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哄好的趋势,这说着说着李氏的眼泪又快下来了,贺泽和林煜无奈地对视一眼,所有的勇气、安慰和力量,都可以在彼此眼中寻到,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泽被带走,村长贺鸿安抚了几句,村民也都相继散去。
有财他媳妇,你安心,贺泽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有造化的,这趟出不了什么事的。这段时间家里地里我让村里人帮你看着,村头牛车那里我也让我家老大等着了,煜哥儿有了身子,你俩赶车啥也不方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寻我。
贺鸿想得周到,目送他和几个族老离开,李氏和林煜就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到了花铺,贺有财给人送货去了,并不在,不过他的几个徒弟倒在两个铺子来回跑,就怕又出了上次的事情。贺安一见两人就忙迎了上去。衙役是先到花铺来找人的,可是林煜怀孕,贺泽往家里跑得勤,这才没赶上。
这短短一个多时辰,又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贺安担心得要命。
阿姆,林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阿兄人呢?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氏现在急得跟什么似的,还好林煜按捺住不安,稳着心绪跟贺安说了事情的经过,安抚了两句,又暂时给花铺的员工放了假,铺子门口也挂上了暂停歇业的木牌。
花铺里几个都是信得过的村里人,刘三和贺大郎跟贺泽的关系更不必说,蔡荇跟贺家交情也不浅,三个徒弟还是给贺有财请了拜师茶的,听林煜说完哪个肯走,还是林煜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了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并非人多就能解决。
花铺大门关了,把阳光挡在了门外,室内变得昏暗。
铺子里只剩下了三个自家人,贺安没忍住哭了出来,林哥,我阿兄他,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对,我跟你保证,会没事的。林煜斩钉截铁,想到贺泽走前说过的话,他问道:这几日罗湛明可有来过?
没,没有啊,他上次跟我说他家药铺最近要忙,可能这段时间不能常来了,怎么了?贺安卷起衣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抽抽噎噎地道。
那我们只能去找他了。虽说和罗湛明接触不多,但他相信贺泽的眼光。
林煜这话刚说完,门外就有砰砰敲门的声音传进来。打开门,不是罗湛明是谁?
我们正打算去找你。
罗公子啊,我家小泽的事情究竟之前贺泽说的话李氏也听见了,此时一看见他,便像看见了救星似的。
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第82章
罗湛明脸上微红,连随身的折扇也没拿,往常寸步不离的阿木更是不见踪影,可见来得匆忙,贺婶,你先别急,听我说。这件事情还与我家药铺有关。上次不是我与贺兄合作,收了您家一批白芷吗?
白芷消肿排脓,祛风止痛,益气补血。前几天我们同春堂免费派药布施,白芷也散发了不少。今晨有人报案,有领了药材的难民疑似中毒而亡,捕快在他喝过的残留药渣里发现了白芷,以及,混在其中的柴芜。
见几人一脸茫然,罗湛明开口解释道:柴芜不是中药材,而是一种毒草,多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果实切块晒干后与白芷很是相似,食之轻则令人四肢麻痹,高烧不退,重则可能导致死亡。
人命关天,我家同春堂也歇业了,掌柜被衙役带走。不过事情真相还未清楚,他们被关暂时也只是为了提审,没有性命之忧。我相信贺兄的为人,掌柜也跟我保证他收货的时候仔细查验过,并没有问题,此案疑点重重。
物以稀为贵,柴芜即便只是毒药,也远比白芷价格来得高,哪个傻子会把柴芜掺在白芷里面卖?若贺泽真想杀人,杀人动机又在哪里?且怎么会选一个这么愚蠢又麻烦的方法?
疑点简直一抓一大把。
大家放心吧,我大哥夫是一流的破案好手,他会查清楚的。
罗湛明望向贺安哭红的双眼,手抬到半空,又放了下去,只再次道:如今贺兄身陷囹圄,你们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李氏兀自落泪,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林煜若有所思,深深朝他鞠了一躬,多谢。
这谢是谢他出事后没有抽身撇清自己,反而第一时间跑过来通知他们。
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罗湛明轻叹了口气,又道:此案尚没有定性,探视比较方便,我们得尽早跟贺兄通个气才是。
我跟你一起去。林煜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眼神坚定。
贺安紧紧抓着他的手,又祈求地看向罗湛明:我要跟你们去。
阿姆,现在阿爹还没有回来,若是我们都走了,他回来时定然着急,还请阿姆留在铺子里等阿爹,说清楚情况,也好让他安心。不待李氏开口,林煜率先道。
他怕李氏看见贺泽在牢里又会忍不住伤心。
这好,这老东西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捞往外面跑!你们去吧,我就在铺子里等着。
李氏也明白此时不是只顾着伤心的时候,她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罗湛明带着林煜和贺安进了县衙的牢房,有他打点,守牢的差头很好说话,只叮嘱了几句便放他们进去了。
林煜看见贺泽的时候,后者身上的枷已经取下来了,正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稻草铺的床板子上。
你还挺惬意!林煜差点都气笑了。
106、08。16晋江独家发表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贺泽走到牢门口,见到媳妇和弟弟; 脸上有了笑容。
大家都快急死了; 你
阿兄;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放心; 没事,阿兄很快就能出去了。贺泽的脸上添了歉意,他给贺安擦了眼泪; 又摸了摸他的头; 哄了两句,方才将视线转向罗湛明; 此事?
罗湛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又道:贺兄放宽心; 此案若与你无关,我大哥夫一定会查清楚的。
嗯,我信周大人的能力。贺泽转了两圈; 问道:对了,你可知是谁报的案?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县城的乞丐大多聚集在城东那片废旧草屋; 一般都是逃难来的,其中三五抱团,报案人在群体里关系和死者比较好。且不说贺泽,此案与同春堂干系更大; 虽然此刻尚有掌柜担着这责任,但是若真的发现问题,只怕他家也难辞其咎; 罗湛明哪里敢不用心,因此因着身份之利也打听了不少东西。
也是乞丐?
对,去年一起逃难来的。完全的局外人。
药铺里可还搜出有其他的柴芜?
罗湛明摇了摇头,明白了贺泽的意思,没有,领了药的人中只有那个乞丐中了毒。
你觉得这件事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家来的?或者只是意外?贺泽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了,他道:假设我就是凶手的话,现在来看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属于误杀,柴芜意外从我手上流到死者手上,期间没有人认出来那是毒药。
第二就是我脑子有病,随便杀的人。毕竟我既没有杀人理由,更没办法保证那点柴芜能准确送到死者手里啊。
贺泽顿了顿,又道:但是第一种,你同春堂的掌柜行医数十年,不可能验收开药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第二种就更牵强了,我新婚不久,又喜得麟儿,合家幸福美满,我脑子有病去杀人吗?
虽然现在我确实受了牵扯,但如果是针对的我,这局也做得太烂了些,背后的人是傻子?
谁是傻子!
王家院里,王富成一巴掌甩在小厮脸上。
小的一时情急说错了,是当然是那些胆敢惹怒公子的蠢货!小厮反应很快,连忙补救道。
这才对嘛!得罪了小爷我还想有好果子吃,他做梦!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富成也不跟小厮,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内堂,舅舅跟周文达吃酒吃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少爷别急,拖得越久就证明舅老爷和周大人聊得越愉快,到时候那贺泽的事,还不是舅老爷一句话的事?
也对。
王富成放下心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舅舅又有职权在手,罗家是周文达的岳家,摊上这等命案,他舅舅把台阶多给周文达搭好了,他还能不下?
想得正欢呢,房门打开了来,周文达率先走出,也不见他舅舅出来送,王富成心思忐忑,忙追了上去,周大人,周大人留步!
周文达脚步一点没有放缓,只冷冷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这,这怎么了这是王富成看向小厮,语气不安。
房间内,李得明正给自己倒酒呢,见两人进来,兀自饮了半杯。
舅舅,你和周大人这是怎么了?没,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话音刚落地,李得明变了脸色,冷哼一声,啪嗒把杯子摔在了地上,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
还有你个蠢货,都不长脑子的是不是!李得明走到王富成跟前,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平日里尽学会了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旁的一点没学到!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你以为栽赃嫁祸是这么容易的!就凭你,你竟敢人命关天,你以为我什么事都保得住你!
舅舅,不会,不会查出我了吧?还是到了此刻,王富成也明显察觉到了事情正朝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他一手摸着脸,明显乱了方寸。
你放心,还没这么快。李得明看他一眼,方才我只是暗示了两句,让他把事情往那你说的贺泽身上一推二五六就是,我不会管,可人一点不给我面子啊,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公正廉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能让人受了冤屈哼,就他清高!就他是个好官?
说着李得明又来了怒火,猛地一脚踹在了王富成身上:哥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哪怕做事之前通知我一声呢!做完了倒想起来让你舅舅给你擦屁股了?
舅舅,舅舅你别打了,我之前受了伤,这伤还没好呢!王富成慌了,一时也害怕地紧,猛地抱住李得明的大腿哭诉道:舅舅,万一,万一要查出来了您就我这么一个外甥啊,您得救救我!那周文达不过一个小县令,您的话他哪敢不听!
呵,可人家就敢不听,周文达是个硬茬子啊,说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但这话哪能说出口,李得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外甥,只恨不得把他一脚踹死了事。
舅舅,舅舅
王富成越想越害怕,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王父王姆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先是对王富成一顿训斥,又忙不迭地跟李得明求情。
阿弟,你,哥哥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儿,老王家也就这么一根独苗,你可不能富成前阵子才瘸了一条腿,这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李得明看着这一家三口哭得闹腾,忍不住揉了揉发皱的眉心,他方才说的也不过是气话而已,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外甥!他在本家地位不高,那母老虎连个儿子都没给他生一个,他一向是把这个外甥当亲儿子看待的,哪里能不救!
可要是那姓周的真查出什么确切凭据来,他又该如何救?
他是六品的京官不错,可吏部藏龙卧虎,人人沾亲带故的,他一个没甚背景的六品,也就是个打杂的,此次若不是原定的官员因病来不了,上面的看他资历老才把这个名额给他,他哪里能混上这个巡察使的身份!
李得明一想到这里,也觉得自个儿心酸得很。京官说得好听,但在哪儿他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倒是琼川山高皇帝远的,周文达这土皇帝当的可是自在威风得很
李得明想到这里,瞳孔突然放大,一个危险的念头渐渐从他脑子里升起。
若是
他越想越停不下来,半晌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屋子里的哭嚎声终于停止。
起来!李得明向着王富成道,语气软了下来,现在先回去,让我好好想一想。
见他发了火,几人也不敢再留,王家父姆提溜着王富成退出了房间。
周文达,周文达房间内的呢喃声经久未歇。
罗公子,你们几个得快着点儿,这时间马上就到了!监狱里,先前给他们放行的狱卒一脸为难。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好,烦请再等等。
狱卒退去,贺泽揉了揉贺安的脑袋,安抚道:好了,你们赶快回去吧,记得跟阿爹阿姆报平安,让他们不要担心。
嗯。
贺安眼泪汪汪地重重点头,看得贺泽在心里把幕后之人狠狠记了一笔。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王家
还请罗兄帮忙,多盯着些那个来报案的,还有和死者生前抱团的几个乞丐,说不定他们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罗湛明拉住了贺安的手肘,我们先出去,让贺兄和你林哥单独聊会儿。
贺安乖乖任他牵着,边走边回头跟贺泽摆手,那模样,跟生离死别也差不多了。
许是最近犯案的人少,贺泽所在的旁边的牢房都没什么人,新婚夫夫隔着木栏对视,贺泽这才发现林煜眼眶都红了。这会儿没有旁人,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下来,像是砸在贺泽的心上,重若千钧。
对不起,夫君的错,我错了别哭了
贺泽慌了神,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方才小安哭的时候好他还只想着哄,现在却忍不住跟着难受起来,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还有孩子呢,你要是再哭下去,你也不想孩子以后生的丑是不是,你看咱俩都长得这么好看,孩子若是长得丑了,他以后肯定埋怨你贺泽隔着木栏的缝隙摸了摸林煜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哄道。
这话越说越离谱,林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胡说什么!我们的孩子哪里能长得丑,你丑才对!再者说,他要是生的丑跟我哭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见他笑了,贺泽也放松下来,你是孕夫,要保证心情愉悦,不然会影响孩子的,说不定就变得丑了。
你林煜无言反驳,气得急了狠狠抽了一下贺泽的手背,让你说!
嘶贺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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