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能清晰的感觉到痛感,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畏惧和痛苦。
佟高见林让冲过来,就对姜都亭道:还等什么,将这阉党拉开!
姜都亭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拽林让。
林让突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直视着佟高,十分冷淡的反诘说: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佟公才会下狠手弑君么?
当然不是,在小说里,就算没有林让的穿书,佟高也的确有弑杀小皇帝的罪名,不止如此,佟高还毒杀了太后和小皇帝的一众妃嫔,一个不留,斩除后患。
佟高在杀死太后之后,为了避免朝廷大臣的讨伐,还命令赵梁王,也就是登基之后的小包子,亲自为太后送殡,一直送到玄阳城外的长亭,文武百官均穿白服举哀,下葬举哀的标准完全不像是太后,反而超出了天子的规格。
佟高听到林让的反诘,冷冷一笑,说:阉党,看来你还未学乖,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知道我佟高的手段!
佟高说着,扬鞭又要打下,林让依然冷淡的看着佟高,突然说:倘若你再打一下,你就只能在黄泉地下才能看到你想要的宝藏,我林让说到做到。
你!
佟高一听,林让分明在威胁自己!
佟高一双牛卵子一般的眼睛,瞪得能喷出火来,鞭子握在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要将鞭子攥成一把灰烬。
佟高嘶声说:林让,你竟威胁与我?!
林让淡淡一笑,说:没错。
佟高气急败坏,嘭!!一鞭子抽下去,将龙椅的配饰直接抽掉在地,吓得小包子颤抖了两下,缩在林让怀中。
林让一面轻轻安抚着小包子,一面看着佟高,说:我这个阉党有的不过是几个臭钱,也不过是搜刮了这十数年的民脂民膏,佟公您手握重兵,整个玄阳都是您的囊中之物,自然看不起我这些小钱,若是想要财宝,现成去搜刮,想必对于佟公这样的大人物来说,不值什么,对么?
佟高听他这么说,无异于讽刺挖苦自己。
难道佟高进入玄阳城之后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他的军队进入玄阳之后,对老百姓几乎是片甲不留,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富贾豪绅,只要是能抢的全都抢掠一空,抢掠珠宝、奸/人妻女,并且把壮丁的人头挂在车上叮叮当当的带回宫中,对外炫耀是杀敌的首级。
然而佟高毕竟是个新手,驴粪球也只有表面光,而大宦官林让呢?他买官卖爵,辅佐了两代天子,先帝称赞身为太监的林让为阿父,可见林让的权势滔天,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宝藏,怎么可能是佟高这个刚刚入京的地方军能匹敌的?
再者,佟高带兵进京,屯兵玄阳军,策反姜都亭等等,这些事情难道不需要消耗钱财?现在的佟高,无异于一个饿得要死的大胖子,以前饭食无忧,突然饿得大了,看到了一头肥到流油的羔羊,怎么可能放过?
佟高阴狠的看着林让,林让则是不急不缓的,温吞的说:但若佟公不弃,看得起我这几个臭钱,只要佟公答允我,不再动赵梁王一根汗毛,我便告诉你宝藏的下落。
第13章
佟高的眼神登时就亮了,把鞭子一扔,说:可当真?
林让果断的说:当真。
其实林让哪知道什么宝藏的下落,不过是搪塞佟高罢了。因为林让知道,只有财宝才能牵制佟高,否则佟高若是疯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两日之后魏满的父亲就会带兵过来接应,倘或林让可以搪塞两日,那么便可以另谋出路了。
林让终于松口,佟高大喜,连看小包子一眼都不看,立刻说:来人,请赵梁王回去好生歇息!
很快两个黑甲武士走过来,将小包子拽起来,拖着就出了安显殿,带了回去。
林让看着浑身带血的小包子,心里有些担心,孩子还如此小,就被毒打了一番,回去之后定然也没人医治,不知会不会病倒。
佟高大喜过望,立刻让林让把宝藏的地址复述下来,林让只是搪塞他,因此就随便指了一个地址,武山再往北,往返两日决计赶不回来。
佟高本想押送着林让亲自前去,但转念一想,万一林让趁机逃跑如何是好?因此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前去,又让姜都亭将林让押送回了长显殿,好生看管。
林让被押送回长显殿,嘭!一声,大门关闭,长显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黑漆。
就在这黑漆之中,竟然转出一个人来。
原来殿中早就有人藏在里面,只是士兵押送林让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等士兵出去,那人便走了出来。
来人凑到林让面前,低声说:佟贼没有将你如何罢?
林让都不需看,那人自然是长显殿的常客魏满。
魏满正说着,见林让身上有血,吓了一跳,赶紧检查林让,随即松了口气,道:后背有些鞭伤,所幸是外伤,你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他说罢了坐在林让的后方,林让很老实的转过身来,一句话也没说,稍微一抬胳膊,登时嘶的一声,口中抽了一口冷气。
后背的鞭伤皮开肉绽,虽然对于魏满来说只是皮外伤,不甚严重,但是对于林让这个现代人来说,还是挺严重的伤。
借着暗淡的阳光,魏满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痕蜿蜒在林让瘦削的脊背上,皮开肉绽,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鲜血透露着殷红,泼辣鲜艳,魏满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专心给林让擦药。
林让背对着魏满,因此没注意他变化莫测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我同意了。
什么?
魏满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林让说:我同意了,两日之后,跟你离开玄阳。
当真?
魏满一听,立刻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绝技舍我不得。
林让没理他的调侃和轻佻,只是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说着,回过身来看着魏满,一双犹如点漆一样的眸子直视着魏满,似乎十分郑重。
林让的长发有些散乱,背上还负了伤,一双点漆一般的眸子却异常冷静镇定,平静的注视着魏满。
魏满听他要开条件,想也没想,根本没问他条件是什么,便爽快的说:好,我答允你。
林让皱了皱眉,说: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就答应了?
魏满一笑,俊颜极是温柔,嗓音极是宠爱,百般甜言蜜语,半真半假的说:别说是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条件,一百个条件,只要你说,我都答允你。
第18章 追悔莫及
林让见魏满深情款款,不过面上的表情纹丝未动,说:你还是先听过我的条件,再说罢。
魏满笑着说:那你说。
林让语气平板的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出玄阳,条件是你要带上赵梁王一起。
魏满一听,那温柔宠溺的笑容,就慢慢的僵硬在了脸上,仿佛秋风吹干的河水一般,渐渐枯竭
魏满的笑容干涸到极点之后,却突然爽快的说:好,我答应你。
林让说:你当真想好了?倘或你答应带上赵梁王一起出玄阳,自然有益处,你或许也知道,佟高已经弑君,赵梁王是先帝遗留下来的唯一正统,你若是带他在身边,自然便是武室正统。然亦有弊端。
魏满一笑,不当一回事儿,吊儿郎当的说:自然有弊端,而且就目前而言,弊端决计要比利益大。一旦被佟贼发现赵梁王跟我逃跑了,肯定会对我穷追猛打,佟高自己的军队,再加上兼并玄阳、晋州刺史的军队,零零总总算起来,大抵二十万,再加上佟高积威已久,各地惧怕他的州郡不少,我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是了,还有。
魏满说着,看向林让,笑了笑又说:我险些忘了,还有你奸佞暴虐、顽弄朝政的列侯林让突然逃窜,还有劫持皇帝的前科,佟贼的借口不就更多了?与叛贼宦官一伙儿的我,恐怕立时就要变成箭靶子。
林让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儿,就说:你说的没错,既是这般,你也答应我么?
魏满依然面不改色,笑着说:我说出来的话,从未后悔过,自是答应你。两日之后,子时一过,我便带上赵梁王来接你,你且放心便是。
魏满承诺的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又嘱咐林让一定不要打草惊蛇,尽量托住佟高。
佟高这两日忙着带兵去寻宝藏,他是个多疑的人,本想派人去寻宝藏,姜都亭是他的义子,又有飞将美称,武艺卓绝无人能敌,若是令姜都亭去寻宝藏,必然稳妥。
但太稳妥的事情,反而又不怎么稳妥起来。
佟高又思量着,姜都亭这个人本是晋州刺史的义子,因为有利可图,而且大势所趋,才杀了晋州刺史归顺自己,他虽然看起来忠心耿耿,但忠心未必太深,若是令他去寻匹敌天下的宝藏,真的得到了宝藏,会不会用这些钱财招兵,反了自己?
若真到那时,便追悔莫及了。
但派遣其他亲信去寻宝藏,又怕他们能力不能所及,万一寻得宝藏,却被旁人截杀了一个正着,倒时候如何是好?
因此佟高再三思量,还是令姜都亭守住玄阳城的皇宫,而自己亲自挂帅,去寻宝藏,这样才是十分稳妥的决定。
佟高带着亲信悄然离开玄阳城,并没有大肆宣扬,但魏满是知晓的,佟高一走,更方便他们悄悄离开玄阳。
这日夜里,已经过了子时。
深秋的风冷得紧,长显殿没有生火,一个暖炉也未曾见到,林让卧在榻上,他背上的伤口还未好,只能侧卧着,蜷缩在一起,冷的有些瑟瑟发抖。
就听到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有人熟稔的翻身进来,来到榻边。
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轻轻将林让身上的锁链打开,低头对林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嘘轻声,跟我走。
林让睁眼一看,原是魏满来接他出宫了。
魏满将林让的锁链全都轻轻卸下来,拉着林让的手,带着他跨过满地的锁链,来到窗边。
林让一日没有食水米,身子骨无力,从榻上起身来到窗边,险些一下就摔了下去。
魏满连忙拦腰一抱,一把将林让抱住,低声说:当心。
他说着,也不松手,干脆搂着林让,打了个手势,说:我带你走。
魏满搂着林让,将人从窗口抱出去,然后轻轻掩上窗子,拉着林让一路往东面快走。
两个人出了长显殿,直接奔往复道,南北宫的复道附近藏着一匹马,魏满将马拉出来,林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魏满之前的那匹马么,灵性的厉害,只要魏满一吹口哨,马匹跑出老远都会立刻调头,飞奔到主人身边。
魏满先将林让抱起来,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坐在林让身后,双手将人圈在怀里固定住,拉住马缰,轻轻催马,马匹立刻飞驰而去,顺着复道往北宫而去。
魏满带着林让驱马,很快就进入了北宫。
因为之前宦官乱政,佟高的军队开进宫中,把太监宦官杀了个干净,因此一入夜宫中十分凋零,只剩下一些在禁庭内巡逻的士兵,压根儿没有宦官走动。
如今佟高又秘密出了玄阳城,魏满带着林让一路驱马快跑,反而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林让眼看着已经到了北宫,魏满催马从北宫一直往东,片刻未停。
林让就说:咱们这是去哪里?
魏满回答说:从永安宫旁边的上东门出城,咱们去赵梁。
他这么一说,提起了赵梁,林让便说:赵梁王此时在何处?
魏满连个磕巴也没打,说:我已经令人安排赵梁王出宫,此时已经在城外等着咱们了。
魏满坐在林让后面,再加上此时天黑,他说话的时候林让根本没有看到魏满的表情,而且魏满自认为说的面不改色,他撒谎从来不打草稿,但屡试不爽。
如今魏满刚说完,林让突然说:你根本没带赵梁王,对么?
魏满一听,勒住马缰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随即干笑说:怎么会,赵梁王此时就在城外。
林让却不信,突然伸手去拉马缰,态度冷淡又僵硬的说:放我下马。
魏满自然不肯放林让下马,照旧拉住马缰催马快跑,声音低沉沙哑,已经收敛了笑意,嗓音中颇有些威严和威胁之意,说:我劝你安分一些。
林让没说反抗的话,却突然身子一斜,竟然就要跳马。
魏满当即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林让,将人拽了回来,改为一只手勒住马缰,一只手压制着林让,说:你疯了?知道马跑的有多快么?这么跳下去你不死也要残废!
林让却不听他说话,挣扎着魏满的钳制,只是冷声重复说:放我下马。
魏满喘了一口粗气,一把钳住林让的双手,马缰唰唰!两声将林让的双手捆在一起,死死将人圈在怀中,似乎极力压抑着怒火,说:你又不是不知,赵梁王已经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倘或我们带赵梁王出京,就是一个移动的箭靶子,何止是佟贼,就连各地州郡军队都会像豺狼一样盯着咱们,不消片刻便能万箭穿心!
魏满的声音非常的冷酷,带着一股森然,说罢了,突然又放软了声音,十分温柔的说:到时候连你也会有危险,我全是为你考虑,舍不得你受半点伤痛,你为何想不明白?
魏满可谓是软硬兼施,说了半天,林让只是说:你答应过我,要带赵梁王出京。
魏满一听林让这么说,简直就是不知好歹,登时气得冷笑,说:林让,你不过是阶下囚的阉党,何来这么大的魄力?佟贼要胁迫赵梁王登基,利用赵梁王做他的人上人,佟高阴狠,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你以为自己带了赵梁王出京,便能救了他性命?不过是苟活数日罢了,指不定还会牵累赵梁的百姓,佟贼大军一到,强者称雄,赵梁所有人都要为了区区一个赵梁王而陪葬!
人上人
林让听着魏满的话,心里突然有些恍然,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魏满。
两个人都坐在马背上,林让就靠在魏满怀中,他一转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对在了一起,距离很近很近,近到魏满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