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英莲不应怜- 第15部分

　　　　“这。。。”封氏深呼吸几口，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我生的姐儿居然是仙子转世。。。这简直太。。。”

　　　　殷莲默默不吭声裹着披风、盘腿坐在圆凳子上，两只眼睛、一动也不动的打量自己没有穿鞋的光脚丫，嗯，白白嫩嫩，跟藕节儿似的。

　　　　打量片刻，或许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殷莲又将光脚丫放回了布鞋里，这才抬头望着封氏，语调婉转的道。

　　　　“娘亲，我是不想嫁人的。当初的确打算将春雨作为陪房丫鬟带到夫家去，让春雨帮忙承孕子嗣，自己则潜心修行。可是我刚打定这么个主意，老祖宗就让管事的将打死了。。。”说道这里，殷莲颇为无奈的摊摊手，这叫啥事。真真是天不遂人愿。

　　　　“本想着反正我的婚事也要经由娘亲你手中，到时跟你陈明详情，寻个理由带发修行，可谁知道，咱家居然是旗人，”虽然只是汉军旗人，却还是要参加选秀的，这婚事只能在被摞了牌子后，回家后才能自行婚配。本来就不怎么想嫁人，结果还弄这出戏码，如果不是舍不得封氏和平安哥儿这两位亲人，她早早就假死逍遥去了。。。。。。

　　　　想到此处，殷莲叹了一口气，满目哀怨的望着封氏，语气有些戚戚然的道。“娘亲，我真的必须嫁人，必须参加选秀嘛，万一要是当今天子脑子一抽风。。。把我指给阿哥、宗室之类的作妾室，还美其名曰恩典，我真的会。。。　。。。，等等，叔父他是不是也打着这个主意。”

　　　　想到今儿甄应嘉面容满面的夸奖自己生得俊、好希望再有如她这般聘婷秀丽的女儿，殷莲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甄应嘉，最好没有抱有如此目的，不然就算拼着犯了弑亲族之罪，她殷莲顶也要将甄应嘉斩杀。

　　　　“应该不可能吧，这大姐儿如今可贵为娘娘。。。　。。。”

　　　　“想来甄妃娘娘的地位有些不稳吧。”殷莲冷笑道：“所以我那叔父也豁出脸皮子不要主动跟老祖宗和解，甚至忍住心中的厌烦，让他那一直眼高过顶的媳妇与娘亲你好好相处，娘亲这么多年了，你何曾看到过叔父一家子人对咱们有好脸色过！”

　　　　想起这茬，封氏脸色立马一变，忙不迭道：“对，你说得没错，自从你那婶娘进门后，何曾拿过正眼瞧我，今日又拉着我说说笑笑，又取了手上佩戴的白玉镯子说送你，着实奇怪。”

　　　　越想越觉得是殷莲所说那么一回事的封氏半是恼怒、半是无奈的道。“没想到这黑了良心的家伙居然打的这个主意，如此想避开，倒只能如你先前所说的那个办法，寻个由头代发修行去。”

　　　　殷莲眨了眨，虽还未想明白这事怎么就转到了这上面去，但这并不妨碍殷莲的喜悦之情。“娘亲你答应啊！”

　　　　“我答应了什么。”封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事，反而起身拉着殷莲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莲姐儿啊，虽然你来历不凡，可这世你是我女儿，是我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不知你为何有不想嫁人的想法，只想一心一意的修行。虽然娘亲不知道你为何会托生到我肚子里、成了我的女儿，但想来多半是为了下凡来历劫的。。。”

　　　　想到当初甄英莲被拐，封氏人酸酸涩涩的，不想再说下去，可有些话不得不说，因此封氏略带鼻音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仙女儿下凡历劫能有什么好事，戏文里都说了，无非是来富贵红尘走一遭，可你弄了一出代发修行，不是违了历劫的本意吗，莲姐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凡人娘亲，就听为娘的一句劝，打消这无稽的想法，一切随缘，等过了这世再说。。。　。。。”

　　　　这话是几个意思？

　　　　是不同意还是同意？

　　　　封氏这一席话直接就把殷莲给弄懵了，半晌过后，殷莲才缓过神，倍感无奈的道。“我怎么可能不认你这个娘亲，就算是以后我真的修行有成，‘重归仙班’，你也永远是我的亲娘，我会永远守护你和平安哥儿的。”

　　　　修行之人从不亲许诺言，因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天道的监管。殷莲的誓言刚出口，便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殷莲心中明了这便是天道给予她的束缚。可即使是这样，殷莲仍然不后悔，前世亲眷皆惨死的她打从心里就认定了封氏和平安哥儿这两位亲人，不过是赔上几十年的光阴守护他们罢了，要知道一旦踏上修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词。

　　　　“你的事可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了，虽说老太太疼你，可你也别忘了她还有你叔父这个儿子，如今护着咱们，不过是因为自你爹爹失踪之后，咱们家没有撑门面的罢了。”

　　　　想到甄李氏曾说的要将自己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的话语，封氏心又是一阵酸涩，到底媳妇比不上女儿，女儿比不上儿子，所谓当成亲生虐儿一般对待，在面对甄应嘉主动赔礼认错之事，便成了空谈，成了一句笑话。

　　　　想到此处，封氏眼中一厉，涌出无限怒火翻腾。甄应嘉啊甄应嘉，如果你非要赶紧杀绝，利用我女儿帮你那妃子女儿固宠，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大嫂的不顾念老太太伤心，执意要翻脸，想来你定是不愿意看到大嫂我豁出脸面不要、跑到圣上跟前，状告你谋害嫡亲兄长和侄女儿吧。

　　　　封氏咬了咬牙，收了眼中戾气，转而对着殷莲循循嘱咐道。“既然咱家的莲姐儿来历非凡、颇有手段，想来娘亲也不用再担忧平安哥儿的安危了。莲姐儿望你跟着老太太一起前往金陵小住时，时刻注意着平安哥儿的安危。”

　　　　“娘亲我明白，只是娘亲真的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吗，我想有你在场，叔父和婶娘会稍微顾忌一点，不会明面上的算计。”

　　　　“莲姐儿要记得，明面上的算计从来不叫算计，想来依莲姐儿你的手段，定能轻轻松松的解决，可这暗地里的算计由来是最可怕的，才叫人防不胜防。”

　　　　封氏拉着殷莲一起在床榻边沿坐下，一手抱着殷莲，一手轻轻摩挲好似黑缎子一般顺滑的秀发，循循善诱道。“只有娘亲不同处，才能让你叔父那一家子更加肆无忌惮！”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我封氏如兰，等着看甄家二房之人的下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o（∩_∩）o~2017/7/26

　　　　第28章

　　　　距离母女交心相谈没多久；　甄李氏便决定动身前往金陵。如原定的一样；　现如今还是丫头片子的殷莲和还是懵懂孩童的平安哥儿；　也随甄李氏一起去金陵。出发前，封氏恋恋不舍的拉着殷莲循循嘱咐了一遍。面对封氏泪眼婆娑的模样，殷莲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封氏保证；　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平安哥儿；　这才得以顺利的登上了马车。

　　　　说真的；　有时殷莲也搞不懂封氏的思维，漫说自己告之了封氏自己来历颇为不凡，按说封氏应该少操一点心、凡事多让自己处理的，可不知是不是自己说想出家、想代发修行之事吓着了封氏，封氏对自己远比以往更加上心。按照封氏对那事的理解就是——自家的闺女虽来历不凡，却是下凡历劫而来的；　作为亲娘；　她容不得自家闺女养在自己身边时；　还受了旁人的委屈。

　　　　殷莲不知封氏怎么会得出如此诡异的结论，却也暖心于封氏的举动。上了马车后；　殷莲隔着车窗静静地注视着封氏越来越模糊、看不见的身影，直至肉眼看不到时，殷莲才放下窗帘；　对着像只牛皮糖一样滚来滚去的平安哥儿说道。

　　　　“娘亲说的话；　你记住了。”

　　　　“记住了。”平安哥儿从毛毯中探出半个胖嘟嘟的脑袋，虎头虎脑的说道。“平安哥儿很聪明的，娘亲只说了一遍；　我就全记住了。”

　　　　殷莲小嘴一抿，伸手将平安哥儿从毛毯里拖了出来。“那娘亲说让你好好的听姐姐的话，你可有记得。”

　　　　“记得记得，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平安哥儿不服气的扭扭胖嘟嘟的身体，即使在殷莲的怀抱中仍然像颗牛皮糖一般扭来扭去。殷莲无奈的加了点点力气、用力的搂住平安哥儿，无奈的叹息道。

　　　　“平安哥儿，你真的该减肥了，瞧瞧你都胖成啥样了。”

　　　　“姐姐说错了，咱这叫富态，不叫胖。”

　　　　“得了，我也没心思跟你胡扯，既然娘亲让你事事都听我的，这次咱们乖巧懂事的平安哥儿就听姐姐的话，好好的。。。嗯，锻炼身体如何？”

　　　　平安哥儿歪着脑袋在殷莲怀中坐正，好半晌后，伸出自己胖嘟嘟、好似熊掌的小手，慢慢地扳着手指头在那算。算来算去，平安哥儿也没有算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认命的道。

　　　　“锻炼可以，但休想让哥儿我减肥！”

　　　　“。。。　。。。”殷莲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赏了平安哥儿一个暴枣。“说啥话，难不成你想变成隔壁街那卖猪肉家的娘子一样，胖得连出个门也要被房门卡住。”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哀怨自家姐姐‘打’自家的平安哥儿立马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道。“阿华他娘亲已经肥成这样了！”

　　　　待殷莲深沉的点点头后，平安哥儿哇的哭出了声，并且边哭边道：“我不要变成阿华娘亲那样，我不想被出门被房门卡住，我会好好的听姐姐的话，好好锻炼，努力减肥的。”

　　　　由于事先殷莲就设好了膈音的简易结界，所以任凭平安哥儿在马车上哭闹不休，仍未有一丝声音传出。殷莲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道甄李氏是个特别溺爱孙儿的老人，只要让她听到了平安哥儿的哭闹，殷莲打的主意多半不能成，所以左想右想下，殷莲便出此下策。

　　　　由于没有一向宠溺自己的甄李氏哄自己，平安哥儿哭了很久，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而这个时候，殷莲才伸手又抱住了平安哥儿，用手绢为他擦拭泪水的同时，不由打趣道。

　　　　“还说是哥儿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哭鼻子，羞不羞啊！”

　　　　平安哥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扭离殷莲的怀抱，而是静静地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淡淡鼻音道。“姐姐，你说咱们跟着老祖宗一起去了金陵，老祖宗还会像以前一样疼我吗。听说二叔家的那宝玉，长得可俊了，而且又跟祖父长得可像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一听这话，殷莲瞬间就觉得不对味了，这明显就是在挑拨甄李氏与平安哥儿的关系嘛。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甄应嘉的唯一嫡子甄宝玉长得跟已去世的祖父相似的话语。而且要论相似，怕是那荣国贾府的贾宝玉才与甄宝玉最为相似吧！

　　　　想到贾宝玉，殷莲就不免想到《石头记》这本书，不免勾唇露出一抹冷笑。那太虚幻境中的薄命司已经被她烧了，想来那些上了册子的薄命女子之命也已经改了，我看你这所谓的神瑛侍者转世要如何的在温柔富贵乡走一趟。

　　　　“是老祖宗陪房家的大孙子。”

　　　　平安哥儿略带鼻音的话语唤回了殷莲的思绪。“是他，可是他一家子不是求了老祖宗的恩典，早早的出府去了吗，怎么。。。””

　　　　殷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前段时间，甄李氏刚决定答应甄应嘉的请求到金陵‘小住’一段时间后隔了几天，那得了甄李氏的恩典，回家去做老太太的陪房上门来拜会、探望甄李氏。当时紫霄说有外男在，自己便没有去正院，只窝在无仙苑里跟着几个丫头一起打着络子。现在想想，紫霄口中的外男多半指的就是甄李氏陪房家的大孙子。。。　。。。

　　　　只是他为何要跟尚是懵懂孩童的平安哥儿，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

　　　　想到笑容可掬、摆出一副宽厚长辈模样的甄应嘉，殷莲几乎不用细想，便猜到多半是他的授意。果然她这个好二叔，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想方设法的要将甄李氏的心笼络到二房去。

　　　　想到如今仍然对平安哥儿关怀备至的甄李氏，殷莲幽幽一叹，想来平安哥儿受甄李氏独宠的日子不多了，毕竟除了平安哥儿，甄李氏还有甄宝玉这么一个孙儿。

　　　　当初殷莲之所以选择只告诉封氏一人自己所谓的秘密，不过是因为并不太相信甄李氏罢了。诚然因为甄士隐消失无踪的关系，甄李氏更加偏疼他们这一脉，但说到底二房在甄李氏的心中也是颇具份量的。

　　　　现在的偏疼不代表以后，殷莲的潜意识告诉她，不要为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去堵甄李氏会如封氏一般对她付出毫无保留的爱，毕竟她只是孙女，不是孙子，也不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就拿那件事来说，大房、甄李氏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甄应嘉一通真情流露的哭诉，就让母子两人冰释前嫌，你说说殷莲要如何相信，到头来甄李氏不会为了甄应嘉，默认甄应嘉对大房的迫害呢。

　　　　想到此处，殷莲再次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殷莲并没有接着胡思乱想，而是抱着平安哥儿说一些以往在姑苏甄家，一直从未说过的话，总结出来就是，多看多想，少说少做，遇到不懂的用心记下来，回头告诉姐姐。

　　　　或许也是明了自己即将所处的环境将不同了，平安哥儿听得很认真，显然是用心在记下殷莲所说的每个词儿。殷莲说完后，平安哥儿皱着胖嘟嘟的小脸、思索了很久，才重重的点了点颔首，很认真的道。

　　　　“姐姐，我会乖乖地听话的，所以姐姐，你不能丢下平安哥儿。”

　　　　殷莲先是一愣，然后失笑道：“你是我嫡亲的弟弟，我怎么会丢下你呢，你满嘴胡话，就不怕姐姐我伤心吗！”

　　　　平安哥儿用胖嘟嘟的小脸在殷莲怀中蹭了蹭，许久之后，才用带着鼻音的语调轻轻地说道。“姐姐，平安哥儿困了，想睡会儿觉。”

　　　　“你睡吧，姐姐在这守着你。”

　　　　殷莲让平安哥儿躺在自己的身侧，自己拿了一把画着兰花的团扇，慢慢地给平安哥儿煽着。等到平安哥儿，进入梦乡后，殷莲去了一条薄薄的小被子给平安哥儿盖上，自己则取了一本闲书，倚靠在车窗位置，随意的翻看起来。

　　　　马车依然不快不慢、稳稳当当的行驶着，时间就在殷莲翻阅闲书时、慢慢地溜走，到了黄昏时分，几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