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被需要的感觉。
“你跟朋友来买东西吗?”严鸣还是那么活泼,不等宋然回答,就又接话。
宋然站起身来,摇摇头,“我一个人。”
“那太好了,跟我们一起吧,”严鸣转头朝不远处几个青年招手,“都过来。”
四个青年齐刷刷地看向宋然,宋然紧张不已,连忙张嘴,“小,小盐。。。。。。”转眼他们就来到宋然面前,严鸣不顾神情有点呆滞的宋然,自顾自给他介绍起来,“都是我们摄影部的同学,这宋然,我然哥。”
青年们都是很爽朗的人,随着严鸣叫然哥,更有甚者道,“我靠,然哥你长得真好看,小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不早给我们介绍当模特。”
严鸣不知道在骄傲什么,语气都往上扬,“我然哥是你们随便能看的吗?”
宋然被他们捧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你们好。”
几个十来二十岁的青年团团把宋然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严鸣一把挡在宋然面前,“喂,够了啊,不是说去玩儿VR,还不走。”
他说完,朝宋然挑了下眉,“别管这帮孙子,跟没见过帅哥似的。”
这些青年实在朝气蓬勃,宋然面对生人那种紧绷感渐渐消退,原先那点郁闷也暂时忘却,笑了笑说,“你们去玩,我就不跟着了。”
严鸣一把挽住宋然的手,“反正你都一个人,就当陪我们玩,一起吧,好不好嘛?”
见宋然还要说话,严鸣挽得更紧,“就当你上次丢下我一个人的赔偿!”
他这么说,宋然就不好再拒绝了,只是他实在不习惯跟别人靠这么近,刚想把手抽从来,严鸣就率先松开,又笑出了虎牙,“然哥我们走吧。”
宋然颔首,跟着他们一路走去,几个青年到了VR体验室,严鸣不玩儿,就在外边陪宋然逛,两人在商场慢悠悠地踱步,严鸣挑着最近学校的趣事讲,宋然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然哥,你吃冰淇淋吗?”
宋然不大爱吃零食,于是摇摇头。
可严鸣答应是答应了,等买的时候还是买了两份,硬塞了一小盒给宋然,自己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冻得抖了下,才含糊地说,“这个很好吃的,买都买了,试试看。”
宋然拗不过严鸣,送了一勺到嘴里,虽然商场有暖气,但冬天吃冰淇淋还是让他牙齿颤了颤,不过正如严鸣所说,这冰淇淋确实是奶味浓郁醇厚,入口皆是奶香,甜而不腻,他尝着嘴里的甜,心里那点细微的苦好像也被压下去了。
两人在商场里停停走走,严鸣是很活跃的人,看到什么好玩有趣的,都要拉着宋然去瞧,宋然跟他在一起,暂时忘记了方才发生的小插曲,也好似变得没那么沉静起来。
接近门口有帽子在做促销,严鸣好热闹凑过去看,看见一顶毛绒绒的白色帽子,夸道,“好可爱。”
宋然看那帽子还有两个圆圆的小耳朵,确实趣味,就笑了笑,难得开玩笑说,“买给你女朋友,她应该会很喜欢。”
严鸣把帽子拿在手里,嗯了一声,在宋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把帽子盖在宋然脑袋上,看着宋然问,“喜欢吗?”
宋然愣了一瞬,不太明白严鸣的意思,严鸣已经笑开了,“等我有了对象就给他买,借然哥你当模特。”
一句话缓解了这尴尬,宋然也跟着笑,正想把帽子摘下来,一道夹杂着沉甸甸寒意的目光,划破商场的暖气朝他袭来,宋然感应到什么,与严鸣一同看过去,只见沈闻飞站在五步开外的距离,正深深看着戴了小熊帽子的他。
“然哥,”严鸣喊了声,这回他直白地问了,“又是之前那个人,他是谁啊?”
宋然在沈闻飞冷淡的眼神里,僵硬地把小熊帽子摘下来攥在手里,在心里重复了严鸣的问题,沈闻飞,到底是他的谁?
作者有话说:小盐:好大一个墙角,我挖我挖我挖!
第15章
三人之间的氛围诡异得像是给外界筑起了一道高墙。
宋然看着沈闻飞,他就站在那里,瓷一般的脸,铅一般的眸,既不上前,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就像隔着分水岭的陌生人,默然等着宋然给出答案。
宋然喉咙里黏了米糊一般,半晌,把小熊帽子放回原位,忍着心底的闷痛感,朝严鸣说,“他是我的,”顿了顿,丰润的唇吐出两个咀嚼了许久的字来,“雇主。”
严鸣很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下反问,“雇主?”
“对,”宋然深吸一口气,“我是他请的家政工。”
早在前两日他们就有过谈话了不是吗,他们从来都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沈闻飞的黑眸瞬间如同落山的日,沉沉暗了下去。
他终于有了动作,大步上前攥住宋然的手,二话不说就要带走宋然,严鸣连忙挡了下,“你干什么?”
沈闻飞没有再沉默,言语甚至称得上锐利,“我带我的雇员走,你有意见?”
他生得冷峻,如今沉着脸讲话更是气场逼人,严鸣却不打怵,直直跟他对望,呵了声,“你以为你是独裁主啊,也不问问然哥跟不跟你走。”
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沈闻飞极淡地笑了下,垂眸看宋然,他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现在是工作时间,我需要问你吗?”
宋然在他的眼神里,心尖都颤了颤,然后摇摇头,“不需要。”
严鸣顿时咬着牙,还想为宋然抱不平,宋然已经开口道,“我先走了。”
沈闻飞拉着他的手,一路把他带出了商场,二人沉默地上车,沈闻飞发动车子,开车的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
宋然透过车视镜看着车后座的羽毛球拍,午后他们还在羽毛球馆里当拍档共同进退,短短几个小时,却又陷入了怪道里。
他知道沈闻飞在生气,可是是沈闻飞说他可以有自己的社交,沈闻飞可以跟姜予偶遇,他也可以跟与严鸣偶遇,为什么要生气呢?
车险里沉闷得像充满了氮气,沈闻飞沉着脸,漠然地目视前方,宋然抓着安全带的带子,觉得实在是透不过气了,就把车窗按下了一点,凛冽的寒风灌进来,驱赶了逼仄的空气,沈闻飞好似也在这喧嚣的风种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宋然先低头,这次也不例外,眼见沈闻飞冷着脸不说话,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想方设法修复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他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闻飞,小盐他年轻气盛,你不要跟他置气,我向他跟你道歉。”
沈闻飞这样的人,显然是吃不得一点嘲讽的,严鸣那句独裁主,大抵是沈闻飞气恼的重头原因。
他说完,见沈闻飞的脸色更见冷凝,就默默住嘴了。
正值红灯,沈闻飞把车子停下来,这才转眸看宋然,冬天天黑得早,外头已然灰暗下来,沈闻飞的神色就如这日落西山,裹了层层的雾霭般,他声音很淡,淡得像是没有一丝情绪,“你站在什么立场替他道歉?”
宋然不假思索道,“他是我的朋友。”
沈闻飞脸色沉寂如水,“对,他是朋友,我是雇主。”
他的话莫名其妙,无端端地像是在指责宋然,宋然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胸口闷得厉害,在这一瞬,他突然很想问沈闻飞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又被恐慌给替代,宋然怕他真的问出口了,那么他跟沈闻飞也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恰逢绿灯,后头的车已经在鸣笛,沈闻飞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两人直至回到家都沉默以对,沈闻飞一进家门就钻进书房,根本就不给宋然跟他讲话的机会,宋然开了热水器,又把沈闻飞的睡衣找出来放好,站在书房门口说,“十五分钟后可以洗澡。”
沈闻飞应了声好,宋然在紧闭的书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再没有听见沈闻飞的动静。
这道门好像把他跟沈闻飞隔绝起来,宋然喉咙哽咽,回到自己的卧室洗了把脸,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一定是水太凉冻到他的眼睛了,他把眼底的酸涩用力压了下去,快速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就坐在床上发呆。
严鸣给他发信息问他还好吗,他回了没事两个字,严鸣没有再追问下去。
宋然躺在床上,心里空洞洞的,今日姜予的出现,让他仿佛见到了十九岁的自己,那是他不太愿意回想的一小段记忆,每每想起,都难堪至极。
高三上学期,因着学业紧张,羽毛球队开始招募新的成员,这也代表着沈闻飞和秦故很快就会退队迎接高考。
而宋然依旧每周三给羽毛球队送下午茶,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将近两年的时间,羽毛球队竟然都没有宋然不要再送的意思,宋然感激着,并每次都挑最香最甜的红薯送过去。
直到那年的春末。
宋然因为有客人挑红薯久了些,耽误了送红薯的时间,急急忙忙赶到体育馆门口,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头的谈话,有他的名字,让宋然顿住了脚步,其实后来想想,他若是不存一点好奇心,打断他们的谈话,也许还能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那个宋然,你们知道他家里干什么的吗?我听我妈说他爸借高利贷跑路了。”
“他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吧,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两年多了。”
原先只是两个人随意说着,又有人插话了。
“其实我早吃腻红薯了,再好的东西也搁不住这么吃。”
“是啊是啊,我都丢掉好几次了。”
站在门外的宋然屏息听着,攥紧了袋子,他手里精心挑选的红薯,却是别人吃腻了要丢掉的东西。
有个女孩子替她说话,“你们别这样说吧,他也不容易。”
“就你们女生心软,”青春期的某些男生似乎特别热衷在女孩子面前贬低同性,“要我看,他连高中都没读,也就只能卖一辈子红薯了。”
语言是无形的武器,伤人于无形之间,宋然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看他的,他像被扇了一耳光,脸火辣辣的疼。
“喂,你们他妈差不多得了,人宋然招你惹你了,”秦故带着怒意的声音截断他们的谈话,“不爱吃别吃。”
“我说我们的,关你屁事啊,再说了,他每次来都绕着沈闻飞转,都不知道是不是。。。。。。”宋然咽下冲上鼻尖的酸涩,不愿听见更难听的话,提着一袋子红薯从门口处走出来,他一出现,体育馆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不敢看里面的任何人,但余光还是扫到了在一旁的沈闻飞,简直是闷头一棍,打得他眼冒金星。
“红薯,”宋然强撑着在各色的目光里走到书桌前,他声音发抖,但还是努力地把话说完,“放在这里。”
抬起头,宋然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天气热了,我不摆摊了,以后,就不给大家送红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秦故满脸愤慨,沈闻飞也在看他。
宋然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在这些青春靓丽的少年里,就像一只灰扑扑的鸭子,强烈的自卑感涌现,随之而来的,还有本该荡然无存的自尊。
原来每次都状似友好地跟他打招呼的同龄人,会在背后瞧不起他。
沈闻飞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宋然依旧笑着,但他眼尾迅速发红,下一秒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他垂着脑袋艰涩道,“感谢大家这两年的照顾。”
说着,快步往门口走去,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到了逃跑的境地。
秦故骂了声,连忙追了出去。
体育馆里鸦雀无声,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第16章
宋然一路快走体育馆附近的小路,还是被秦故给追上了。
秦故拦在他面前,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宋然的脸上全是泪水,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
宋然也不想哭,那些话虽然难听,但他们没有说错,他仅仅只有一张初中毕业证,性格又不够圆滑,只能靠着摆摊赚点足以生存的收入,或者日复一日猫在工厂里当廉价的劳动力,只是被人赤裸裸地把他一眼看到头的失败人生戳错,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他也想像同龄人一样上学,也曾幻想过往后的日子,可惜现实不给他这个机会。
秦故拿袖子胡乱擦宋然的脸,气得大骂,“二涛那孙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就知道嚼别人舌根,你别搭理他们,卖红薯怎么了,谁不是靠自己双手赚钱,我最看不起拿着父母钱臭显摆的了,宋然,你别往心里去。”
宋然哭得眼尾跟鼻头都是红的,他看着为他抱不平的秦故,心里好受一些,至少还有秦故真心把他当朋友,渐渐止住了泪,哽咽道,“谢谢你。”
“你客气啥,”秦故大大咧咧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对了,你是真不摆摊了吗?”
宋然还有点抽噎,“嗯,我要进厂工作了,最近小摊生意不好,本来就打算不做的了。”
这倒不是假话,即使没有今日这么一出,宋然也很快就会结束红薯摊的生意,邻居大叔给他介绍了个了工厂,累是累了些,但一个月能有将近三千的收入,每个月还有两天休息,而且包吃午餐,在那时对宋然而言是相对来说还不错的工作了,宋然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有给答复,他承认有私心,想继续跟A中还有来往,但这件事后,宋然彻底明白,不属于他的世界不必奢望踏足。
沙石妄想触光,会撞得个粉身碎骨。
“那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宋然本来是有一台老式手机的,但上个月淋雨进了水,彻底报废了,不过他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平时进货都是直接去市场,奶奶也拜托了隔壁大婶照看,因此没有再多一笔开销去买新的手机。
“等我买了新手机告诉你号码,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宋然最近手头很紧,奶奶的眼睛前阵子好像又出现问题,因为不想宋然花钱,一直瞒着没有说,还是他自己发现的,生拉硬拽着奶奶去了躺医院,开了不少药水和药,医生又隐晦地表达奶奶的身体可能有些小毛病,让他早日带去做全身检查,他打算攒够两千块就再带奶奶去体检,手机的事情就更得耽搁了。
秦故有点不舍,“那好吧。”
宋然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