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耳机中传来的,是二把手易远的声音。
吃过一次措手不及的亏,沈梁带了走得开的兵,亲自去缠住了林叁和他的人。
“趁着示威者未结成阵型,持盾推进。”眼睛转了一圈,易远选了最谨慎、又不至于毫无动作的方案,“慢慢来,尽量不要发生武力冲突,非生命威胁,禁止使用任何弹药任何,”他强调,“任何弹药。”
听从命令,第一线的士兵们排成一线,屈手在身前举着半人高的盾牌缓缓朝着面对面的是我这推进。
双方距离缩至少于两尺之后,示威者退了一步。
士兵们的防线再进一步。
示威者又后退一步。
易远的判断没有错,没有了来自他们这边的攻击,示威者面对严防死守如同机械墙壁的军队,也还没有到能主动攻击的地步。
但事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
本来在第一次轰炸之后在大街中央重新聚集的示威者,顺着这条直通政府大楼的路,缓慢地,一直推到t字路口尽头的拐角处后,示威者们不动了。
原来,在这一步一步的退让之间,寻求着彼此的支持和勇气,他们不约而同、一个接一个地牵起了左右同伴的手,而到了这个位置,他们不要再退了。
接成人链的第一线示威者挺着胸膛,傲然而立,直至透明的盾牌压皱了他们前襟的布料。
论坛又抽了。。。发了两次,懒得伸删,这编辑掉
第99章
政府大楼停车场。
两个校级军官站在路中央,两相对峙着。
“沈梁。”光耗在此地并非林叁想要的,于是他的脸色也比对面的人坏,“你胡搞蛮缠,拦住上级的去路是想怎样”
“林中校,”沈梁厚着脸皮,“外面那么乱,重要人物实在不适宜出去,我只是想保护您的安全而已毕竟我还是这里的指挥官,对不对”
林叁眼底眸光一闪,论话中有话、威吓胁迫,他才是精英,沈梁不过班门弄斧,但他听懂了他的意思。
沈梁知道那一发催泪弹是他让人扔的。
其实他也没想过要费劲隐瞒,毕竟他比沈梁高一级,量沈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沈梁这刺头这次脑筋竟然转得挺灵活,抓住了唯一一点林叁并没有正式接过指挥权。
没有接过指挥权,也就是说,不能对这场行动负责任。听着像好事,但不能负责任也就自然没有决定权。任他军阶大一级,也不过是传令、监督职能,具体任务如何做,还该是沈梁拍板。
现在林叁擅自插手,还违反了沈梁的行动计划,简单点说就是越权,这就可大可小了。
“我也是受了上头命令来监察情况进展的,现场参与天经地义,哪能怕什么危险。”最后一句是废话,前面两句才是重点。林叁确实收到了上头指示,越权这种东西,只有上头被越的觉得你是你才是,所以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话是这么说。”沈梁铁了心要缠住这搞屎棍,又怎会让他走,当下又是侧身一拦。
林叁正待再发作,他那边某个队员拿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从后上前,在他耳边低声汇报,又把手机的画面给他看。
林叁一看好你个沈梁。“沈梁,你的清场行动停止了,”他阴恻恻地盯着对面人,“你的队伍,与示威者的人链撞上之后,竟然停滞不动。是你让他们停止的你想违抗军令吗”
沈梁的队员全在外边剑拔弩张,连多说一个字的余裕都没有,于是他反而还没那么新而全面的消息,他吞一口口水,暗道易远干得好,又说,“林中校您误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看示威者这么多,我们队才几人他们真要死扛,我们也没法逐个抬走。对着老百姓得耐心一些,又不行开枪,哈。”
“呵。”林叁冷笑,正考虑要怎么把这刺头搞服了,但一下冷笑出口,他竟又觉得另外有点什么不对劲。
林叁后退两步,这下突然得,他身后的机情局队员也连忙跟着退了两步。然后林叁总算看清了沈梁整个人姿态挺拔、军服有点在连日的防守工作后、恰到好处地脏了些,对比起他现在做出来的表情和语调,不协调。
不远处停车场出入口的闸机敌不过机件老化,又开始抽风,明明没有车,它自己龟爬似地又上又下
林叁突然灵光一闪。
他在拖延时间。
拖着等什么他毫无背景,有谁和他利益一致要阻扰机情局吗
一时三刻想不出个个结果来,林叁盯着沈梁没有笑到眼底的脸,“你到底要拖延多久,你在等什”
话未说完,沈梁不自觉地侧了侧头,似是某边的耳机响起了声音。
听完之后,沈梁立刻拉下了脸皮对林叁摆副好脸简直折寿十年。
“没事了,”他面无表情,于是说的听着总也不像真话,“您请便,情况复杂,恕下官不送了。”说完,他随手敬个军礼,转身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开了停车场。
他走后,林叁也受到消息了,这次是他慢了一秒。
“佟主席结束访问了。”
若非手机拿在属下手上,林叁说不定会把它摔下地。
如果再让他不,就算再让他想一遍他也想不到沈梁会拖时间等佟主席结束访问。
因为他林叁,才是那位的心腹。
但沈梁赌对了。
现在佟主席空了下来,林叁绝不会自己私做任何稍大些的决定,这等于绑住了此刻的林叁的手脚,也等于给了沈梁他最想要的。
放弃之前所有盘算,林叁干脆也不开车走了,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大楼防线后指挥处。
从佟主席结束访问到他亲自为此事发出指示不会需要太久,他林叁倒要看看就这么一段短时间,沈梁打算做什么。
沈梁其实也没什么锦囊妙计,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让示威者和平散去,或至少回归之前的冷静状态,好让上面那位看见现场时,不会因为任何危险场面做出与林叁那伙人同样激进的决定。
“我是沈梁少校。”
他重新开始了广播。
不同于之前现场的人还愿意静下来听他有什么要说的光景,这次他一说了自己的名字,就收获了一大波嘘声。
拧起眉,沈梁沉住气继续说:“很遗憾我们必须进行第一轮的清场行动”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嘘声。
“在方才清场中受伤、感到不适的市民,请从t字路口最接近自己的一边离开队伍,我们会安排人手帮你们做应急处理,并护送你们到最近的医院做检查”
“还用你”
某示威者吼道,附和声此起彼落。
沈梁无奈,这些示威者根本油盐不进,“我们始终以和平、和谐地解决是次问题为目标,希望各位市民能冷静”
“冷静你妹丢完催泪弹让我
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 分节阅读 56
d们冷静你们之前干嘛不先自己冷静冷静”沈梁想的没错,现在示威者们根本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见,沈梁持续广播,他们就持续地喝倒彩、隔空叫骂、甚至胡乱喊些废话,就是想盖过他的广播声。
叫嚷了几分钟,不知道谁开的头,那些来支援的大学生,包括一开始就在的、还有刚刚才加入的,唱起了最初揭秘视频里的那首歌,那首被他们命名为听见的歌。
“可有听见,胸中的心跳声”
比他们更熟这首歌的归来帮众人,听见了歌声,也跟着唱了起来。
“只要相信,世界就再无黑暗”
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人唱,就有人学,辐射性地,不同的声音愈来愈多、愈来愈齐整。
“只要相信,前路就无人可拦”
才唱到第二轮,整首歌已然像病毒一样,在人数以千计的庞大队伍中迅速传播了起来。
“即便命运的路途是刀山火海”
“更使我心火燃烧不败”
面对这样万众齐心的画面,沈梁心脏打鼓,吞了吞口水,紧绷着手缓缓垂下话筒。
而在人群中心的屠梓,听着这首陪伴了他整个人生的校歌,已经热泪盈眶。
“在这真实的时刻,谁人可以阻止”他憋着泪,低声和唱,“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创造历史”
我们将力挽狂澜,我们将成就奇迹
人生来就是为了创造历史
人生来就是为了创造历史。
“知道了。”
几百公里外,插着旗帜的黑色桥车里,“那一位”拿着手机,云淡风轻地给了另一头诚惶诚恐的下属三个字。
“听见了。”
他半勾这唇,深沉的眼珠看着车座前方。那本应是驾驶位的地方,还装设着一层隔板,上面安装的屏幕,正正播放着a市政府大楼正门前t字路口的现况。
第100章
在清场事件的始末以及万人齐唱的片段流传开去之后,愈来愈多人带着物资前往现场支援示威者,甚至亲身留下加入示威队伍。短短数日之间,就聚集了近十万人在a市政府大楼正面。
由于军方严格封锁政府大楼正门前的一段直路,示威者就在t字路口的横向路段聚集,占领了整段公路四条行车线,以及一铁栏之隔的海旁绿化步行道。
这庞大的示威人群主要是正在放暑假的大学生,甚或高中生,还有自全国其他城市乡镇赶来的、感染者的亲属,和少数一直隐藏身份的感染者,也有其他各种群体、各种职业的支援者,为了抗议政府隐瞒真相、暴力镇压而来。
正因如此,为了抵抗政府可能的清场行动,大部分示威者只要有条件,来了就不走了,扛着帐篷和睡袋干脆留宿在示威区内。当然也有部分只在下班时间出现,让每个傍晚的示威范围再增长一大圈,到深夜或清晨又再收缩,如同会呼吸的潮汐。
上头的人又惊又怒,下令让沈梁暴力清场时,他们确实没有想过示威者被一面倒击退的画面不单没有吓退支持示威的人,竟然反而让大部分市民激烈反弹,民意一夜间180度大逆转。原本倾向政府这一边的市民,也都转而为示威者一方说话,指责政府手段过激,要求道歉和给示威者一个交代。
未见过世面的学生热血上头就算了,感染者不过占人口极少一部分,难道都真那么感同身受如果社会真的在乎那么一小撮人的福祉,为什么一开始又站在了政府这边
秦然等人亦有过同样的疑惑,但处于示威人群的中心,答案会自己来到他们的面前。
精确点说,是屠梓的面前。
“你就是屠梓”来人绕过几十个帐篷,伸长了手臂和屠梓握手,“我叫凯文,这是丁玲、周嫂。”他主动报上名来,顺带介绍了身边的两位女性。
“我们是灾后互助会的代表。”较为瘦弱的丁玲补充道,另一位有点年纪的周嫂则递上了一个纸提袋。
“你们好。”屠梓笑着接过纸袋,看见了里面的手制点心,“哇谢谢”
浪涯也和凯文握手,“你们带来了不少人”他的视线没有对着凯文,而是看向凯文身后的方向。那边的示威人群边缘,正多了些人头涌动。
“几十人吧,”凯文说,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而且也不都是我们的人。”
感受到浪涯询问的眼神,凯文接着解释,“我们灾后互助会主要为地震时受到的不公对待发声”
“我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丁玲插了进来,“但两年前的地震发生后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个交代。”她摊手,样子有点烦躁,“当年为了应付震后马上要举办的国际会议,政府救灾时根本就没有为市民考虑过。很多人被逼即时迁走,不但无法带走自己的家当,当年因为有倒塌危机迁移走所有住户的房子,现在拆卸重建,还竟然住不回去。偏远地区被忽略不在话下,连a市中心,为了表面上好看,不考虑医疗需要把病患挤出受访医院、武装封锁居民活动区域,有些人因为延误治疗,到现在那个后遗症还”
她一开始说,就口若悬河,直到凯文再三阻止才停下。
“抱歉,这只是我们自己的活动核心。我们一直在抗议之前政府屡次使用强硬手段、漠视合理程序和市民的权利福祉,并试图为此争取合理赔偿和安排尽管到现在都没什么成果。”凯文耸肩,“但,对你们之前被暴力清场的遭遇,我们一样感同身受,于是就在我们自己的网站和各讨论区中号召了一批人,希望能来支持你们当然,”说着说着,他又慌忙澄清,“放心,我知道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感染者的事,我们没有过来抢关注的意思,只是如果能让政府处事态度软化”
这时,屠梓总算把点心都分出去,回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要紧啦,只要都是来支持的不就好了”他手指捏着软绵绵的豆包,给浪涯喂了一颗,“你们不是第一个,之前几天也有别的组织加入。被拆迁的、被黑幕的”他指着绿化步行道那边,“那边还有几个建筑工会的,现在在那边搭天幕呢。”
夏天雨水多、太阳毒,对长期停留在露天环境的示威者实在不算友好。这两天就有热心的支持者带着一些工地用的防水布和竹枝过来,沿着聚集人群从外到内搭起了雨棚,使亮蓝色的防水布飘扬在整个示威区上空飘扬,犹如一片蓝天,蔚为奇观。
一些小报不怕死的,给这场面起了个名字“蓝天革命”。
那些大学生们看了,趁势又设计了一句口号,拉起一条横幅,上书:“为感染者平反,让孩子们重见蓝天”。
在这条横幅下,又用白布扯起一面数米高的大“屏幕”,两面设置投影机,扩音器一个连一个,让外围的参与者也能看见、听清中心讲台上的情况。
每一晚,在现场人数爬到最高峰的时候,由一曲听见开始,示威集会的核心人物、加入支援的新旧团体的代表、来场的感染者家属、甚至一些决定公开身份的隐藏感染者,一个个轮流上台讲话,当场回答网上、媒体上出现的质疑、提问,感谢某些人的支持。最后,又以一曲听见结尾,促请政府承认过失、道歉、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