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以前本就是同事,杨镇东在投降魏满之前,就是佟高的手下,而这个佟高的余部名唤虢氾,以前乃是马贼出身,后来跟随佟高,颇有些打仗的才能。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虢氾的打仗能力,超越了吴敇的父亲,吴文台。
杨镇东与这个虢氾,表面看起来很好,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便效忠了小皇帝。
小皇帝当时需要兵权,所以并没有将他们都杀死,掌控了京师的兵马。
可小皇帝真的掌控了京师的兵马么?掌控着京城命脉的人,明明是虢氾和杨镇东他们。
小皇帝这些年表面高高在上,其实就像是一个不能亲政的娃娃一样,下什么指令,都需要虢氾与杨镇东过目。
因此毒/害一方之长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口头批评而已。
魏满正想着,那边儿林让突然走了进来。
魏满笑眯眯的说:怎么,一刻都离不开孤?就知道你想
你想孤了。
魏满的孔雀开屏还未开完,林让已经面无表情的打断,说:主公,人主准备亲自来馆舍,探看助攻,主公这种脸色,可不像中毒到无法进宫面圣的模样。
魏满摸了摸自己的脸色,笑着说:怎么?难不成你还会施妆?想要给我孤画一画?
林让也对着魏满一笑,露出他洁白洁白,冷白色的小虎牙,小虎牙的尖尖很锐利,一笑起来,有一种
说不出来的鬼畜之感。
魏满虽不知道什么是鬼畜,不过他莫名后脖子一凉。
林让淡淡的说:主公,让并不会化妆,但有一件事情,比化妆要简单的多
哗啦!
他说着,一抖手,伴随着轻响,一个小布包突然展了开来。
魏满震惊的说:针灸!
林让点头,信誓旦旦的说:就是针灸。
林让纤细的手指拔出一根针来,眯眼一笑,说:主公放心,只消一根针,便能让主公面露病入膏肓之神色!
林让!
魏满腾家伙直接从榻上蹦了起来,身手那叫一个矫健,毕竟是练家子,嗖的窜到舍门口,一把拉开门就准备逃窜。
他可没忘记,自己四五年之后第一次见到林让的时候,因着以为林让是假冒的,所以十分生气,气性太大,一下子给气晕了过去。
当时林让就是给自己扎针扎醒的,当然不是斟酒太厉害,而且给疼醒的,天知道当时魏满昏厥的时候还疼的刻骨铭心,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浑身冒血。
吱呀!
魏满眼疾手快,一把拉开舍门,就准备逃窜,结果定眼一看。
主公,往哪里啊?
姜都亭!
姜都亭守在舍门口,因着他身材高大,而且十分魁梧,正正好儿将舍门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不叫魏满出来。
魏满回头看了一眼林让,眼神颇为委屈,那意思是林让竟然联合外人来更坑害自己。
林让淡淡的说:主公,别磨蹭了,一会子人主便到了,请主公上榻罢。
魏满:
啊嘶!
轻轻轻轻点子!
扎死孤了!
于是小皇帝一行人来到馆舍之时,一进入房舍,便看到四周拉着窗帘,将阳光挡得一个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线。
不止如此,魏满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一头冷汗,有气无力,整个就是一个林妹妹!
小皇帝一看,登时吃了一惊,还以为魏满是故意装病,给自己下马威,没成想真的病成了这样儿?
小皇帝蹙了蹙眉,说:去,立刻把杨镇东给朕叫过来,让他当面给魏公赔不是。
魏满躺在榻上,这时候就开始飙自己的演技了,咳咳咳的咳嗽了好几下,说:多谢人主探望,赔不是就不用了,毕竟人家杨将军说了,是人主节俭惯了,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如人主,竟吃不习惯如此节俭的食物,是臣的死罪!
小皇帝脸色难堪到了极点,这时候绝对不能把自己拉下水去,立刻便说:魏公您有所不知,都是那杨镇东自作主张,平日里由他嚣张惯了,才会任性如此,朕定然好好责罚与他,请魏公放心修养便是了。
正说话间,杨镇东便到了。
杨镇东走进来,给小皇帝行礼,不屑的瞥了一眼榻上的魏满,心想我看你会装,还怎么装!
怎么这么一看,登时心里咯噔一声,魏满这脸色,怎么看起来像是只剩半条命?
可他昨日里明明没有吃宴席,就算是吃了筵席,也不过是隔日的饭菜而已,也不至于病入膏肓罢?
嘭!!
小皇帝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说:杨镇东,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儿!
这这
杨镇东都懵了,说:人主,明鉴啊!卑将并没有
林让在一边冷冷的说:杨将军,身为男儿,做得出来,就要敢认,昨日里可是您用馊臭的饭食,假冒人主之名义,来戏弄魏公的?
杨镇东连忙说:饭食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又说:人主方才已然明鉴,说是你滥用私权,公报私仇,杨将军,您还有什么狡辩的么?
杨镇东一看,林让已经把他的话头堵死了,如果自己狡辩,那岂不是当场打了皇上的脸面儿?
说起杨镇东,小皇帝虽然惧怕他,但是他也惧怕小皇帝,毕竟小皇帝是名正言顺的,而杨镇东名头不对之外,其实他没多少兵权,当年的兵权全都被魏满给吞了,来到京城之后,完全是因着与虢氾友善,所以才爬到如今的高位。
说起来,小皇帝真正惧怕的是虢氾。
杨镇东不敢言语了,小皇帝面不改色的说:杨将军做事偏颇,理应赔礼,还不快去,恭恭敬敬的给魏公赔礼,请魏公原谅。
杨镇东的肺都要气炸了,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顶得难受,不止如此,额头上青筋狂蹦,只觉咽不下这口气,但又能怎么样呢?
杨镇东期期艾艾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神十分恶毒的盯着魏满,那架势,恨不能将魏满大卸八块才是。
就在此时,嗷呜一声,竟然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斜地里直接扑了出来。
第320章
嘭!!!
一声巨响。
杨镇东被那黑银扑的直接后仰过去,砸在地上,撞翻了旁边的摆设,瞬间人仰马翻,四仰八叉。
杨镇东吓了一跳,根本没反应过来,那黑影之庞大,扑过来的速度之快速,都是闻所未闻的。
小蛮!
林让立刻低声唤了一声,说:不要咬人。
原是小蛮!
小蛮此次也跟随进京,小蛮虽平日里十分不靠谱,但它可是一头狼,因着小蛮感觉到了杨镇东的恶意,杨振东一直瞪着魏满,小蛮自然生出一股护卫的架势来,从斜地里直接扑了出来。
杨镇东后背剧痛,砸在地上都麻木了。
定眼一看,是一头巨大的黑狼,玄黑的毛皮仿佛锦衣一般,光鲜润亮,上面还绽放着一种奇异的玄红光芒,冰蓝色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杨镇东,好像他才是自己的口粮一样。
小蛮的嘴巴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杨镇东的脖子调整了一下角度,尖锐的牙齿差一点点就咬穿了杨镇东的脖颈。
不过林让一唤,小蛮立刻回了头,很不屑的松开了杨镇东,蹦蹦跳跳,犹如一只二哈一样,跑到了林让跟前,登时坐下来,用大脑袋使劲去蹭林让。
杨镇东捡了一条性命,吓得跌在地上不敢动晃,只觉双腿发麻,还在不停的颤抖
小皇帝有些诧异,他之前便注意到了林让,因着林让的面容与昔日里的列侯真的一模一样,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皇帝起初只以为是魏满找来的替身,毕竟魏满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个儿子,也没有娶亲,连个小妾也没有,任是谁都知道,魏满痴情于当年的列侯,因此未曾对任何人动心。
有一个相貌与列侯如此相似的人站在身边,其实小皇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替身,没有多想。
但林让开口说话之后,小皇帝便发现自己错了,这个替身,不只是容貌生的相似,连说话的风格也是一模一样。
后来小蛮突然杀出来,差点咬断了杨镇东的脖颈,林让喊了一声,就跟拿捏住了小蛮的机括一般,这是何其神奇的事情。
小皇帝当年也跟着魏满,因此知道小蛮的性子,别看小蛮平日里像是一头狗狗一样,特别喜欢吃,特别喜欢撒欢儿,但它毕竟是一头狼,而且越长越大,越来越魁梧,还保持着狼的习性。
小蛮是一头不听话的狼,除了魏满与列侯的话谁也不听,但如今林让叫了小蛮一声,小蛮竟然松了口。
小皇帝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这个林让,似乎不同凡响
小皇帝侧目打量着林让,魏满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便不着痕迹的想要将林让遣走,生怕小皇帝太聪明了,看出什么端倪来。
魏满虚弱的说:咳咳咳奉孝,你给孤端一杯水来。
是,主公。
魏满特意叫了林让的名讳,林让便走出房舍,去端水来。
小皇帝的目光仍然跟着林让,都没有松开一点子,直到林让出了房舍,背影再也看不到了。
魏满支开了林让,便对小皇帝说:人主,您看时辰也不早了,卑臣不过是一介臣子,怎么好让人主探望,这已经是大不敬,还请人主移驾回宫罢。
小皇帝年纪虽小,但心里也跟明镜儿一般,清楚的很,笑了笑,很是亲和的说:魏公您说的哪里话儿?朕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当年跟随魏公的时日,当真是历历在目啊,若不是魏公,哪里来的如今的朕?所以朕来探望魏公,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难道不是么?
魏满心中冷笑,你不恩情将仇报,孤便已经很是欢心了。
小皇帝垂头看了一眼杨镇东,杨镇东还跌在地上瑟瑟发抖,小皇帝的眼神阴霾,轻轻瞥了一眼,有一种睥睨的感觉在里面,冷酷的厉害。
只是这一眼,魏满已经看穿了,小皇帝对杨镇东,绝不像市井传闻的那般宠信,不过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小皇帝瞥斜了一眼杨镇东,说:还不起来,丢人都丢到馆舍来了。
杨镇东也觉自己丢人,可
可他的腿脚几乎抬不动,一直在打抖,而且还发麻,就刚刚那一刹那,杨镇东已经感受到了尖锐的牙齿渗透进自己皮肤的痛觉。
按理来说,杨镇东上过沙场,应该没有太多的畏惧才是,但其实不然,猝不及防,令人无法掌控的恐惧,要比战场上厮杀来的大得多!
毕竟,人都是害怕未知事物的。
杨镇东从地上爬起来,刚爬起来,嘭!一下,腿打抖登时又摔在了地上。
牙齿撞到了地面,门牙撞得活动,登时鲜血长流。
小皇帝一看,只觉丢人的很,算起来杨镇东可是京城的镇东将军,魏满是地方之长,再怎么算小皇帝和杨镇东也是一伙儿的,杨镇东在魏满面前丢脸,简直就是小皇帝的脸面儿。
杨镇东捂着自己鲜血长流的嘴巴,赶紧又从地上爬起来。
小皇帝面容阴沉起来,完全不见方才的和蔼可亲,他越是长大,便越觉俊美,还愈发的带着一股冷酷的气劲儿,尤其是那双略微狭长的双眼。
此时阴沉下面容,整个人带着一股森然,低声说:还不快滚出去,别给朕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是是
杨镇东虽不满小皇帝对自己的语气,不过的确是,太丢人现眼了。
杨镇东刚要转身离去,这时候林让正好进来,冷淡的看着杨镇东,说:杨将军,这就走了?您已经赔过礼儿了?
他这么一说,杨振的登时无地自容,刚才发生了一些意外,杨镇东还没有赔礼道歉。
杨镇东根本不想赔礼,就当做没看见一般,没听见一般,抬步就走,根本不理会林让。
还想要撞他一下。
杨镇东随是练家子,但是刚才被小蛮吓得差点尿崩,林让则是十分冷静,赶紧一躲,不止如此,还将手中的热水很做作的扔了出去,直接全都泼在杨镇东身上。
啊!
杨镇东烫的一个激灵,林让则是面无表情的恶人先告状,说:杨将军,热水滚烫,您为什么撞卑臣?
杨镇东:
杨镇定真是气疯了,小皇帝则是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说:还嫌不丢人么,快滚!
杨镇东赶紧埋头便跑,跑出了馆舍去了。
小皇帝阴沉着眼神看着杨镇东离去,目光便定在了刚刚回来的林让身上。
魏满有些失策,他差点忘了林让是个实诚人,把他支开去倒水,他真的倒杯水就回来了。
小皇帝早就注意到了林让,此时看到林让,连忙站起来,收起了阴霾的脸色,十分亲和的走过去,还帮忙捡起地上摔掉的青铜耳杯。
小皇帝笑着说:奉孝先生,可是?
林让淡淡的说:回人主,正是卑臣。
小皇帝亲切的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到席上坐下来,说:先生,您可知道,您长得当真是太神似,朕昔日里的一位故人了。
林让并没有回答,小皇帝继续说:那故人乃是朕的义父,当年京城被佟高奸贼霸占,朕被迫之下逃难出京城,便一路跟随着义父,可谓是九死一生,唉
小皇帝说着,还深深的叹了口气,神色突然悲切起来,他的表情,从愤毒到阴霾,从阴霾到亲和,从亲和到悲伤,不过是转念之间,仿佛变脸一般。
小皇帝幽幽的说:说起朕的这个义父,朕还记得,当年魏公与义父,也曾经有情,不是么?这么多年来,魏公就因着义父的去世,誓不娶妻,就连一个侍妾也不曾有,当真是用情至深,可歌可叹啊!
小皇帝这话一出,魏满登时便眯起了眼目,魏满是个善于算计,而且城府极深,疑心病很大的人,如何能听不出小皇帝的意思来?
小皇帝这么说,一共有两种意思,其一是试探林让,看看林让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列侯。
其二就是分列魏满与林让,如果林让是当年的列侯,说不定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如果林让不是当年的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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