶心兰的身影逐渐远去。白渊扣准了扳机。
此时远方的天空,一股巨大的精神力蛮横地冲入了漆黑的幻境,冲撞的所有人精神海一荡,神思清明。塞壬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少杀红了眼的人理智回归,眼前的一切颠倒了现实与梦。
连着叶新,终于看清楚自己手刃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队友,他堪称惊恐地扔掉了手里沾血的匕首,愤怒地往欧丹妮那里追去。
欧丹妮见形势不妙,她根本无法招架那醒来的叶新,也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拦住他,几乎立刻破声喊道:“钱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黄色的风从所有人面前而过,几乎瞬息间,那载着欧丹妮和叶心兰的直升机,在短短一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程青时一锤落在身侧的巨木上,砸出了一个洞,他愤愤不平:“追!”
第52章 午安
几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医院窗台的花朝着太阳张开花瓣,阳光洒在庭院的小湖上波光粼粼。
静谧到只有走廊轻微脚步声,病床上的人在这个无人注意的时间点里,缓缓睁开了眼睛。翻飞的长睫往上,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瞳。
其实还是一片黑暗,但意识沉沉浮浮间,他先是感觉到周身被笼罩在被子里的温暖,听见身旁挨得极近的呼吸声,还有门外护士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边城漫无边际发着呆,迟钝的思维不允许他立刻想起那些需要动脑的事。
此时,一只手顺着被面爬上来,左右摸了摸,熟稔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发了力,捏在掌心里头。
像落下一团火,烫的边城一下移开被抓着的手背,沙哑艰涩的声音先于试探的精神力,唤了一声:“白渊?”
“唔?你醒了?!”床边的人一跃而起,手忙脚乱,“要水吗,我给你倒点儿水。啊,对了,要去卫生间吗,还是你想坐起来?”他顶着刚睡醒给压出印子的脸,熟练地倒好水又扶着人坐起,不免叹了一声,“唉,怎么这个场景这么熟悉呢,咱们认识这两个月,满打满算你第二次进医院了。”
他吐槽着,“简直像个瓷娃娃一样,我都恨不得把你藏在保险柜里,谁都碰不着最好。”
边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顿时装下了白渊的话。他想,我还奇怪呢,每回醒来都能看到你。话未出口,他被拉起手,接住递到手里的水杯,恰到好处的温度落入掌心,熨帖了心脏。他动了下手指,不说话,先低头找准位置抿了一口润唇,吐出舌尖徘徊了一会儿的话,“谢谢。”
刚好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护士推着车进来了,看了一眼隔壁空荡荡的床位,照着贴着的名字喊了一声:“白渊去哪了?换药时间到了。”
嗯,看来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脆弱’。
“瓷娃娃,”边城捧着水杯,趁机报复性地取笑他,“你上保险柜的时间到了。”
“啧,”白渊一边坐回自己的病床,一边摇着头谴责他:“真没良心。”然而看边城附和他的玩笑,唇角的笑就怎么都落不下去。
边城不理会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掌心缠绕着比以往都要密实的精神力,怎么都收不回去。正想着办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爆破声,风声大到近在咫尺,从内往外扬起了窗边的帘子。他抬头顺着那方向看去,却发现白渊和护士都盯着自己看。
边城还觉得奇怪:“怎么了?外面谁打架了?”
白渊摇摇头,只说,“还好给你换了隔离病房。”他指着门边墙壁上刚刚爆破的位置,雪白的墙壁一点裂纹都没有。
护士面不改色地继续工作。
趁护士在,白渊替他询问道,“护士,他的精神力出了点问题,不太受控制的样子,主治医师在吗。”
护士收拾完东西,走过去拿起隔壁的病历本一看,说,“没问题,边城是吗?你血检出被注射过精神力方面的药,受损极大,虽然中间可能服用过解药,可是精神力波段不稳定,还需要调理一阵子。”
等护士走后,白渊又趁机蹭了过来,硬是把人挤到一边,占了半张床。好像他那张床就有虫子咬一样。他笑眯眯地戳了戳向导,“后悔了吗?脑袋还疼不疼?”
边城正烦着,推开他的手,询问道,“我怎么到这的?”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车上和医生说着话,忽然间就疼晕了,还‘看’到了白渊他们:秦法她们赶来后,局势一面倒,死伤惨重,他第一反应是不能让这一切发生,要速战速决。
“当然是我把你送回来的。”说起这个,白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不能再忍,叹息一声,“边城,你怎么会忽然间精神力失控,周围的哨向全都被你无意识攻击到晕过去,甚至传到了我们这边……虽然对我们来说效果很好,可是你知道我一回来,发现你们全躺了一地,你还吐血了!我、我真的是……”
边城沉默,有点愧疚当时没控制住,伤到这么多人。
白渊忽然侧身抱住他,脑袋埋在他颈窝里,狠狠吸了一口气,又松了下来,连肩膀都耷拉下来,闷闷道,“吓到我了。”
“我那时候只是想到要阻止她……”
“你当自己是神吗!”白渊一听,又像只毛团子一样炸开了,“那么远!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啊!”他张开双手比划着,心有余悸:“你居然都敢远距离攻击,你真当自己是神吗!再来一次,你看我不摁死你。”
“笑!你还敢笑!”白渊死命瞪他,这人到底知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命?!
边城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家伙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他咳了两声清清喉咙,尽量稳重起来,“和你一起的其他人呢?”
“没什么大问题,躺个几天就好了。”白渊道,“就是叶心兰被抓走了,叶新他情绪控制不住……在哨兵隔离室里被向导看顾着。”众所周知,五感和体力发达的哨兵在控制情绪等问题总是很容易出问题,社会上哨向中自爆最多的也是哨兵。
心病还得心药治。可惜不像边城的那次有迹可循,自由塔是个会移动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它在哪。
“你好像很难过。”敏感的向导自己还带着伤,却试图安慰他,试探地拍了拍他肩背,“没关系的,你看我就没事,公会会有办法。”
白渊干巴巴道,“只是想到如果是我亲手害了你,怕是要当场自爆。”就这么一想,整个人都已经难过的不行了。
不健康的哨兵控制情绪的能力好像更差了。
边城捏了捏他脖颈,“陪我再睡一会儿吧,睡一觉醒来,心情就会好了。”
“你骗我。”白渊嘴上这样说,身体很诚实地立刻躺了下来,还抢了一半被子,眼巴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昏了快四五天了,这几天我睡了很久,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眼下现在还顶着两坨青黑呢。如果不是向导看不到,他都要拉着人仔细瞧瞧。
“我不骗你。”边城拉开被子,也跟着侧躺了下来,面对着面,拍了拍他手臂。“放松一点,这么紧绷着怎么能睡得着?”
轻的可以忽略的力量拍在手臂上,向导温和的声音像阳光一样洒下来,哨兵拖着鼻音应了一声,在这么温馨的下午,胆子一下子膨胀起来,半梦半醒间竟呼噜出一句话来,“你好像我母亲啊。”
边城睁开了眼,睡意瞬间烟消云散,被他一句话吓得三魂六魄惊出了体内,连鸡皮疙瘩都接二连三冒了出来。没等他来问一句我到底是长得哪里像女人,还是你看我不揍你就使劲皮。
白渊蹭了下他的枕头,软声软气,“我都好久没梦到她了,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可是她肯定是天下最美最温柔的女人……唔,比你温柔一点,你会唱歌不?”
“不会。”边城僵硬道,“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个需要安眠曲的宝宝吗?”
“嘿嘿,不行吗,谁还不是一个宝宝了?”白渊睁开一只眼,鬼灵精怪地瞧着他,又自欺欺人闭上眼,把自己团成一只超大蚕蛹,“好吧,我睡了。晚安。”
“……午安。”边城好笑地给他扯了扯被子,小声道,“梦里见。”
第53章 入梦
梦里见。
向导睡前的一句话像咒语一样扎根在脑门子里,羽毛尖尖在心脏上左晃右晃,左摇右摆。白渊挠了挠脑袋,做梦都要笑出来了。然后他就听见了类似于奶狗叫的声音,冒着一股子傻里傻气。
谁家的狗啊?扰人清梦。
白渊锁紧眉头,心下烦躁,又听见一两声凶的不行的‘汪汪汪’。他立刻睁开眼,气势汹汹地要去把那只狗崽教训一顿,可一睁眼,面对着放大版的向导,立刻就傻了眼了。
软绵绵的云端上,边城抱着变成小穷奇的白渊,似乎也很好奇他闭着眼还一直锲而不舍地在叫什么,摸摸他脑袋上的两只小角,捏捏尾巴尖,见他忽然睁开了眼,还有些心虚地收回手,“醒了?”
“呜呜呜汪?”
——我这是在哪啊?梦里吗?
“不是梦。”边城盘腿坐着,双手把这只小白渊架起来,“只是想邀请你来我这玩一玩。”
白渊转着头,艰难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个静谧舒服到让人恨不得一直呆在这里的环境。头顶淡蓝的天空,他们坐在绵软的白云上,下面大海滔滔,翻滚着白浪。海声、风声交杂在一起,能把人灵魂吹飘。
这是……边城的精神领域?
是边城的领域!
白渊一下子兴奋个不停,冲着边城汪汪汪的直叫。虽说穷奇真正的模样威风凛凛,但是叫声还真是和表面大相径庭,软的能把嚣张的气焰瞬间压成指尖的棉花糖。
尽管听得明白,可边城还是被他的叫声逗得直笑。白渊被他抱起上半身,仰着脸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呜呜哇哇,依旧表达不出他的兴奋。
等边城一撒手,这家伙就吸溜一下从他身上窜上肩头,然后毫不客气爬上人脑袋,前爪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他头顶上,扯着嗓子就是高高兴兴地一通乱叫,兴奋的不行。
“好了。”边城伸手去碰他,“赶紧下来,别站我头上。”
白渊见好就收,蹭了两下他肩膀。顺着他肩膀滑了下来,期间没留意一碰,把那墨镜给磕倒了,掉在地上化作清风离去。白渊歉意抬眼一看——眼镜就是很不方便,他都碰倒多少回了——然后愣住了。
带着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一团橘色,好像他的全世界就是他一个人。白渊一下子激动到不行,在他腿上跳来跳去,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你能看见了?!
边城不懂他的兴奋,挠了挠他下巴,平静道,“能啊,你忘了我们在哪?”
他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精神海的一切变化都在他脑海中直接形成,更何况是内视这一团被他亲自邀请进来的小家伙。
这代表一种信任和亲密。
白渊兀自高兴了一会儿,又耷拉下去,像活跃的小火苗一下子被雨打风吹地摇摇欲灭。他想,看得见有什么用,他现在就一副穷奇的样子,又不是他本人。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吃自己精神体的醋。
他跳下向导的膝盖,落在地上翻了个身,踮起脚两只爪子摁在他膝盖上,身后勾着个毛球的尾巴欢快地摇来摇去。巴巴地看着他,嘴里呜呜哇哇地叫。
——想下海去玩,你的那片海,给不?
“别急啊,我带你下去。”边城摸摸他脑袋,身形渐渐化作一道光,在白渊瞪圆的眼睛前,逐渐缩水成成人小臂大小的形态,白光一去,露出一只端坐的白泽来,湛蓝的眼睛蕴含着万千星光,这片宇宙却独独载着他一人。
毕竟不是真正的人身,也就无所谓变成什么模样了。
白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站起身,绕着边城走了几圈,似乎很是新奇。一想到眼前这个是自己家的向导,这种从未见过的形态,就忍不住喜欢,低头拱了两下他,“呜~”
——去玩啊,我载你去玩。
还没等边城回话,他就像笃定了向导不会在自己的精神领域内限制他的活动,撒丫子跳下了云海。边城一急,冲到边沿去寻。
面前忽然一阵大风,从下往上,先是一双巨大的淡金翅膀张了开来,威风凛凛,灼灼耀阳般灿烂,金灿灿的双角树枝般往上延伸,橘色的大眼看着他,张嘴发出一声空远悠长的叫声。
边城站起身,往后退了退,一个助跑,白团子轻飘飘落在巨兽两只角中间,稳稳地站住了,俯身往下看了看,拍了拍他额头,忽然笑了,口吐人言:“别叫了,说人话。”
“你以为我不想说啊?可是张嘴就是……诶?”白渊一愣,“我怎么又能说话了?”
边城忍笑,看他驮着自己往下飞去,一脑袋疑惑就是没有怀疑到他身上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额头,自己先承认了,“是我啊!一个小恶作剧,只是单纯想看你慌起来的样子。”
可惜白渊稳得一匹,就算发现自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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