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说法,兴许我儿子中的不是那什么情蛊呢?”
章有德方才的表现虽说有做戏给宋逢辰看的嫌疑,但起码他的态度还是端正的,知道这件事情里错的是章学恒。
可到了章母这儿,她先是一副天大地大儿子最大的脾性,全无半点是非观,现在又来质疑他的判断——
宋逢辰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他语气不善:“我说他是中了情蛊,就一定是中了情蛊。”
“宋小哥、宋小哥,”章有德见状,心底暗道一声不好,连声说道:“我爱人也是爱子心切,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祈求似的看向章母。
章母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是讪讪的闭上了嘴。
宋逢辰轻哼一声,只说道:“据传有一种可以拖延情蛊发作的方法,就是以制蛊人的指尖血入药,再将制成的药丸嵌入受蛊人的心口。月信水至阴,而指尖血至阳,所以才能压制情蛊不让它发作。”
章家夫妇闻言,齐齐看向章学恒的心口处。
章学恒则是颤巍巍的拉开衣服,露出心口处一个饭勺大小的血痂来。
那儿原本有一颗肉痔,算算日子,正是他离开九合寨村的时候长出来的。
他哆嗦着嘴:“就在十四号那天,阿桑的弟弟找到了我……”
阿桑死了,死在了下山觅食的狼群手里。
她临死之前交代她弟弟阿坤将孩子和她的遗物带到京城交到章学恒手里。
结果他到了京城之后,见到的却是姐夫章学恒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公园里卿卿我我的样子。
没等他上前质问,章学恒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却没想到阿坤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姐姐死了,死在了狼群手里,临死之前,她让我把孩子和她的遗物带给你,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说完,他从背上的包裹里摸出来一个竹筒,打开盖子,倒出来一团乌黑的东西,扔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然后他就抱着孩子走了。
章学恒当时只顾着编谎话隐瞒身边的未婚妻,所以也没多想。
只是当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就病倒了,高烧不退,进了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
就在章家夫妇心急如焚的时候,隔壁病床病人的家属突然拉住了章有德,说章学恒这病看起来有些古怪,和他老家一个被恶鬼缠身的老婆子的症状一模一样。
然后他又好心的给章家夫妇介绍了一位抓鬼方面的大师。
秉着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章有德找到了这位大师。
对方提点他说,缠上章学恒的这只恶鬼只是一只孤魂野鬼,它在章学恒的心口上留下了一个肉痔,说明它没想害章学恒的性命,只是想讨要一些供奉,而且还得是纯肉的供奉。
按照这位大师吩咐的,章有德备下了三牲六畜,而后将章学恒心口上的这颗肉痔剜了下来,扔进火坑里烧成了灰烬。
果然,肉痔一除,章学恒就退了烧。只是没等章家人松一口气,他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只听宋逢辰说道:“苗疆情蛊的解药正是培养蛊虫时,蛊虫蜕下来的壳。”
“什么?”章学恒呼吸一滞,如遭雷劈。
话说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也许是家人不放心,强迫阿桑给章学恒下了情蛊,但她心里始终相信章学恒不会辜负她。
为了防止章学恒知道真相之后厌恶她,她甚至都没告诉章学恒她给他下了情蛊。
因为担心章学恒不能及时赶回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又给章学恒准备了一颗能压制情蛊发作的药丸。
万万没想到,章学恒一去不回,阿桑也因为时运不济,英年早逝。
临死之前,她托弟弟阿坤将孩子和情蛊的解药送到章学恒手里。
却不想阿坤正好撞见了章学恒和未婚妻约会的场面,他怒不可遏,当场毁了解药之后依旧觉得不解气,又设计让章家人主动的把章学恒心口处压制情蛊发作的药丸给挖出来毁了。
第122章
章学恒心狠; 阿坤的心更狠。
只不过是前者狠的受人唾弃,后者狠的大快人心。
“也就是说情蛊的解药、解药已经毁了?”章母也反应过来; 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 喘不过气来。她脑中一片空白,嘴巴不停的颤抖:“那学恒、学恒该怎么办?”
听见这话,章有德面上一白。
就算章学恒再不是个东西; 可他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能训斥他能教育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章有德急急看向宋逢辰,近似祈求一般的说道:“宋小哥——”
章母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红着眼眶; 急声说道:“宋小哥; 宋小哥,你救救我儿子,学恒他就算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啊。更何况他已经知道错了; 学恒,学恒,你说是不是?”
章学恒反应过来,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拼命的挤出两滴眼泪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知道错了; 我混账,我不是人……我、我,如果我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他强做镇定的看着宋逢辰。
宋逢辰心底忍不住的嗤笑一声,若是做错了事情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错就能揭过去,那还要天理国法干什么!
虽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淡淡的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章学恒眼底当即升起一抹狂喜。
宋逢辰两眼微垂,既然能救为什么不救呢?
一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么说也要给赵成于一个交代。
二来,总不能让阿坤白白背上一条人命,不值当。说到底,蓄意杀人和杀人未遂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章母急声道:“你倒是说啊!”
宋逢辰置若罔闻,只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想知道,事后,章先生打算怎么处理阿坤和那两个孩子?”
章有德神情一肃,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宋逢辰满意的话,他极有可能当场翻脸。
章有德当即用眼神喝住了一脸愤懑的章母和章学恒,好一会儿,他无奈说道:“事情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说白了,都是我儿子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顿了顿:“只是那两个孩子到底是我的孙儿,如果九合寨村那边无力抚养,那我就把孩子接到京城来。如果他家不愿意,我会寄上一笔钱过去,就当做是我家给的抚养费,绝不会为此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来。”
“章先生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宋逢辰点了点头,而后话音一转:“毕竟你们要是真敢纠缠上去,万一惹怒了他家,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们呢。”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章学恒身上,没别的意思,就是给章家人一个警醒罢了。
顺着宋逢辰的视线看过去,章有德面色微变,想起阿坤的手段,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心底的不甘被彻底的压了下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认也得认。
他说:“明白了。”
宋逢辰应了一声,回到正题来:“要想保住您儿子这条命,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章家人瞬间打起精神来。
只听宋逢辰继续说道:“既然是身体里长满了虫,那就使劲儿的嗑打虫药好了。”
打、打虫药?
有那么一瞬间,章有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脸迟疑:“这——”
一听就不怎么靠谱啊!
“单纯的嗑打虫药肯定没用,毕竟打虫药打的是肠道内的虫子,而情蛊却是长在你儿子的肌肉里。”宋逢辰转而说道:“给我纸和笔。”
章有德听了,连忙抽出自己胸前别着的一支钢笔,章母左顾右盼,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一本日历上,毫不犹豫的撕了一张下来。
接过纸笔,宋逢辰提笔在纸上写道:“灵药两钱,金丹两钱,银脆一钱,石青一钱。大枣蒸熟去核,研烂如泥,然后同药末捣匀,分为十份,一次服用一份。”
盖上笔帽,他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章有德,只说道:“这药可以把你儿子肌肉里的蛊虫引到肠道里。”
章有德接过方子,就、这么简单?
宋逢辰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接着说道:“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章先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什么?
章有德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
“这药虽然能把成虫从肌肉引到肠道里,却奈何不了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虫卵。”
章家人俱是面色一变。
“要知道,一颗蛊虫的虫卵从出生到破壳而出正好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大不了我连着两个月每天都吃打虫药好了。”章学恒急声说道,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体里全是蠕虫,他全身上下就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宋逢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以为打虫药是能随便吃的吗?服用过量的话,轻则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中毒、恶心、腹泻,重则伤肝伤肾,更何况是连着服用两个月。你以为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怕虫子还没打完,你自己先一命呜呼了。”
宋逢辰的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听的章有德两眼直发黑,他急声道:“那宋小哥,你说该怎么办?”
宋逢辰直言道:“我是建议您半个月给他吃一次打虫药,一来能给他的身体一个缓冲的时间。这二来,避免他身体里的蛊虫太早对打虫药产生抗药性。”
也就说章学恒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情蛊的折磨了。
章学恒废了。
意识到这一点,章有德一脸恍惚,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靠着桌子才好不容易的站稳了身体。
章学恒眼底满是惊恐,他拼命的摇头:“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他心存侥幸,两眼瞪得老大:“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闻言,章家夫妇齐齐看向宋逢辰。
宋逢辰只说道:“毕竟,唯一的解药已经毁了。”
回想起那天阿坤将解药扔进下水道里的场面,章学恒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学恒?”章母一声惊叫,扑向章学恒。
章有德也赶紧走了过去。
靠着章家鸡飞狗跳的样子,宋逢辰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不外如是
也不用章有德相送,拍了拍袖子,宋逢辰默默的离开了章家。
第123章
这是宋逢辰和徐舒简结婚之后的第一个年节; 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三十这天,两人一大早就拎着东西出了门。按照习俗; 他们去给徐俊民和徐适道送年礼。
两斤铁皮石斛; 一盒半两装的金银花,一罐一两装的藏红花,这是宋逢辰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徐舒简想了想; 又往里头添了两方端砚,一对文玩核桃,一块羊脂白玉玉牌,一副他亲自书写的对联。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草鱼; 一只猪蹄,一只大鹅。
至于长宁观那边; 宋逢辰也备了一份礼寄过去; 大头是金银花,足足三两,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
没办法,谁让长宁观那边人多呢!
对于宋逢辰两人的到来; 徐俊民的心情略有些复杂,这何尝不是他养了二十三年的孙儿离开徐家的第一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高高兴兴的留着两人吃了午饭。没办法,这样的大好日子; 怎么说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不是。
吃过饭,两人也没在徐俊民这儿多待; 毕竟家里还有一堆活儿要干。
到了家,宋逢辰负责贴春联加打扫卫生,徐舒简则是直接进了厨房。
牙签牛肉、炭烤小羊排、红烧鲤鱼、溜肉段、石斛炖鸡、干锅白菜,五菜一汤,外加一碟酸甜清脆的腌萝卜条。
做完这些,已是傍晚时分。
宋逢辰跑到楼下放了一串鞭炮回来,拿着火钳正准备把炭盆里的火弄旺一点,徐舒简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在墙壁上,回头问他:“想喝点什么,我去拿。”
宋逢辰想了想:“茅台吧。”徐舒简的酒量浅,茅台正好。
“好。”徐舒简应了,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白玻璃瓶。
瓶盖一开,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散开来,宋逢辰正斟着酒,像是觉察到什么,他抬头一看,正对上小家伙直勾勾的视线。
他眉头微挑,晃了晃手中容量为二十六毫升的玻璃小酒杯,心情很好的问道:“要喝吗?”
小家伙眼前一亮:“吱吱吱——”
“可以。”宋逢辰应道,给它倒了一小杯。
小家伙抱着和它脑袋差不多大小的酒杯,伸出舌头舔了舔酒水,它砸吧砸吧嘴,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低头又舔了一口。
看见这一幕,原本正要制止宋逢辰动作的徐舒简忍不住的心头一颤,闭上了嘴。
像是想起了什么,宋逢辰回头看向蹲坐在沙发上的雪貂:“你要不要也来点?”
雪貂看看宋逢辰手中的酒瓶,看看抱着酒杯的小家伙,迟疑了一小会儿,站起身,三两下的跳上了饭桌。
宋逢辰见了,当下也给它倒了一杯。
这个年代,没有热闹的庆新年春节联欢晚会,有的只是屋外或远或近、连绵起伏的鞭炮声。
徐舒简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因而喝起酒来自然也就更倾向于浅斟慢酌。
这不,宋逢辰肚子里都有了饱意了,徐舒简也不过是喝了两小杯酒,脸上都没见红。
宋逢辰看在眼里,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如同福灵心至一般,他心底升起一个主意。
宋逢辰当即拿起酒瓶就要给他满上。
徐舒简见了,下意识的就要制止宋逢辰的动作,而后就听他说道:“这么好的日子,咱俩走一圈。”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的鞭炮声竟同一时间的停了下来,一片安静祥和之中,徐舒简抬头正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