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已经算委婉了。
那个高中何止是不厉害,简直是泥沼的一样的烂,连简单混日子的人都能称一句好学生。
方临沉默片刻,隐晦地解释道:我妈和你妈应该是差不多的性格。
唐星北瞬间就明白了。
他又想起从小被关在屋里补习刷题竞赛练琴、整日不能外出的那些时候。
于是心有戚戚地啧了一声。
方临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草叶,声音很淡地开口: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第一名吗?
唐星北正回顾着往事,听见他这话忽然一愣,呆呆地仰头:很明显吗?
十分明显。方临眯着眼,低头看他。
唐星北有些尴尬,拎着扫把站起身,背朝橡胶走道抬腿就走,骄矜地哼一声:你管我呢!
方临笑了声。
确实是挺可爱的。
扫完操场的时候刚好十点半,俩人倒了垃圾,把用具扔回活动室就拎起书包离开了。
校园里路上走的没剩下几个人,却有不少还在班里继续挑灯奋斗的。
出了校门,榕树街上也没了行人,树影婆娑。难得的两人同行,唐星北莫名有些奇异的感觉。
他想起小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要么有家长来接,要么成双成对背着书包举着冰棍,在夏日的树荫下嬉笑打闹,只有他自己骄傲地一人独行。
小唐星北长得唇红齿白,偏偏又一副高冷娇气的小少爷模样,仗着脑子聪明又不爱搭理人,班里的人大多对他敬而远之。
后来有一天,班上有个小姑娘娇怯怯地来找他,想求他下次期末考试把第一名让给自己,来作为妈妈的生日礼物。
小唐星北记得这个女孩子,长得乖巧可爱,爸爸是学校的主任,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在班里人缘很好,他也不讨厌。
果然,好几个小朋友都站在她那一边,小心翼翼地一起求自己:你都已经得过那么多次第一了,只是让她一次就好啦。
但小唐星北记得妈妈严厉的要求,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十分不近人情地拒绝了:不。
后来,他果然还是第一,不过,却被全体小朋友孤立了。
之后附小就开始盛传,唐星北是个骄纵冷血的大少爷。
那时候他年纪小又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还不能准确理解冷血的意思,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小唐星北大概脑回路有些问题,竟然也一个人愉快地独来独往了许多年。
尽管后来遇见人如其名脑子有水的贺淼,但他看贺淼总像是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并不会交流太多心情上的事。
想什么呢?方临从兜里掏出盒口香糖来,自己倒了颗,又扔给他。
唐星北轻易地接过来,晃出一颗扔嘴里,眯眼:在想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第一。
方临意外地看他一眼:想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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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星北仰头看了眼半弧月亮,在温凉的夜风中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没有
方临很淡地笑了下,接过他扬手扔来的口香糖盒子,随意往书包侧一塞,继续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去,小巷左侧还有家小超市门前亮着,星星超市的上霓虹灯裹着的超都掉了一半,灰扑扑地亮着余下的三个字。
屋里传来聊天的笑声,门口摆着老式冰柜,立着个冰棍冰糕的牌子,知了低鸣中,有蚊虫绕着门口的白炽灯管飞舞。
唐星北的脚步在门前顿了顿,忽然转过脸来:吃冰棍吗?我请你。
方临愣了下,点头:好。
超市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老式白工背心,踢着拖鞋就出来了,打着扇子笑容憨厚:回家这么晚啊,是被老师留下罚作业了吧。
唐星北啊一声,弯弯眼睛:是啊。
就知道,小孩儿不肯好好学习。老板说着,弯腰在冰柜里翻了翻,扒拉出两个牛奶的来递给他们,别吃那冰疙瘩的,晚上容易闹肚子。
谢谢叔。方临连忙接过来。
唐星北掏出手机来:多少钱啊叔,我转账。
老板懒洋洋打着扇子一摆手:行了行了这马上就关门了,今天心情好不要你俩钱,赶紧回家去吧。
他说完,打着呵欠,关了门口的灯,推着冰柜箱回了屋。
俩人干巴巴地道了谢,这才犹豫着往前走。
楼上不知道谁家浇了花,漫下来的水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砖上,混着蝉虫嗡鸣,夏意涌动。
方临接着昏暗的路灯看了看手中的冰糕,说:一个原味牛奶,一个青苹果,你喜欢哪个?
都行。唐星北随意抽了下,青苹果的。
他拆开袋子,咬了口,冰凉酸甜。
其实是很普通的味道,果汁混着牛奶的糖精甜味,但他却眯着眼吃得挺开心。
方临也拆了剩下的那个,低头咬了口。
奶糕入口即化,唇齿都是醇厚的奶味,对于他们这种不怎么吃零食的人确实很新鲜。
于是,两个人居然一路默默无言,各自啃着冰糕回了家。
在楼梯口分开的时候,方临顺口道了晚安,接着反应过来一顿,刚要走,却忽然听见唐星北同样小声回了句晚安。
接着,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俩人不约而同地莫名松了口气。
教导主任说的扫操场明明是惩罚,但俩人却把它当学后放松溜达上了瘾,等一周结束,唐星北又下意识地下楼想去操场。
方临仿佛和他通了心,伸手制止住他背上书包就要走的动作,顿了顿:今天不用去了。
唐星北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哦一声,又坐了回去,慢吞吞地收拾起了桌面。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方临垂着眼睛,指间伏着的笔转了个一周。
第17章
气氛微妙间,贺淼大喇喇地一扭头,表情兴奋:北哥北哥!我买的手链到了!
唐星北:哦。
他冷漠的反应并不能阻挡住贺淼燃烧的兴奋,他转过身,在桌洞里掏了掏,捧出一个盒子来:您过目一下?
唐星北果断拒绝了:不看,辣眼睛。
贺淼选择性屏蔽了嘲讽,兴冲冲地打开了盒子,扒拉两下,从一堆彩绒金箔纸中小心翼翼地拎出手链来:好看吗?!
唐星北原本是坚决不想看的,又没忍住好奇,瞥了眼,表情顿时麻木了。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方临,却见他也一脸无语。
怎么样?傻小子还在期盼地等待着回应。
唐星北伸出根手指,咔哒一声把盒子合上了,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挺好的,送吧,反正你妈不让你早恋。
贺淼蠢得压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兴奋地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喜欢!你看这
别,你少祸害我的名声。唐星北直接把他热情的胳膊从桌子上扒拉开,冷声道,记住这是你自己挑的,这样显得有诚意周暖肯定一看就喜欢。
贺淼顿悟般连连点头:了解!
等把傻小子哄走,唐星北才松了口气,半尴不尬地看向方临,清了清嗓子:对了,今天老张说的体育选学,你有什么想法吗?
晚自习放学之前,老张急冲冲赶到班里开了个简短的会,说是学校正冲击省文明全能校园评选,要求他们提升体能训练。
并决定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改为体育课加练,甚至此次的期末考试还要把体育选学按百分比计入总成绩,教室里当场遍地哀嚎。
方临:有什么推荐吗?
篮球队人满了,而且人家已经打了两三个学期,你再进估计也不好磨合。
唐星北想了想:瑜伽和羽毛球的话,大多是女生,你要是去
估计烂桃花少不了。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眼底的笑意又浪又撩。
方临明白他未尽的意思,指尖哒哒扣了下桌面:还有别的吗?
那就剩网球了。唐星北扬手打了个响指,挑眉,哥哥带你飞。
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学校就曾搞过体育选学,当时唐星北选的网球,至今仍是网球场一霸。
方临看着他这幅得意嘚瑟的样子,弯了下嘴角:好啊,那就网球吧。
侧前方的贺淼听见了,捧着手链默默扭过头看着方临,满眼泪花地抹了把脸: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被虐了。
方临莫名地看他一眼,皱眉。
唐星北飞快地一脚蹬着椅子把人踹了回去。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加练课。
你是新来的,老师让我负责带你。唐星北一肩搭着网球拍,眼里沁着愉悦朝方临晃了过来。
他眯着眼,额间绑了一条蓝色的止汗带,腕带也是蓝色的,换成了体育课专属的白T短裤,清爽干净。
方临嗯一声,横起手中的网球拍低头在手心弹了弹,手感还不错。
网球场很大,场地紧挨着共有八个,早已经被占满了位置,天上呼来喝去地飞着球,其中以贺淼那边的呼声最高最兴奋。
水弟厉害!!
果然是大佬训出来的人!太强了!
唐星北嫌弃地啧一声,收回视线,抡了圈球拍,伸手一拍方临的肩膀,勾勾指头:跟我来。
场外是通往餐厅的郁郁葱葱的榕树大道,遮天蔽日,夏日里十分凉爽,林间叶上有斑驳的阳光。
现在还在上课时间,榕树大道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老师并没有人,唐星北于是直接把人带了过去:先练颠球,一组一百个。
第11章
就先练个他靠着球场边的铁丝网,拎着球拍在指间随意绕了两圈,犹豫,十组吧。
方临:?
他说:你真的不是在公报私仇吗?
少废话。唐星北哼一声。
找准重心,尽量不要让球掉下去。
由肩往臂带,力气要稳
然后是发球姿势
唐星北说着,侧身半弯下腰来,双手握紧球拍,指节清瘦,肩腰线绷出漂亮的弧度。
方临多看了一眼,就和他眯着眼望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下意识飞快地移开视线。
唐星北毫无所觉,眼睫在清透的光影下映出浅金色:看好了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球来,随手一抛,落至稳高时,腰带肩肩带腕,十分漂亮地挥出了一个正手球动作。
网球正中网心,微沉的砰一声,缓速且轻盈地飞出了一个平缓的抛物线。
球远远落地弹起的一瞬间,唐星北指尖扣着球拍,得意地绕了个花活,弯着眼睛回过头来,挑眉:怎么样?
夏日的温度偏高,尽管是在树荫下,他发梢颈间也微微有些汗湿,蓝白色的少年,清亮得唇红齿白。
方临看了眼:很厉害。
唐星北心里十分嘚瑟,脸上却还装得若无其事,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你来试试。
腕上触感温凉,唐星北的指骨很漂亮,清瘦长直,方临莫名多看了一眼。
发什么呆呢你!抬手!
之后就是狂补网球的魔鬼行程。
大概是怕他们高中三年身体素质跟不上,学校对他们的体能训练要求得和副科一样严格。
方临在以前的学校是篮球队长,体能自然没问题,不过却是刚接触网球,于是就比那些练了大半年的人要更累一些。
作为他的临时负责人,唐星北每天晚自习放学,都会陪他在网球场训练半个小时再一起回家。
明天晚上周暖的生日聚餐,你去吗?唐星北一肩挂着网球拍,望着雾蓝色的天空,随口问道。
方临看他一眼:你要去?
唐星北在昏暗的路灯下伸了个懒腰:贺淼准备表白呢,去看个戏。
他无聊地左手拎着球拍转了两下:刚好明天周五放假,偶尔休息一下也行。
方临嗯一声:我明晚有事。
哦。
搞得好像在邀请你一样。
唐星北不满地在心里切了一声,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眼见他走得越来越快,方临摸不准什么他为什么生气,皱了下眉,迈步跟上:怎么了?
唐星北放慢了脚步,半晌才懒散散地回了句没事,顿了顿,侧着脸,不经意般问道:你明晚要去干嘛?
方临平静地移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冷:之前的几个朋友过来找我。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有关从前的话题,唐星北想多问一句,又觉得似乎不太好,于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尽管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呆了半个月,但由于彼此不愿提及的尴尬身份,两个人有限的交流依旧只是停留在表面,不会也不敢深挖。
唐星北忽然有些烦躁,低着头,甩了下球拍,重新挂回一侧的肩上,隔开和方临的距离。
第18章
周五这天天气有些阴沉,乌云浓郁,似乎饱满地蓄了一场雨,却死活不肯坠下一滴来。
西风骤起,隔着教学楼和窗户的距离,都能听清榕树街枝叶呼啸飒飒的声音。
周暖提前给邀请的人发了消息,订好了饭店包厢,等放完学晚上七点整直接过去集合。
下午最后一节课,各科课代表依旧在发试卷,屋里有些喧闹。
贺淼紧张地扭过头来:北哥北哥北哥!!
唐星北不耐烦地按着他的脑袋转回去:说了去就去,再废话我不保证会不会改变主意。
贺淼顿时可怜巴巴地闭了嘴,紧张地在原位上打着转,一会儿摸出手机看一眼,一会儿抠一抠礼品盒上的羽毛。
他同桌瞥一眼,提醒道:你再多抠几下,这盒子就秃了。
贺淼惊得连忙松了手,嘤一声小心顺毛。
唐星北十分嫌弃:能不能有点出息。
贺淼撇撇嘴,小声说:北哥你母胎solo,当然不懂我什么心态。
同桌惊讶地默默转过脸来。
你他妈不也是母胎solo!唐星北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瞬间绷直了背,蹬了脚他的椅子。
方临意外地看他一眼。
看什么看!唐星北恼羞成怒。
方临似乎是弯了下嘴角,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见有人撑腰,贺淼顿时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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