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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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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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也淡然处之,仿佛外面狂风暴雨都与他无关,而他只要精彩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那时的日子明显是充满盼头的,每一天都离目标近一点,一步步走得坚实。

    现在的林南却不再如此。分明一切都在变好,戏份多、名气大增,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客气,他却变得对什么都不那么感兴趣了。以前他也话少,但自己跟魏菁聊天的时候总会微笑听着,听到特别劲爆的还会默默转过头来离近一点,偶尔聊到他熟知的人或事更能插上一两句话。

    如今他的话少是没有倾诉欲,心里的事似乎不愿意说给身边的人听,大约也觉得他们不会明白。除了工作就剩吃饭和睡觉,不是在生活,只是活着而已。

    因为什么,身边亲近者自然心知肚明。

    就像一场没来得及插播天气预报的雨,下的时候轰轰烈烈,结束后悄无声息,连地面的水也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蒸发了个干净。祁遇白从林南的生活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相处时还不觉得,人不在身边了林南才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已从四面八方占领了他的生活,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

    助理何珊的工资是由奔云负担,坐的保姆车、属于他个人的那辆三叉星徽、出席重要场合的高定套装全是由祁遇白出资购买,现在连柏海公寓也在他名下。为了找机会还给祁遇白,林南曾找人估过价,零零总总已经将近五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时林南怔怔出神,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拿祁遇白什么钱。

    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清高了。明明做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表面上却还动辄言爱。也难怪连祁遇白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他只不过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林南忽然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由不得别人轻贱自己,是他把自己看得太贱了。他爱得卑微,姿态太低,连对方花钱上床也不在意,难道还指望对方给予足够的尊重吗?

    如今醒悟或许为时不晚,何况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慢慢淡忘。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这一份工作,足够养活自己跟母亲,不用再接受其他人任何带有目的性的好意,当然也不会再任自己的真心遭人随意践踏。

    刹车平稳,内灯亮起。何珊轻轻拍了拍林南的肩:“南哥,到了。”

    夜里疾风挟带微寒,吹得酒店门口欢迎剧组入住的横幅呼呼鼓起,半空中飘着几片枯黄落叶残瓣,想来也是在冬天的末梢被树干遗弃。

    林南觉得冷,伸手想裹一裹身上的毛衣外套,压着风不让它往里钻,谁知刚一松臂怀里的飞页就随风吹散了出去,几页薄薄的纸张在空中哗哗作响。

    “呀!”何珊见状从后面扑上前去想帮林南一起寻回,两人分左右两头抢上去捡。

    林南左手压着衣服,残月的清辉斜映在他脸上更显得他瘦削清减许多,躬下腰去伸手一拾,总算赶在纸页飘进草丛之前取回。



    云雀 第48节

    

就在此时,他余光瞥见草丛的另一边、酒店西侧的露天停车场里有一辆通体漆黑的陌生轿车,离得不远,正静静停在一隅。

    这辆车并不起眼,款式不新造型也普通,有名有姓的演员谁都开得起。车里没有亮灯,前头挂着一个儿童喜欢的卡通熊,看上去像是已经在那处停留了很久。可驾驶座的玻璃却没有关严,降到一半,像是里面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一样,诱使林南移不开眼。

    背光之处他瞧得不甚分明,只是车内一点明灭的火星在方向盘的上方分外明显,玻璃里侧似乎还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沉默的,收敛的,隐忍的,有几分熟悉。

    如果烟头上移,说不定林南能看得更清一些。

    他心跳倏地加快,脑中有种奇异的猜想,拿着纸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过那辆车。

    这个猜想很不切实际,而且也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念头。

    “怎么啦?”何珊从身后向他跑过来,搭着他的肩问:“看什么呢?”

    林南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转过头去时那辆车的玻璃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将一切猜想隔绝在外,拒绝了旁人的窥探,几乎让他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何珊什么也没能瞧见,停车场除了车就是车,连个活人也没有。

    夜风把她的马尾吹得毫无章法地往脸上飞,嚣张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何珊扯了扯林南的衣角,颇有表演欲地打了个寒战后央求道:“我们上楼去吧,快走快走,这里好冷啊……”

    林南将纸张在手臂下夹紧,眼睛最后一次往那处望,仍然什么也没有,就连本该一眼可见的火星也毫无踪影,假如再过上几分钟或许他连究竟是哪辆车也辨认不出了。

    回首四顾,路灯昏黄,周围全是空旷而沉静,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一天中最平凡无味的一刻。

    所以他只能承认,刚刚的确是自己的错觉。

    第56章

    祁遇白连续开了近三小时的车赶到剧组的酒店门外,只不过藏身于车内抽了几根烟,就又要往回赶了。

    他来这儿没什么目的,也并不专程为看林南一眼,只是纾解一番内心的难熬。

    这段时间祁遇白睡得不太安稳。很多人都知道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但没有人清楚改变一种习惯需要多少时间。他习惯了有林南在身边,骤然间重回独身,夜半总会以为身边那个腰很细抱着很舒服的人还在,只要他抬一抬手臂,就会忙不迭地钻进他怀里来。

    满天星斗闲布,月光铺洒如水。坐在车内感觉不到外面的风有多大,直到他见着林南的样子。那人的外套没有穿好,膝盖上有两片白白的东西,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手里的纸也拿不住飞出去,又慌慌张张地去捡,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瘦了些。

    见林南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祁遇白简单迅速地掐灭了烟,在浓重的烟味中关上了车窗。

    后来他就驱车回返y城。后座上放着两盒准备送给章弘儿子的生日礼物,保时捷乐高模型,经过减速带时盒内的碎片碰上盒壁和塑料会发出些声响,就是车里的全部声音了。

    对了,这辆车也是章弘的,一会儿祁遇白还得开回公司去,然后换自己的车回老宅。中途他给章弘发了条短信:“对不住,在你车里抽了会儿烟。”

    鸟鸣莺啼,水露霜结。

    他抵达老宅时天早已大亮,欧灿在楼上扒着扶栏望见他,远远地就冲他挥了挥手,扯着嗓子喊:“哥,这么早!”

    祁遇白停好了车往楼后走,打算去后花园坐一坐。欧灿就像小时候的她一样,化身表哥的跟屁虫,笑盈盈地端着一壶热气袅袅的黑咖啡奔下楼来。

    花园里木椅上沾着一层潮气,地埋灯还亮着没熄。咖啡的味道在清晨时显得尤其香且迷人,尾味发一点点涩,苦后回甘。

    “你去哪儿啦,蹦迪?”欧灿坐在他左手边,隔着一座玻璃圆桌翘着二郎腿问他。

    祁遇白将托盘上一枚杯子翻了个身,拿着咖啡壶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喝了一口后表情才松懈下来。

    “别把你的爱好往我身上安。”

    “嘁——”欧灿拿过咖啡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说:“我做的咖啡,你居然也不知道帮我倒上。”

    望着她身上的美少女战士睡衣,祁遇白失笑道:“你几岁了,怎么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姨妈都不管你的吗?”

    欧灿也端起咖啡杯咂了一小口,嘴巴里发出夸张的“啊”的一声,眼睛紧紧一闭后登得睁开,嘴里道:“总算得救了,只有咖啡能为我续命。我这睡衣怎么啦?女孩子到了多少岁都是有少女心的,我妈也不例外。”说到这里瞥他一眼,“不过也难怪,你不喜欢女人你不懂的。”

    她冲他鄙视地摆了摆手,显然觉得跟他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这种话你也张口就来。”祁遇白被她逗笑了,“我不喜欢女人不代表我不了解你,你就是爱扮年轻,我说得有没有错?”

    “行行行你都对。”欧灿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反正我还年轻,老的是你。”

    两人说话向来没规矩惯了,到了一个已过三十一个也芳龄不小的时候还是没改。

    昨晚白韶容一家前来作客,聚得晚了索性就在这里歇了一夜,说不定今天还要再吃完两顿饭才会启程回家。女主人走后这幢别墅总是冷清的时候多些,也只有在他们来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加上这次欧灿也在,长辈们光是操心她的工作跟终身大事就有聊不完的话题,祁遇白猜想他们一定是在客厅待到了深夜。

    此刻别墅里的其他人都还没起,楼上亮灯的房间就只有欧灿住的那一间。

    祁遇白抬头扫了一眼,慢悠悠问她:“怎么起这么早?”

    “倒时差。”欧灿随口说道。

    “你都回国好几个月了倒哪门子时差,到底怎么了?”祁遇白忍俊不禁。

    “哎你不要再问了,我烦着呢。”

    见她脸上果然现出烦闷的神色,祁遇白便没再多问,心里已经将这件事跟失恋划上了等号。但凡自己这位表妹失恋,他总是要遭殃的。不是人遭殃,就是钱遭殃。要么得陪她喝上几杯,要么得出点血为她刷卡,总之不让她满意是不肯走的。

    不过祁遇白很羡慕她。失恋了就拼命发泄,把心里的难受跟气闷用酒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排解出来,过不了多久就又是活蹦乱跳的,丝毫不影响她在全球各地勇敢追爱。

    正想着,他一转头见欧灿早已放下咖啡杯,此刻托着腮无聊地看着他,脑袋左摇右摆,脚上的拖鞋也前后摇晃,很有少女的神态。

    “想说什么?”祁遇白问。

    欧灿狡猾一笑,托着下巴的手肘前移,将上半身往前一送,朝他扬了扬眉毛:“哥,我听妈说,你失恋了?”

    这语气,倒是让人听出了幸灾乐祸。

    祁遇白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手指固执地端着杯身不肯放下,口中说:“胡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啊?!”欧灿眨了眨眼,脸上表情兴奋无比,吐槽道:“我还跟我妈说绝对不可能呢,只有你甩别人的份,哪有别人甩你?没想到啊没想到,祁老板,你也有今天?”

    祁遇白脸上浮现一点尴尬的神色,问:“姨妈怎么跟你说的?”

    “就昨晚上,老一辈革命家们聚在一起那是肯定要聊你的事啊,谁让你不在呢。”她朝祁遇白挤眉弄眼,模样格外俏皮,“那一个个的,长吁短叹的啊,又是说你跟人彻底分了,又是说你颓废了好多天,连平时最爱的马都不去骑了!我一听,这不是失恋是什么?可接着问吧,我妈又拦着不让了,跟我使眼色让我别多话。啧,你说你就失个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当谁没失过?我刚失恋不到一周我说什么了吗?”

    明明长辈私下议论自己的事会让自己不快,可经她嘴一说出来祁遇白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天生乐观幽默的性格真的能给身边人带来不少快乐。

    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闭上眼向后仰去,头枕在自己手上慵懒淡定地说:“噢?你又失恋了?”

    “呃……”欧灿自爆其苦,一时哽在当场,顿了几秒话锋一转,“不提我的事了。要不还是说说你吧。”

    她又是往前一凑,伸手拍了拍祁遇白的袖子,在他右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哥,快给我讲讲,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干什么的,多大了,把你甩了?还是你甩他?”

    祁遇白睁开眼偏过头去好笑地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讲讲嘛讲讲嘛。”她干脆动手推搡他的胳膊,把他推得脑袋直晃,“你说这家里都是些老古董,你又是个没朋友的,除了那个比你还无聊的奶爸章弘,就剩我这个妹妹能听你说说了吧?趁着我在,还不赶紧把握机会?速速道来。”

    “好了好了。”祁遇白简直怕了她,两只手从颈后拿下来不让她再继续晃。

    “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今天我们所说的事情不能告诉我爸跟姨妈。”

    “嗯嗯嗯,我保证,请组织信任!”欧灿立起右手中间三指表决心,两眼期待又好奇地望着自己的表哥,看着他表情一点点变得温和。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是个演员,叫林南,双木林,南方的南。”

    “林南……”欧灿忍不住插嘴道,“好没新意的名字。”

    “啧。”祁遇白望她一眼,“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我不打断你了。”

    祁遇白坐直身体,像是回忆到什么似的笑了笑:“不过你说得对,我第一次听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心里也在想,这名字真是普通。”

    欧灿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当时他还有点儿怕我,站在我面前介绍自己,神情战战兢兢的,就像担心我吃了他一样。”

    “哎等等——”欧灿再次打断,“少儿不宜的内容你先忍忍,介绍介绍他的基本情况嘛。”

    “什么少儿不宜……”祁遇白无奈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要听就好好听。”

    “好的好的,你接着讲。”

    “他是个演员,估计你没看过他的戏。毕竟他以前不怎么出名,最近才好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接不到戏,我猜他也不会来找我。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们就开始见面了。我给了他一点资源,他陪我若干个晚上。”

    回想起来细致缠绵的感情变化和肢体接触,用言语表达出来也只不过这么两三句就说完了。

    欧灿的嘴唇一点点张开,两条细眉纠结地蹙到一起:“你包养了他?”

    她知道自己的表哥喜欢胡来,这点就连白韶容说起也是扼腕,但直截了当听到耳朵里又是另一种体验。

    “没错。”祁遇白平静地点点头,“你可以这样概括。”

    他以前觉得这种包养关系属于资源置换的一种,你情我愿,从没有觉得难堪。直到真正对林南产生了感情,才发觉这样一个开始其实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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