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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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郡主-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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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琰目光落在许京华脸上,她刚去探过自己亲生父亲的病,神色却仍是无忧无虑的,好像许俊转眼就能痊愈如初、长命百岁。

    “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保定侯么?”他忍不住问。

    许京华有点惊讶:“担心什么?他有人照顾,又有太医给看病,还需要我担心什么?”

    刘琰竟无言以对。这姑娘真是他生平仅见,心大得,彷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

    亲爹卧病在床,毫无忧色,还特别理直气壮,却连他都不会怀疑许京华冷血不孝——同样的事,要是换成父皇与他,恐怕……刘琰不由冷笑。

    “你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许京华后知后觉。

    “没有。”

    啧,脸都是冷的,眉头也没松开,居然还说“没有”,许京华抬起手支着下巴,盯着大皇子殿下的小白脸,猜测道:“是不是上课被先生教训了?”

    刘琰斜眼看她,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不是吗?”许京华作势想了想,“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上完课已经很累了,皇上还要你来探望我爹,你心里……”

    “别胡说!”刘琰不等她说完,就急声打断,“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他面上从来温文和煦,待人亲切有礼,突然疾言厉色,许京华吓了一跳,不觉坐直,解释道:“我只是说笑……”

    “说笑也不能说!”刘琰又飞快截住她,“你可知道,什么人才会对皇命阳奉阴违、心存怨怼?”

    许京华愣愣看着他,还有点懵。

    “乱,臣,贼,子!”刘琰一字一顿。

    许京华被这四个字吓住,好半天没能出声。

    刘琰也在这段沉默中,想起许京华原不过是个牧马放羊、大字不识的小丫头,才到京第二天,根本闹不清宫里那些忌讳,便缓和了语气,低声说:“吓着你了?对不住,我……我们这些人,看着高高在上、富贵已极,实则每日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许京华真的没法理解,小声嘀咕:“可是皇上是你亲生父亲啊。”说句玩笑话都不行?

    “皇上先是天子,然后才是我父亲。”这句话,刘琰讲得郑重其事。

    天子?可她昨日见到的皇上,明明也是个会说笑的人,是晚辈、是兄长、也是父亲,怎么突然就被推上高处,又成了天子?

    许京华想不明白,回到庆寿宫,见到还没走的皇上,畏惧之心莫名生出,再不敢随便说话——连大皇子都怕成那样,她可不能给太后娘娘惹祸。

    因有刘琰先回话,太后没察觉许京华有什么异常,等皇上听完许俊的病情回报,知道并无大碍,告辞走了之后,她才发觉一向活泼的小孙女蔫蔫的。

    “怎么?可是你爹的病……”

    许京华忙说:“我爹没事,还有力气骂我呢,说等他好了,先揍我一顿。”

    太后失笑:“他这什么脾气!”又问,“那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饿是真的饿了,许京华连连点头:“嗯,饿了。”又说,“婶娘还送了我一匣子首饰。”

    “传膳吧。”太后先吩咐一声,又叫刘琰回去更衣洗手。

    刘琰答应了,却有些不放心,往许京华那里看了一眼。

    她正从宫女手中接过匣子,要打开给太后看,神色却仍未活泼起来,与午间自由鸟儿一样欢快翻飞的许姑娘,判若两人。

    太后一向心细,不可能不察觉,定是要问个究竟的。刘琰心事重重,转身离去。

    太后不光心细,还沉得住气,一直到吃完饭,和许京华回了后殿,才开口问:“京华是跟琰儿怄气了么?”

    怄、怄气?许京华使劲摇头:“没有啊。不过,回来的时候,我不知轻重,开了个玩笑……”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说完,她带点忐忑,问太后,“娘娘,事情真有殿下说得那么可怕吗?”

    “……唉。”太后低叹一声,“京华别怕,今日是事出有因。”

    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门口侍立的郭楮,郭楮立即带着宫人内监都退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这事儿说到底,怪我和皇上。你和你叔父走了没多久,皇上就来了,他知道你叔父进宫了,奇怪他怎么那么快就回去。”

    太后自然实话实说,皇上听说许京华跟齐王出宫,去探望许俊,就夸了几句,正好这时,刘琰下课回来了。

    “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见到琰儿进来,张口就是一句,‘琰儿要是个女儿多好’。”

    许京华:“……人家都指着女儿说,要是个男儿多好,皇上怎么?”

    太后叹道:“便是个女儿,被这样说,有心气儿的,都要不高兴,何况男儿?再者——我原想着,有些事不急着同你说,免得吓着你,但如今看来,还是早些说了,你心中有数方好。”

    许京华忙端正坐好,“娘娘您说。”

    “皇上登基已有一年,却迟迟未立太子,如今朝中大臣都在催促,我一个居于深宫的老妇人都知道这些,恐怕也瞒不过琰儿去。皇上偏在这个时候说这话,莫说琰儿本就心事重,便是个心宽的,也不能不思量。”

    许京华琢磨了一会儿,有点明白了,“大殿下是不是担心皇上不想把天下传给他,才说这话的?”

    太后点点头:“皇上当时说完,也有些后悔,只说羡慕你爹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让琰儿替他去探望你爹。”

    “难怪大殿下始终不太高兴了。”换许京华,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所以我说怪我和皇上,要是平常,你同琰儿这么说笑,他顶多告诫你两句,却不会这么当回事。”正是心里生嫌隙的时候,听了许京华那话,难免觉着惊心。

    “那也怪不着您啊。”许京华抱住太后手臂,“这是他们父子间的事。”

    太后摇摇头:“我当时应该拦着,不让琰儿就走,说皇上几句,把那话圆回来的。但我那时想起了琰儿的母亲,一愣神,他已经领命走了。”

    “大殿下的母亲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琰儿的母亲姓李,李家是山东士族,当年拥立先帝,有功于朝廷,所以先帝就选了李氏女为太子妃。但李家权势日盛,也生了不该生的野心,在太子妃产下琰儿后,她父兄密谋造反,想弑君拥立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许京华有点糊涂:“造反的人,不都是想自己做皇上吗?”

    “当时人心所向,仍在皇室,李家不敢直接称帝,就想拥立才十六岁的太子——他们以为少年太子比先帝好糊弄,就算不好糊弄,过一段时间再弑君,立襁褓中的琰儿便是。”

    许京华听得汗毛竖起,指尖都凉了。

    太后摸摸孙女额头,安抚道:“别怕,事情没成,先帝得到密报,提前部署,将李家叛军剿灭了。不过,太子妃也因此早逝——我知道皇上心里一直很怀念她,太子妃的品格,原也没得挑,所以当时听了那句话,思绪就跑远了。”

    许京华没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若琰儿是个女孩,李家大概也不会急着谋反……”

    “您是说,皇上是这么想的?”许京华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但这些年来,皇上同琰儿确实不大亲近。”

    “这没道理啊!有心谋反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怎么能把缘由归结给一个婴儿?”

    太后苦笑:“人便是如此,遇上无可挽回的事,总忍不住去想‘当初如果’。这些话,我同你说了,是想你明白背后因由,天下间的父子父女,不都同你和你爹一样。以后你同琰儿说话,尽量不要涉及皇上——认真说来,背后议论皇上,也算不敬。”

    许京华面上老老实实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把夸皇家的话都收回,他们这些人背后都有坑,一不小心就踩进去了!

    “也不要告诉琰儿我同你说的话,他本来心事就重,听了这个,父子俩恐怕就有心结了。”

    现在叫她说,许京华也不敢说了,就又点点头。

    “那你同宫女们玩会儿,我去瞧瞧琰儿,开导开导他。”

    许京华站起身送太后,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祖母,皇上……是不是真的不想把天下传给大殿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吐槽本文名字了,我也知道我取名废,但思维定势了可能,想不出别的╮(╯▽╰)╭

    基友提供的选项,我能接受的有《盛宠京华》和《宠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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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劝解

    东偏殿里,刘琰正握着一卷书发呆。

    那小丫头如此反常,娘娘不可能瞧不出来,这会儿必定在询问。娘娘会生气吗?应当不会,但肯定会有些失望吧?

    他都十六岁了,父皇在他这个年纪,他都已经出生,他却还因为父皇一句玩笑话,就如此沉不住气……。

    “殿下,太后娘娘来了。”

    刘琰一惊回神,手中书卷一松,啪地掉在了地上,刘琰顾不得书卷,忙穿鞋迎出去。

    太后站在外间正打量陈设,见他匆匆忙忙出来,笑问道:“是要睡了吗?”

    “没有,孙儿背书呢。”刘琰一边行礼一边答道。

    太后歪头往里间瞧了瞧,蹙眉道:“背书怎么不多点几支蜡烛?坏了眼睛可不值当。”又叫郭楮,“我这些日子心神恍惚,怎么你也懈怠疏忽?这都什么时节了,琰儿的窗纱还没换?”

    郭楮跪下请罪,刘琰忙道:“娘娘息怒,其实半月之前他们就要换的,是孙儿看窗纱还新着,并无破损,那时天也没暖,就叫他们等一等,真不是郭楮疏忽。”

    太后摆摆手,让郭楮起来,又说刘琰:“你这孩子,节俭不在这上头。天气暖了,就该换轻薄的窗纱,这样一则透气,二来也更透光,屋子里亮堂,你读书写字,才不伤眼。还有,天黑以后,尽量不要看书,非看不可,就多点几根蜡烛。”

    刘琰连连答应,等太后嘱咐完,笑着请太后坐,“又让您操心了。其实孙儿刚才没说实话,您来之前,孙儿手里虽拿着书,却根本没看。”

    “怎么?有心事?”太后明知故问。

    “嗯,孙儿觉着自己白长了十六岁,不但不能为父皇分忧,还让您时常操心……京华妹妹跟您说了吧?孙儿今日,实在有些失态。”

    太后轻轻叹息,向他招手:“琰儿过来。”又示意郭楮等人退下。

    刘琰走到太后身边坐下,太后伸手在他两肩之间比了比,笑道:“你这小肩膀才多宽,就拿自己当大人了?”

    刘琰低头微笑。

    “京华同我说了,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太后跟许京华直言不讳就说怪自己和皇上,到刘琰这里,却绝口不提皇上,只说,“该当怪我才对。”

    刘琰抬头要说话,太后摆摆手:“你听我说。你回来之前,皇上正同我夸京华,说她活泼聪明,又大方懂事,也不知她爹怎么教出来的,再看看大公主,任性得皇上都看不下去,正这会儿,他们来报,说你回来了。”

    太后望着刘琰,笑容里满含慈爱,“我就说,大公主还小呢,又是女儿,任性就任性吧,不碍的。难道皇上有琰儿这么懂事的儿子,还不够?皇上还没回答,你就进来了,于是他脱口就说了一句,‘琰儿要是个女儿多好’。”

    “原来如此……”刘琰心头压着的大石,终于挪开,“那您怎么还说怪您?”

    若真的只是说笑,就不存在怪谁了。



    京华郡主 第14节

    

太后道:“我要是不提你,皇上也不会说这句。且他虽是有口无心、随便一说,但身为天子,戏言也有人当真。你觉着伤心,并没有错,任谁无缘无故听了父亲这样一句话,都要伤心的。”

    刘琰先前主动认错,还存着以退为进的心思,但这句话一入耳,他心里强自压抑的酸楚,瞬间涌上,喉咙也因此哽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太后只做不觉,继续说道:“你走之后,皇上大约是怕我说他,主动提起立太子之事。”

    刘琰立即抬头,直到与太后对视,他才反应过来,不该如此急切,但这时再躲开,亦失于坦荡,便干脆这么看着太后等下文。

    “皇上说,赋役改革如今正值紧要关头,他还想接着裁汰冗员,朝中风大浪急,如若这时就立了太子,恐怕会将太子也牵涉进去……”

    万一储君在风浪中,被捧到皇帝的对立面,刚刚安定下来的帝国,必然又将动荡不安。

    “那些士族出身的大臣是什么样,先帝也给你们讲过,别看他们满口忠孝仁义,实际心里并不怎么把天子当回事。”

    刘琰点点头:“孙儿知道。尤其李家,李相……还不肯告老么?”

    太后冷笑:“他怎么肯?不到真走不动步的地步,他绝不会告老的。”

    他们所说的这位李相,名叫李弋,是刘琰生母的堂伯。当年刘琰外祖父李式谋反,李弋却正在淮水一线拒敌,还立下战功,所以李式父子谋反,并没有牵连李家其他支系。甚至李式那一支的女眷,先帝也看在刘琰生母的份上,免于株连。

    李家原是山东士族,根深叶茂,这些年李弋一路升迁,已官居宰相、位极人臣,李家子侄在朝为官者亦不在少数——从先帝手里开始推行的赋役改革,最大阻力也正是来自于这些人。

    李弋年过古稀,仍不肯告老致仕,无非是想以宰相权柄,抗衡皇权。

    “不过来日方长,咱们不急。”太后抬起手,在刘琰鬓边抚了抚,“咱们连半壁江山都夺回来了,还斗不过一个垂垂老矣的李相么?”

    是啊,皇上才继位,正当壮年,李弋却时日无多,皇上甚至不用同他撕破脸,尽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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