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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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污-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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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什么?”
  那近卫敬畏墨熄,斟酌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阐述。正当这时,就听得那个慕容家的远亲扯着嗓子道:“我传什么谣了?墨帅和我侄女儿乃是情投意合,天下皆知!他们私下里会面谈情,我这个当叔叔的听着高兴,多说两嘴,难道还触了什么王法不成?!”
  近卫怒道:“呸!你还不住口?!”
  “让我住口?你一个浑身上下没一点儿亲贵之血的人,你也敢命令我?你知不知道老子和君上是什么关系,老子要是不高兴,可以让你全家打包滚出重华都城!”
  墨熄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他打断了这位表叔的吵嚷,说道:“前辈,你恐是误会了。”
  “啥?”
  “我与梦泽在中军大帐独处,只为谈公,不为谈私。前辈也是赤翎高阶修士,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您应当很清楚。重华与燎开战在即,此事我暂不追究,万望前辈慎言,莫要再犯。”
  表叔并不领情,一双眼睛瞪得像是牛蛙,半晌,咬牙切齿道:“好啊!羲和君,你这人还真是面上一套背地一套,是!你是主帅不错,但你也是我的晚辈!你刚睡完我侄女儿,回头就对我这样指手画脚,全无恭敬,你信不信我——”
  墨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时候睡过你侄女了?”


第149章 流言(下)
  墨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时候睡过你侄女了?”
  “你; 你居然还不认!”表叔大怒; 指着墨熄的鼻子道; “好哇; 人人都说羲和君是个正人君子; 我看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刚睡完你就翻脸不认人; 还要责罚你女人的表叔; 你、你、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他在这儿吼得起劲; 旁边几个人的神色却是姹紫嫣红各有不同。仰慕墨熄的近卫看上去都快气疯了,另外两个散布流言的人则是瑟瑟发抖,顾茫戴着覆面,完全看不出神色; 不过瞧他姿态倒也还算淡然。
  至于墨熄自己; 他坐在军帐的椅子上; 双手交叠于膝,盯着此人瞧了一会儿; 说道:“梦泽于我有恩; 我瞧在她的面子上,再称你一声前辈。前辈; 我不清楚是谁跟你说了这般荒唐的事情; 但我现在告诉你,梦泽十分清白; 与我从来无染。”
  “呸!骗鬼呢,你少在这里衣冠楚楚地给我装正经人!”
  墨熄压着怒火道:“中军大帐我虽与梦泽独处,却无半点逾越之举; 你若不信,自可以去问她。”
  “谁跟你说中军大帐了?”表叔竖着粗眉,神情鄙夷,“你难道还想在中军大帐里对我侄女动手动脚?流氓!我说的是晌午的时候!你在你自己营帐里——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都对梦泽做了些什么!”
  墨熄:“……”
  顾茫:“……”
  见墨熄脸色微变,且不吭声,表叔便有些得意了,他龇牙冷笑道:“没说错吧?这回还狡辩吗?”
  “羲和君,我在赤翎营中,早听说你北境军治军甚严,从不为女色所误。今日看来也不过是敢做不敢当罢了!唉,只可惜我那傻侄女儿瞎了眼,旁人瞧不上,偏瞧上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不轨之徒,还被你玷污了身子……”
  他仗着自己的年纪地位,话说的越来越刻薄,墨熄面色阴鸷,抿唇不吭,但顾茫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还没完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表叔打量他几遍,翻了个他一个大白眼:“哦,也就一个侍卫,居然来教训王室宗亲,呵呵,真乃天下奇闻呐!”
  说罢喉咙管里又冒出一串不阴不阳的冷笑。
  笑还没笑完呢,就听得墨熄道:“你说的没错。”
  “我晌午时,确与人在帐中私会。”
  众人皆惊!每一双眼睛都倏地转向墨熄。
  那表叔一愣之下,纵声大笑道:“哈哈哈,瞧瞧!瞧瞧!我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吧?小火球儿,知慕少艾这没什么,你也不算违乱什么军纪大事儿,只要你——”
  墨熄却打断了他的话。
  “侍官。”
  近侍瞧上去都快转不过磨来了,情绪极其复杂地应了:“在。”
  “记我与人私会之过,参与君上惩处。”
  “……是。”
  墨熄的话还未说完,他靠坐在椅背上,修长十指交叠,接着一字一顿道:“除此之外,再记赤翎营此三人阵前传谣,一并上参。”
  “?!”那表叔虎目圆睁,“墨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行径,却还说我等造谣,你你你,你凭什么啊你!”
  墨熄站起来,琉璃珠一般冰冷的眼瞳下睨,冷冷淡淡地看向他。
  “因为那个人,并非梦泽公主。”
  “!!!”
  如果说方才墨熄承认自己与人有私情已是悚然,那么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满军帐的气氛都像是绷断了弦的弓弩一样,骤然碎灭了。
  其余人自是不必说,就连顾茫都睁大了透蓝的眼睛,愕然地盯着墨熄看。
  墨熄走到那表叔面前,伸出手,抬起那张肥腻的脸,低声道:“我真的已经忍你们太久了。”
  “自梦泽救我那一日,近十年,你们日日编造,句句讹传,今日竟直接传至我的面前。前辈,我就想问你一句——有意思么?”
  “……”
  “传我与梦泽有情,传我与梦泽有私,你们是觉得只要说的多了,我就真的会娶她为妻,还是因为觉得你们了解我胜过我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敬重梦泽,感恩于她,我人前人后说了无数遍,没人听我的,你们听风就是雨,言之凿凿只道我随时随刻都准备娶她。”
  墨熄顿了一下:“梦泽若真的嫁入羲和府,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对你们好?”
  表叔面色渐渐有些发黄,眼神闪躲道:“羲和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问你啊。”墨熄森然道,“一心造势,甚至不惜污蔑自己侄女的清白,你们这一支慕容旁族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又何必再来问我。”
  “你……你……”表叔肥厚如猪肠的嘴唇哆嗦半晌,眼珠子四下乱转。却也因为心虚而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墨熄直起身子,有些恹恹地闭了一闭眼睛。
  正当他准备结束这场对话时,那表叔却忽然重新想着了一块新的立足之处,扬眉急急喝道:“墨熄,你……你你、不用编排别的理由!我看你、你就是个冷血薄情之徒!”
  “……”
  “梦泽自幼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不知道你原本对她有意?”
  墨熄的凤眸都睁大了,在这一番争执里他有过错愕,有过厌恶,有过愤怒也有过倦怠,唯独没有过茫然。但表叔这一句话几乎都要把他给震懵了。
  他几乎是噎了一会儿,才问道:“……我怎么就原本对她有意了?”
  表叔道:“你若不是原本对她有意,她何至于在洞庭水战时为了救你,自损至此?她既然曾经能够那样对你,定是因为你待她亦是不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为旁人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你想说是梦泽自作多情不成?!”
  墨熄当然不可能为了撇清自己,就把“自作多情”这样的判词扣在梦泽身上。表叔见他沉默,愈发得劲儿:“如今她身子垮了,年岁也大了,你便看不上她,急着与她划清界限。人都说羲和君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原来你非但不是个君子,还是个负心薄幸的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最后八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帐篷里沉默许久,忽有人清脆抚掌。
  “真棒,讲完了吗兄弟?”
  表叔转头一看,见拍巴掌的是墨熄身边那小侍卫,不由怒道:“怎么又是你?都说了你不配和我交谈!”
  顾茫笑道:“我也没打算和你交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把话说过瘾。”
  说罢转头对近卫道,“劳兄弟你把这位前辈带下去吧,找个帐篷关起来,管得严一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前辈舌灿莲花,陈词实在太过出彩,放由他这么出去嚷嚷,咱们这仗也不用打啦,直接给羲和君定罪罢。”
  近卫还沉浸在“羲和君居然真的和人在帐中私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磕巴道:“啊?……那,那墨帅您看……”
  墨熄还未发话,就听那表叔嚷道:“姓墨的!就算你此刻关了我又能怎样?有本事你昭告整个重华你另有新欢了啊,你别说我们慕容旁支居心叵测,且看看其他无关之人将会如何评判你!我告诉你火球儿,你负了梦泽,你就是德行败坏!至于私下里攀上你的哪一位,她就是——”
  就是什么他是来不及说出口了。墨熄倏地抬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墨熄的力道极大,虽并不打算伤及此人,盛怒之下却还是将他扼得喉头一歇,差点背过气儿去。
  墨熄将他单手从地上提起来,盯着那张不住涨红的脸道:“……我忽然想起来了。”
  “前辈,你叫慕容烈,是不是?”
  慕容烈被他捏凌空离地,双脚乱蹬,面如猪肝地翻着白眼瞪着他。
  “传闻中,先望舒当年执意不愿娶赵夫人为妻的时候,曾有百官谏言。其中言辞最为刻薄激烈者,便是一位叫做慕容烈的远亲。”
  “——是你吧?”
  “呜……呜呜……!”
  墨熄黑色的眼眸中闪着冰冷的光泽,显然已是忍到了极致,一字一顿道:“从先望舒,谏到我身上。前辈您还真是三十年如一日,时时刻刻在替别人家的亲事忧思劳碌。不过晚辈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梦泽于我如妹,哪怕在重华人的口中我成了无耻之尤,我也绝不会娶她为妻。”
  慕容烈都快被他给捏死了,两眼翻白呼哧气喘,看得周围两个赤翎营的贵族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眼见着再捏就真的要出人命,墨熄修长的手指这才一松,慕容烈便如稀泥一样蓦地跌坐回了地上,捂着红通通的脖子不住地喘气。
  “前辈或许曾在先望舒的身上谋得了利好,但是我今日提醒你一句。先望舒是先望舒,我是我。三十多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会在我身上重演。重华不缺一位先望舒了。”墨熄顿了顿,“也不缺一位赵夫人。你省心吧。”
  说罢之后,便恹恹地挥手,命近侍将他与另外两个传谣之人一道压了下去。
  待人都退下了,墨熄抬手,在帐营里重新开始施加结界。
  顾茫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墨熄,他虽是逼得急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圆过去的办法,中午帐篷里的事情,你又何必要如实承认呢?”
  墨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止和他承认了。我也已经与梦泽说过了。”
  顾茫惊了一下:“说什么?”
  “说我早有中意之人。”
  “……”
  “以前就对她说过,她不信。但最近大概是觉察到了一些什么,所以也知道我没有骗她。”墨熄道,“你不必多想,这种事情迟早也是瞒不住的,明日还要再攻大泽城,我还有些卷宗要看,你早些休息吧。”
  顾茫瞧着他深邃的眉眼,神情间很有些固执的模样,心中又是杂乱又是酸涩,不禁叹了口气:“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墨熄将最后一重结界布好,回头道:“我愿意。”
  “……”
  顾茫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走上去捧住了他的头,沉默一会儿,与他额头相抵。
  夜深了。
  顾茫却没什么睡意,墨熄在看卷宗,他就在旁边一边吃点心,一边看自己写的记忆录,看了一会儿,忽然合卷道:“墨熄。”
  墨熄自卷牍中抬起头来,抬手执了柄银勺,拨亮了烛火:“怎么了?”
  顾茫道:“我忽然想到啊,之前忘了问,你和那个慕容烈提到的先望舒和赵夫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墨熄睫毛轻动:“赵夫人就是慕容怜的母亲,你对她没什么印象了么。”
  “记得不算太清晰了。”顾茫道,“而且我与她的接触原本就很少,她不爱与人多话,在世的时候对下人的管束不多,但对慕容怜倒是一直很严厉,府中最常听到的就是她不让慕容怜干这个干那个,全都要按她的意思来。”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她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墨熄道:“赵夫人确实容貌出众,曾是重华数一数二的美人,当年是被先君指婚给先望舒……也就是慕容怜的父亲慕容玄的。她的才华相貌都无可挑剔,家世也与先望舒门当户对,不过慕容玄当时曾与另一个位分卑微的女子生了情愫,便怎么也不愿娶她,场面闹得非常难堪。”
  顾茫挠挠头,这些传闻他虽然不记得了,但确实能从其他回忆里推敲出一些赵夫人和慕容玄的往事纠葛来,因此也不算意外。
  他试探着问:“那后来慕容玄怎么就同意与她成婚了呢?”
  “局势压力吧,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缘由。”墨熄摇了摇头,“隔得太久了,传闻七七八八的,怎么样的说法都有。你怎么忽然在想这个?”
  顾茫道:“唔……因为我印象里有个人,她也是望舒府的奴役,我小的时候,她非常照顾我,我总觉得她可能就是先望舒曾经喜欢的那个姑娘——”
  墨熄道:“不会是她。”
  顾茫听他断然否决,有些诧异:“为什么?”
  “先望舒喜欢的姑娘是个临安来的普通百姓,而并非仆奴。”
  顾茫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腮帮子微微鼓起一个小包,墨黑的长发在脸颊边温润地垂着:“啊,那她既然不是奴籍,又为何不能与先望舒成婚?”
  “因为就算不是奴籍,地位也相差太悬殊了,而且那姑娘之前好像受过伤,记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过许多种不同的说法,有一种传言是说,临安属于岳钧天的封地,百姓皆隶属于岳钧天管辖,但岳钧天与先望舒关系向来不睦,知道他与一临安姑娘相恋后,就怂恿党羽一起去君上面前谏言,指摘那姑娘是燎国卧底,最终迫使姑娘离先望舒而去。”墨熄放下卷轴,他一贯不喜欢这种八卦传闻,听别人讲的时候他就很厌恶,自己来说就愈发神情尴尬。
  他稍微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还有一种流传更多的说法,是说岳钧天并没有说她是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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