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苏卡里喃喃自语,一瞬间脸色惨白。
帕托斯一言不发,目光寻找艾希莉亚。看到被血藤托起的女大公,思绪犹如乱麻,难以言喻的复杂。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云婓无意同两人交流,仰头看一眼魔纹,再次打了个响指。
魔力投入文字链,牵引魔纹缓慢下沉,悬浮在一定高度,转速猛然加快。
红光暴涨,笼罩苏卡里和帕托斯。
两人再无机会胡思乱想,同时全身紧绷,魔力疯狂外溢,汇聚成两股洪流,尽数被魔纹吸收。
对玛斯而言,这一幕相当熟悉。查夫和里昂也曾切身体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艾诺斯等魔龙却是首次见到,怀揣着好奇仰望天空,就见魔纹中心开启,以魔力转换的糖果密集砸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仿佛降下一场暴雨。
糖块垂挂成瀑布,甜香和辛辣混杂在空气中,刺激魔龙的味蕾,让它们食欲大动,控制不住口水滴答。
“辣味的?”
一颗糖恰好落到云婓手里,不需要尝,辛辣的气味直冲鼻腔,简直像糖浆包裹魔鬼椒,或是直接在糖块里掺了辣椒粉。
连打两个喷嚏,云婓揉了揉鼻子,决定对这种糖敬而远之。
魔龙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
糖山堆积在面前,它们控制不住抓起糖果,大捧送到嘴里,咯吱咯吱咬得欢快。即使辣得鳞片发红,嘴里近乎要喷火,它们却无法停止,集体对味道上瘾,还想吃下更多。
“喜欢这种糖?”云婓询问玛斯。
玛斯连连点头,嘴里咬着糖块,比以往吃过的都要喜欢。
幼龙好奇吃下一块,瞬间全身僵硬。腮帮子鼓起,张嘴嗷了一声,喷出一条无比明亮的火链。
火链席卷悬崖,照亮恢弘的建筑。
黑色宫殿沐浴在赤金中,愈显奢华神秘,富丽堂皇。
转换持续两个多小时,糖果堆积如山。独特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逐渐变得浓郁。除了魔龙,多数人都退避三舍。魔骑士也不例外。
“礼物送给大家,感谢你们带来的金币和宝石。”云婓指了指糖山,示意魔龙可以带走,全部属于它们。
“都给我们?”魔龙双眼发亮,喜悦显而易见。连最年长的艾诺斯都难掩兴奋。
“没错。”云婓点点头,扫视高耸的糖山,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感谢您的礼物,我们可以自己来!”
魔龙们大喜过望,遵照艾诺斯的指挥分工合作,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取出装金币的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空,全部用来装糖。
哗啦啦声响不断,金币堆成一座座小山,从顶部向下流淌,恍如灿烂的金河。
“陛下,这些送给您。”魔龙忙着装糖,没地方再装金币,干脆借花献佛,全部送给云婓。
“给我?”云婓诧异道。
“您给我们珍贵的糖,这些不值一提。我们还知道几十座金山和宝藏,随时能带您去挖,有多少挖多少。”魔龙族长拍着胸脯保证,留下满地金币,急匆匆扑向糖山。发现已经被挖空一块,立即叫嚷道,“慢一点,给我留一些!”
云婓瞅瞅魔龙,又看看金币,选择收下这份礼物。
权杖敲击地面,挂在树人身上的藤蔓迅速滑下,自行组成索桥,扎下支点凌空悬挂。细长的藤须编织成筐,有序捞起金币,沿着索桥滑动,送入巍峨的宫殿之中。
索桥飞挂半空,笔直通向宫殿大门。十分凑巧,三条索桥恰好横过苏卡里和帕托斯头顶。
由于魔力大量流失,两人变得全身无力。哪怕藤蔓已经松开,他们仍一动不能动,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这种滋味异常煎熬,令他们恐慌万状,毛骨悚然。即使面对艾希莉亚的刀锋,他们也未曾这般恐惧。
脚步声再次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的神经上。
眼球缓慢转动,视线上移,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四肢神经质般抖动,恐惧感席卷全身。
云婓蹲下身,认真打量两人,锁定其中一个。
单手放平权杖,用末端挑起苏卡里的下巴,观察许久才收回权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苏卡里和帕托斯抖得更厉害。
身为魔界领主,他们崇拜黑暗,从不畏惧靠近邪恶。但在此时此刻,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两人如落入网中的鱼,惊悸充斥脑海,近乎要逼疯他们。
魔王权杖在发光,山岳般的力量压下,两人喘不过气,只能匍匐在地。
云婓俯视他们,想到艾希莉亚沉睡多年,想到初代领主曾有的遭遇,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帕托斯已经无法动弹,无力地趴在地面。苏卡里艰难抬起头,等待云婓的宣判。
“你们是很好的转换材料。比起绞首,更应该物尽其用,两位觉得如何?”
恶魔!
真正的恶魔!
最黑暗的力量,最邪恶的存在!
苏卡里圆睁双眼,帕托斯脸色惨然。他们的大脑从未如此刻一般清醒,清楚意识到死亡是一种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永恒的折磨。
“不,你不能这样做!”苏卡里的声音不再华丽,因绝望变得沙哑。
“杀了我,求您杀了我!”帕托斯艰难出声,不奢求任何饶恕,只盼望速死。
“你们曾对我父亲斩尽杀绝,迫使我母亲陷入沉睡,饱受诅咒煎熬,还想斩草除根联手杀死我。凭什么要我宽容大度,给你们一个痛快?”
“你们甚至不如奥菲斯和西普勒,他们承认自己的罪孽,宁愿战斗到死。你们口口声声放下武器,心中却怀有恶念。不用着急否认,深渊宝石已经告诉我答案。”
云婓手拄权杖,指腹摩挲深渊宝石,嘴角上翘,笑意却不达眼底。
根据艾希莉亚和泰伦所言,两人在战场投降,彻底放弃抵抗,只求家族能够延续。然而手握魔王权杖,聆听深渊宝石的声音,他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的恶念。
在云婓面前,两人的恶意无所遁形。
尤其是苏卡里。
云婓走近怒涛城领主,权杖抵近他的右眼,前进少许就能刺穿。
“你将记忆烙印在眼球,甘愿自裁,祈求死后葬在自己的领地中。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不需要深思就能猜透。自作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苏卡里全身僵硬,满面骇然。
看到魔王权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成功。早知云婓会得到魔王权杖承认,成为王座的继承者,他绝不会铤而走险。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帕托斯沉默不言。他知道苏卡里所为,选择为对方保密,如今被迁怒也没有立场抱怨。
见两人无力反驳,云婓看向艾希莉亚,询问道:“母亲,您以为如何?”
“我欣赏你的处置方式,没有任何意见。”女大公微笑道。
“深渊中有一座暗牢,那里有我的诅咒,曾用来关押上古巨兽。除非有我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逃出来。”魔树之母抛出一枚钥匙,上面镶嵌精美的宝石,“
你是我的后裔,传承我的力量,可以自由出入。”
云婓接住钥匙,以魔力召唤藤蔓,指向地上两人:“送他们下去。”
苏卡里和帕托斯彻底绝望。
他们再一次被五花大绑,粗暴地拖拽过地面,送往深渊下的暗牢,再无法重见天日。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他们将在暗牢中迎接恐惧,偿还所做的一切,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第216章
暗牢外形奇特;是一座倒悬的高塔。
塔身漆黑,不见一扇窗,仅在塔底开出石门;唯有魔树之母的钥匙才能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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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悬挂数条锁链;一端嵌入尖塔;另一端探入深渊,几乎望不到尽头。
暗牢终年雾气缭绕,内部堆集累累骸骨,大多是上古巨兽,长年累月融入塔身;成为尖塔的一部分。
云婓踏上索桥,镶嵌宝石的钥匙飞出掌心;插入石门上的锁孔;缓慢向一侧转动。
暗光浮起,吱嘎声传入耳畔。
厚重的石门向内开启。
由于常年密封,石门打开的瞬间,灰尘簌簌掉落。光从门外透入,细小的浮尘游动在空气中,朦胧开一片轻纱,遮挡住门内的暗影。
云婓退后半步,墨绿色的藤蔓穿过脚下;陆续游入门内。粗壮的蔓枝困住苏卡里和帕托斯;使他们口不能言,一动不能动;只能倒在地上任凭宰割。
藤蔓进入高塔;陷入堆积的尘土;留下尺深的陷坑。
云婓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撮,发现灰尘中夹杂碎粒,并非普通的石子,而是粉碎的骨头。
头顶传来声响,云婓起身望去,只见暗色建筑陡然鲜活,墙皮成片脱落,现出隐藏的魔文。
文字串联起来,组成长链循环转动。
相隔数万年,两名魔界领主的到来唤醒了塔内的诅咒。
锁链从天而降,替代藤蔓吊起囚犯。文字链同时发光,诅咒脱离墙体,交错穿梭在半空,形成两座透明的牢笼,将两人悬吊在半空。
云婓立在门框下,没有进入塔内。鞋底触碰地面的灰尘,留下半个不明显的脚印。
古老的力量在塔楼流淌,同他的魔力产生共鸣。
两枚暗红色的魔纹飞出,文字链自行拆解,同魔树之母的诅咒互相融合,镌刻入墙体,组成新的魔纹。
魔纹逆时针转动,红光平行交织。光束穿透牢笼,覆盖帕托斯和苏卡里。
脱力感再度袭来,两人先后瘫软,仰面倒在笼子里。眼球缓慢转动,望向漆黑的穹顶,看着摇曳的锁链,痛苦和绝望如影随形。意识却始终清醒,连昏过去都是奢望。
云婓站定片刻,凝视转动的魔纹,眼底浮现红光。
幼龙飞到他身后,下巴搭上他的肩膀。
“嗷!”
“不用担心,我没事。”云婓反手按住幼龙的脑袋,短暂想起初代领主的遭遇,回忆曾看到的幻象,强行压下突生的暴戾,退出暗黑的塔楼。
咔哒一声,钥匙飞离石门。
尖塔重新关闭,只是不再寂静无声,风过时融入惨叫,是塔中囚徒绝望的哀嚎。
索桥脱离暗牢,云婓又望一眼塔顶,对垂挂的锁链心生好奇。
它们的作用是什么?
上面雕刻的魔纹存在何种意义?
云婓熟读雪松古堡内的文献,也在红海岛阅览群书,却从未看过类似魔纹。里面不只是魔族文字,还糅杂了奇特纹路,很像是精灵文,着实令人奇怪。
索桥持续上升,将他送往宫殿入口。
一根黑色树枝下垂,魔树之母飞身落地,身旁站着艾希莉亚,两人正低声交谈。
听到声响,两人一起转头,视线落到云婓身上,没有错过他古怪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吗?”魔树之母问道。
“关于那些锁链,它们有什么用途?”云婓走下索桥,来到魔树之母和艾希莉亚面前,“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魔纹,里面似乎有精灵文字,或者是我看错了?”
“原来是这个。”魔树之母面露恍然,“你没有看错,的确是精灵文。”
“怎么会?”云婓更觉
疑惑。
“上古时,各族陷入混战,大地硝烟四起。光明同黑暗交锋,精灵和魔族的军队战斗到最后。”
魔树之母陷入回忆,抬手释放一道光。
暗光迅速扩张,幻像成影,浮现在云婓眼前。
尸山血海,白骨露野。
号角声响彻旷野,战鼓连天。
雪白的独角兽披挂鲜红,控弦声撞碎剑鸣,死亡的阴影笼罩大地,数万人的战场浑然是一座血肉磨坊。
精灵大军持续挺进,碾压一切敌人。
巨龙在天空翱翔,龙背上的精灵挽起长弓,剑刃滴血。本该是光明的化身,这一刻却满身鲜红,连发丝都透出血腥,浸染恐怖的气息。
“他们是光精灵?”云婓惊讶道。
战场中的光精灵是如此陌生,他们仿佛为杀戮而生,冷漠、残忍,纯粹的战争兵器。
“光没有温度,这才是光精灵的本质。”魔树之母按住云婓的肩膀,声音流淌在他耳边,击碎他曾经的认知,“生命树缔造了他们,那棵老树最擅长伪装。他的语言充满欺骗,从不是展现给世人的模样。”
云婓按住胸口,痛苦的记忆意外复苏,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
近百次轮回,一次又一次陷入绝境。
无休止的厮杀,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竟然没有发疯,或者已经疯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断言。
看出他的异样,魔树之母立即收回幻像。
冰冷的手托起云婓的下巴,流入他体内的力量却异常温和。如溪流潺潺,梳理纷乱的思绪,湮灭恐怖的记忆,不存一丝一毫。
血色画面彻底消失,云婓垂下头,大口喘着粗气。
魔树之母凝视他,忽然将他抱在怀里。
想起一闪而过的画面,古老的巨木氤氲黑气,长发无风自扬,双曈尽成暗红,接近于墨色。
“该死的老家伙,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云婓的呼吸逐渐平稳,强迫自己脱离魔树之母的怀抱,声音微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不,你有事。”魔树之母捏住云婓的下巴,凝视他的双眼,“你肯定会精神不振。我去抓来光精灵,让他陪你入睡,是不是能好些?”
不,谢谢,他拒绝!
确信魔树之母并非说笑,云婓立刻摆明态度,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吧。”魔树之母叹息一声。
不想再提起危险的话题,云婓再次指向锁链,问道:“它们和精灵有关?”
“对,陷入疯狂的光精灵,只有这样才能锁住他们。”魔树之母灵机一动,握住云婓的手腕,将一枚魔纹印入他的掌心,意味深长道,“如果想束缚光精灵,例如绑住他,这枚魔纹会很有用。”
云婓:“……”
乍一听,这番话相当正常。深思含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等他想明白,一颗光球冲出大殿,蹦上他的肩膀。
幼龙顿生不满,试图用爪子推开光球。后者却纹丝不动,还将幼龙弹飞出去,讨好地蹭了蹭云婓的脸和下巴。
“嗷,走开!”
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