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完以后,猫猫就跑走了。
星见遥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猫猫没有主人,不管今天能不能见到恭弥,她回去的时候都要把它带走。
她要养它。
然后,一个下午过去了。
现在,她抬起头,雨水还没停,天空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秋天的夜晚和夏日不一样。
应该就会天黑了吧?
这么想着,她突然更难过了。
他是不是……
不来了呀?
也是,今天一直在下雨,他好像也不住在并盛了,如,如果他不来,她也会谅解的。
虽然她真的很想要见到他!
在零点以前,都算是七号。
所以,在零点之前,她都会等着的。
这么想着,她又将脸颊往袖子里埋了埋,听着耳边的落雨声。
天空暗下来以后时间似乎游走的更快了,不一会,大地就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灰影,再过不久,黑暗就会彻底将这里吞噬。
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鞋子踩在石阶上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混杂着雨声,却一点也没被遮掩。
星见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很像是她等待太久出现了幻听。
直到她的视线里,从台阶下方闯入一片黑色。
是一把黑色的伞。
她微微抬头朝下方望去,一抹修长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衣摆在冷风中拂动着,脸被伞遮挡住了,她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只是……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他手里拿着的那一束蓝玫瑰上面,花束被他很随意的拎着,花朵是朝下的,还有几根掉落出来一部分,露出了花枝。
蓝玫瑰的花瓣上飘着细细密密的水珠。
星见遥从秋千上下来,站在墓碑前。
那个男人就站在两米远的地方,没有上前的打算,雨水在他背后形成了一道幕布。
是恭弥吗?
在即将开口的瞬间,她突然哽住了,她已经死了,他看着她死亡的。
他……
会相信是她吗?
而且,那么多年过去了。
他又真的,还期待着见到她吗?
好担心。
好害怕。
怎么办。
就在她踌躇着不敢开口的时候,对面的人将伞抬起来一些,露出了一张熟悉之中又带着点陌生的脸。
黑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
脸好像比以前要有棱角了。
眼神也比以前更冷淡了,像是没有温度。
但是,果然,是他啊。
在星见遥恍神的时候,那张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传来,她猛然惊醒,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你不要吗?”
清冽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她微微一怔。
“什么?”
云雀恭弥目光深沉的望着她,重复了一遍:“这个,你不要吗?”
她顺着他微垂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那一束举到自己面前的蓝玫瑰。
意识到他话语里的深意,星见遥的双眸陡然睁大,声音颤抖着,“恭弥?”
男人撩起眼皮直视她的眼睛,唇角扯出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嗯?”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束蓝玫瑰。
星见遥吸了吸鼻子,带着委屈的哭腔说,“我可以要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下一秒,她被人拉过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伞被丢到了一旁。
还没等她伸出手回应对方,身体突然悬空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反手抓住了他肩膀的衣服,另一只手将那束蓝玫瑰握紧放在了心口。
耳边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声,“不会掉下去的。”
星见遥红着脸颊拿起了那束花,下方是蜿蜒的石阶,抱着她的人脚步平稳,她揪着他衣服的那只手也一点点失去力道松开,雨已经不那么大了,淅淅沥沥的雨水透过树叶的缝隙飘落下来,落在身上的极少。
她抬起头,看到他脸颊落了几滴雨。
星见遥一点点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的拭去了那几滴雨水。
“恭弥的样子好像变了一些。”将手从他脸上拿开以后,她望着他笑了起来,“似乎也长高了一些。”
云雀恭弥的脚步一顿,垂眼凝视着她,“因为已经十年了。”
“嗯,十年好漫长的,所以恭弥你的外表改变了。”
下意识接着他的话说完以后,在眨眼的瞬间,泪水唰的一下落下来。
女孩的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我今天遇到了好多事,差点就见不到你了,衣服也脏掉了,发饰也坏掉了……明明是为了见到你才买的。”
“就在刚才,终于见到你了,可是我突然好怕,没有敢上前。”
“我怕你不相信是我怎么办。”
她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更何况是在自己最依赖的人面前,缓过神来之后,就一股脑的开始对他倾诉自己的委屈和担心,从电车上遇到了扒手,被人撞到了水坑里,有好心的猫猫分了她小鱼干,讲到了刚才,她担心他认不出自己。
云雀恭弥一直沉默的聆听着,直到她全都说完了,他才微微皱起眉梢,语气莫名的带上了一丝不悦,“我还不至于蠢到连你都认不出来。”
星见遥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颇为好奇的问,“你是事先就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吗?果然是那位骸先生告诉你的吗?”
他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你见过六道骸?”
“嗯,在梦里见到的,是他告诉我你今天会来并盛的,恭弥不知道吗?”
六道骸确实是找过他,不过被他从梦境里赶出去了。
想起自己可能错过的情报,云雀恭弥突然有些不爽,那家伙每次找过来都要说一堆有的没的铺垫那么久,不能有话直说吗?
星见遥从他微妙的表情里得知了正确的答案,小声的说,“恭弥,既然不是骸先生跟你说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又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她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还是后来看到了眼睛……
“不需要认。”他纠正了她的发言。
“嗯?”
“看到的瞬间,我就知道是你。”
所以说……
真的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她在这里的吗?
那这束花……?
“花不是给我的吗?”语气突然就不高兴了起来。
云雀恭弥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说,“不然给谁?”
诶?
星见遥比他还懵,“你不是说是来这里才知道我在这里的吗?”那怎么可能事先准备花啊。
“……”
气氛微妙的沉默了一瞬,“那是给你扫墓的。”
星见遥:“…………?”
她就说!
这个人怎么突然送她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写到18。
遥:这只猫太脏了,肯定是三花猫并盛分猫。
夏目老师:喵喵喵?老子抢小鱼干打架才弄脏的。
PS:给不玩刀剑乱舞的宝们说一下,审神者是用灵力的,所以遥跟太宰力量派系不同,不会被人间失格,遥妹的异能力跟他一样是被动的。
第15章
草壁哲矢从中学时代,或者说更早之前,就已经在跟随云雀恭弥了。
到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云雀恭弥在他心里是非常厉害的人,当然,如果这个人不值得自己追随,他也不可能这么心甘情愿。
然而,即使是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云雀恭弥,也曾经有过束手无策的时候。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少女。
那是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存在,甚至任谁见到那个女孩都不会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云雀恭弥是并盛的风纪委员长,体术最强,并盛的不良少年们见到他都要绕道走,生怕自己运气不好被他无情咬杀了。
而那个少女,重病缠身,孱弱到连下床走路都很艰难,长年不见阳光,全身都是病态的苍白,再加上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不用化妆都能被当成贞子。
学校里,星见遥这个名字是长期挂在黑板上的,因为缺勤请假。
他曾经还听到别人讨论过,那个叫星见遥的从不来学校怎么还没被开除。
没被开除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向往学校的生活,总想着自己将来有一天能回到那里,所以云雀恭弥就不允许有人划去她的名字。
可这一切前提是,她能健康的活下来。
从那天她父亲去世之后,星见遥的病情就加重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回到学校这个念头就完全成了奢望,她回不去了。
身为云雀恭弥的副手,草壁哲矢不止一次见到过星见遥。
那是一个给人感觉很独特的女孩,纤弱,娇小,苍白,但是,也很温柔,坚强,明明看起来虚弱到下一秒就要闭上双眼,可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一刹那春天来临。
那单薄娇弱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无限的生机。
不仅如此,她还拥有一双任谁见到都要惊叹的漂亮眼睛。
初次见面时,他便被那双眼睛里所散发出的强烈的对生命的渴望所震撼到。
那是一个,明知自己即将死亡,却依旧渴望着阳光的女孩。
她总是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蓝天,看着草地上的人群,看着窗外挥舞着翅膀的小鸟。
偶尔也会伸出手,像是那样,就能够到自由和希望。
她是多么想要活下去啊。
然而,就是这个一个人,命运对待她却最残酷。
星见遥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一般来说这个精心照料也能活一段时间,可她的身体很虚弱,超出一般人存活下来的临界值了。
用医生的话来说,这具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生存,甚至医生都对她的生命迹象提出了质疑,这样的身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的免疫力为零,吹一会儿风就会发热,即使细心照顾,也会因为你根本就想不到的原因生病。
电视上广播最近有流感,她马上就会患。
吃东西的时候不注意,胃就会立马敲响警钟。
稍微运动一下,即使只是散步,事后便会因为疲累而躺下。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哪怕是二十小时都有人盯着,却依然会重病的体质。
如果哪天医生说她喝水时不注意噎死了,都没人会怀疑这不合理。
大概是因为常年不接触外人,星见遥的性格有点天然。
草壁哲矢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少女很好奇的伸出手,抽走了他嘴里叼着的那根草,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根草说,“我还以为是长在你嘴巴里的,怎么说话都不会掉,原来是叼住的啊,怎么做到的?好神奇呀。”
后来,她还对他的发型感兴趣,在得知他的飞机头固定需要花三小时,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之后,非常担心的表示,“草壁君,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要秃头。”
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被担心的那一个,她却总是在每次见面的时候不厌其烦的叮嘱他,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深刻意识到星见遥对云雀恭弥来说有多特殊的时候,应该是他第三次星见遥。
前两次,他是被云雀恭弥派过去帮忙送东西了。
第三次,是他自己找不到云雀恭弥,路过医院就进去了,想问问星见遥知不知道他在哪。
然后,他在病房门口准备敲门的那一刻,听到里面传来了他正在寻找的云雀恭弥的声音。
虽然是一贯清冷的语调,但是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他语气里那么明显的担心。
而且云雀恭弥对人的称呼很固定。
“动物”,“草食动物”,“小动物”,或者“可怜虫”之类是最常见的,更遑论其他,总之,他对人就没什么好称呼。
连他都是“副委员长”这种上下级又冷淡的称呼,私底下可能会被叫一声姓氏。
而那天,他听到他叫那个少女,“遥。”
不是动物,也不是虫子,更不是姓氏。
他无比自然,又熟稔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瞬间,他确定了,对于云雀恭弥来说,这个少女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他每天都会担心的地步。
从那以后,草壁哲矢就摸到了门路,在并盛到处都找不到自家委员长的时候,来病院星见小姐的病房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他一定在。
他见到过云雀恭弥最着急的样子,是在星见小姐的父亲去世的消息被她看到之后,她当场晕了过去,病院那边打电话说没救了,然后那个少年挂断电话就冲了出去。
那天的星见小姐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在她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之后,唯有那个少年,每一天,每一天,不厌其烦的去看她。
直到她的不安消退,直到他看着她在深夜陷入沉睡,才会离开病院。
即使如此,两年后,他拼尽全力想要挽留下来的少女,还是死了。
死在他怀里。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残忍的结果了。
在去往十年后的世界那段时间,他早就得知了这个少女会死亡的未来,却还是试图用尽各种手段让她活下来。
最终他失败了。
星见小姐的墓碑是早就准备好的,是星见小姐的父亲买下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墓碑是连在一起的,那位先生买的时候直接买下了一家的户型。
然而在她死亡之后,那个一夕之间变得冷冰冰的少年,却不愿意将她葬在自己的父母身边。
他执拗的,要在她最喜欢的季节,将她埋葬在她最喜欢风景里。
于是,便有了那座山。
从那以后,草壁哲矢再也没听到过云雀恭弥在提起那个像是瓷娃娃一般易碎,却又能带来春天的生机的女孩。
十年过去了。
他还是独身一人。
其实草壁哲矢不确定云雀恭弥对星见遥是什么感情,也不确定星见遥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当时的境况下,总觉得用任何一种情感为那二人的关系来命名,都不够恰当。
说爱情太荒诞,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
说友情又太浅薄,他们之间的羁绊很深很深。
用亲情来形容,似乎也不够准确,起码那两人,是没有把对方当成亲人来看的。
她是星见遥,他是云雀恭弥。
他们之间很简单,美好到不惨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