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告诉我,”说完这些,乔嵩一直自信的眼色闪烁,首次透出了些不安和祈求,“等攻上了塔,你们有什么办法”
第135章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
乔嵩深呼吸,“说啊,我路都给你们铺好了,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辛逸林沉吟,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还没有想好。”
“什么意思”乔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屠梓和辛逸林对视一眼,补充道,“我们有点分歧。”
这个分歧虽然从来没有人拿出来明说过,但屠梓等人都心知肚明。
当日蓝鸟等激进派攻塔,是打算真的使用思维控制的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屠梓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这个底线,他们没打算踏过去。
光这一点,就和这个房间外面的其他抗争者有所分歧。
听了这些,乔嵩皱起了眉,“事急从权,就算我们”
屠梓坚定地摇头,“那不是别的事,是思维控制。人的自由意志若然被夺走乔嵩,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并不是我们哨向,或者说,感染者,那如果我们告诉你,”他看着乔嵩的眼睛,“我们随时准备动手直接扭转反对感染者之人的思维你还放心帮我们夺塔吗”
乔嵩舔了舔唇,他的确说不出放心,但他也不是没好好想过就行动的蠢材,“可我就没听说过打开了的潘多拉盒子有能关回去的。”
科技的天花板某种意义上比道德的底线还危险,一旦打破了就很难走回头路。
“有时候,只能放手一搏。”
辛逸林半是自嘲般勾起嘴角,“你倒是比我们还狠。”
“既然欲求生,自然不能怕死。”乔嵩靠到墙上,“我倒是觉得你们莫不是被打压得麻木了就我看来现在可不是能慢慢从长计议的形势。”
他没有说假话,一边谈着,他自己的手也是指节发白,相当明显地紧绷着神经。
“不是怕死。”辛逸林叹气,“你你没有体验过,所以不懂。这么多年来,愈去反抗,就愈体会到面对更生党,我们自己是何其弱小。每一次失败、甚至每一次胜利,都伤筋动骨,每一条性命,都不可挽回。同伴们死一个少一个,资源捉襟见肘我们是真的输不起。因为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最后的防线,我们若是赌错了,就再没有下一回了。”
“我确实是不懂这些。”乔嵩承认,“我只看现在这一次的情况佟权正式动用思维控制塔的时候就是我们唯一且最后的机会,如果说输不起,那这不正正是赌最后一把的时候吗”
“没错我不是感染者,我没那些特殊能力,但我智商200,从人数来说,我比你们还少众。”他捏着手指,把指节掰出声响,“我从小就和社会格格不入,身边人放眼看去都像弱智,所以我一般都一个人行动。而一个人,就代表可以做的选择会更少,必要时,只能按着自己的条件贯彻唯一一个选择,那就是最优解了。所谓两害取其轻,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众人默然。
“屠梓”乔嵩直问。
这些人中,眼神最活的就是屠梓了,乔嵩相信自己能在他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屠梓不自觉地咬着唇,同样沉默着。
但浪涯知道他这是有话想说,于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鼓励他。
沉吟良久,屠梓终于开口。
“那真的是唯一一个选择吗”
“我是说,”不等其他人回答,他急急续道,“现在我们需要做到两件事:一、是阻止佟权使用思维控制塔,二、是从更生党的压迫中解放。在没有足够武力正面对抗或直接破坏的情况下,我们首先需要抢夺主塔的控制权,以达到第一点,这个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确认众人都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但第二点呢我们没有兵力,加上为了抢夺主塔的控制权,预计会大幅损耗我们这边的力量,”他吞了吞口水,“当下直接利用思维控制塔作为我们的最大武器似乎顺理成章,但,我们就真的一定要进行思维控制吗”
乔嵩皱眉,“什么意思”
“思维控制塔建造的目的是进行思维控制,但那不是它唯一能办到的事。透过塔阵发出覆盖全球的电波才是它的本质,我们,”他深呼吸,胸膛不断起伏,他知道,他一说出下面的话,其他人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我们可以用它,向全世界求援。”
“你疯了”果不其然,屠梓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跳了起来。
“背水一战把主塔打下来你说要拿来打电话”
“打电话”说得有点夸张了,但辛逸林这句尖叫差不多道出了其他所有人的心声。
屠梓盯着众人的目光,紧绷着脸,一字一句地解释,“我想过了。”
“首先,思维控制塔进行思维控制时只能选择覆盖范围,无法精准定位对谁使用。我们一旦使用这个功能,会伤害很多无辜的普通人,甚至现在隐藏在各处的同伴,只不过将加害者从佟权换成了我们自己而已。光就这一点,这个方案就绝对不能接受。”
“那如果只针对主塔附近呢”乔嵩打断,“那应该就只有佟权和他的亲信了吧”
屠梓摇头,“这没有意义。”
“虽然佟权是这一切的主脑,但在他还未当权的时候,更生党就已经在迫害感染者。只要不进行全面控制,除掉了佟权,光w国国内就有八大军区,无数个军团,佟权一下马,他们谁都可以动手,甚至不用接近思维控制塔,就可以将我们击成碎粉。”
这一点众人无从反驳,于是稍微冷静了下来,示意屠梓继续。
屠梓握紧拳头,进一步分析,“而不单只国内,国际上也是一样的道理。w国一乱,以国为首,其他各国一定也会闻风而动。这些国家的政权也许不如更生党极端,但可也从来没有把感染者当成一般公民过。且更生党内部出现问题,无暇他顾,正好让他们攻击收拢更生党在当地的势力,首先那些副塔的秘密就瞒不住,到时候我们和主塔就成了最吸引的目标,思维控制的技术最后鹿死谁手不好说,会不会像佟权那样使用,谁也无法保证,我们”
“我们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倒是毫无疑问。”辛逸林搭上了后半句,似是已被说动。
“那所谓向全世界求援又有什么用”言墨问。
“言墨,”屠梓没有直接回答,“你还记得我们那边的塔是什么作用吗”
言墨愣住。
“黑白双塔,那是哨向精神的象征、表彰自由理想的灯塔,它代表的不是席级哨向的威权,而是我们与彼此同在的精神。”屠梓深吸一口气,握紧身边浪涯的手,扬声道,“一伙人,他们可以轻易扑杀;十万抗争者,他们依然可以武力驱散;但如果是几百几千万、甚至几十亿的人呢”
“就像我们哨向的精神连接一般,透过这里的主塔,我们同一时间向全球所有人发讯,告知他们真相,请求他们一同起义,攻占各地的副塔,从更生党和那些极权主义者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自主权和自由,到那时候,全世界都是我们的盟军。”
“屠梓,”黄晨冷冷淡淡地,总是一矢中的,“你这是在赌人性。”
谁能保证有多少人会响应一把突然凭空出现的声音
谁能保证那些拿下副塔的人有什么盘算
谁能保证思维控制塔的存在被正式公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谁能
“唔我们好歹还有主塔。而且,”屠梓勾勾嘴角,竟然笑了,“如果连人性都不相信,我们还能相信什么”
“从戳破更生党搜捕真相、示威要求一个交代那一天开始,我们赌的,不过也是人类这个群体的良知罢了。”
“既然赌了,何妨再赌一把大的。”
第136章
屠梓这个大胆的提案引起了持续整整一天一夜的议论。
最后曾质疑得最厉害的言墨妥协,以不向其他抗争者事先公开计划为前提取得了共识。
“只靠我们几个”更生党军阵外围开始有异动的那一天,言墨踱到楼梯间,遇上了借着天窗透来的光线整理物资的浪涯,“你觉得真的能突破更生党防线吗”冷眼看着地上忙碌的背影,他忍不住开口问。
浪涯一眼没瞄他,只顾收拾,“不让曾经的激进派参与这不是你提出的吗”
言墨倒不是自相矛盾,“我的确担心他们没有对用那座塔反控制别人这件事死心,但要说光靠不到十个人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有把握。
“反正就算全员出动,也不足以与更生党守军正面对垒,还不如就我们几个攻其不备,只要破出一个空隙,一切就都好说。”,浪涯淡定道,“总好比大家一起上一起牺牲的好。”
专心整理好东西,浪涯转过身,赫见言墨还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浪涯。”见浪涯要走,言墨又问了一句,“如果如果我们解决了佟权之后,又有人要攻上来,那怎么办”到那时候,少人数就没有优势了。
“那时候就尽量拦着,至少撑到讯息发出去、有人回应为止。”浪涯回答完,犹豫了一下,上前拍了拍言墨的肩膀,“言墨,别想那么多。”
这个言墨经常黑着一张脸,还满身都是黑幕,经常让人忘了他是什么人。但归根究底,他也不过是个和屠梓一样来自和平世界的学生。
“有事就打,”浪涯说,神情平静,“我们哨兵不就擅长这个么”
言墨愣了。
他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网上流传的名人语录图说是关明渊说的,但也无从考究
“向导是矛,哨兵是盾。”
在争取自由与明天的战役中,向导作为先锋连结所有意志往前推进,而哨兵的责任,就是保护世人前进的步伐不被恶意阻扰。
他一个在哨向学院优异毕业的,竟然让一个在异世界自生自灭长大的哨兵给提醒了,哨兵精神是什么。
浪
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 分节阅读 74
d涯没有理会烦恼的言墨,做完自己的事就去了找屠梓。
在所有干部打醒精神随时准备行动的当下,屠梓窝在角落的物资堆中间,埋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这是什么”浪涯探头过去,看见一堆莫名其妙的拼音。
“到时候要发的讯息。”屠梓一边看手机翻译一边写,“得预先翻译成各大语言”
“”浪涯不知道该不该吐这个槽,“你们向导的精神讯息不是不分语言的吗”
“嗯”掂了掂小纸条的厚度,屠梓把它塞进胸前衣袋里,“个人对个人的话理论上是这样,但不知道塔的情况如何,当以防万一吧。”说着,屠梓直起身,抱住了浪涯的腰,“主要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谁都在不安,但能做的准备不多。
浪涯抱着屠梓,轻轻拍拍他的头,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上个厕所吧。”浪涯也说,“省得到时候紧急出动才人有三急。”
“哈哈”
城市里军队调动的过程费时又繁琐,还相当扰民。尽管上头催促的态度明显,从清晨开始的调动还是拖到了黄昏。
异常又仓促的调动让连军、警之间都积累了不少躁动的情绪,被驱赶的民众更是怨声载道。
各种摩擦之下,a市赌场区喷水池中庭率先爆发了冲突。
一队警察指在中庭聚集违反戒严令,责令在该处的路演歌手和观众即场解散,民众反指该处是属于赌场和酒店的私地,强硬拒绝。警察警告群众无果,强行拆除了表演工具,并打伤了拦阻的舞者和歌手。
“看什么看表演结束了还不离开”警察队长喝斥围在附近的民众,“收队”
看见整个过程的民众心中不忿,一时都不敢作声。但警队走出不到一百米开外、还未上警车,就又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旋律。
队长猛地回头,看见被打得瘫在地上的歌手,扶着被打烂的音箱又坐了起来,右手一边敲打这破裂的音箱,嘴唇一张一合,又冷笑着哼起了歌,还越唱越响亮。
“可有听见,胸中的心跳声只要相信,世界就再无黑暗”
“妈的。”队长咒骂了一声,“这种歌你也敢唱”
他转身就带着队员要去抓那歌手,步子刚迈出去,却就险些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玻璃瓶砸中。
“滚” 紧接着玻璃瓶落地的,是这样一把嗓子“老子闷了那么多天听个歌都不行”声如洪钟,却没有人看得见到底是从上面酒店哪个房间传出来的。
有一就有二,有了这么一个玻璃瓶打破了现场紧绷的空气,很快就有一件又一件的杂物从楼上被扔下来,还在中庭的民众,也有好些捡起方才被警方打烂的物件碎片,朝着警员扔了回去。
见形势不利,这队警察暂时撤退,等叫了增援回来,中庭除了满地杂物碎片外,却不见任何一个活人,只剩整齐的歌声萦绕在几栋建筑之间。
都在唱“听见”。
数百数千人的歌声气势雄厚,再加上不时从高处掉落的杂物防不胜防,警队又赶着在时限前完成调防任务,最终只能选择退避。
但赌场区不是唯一一个发生冲突的地方,且就像火星一样,歌声也能燎原。赌场区的声响传到旁边的购物区、购物区的响应又传到附近的交通枢纽,慢慢地,时隔数月,“听见”的旋律再次蔓延在a市的空气之中。
此时,屠梓等人已潜伏在盘龙山谷附近,正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佟权还是没有出现。”屠星遥在高处监察着情况。
随时出手断电的乔嵩回到了自己准备的安全屋,也监控着全局,“自从我发现城外开始有调动,让你们准备好开始,他已经销声匿迹好几天了,不排除经什么秘密通道已经进了山谷的可能。”
“山谷地底确实有秘密研究所。”浪涯是去过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言墨问。
“等等,”屠星遥的声音突然又从通讯器那边传来,“你们听到吗有人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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