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秋山凛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愿意沉溺于幻境和幻想之中，因为过于残酷的现实让他们无力承受。她无法接受这个事情，秋山凛甚至在想要是这个虚拟的世界一直存在就好了，那理央就不用面对生死的抉择。
但这是不可能的。把大家都困在这里，她说不出口，理央也不愿意这么做。
那至少也要好好道别。
秋山凛用手背擦掉了眼中的泪水，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咲太和国见怎么还没来，也太慢了吧。”
闻言，双叶理央愣了一瞬。来学校之前她搪塞咲太说自己要去动物园，想来他是信了。她摇头笑着：“他们大概去了长野动物园吧。”
“那打电话叫他们过来。”秋山凛撇了撇嘴，然后想起自己并没有手机。她吸着鼻子看向双叶理央，鼻音浓重，“理央，你带手机了吗？”
双叶理央从白色外袍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国见佑真的电话。
“双叶！你在哪里？还好吗？”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透过外放，秋山凛听到国见温润的声线中带着强烈的焦急。
“我没事，现在和凛在学校。让你们担心了啊。”
“没事就行，我和国见在长野动物园呢，马上就去学校。”
听着咲太气喘吁吁的声音，双叶理央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纠结和害怕的了。她微微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沾湿睫毛：“国见，咲太。”
“再见。”
秋山凛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脸颊上划过，她咬牙看着双叶理央挂断电话，然后朝她走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别哭了，凛。”双叶理央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轻松，“已经哭过一次了。”
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秋山凛扯着双叶理央的衣袖，断断续续的说着：“等你回去，我要给你打电话。”
“你一定要接。”
双叶理央笑着应了，轻轻在橘发少女的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就在出神的一刹那，秋山凛身前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仓库中只剩下了满地的玻璃碎块，还有昏沉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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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一直在等着秋山凛出来。里面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但秋山凛开门的时候，精神状况和之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的双眼通红，脸上全是斑驳的水迹。
不过她的朋友没有出来，并且从他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就感知到的领域已经消散了。
五条悟确信那个女生就是这场意外的主导者。
盯着走到身前的少女，五条悟试探性的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在发现没有被拒绝后，一点一点，动作轻缓的擦干了那些水珠。
“怎么了？”
秋山凛努力仰头看着白发少年，他的脸庞在晕开的眼泪中微微摇晃。她吃力的挤出嘴里的话，声音哽咽：“我昨天去找理央，看到她死了。”
随着话音落下，五条悟的瞳孔紧缩。想起自己目睹了秋山凛的死亡，针扎般的绵密疼痛在他的心中复现。他左手顺着那浅橘色的长发，微微用力将她带向自己。
“要哭吗？”
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秋山凛忍了半天的情绪在这一秒轰然爆发。她顺从的扑进了五条悟的怀中，毫无顾忌的开始嘶声大哭。
沉闷的呜咽从白发少年的胸膛处响起。
秋山凛双手紧紧的攀着五条悟的后背，断了线的泪珠打湿了他身上柔软的黑色布料。哭喊让她有些头晕脑胀，在她抽噎着喘息的时候，抚在背上的温热手掌一下又一下的帮她捋顺了呼吸。
此时此刻，秋山凛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为理央不能回来而担心害怕，还是在宣泄心中的压抑和恐惧。等她从崩塌的情绪中缓过神的时候，她的声音早就已经沙哑。
秋山凛没有抬头。她低头埋在少年的胸口，鼻尖满是酸意：“五条，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
像是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五条悟没有询问，一只手仍旧搭在少女的腰间，另一只手拿出了口袋中的电话，解开了屏幕。
接过少年递来的手机，秋山凛微微后退了半步，颤抖着输入了熟悉的号码。
通话中的滴滴声缓慢而又悠扬，秋山凛默默数着时间，全身越来越冰凉。她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缓缓蹲在了原地，死死咬住嘴唇，将头埋在了膝盖之中。
五条悟跟着少女蹲了下来。他牵起了秋山凛的手，宽大的手掌将少女冷冰冰的手包裹在了掌心之中。
“会接的，你别怕。”
少年的声音带着沉稳和笃定。秋山凛僵硬的抬起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开始往下掉。
就在屏幕快要完全变暗的那个瞬间，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秋山凛睁大了眼眸，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把有些虚弱的声音。
“凛，改天我们一起去长野动物园吧。”
第33章 三十三朵烟花 他是为你而来
橘发少女蹲跪在地上不停的擦着眼睛； 脸上的表情和嘴里抽噎的声音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而旁边高挑的少年也蹲在地上，像是安抚一样握着她的手； 神情专注又带了几分哀伤。
梓川咲太和国见佑真一路奔跑到科学社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秋山在这哭？还有双叶人呢？
梓川咲太看着眼前凄惨的画面，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双叶怎么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秋山凛缓住了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绪，起身嘟囔了一句：“咲太和国见好慢，理央都已经回去了。”
“你吓死我了！”梓川咲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打量了一下教室里的两人，疑惑的皱起眉头； “那你干嘛拉着五条哭啊？”
“失恋了？”
在听到咲太喊出‘五条’的时候； 秋山凛就明白世界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紧绷的神经现在终于松弛下来； 但转瞬； 随着咲太的话； 秋山凛脑海中回想起了刚才自己的表现。
一直抓着五条悟的手，把眼泪蹭在人家的衣服上； 没形象的大哭。。。。。。清醒过来的秋山凛觉得现在自己好像晕过去比较好，前面那一系列操作真的是太羞耻了； 让她有点窒息。
她偷偷看了看五条悟身上被她抓的皱巴巴的T恤； 然后在少年询问的目光投来的时候； 快速转头看向梓川咲太； 大声反驳：“谁失恋了？我才没有！”
“是吗。”棕发少年的视线来回在好友与五条悟的身上移动；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双叶家吗？”
一旁正回复短信的国见佑真抬起了头：“我刚问过了； 双叶说现在在和父母沟通，我们下次再去吧。”
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了，但大家都还没吃饭。事情结束后，秋山凛一行人去了咲太打工的餐厅吃了晚饭； 然后就各自回了家。
走在路上，秋山凛看着身旁比平时沉默了不少的白发少年，扬起嘴角：“五条，你今天是不是也被吓了一跳？”
“当然啊，差点被吓到心跳停止。”五条悟抬头看了看蓝黑色的夜空，用夸张的表情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不会吧，”秋山凛侧头看向少年的脸，语气中带着震惊，“你可是最强诶，哪有这么容易被吓到的。”
五条悟抬手弹了弹秋山凛的额头，脸上噙着笑：“所以说是差点啦。”
“那位双叶桑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到理央，秋山凛觉得还好命运没有跟她开太大的玩笑。她回想起在天台上理央说的话，解释道：“理央认为是青春期综合征的缘故，她把世界分成了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两个，同时也修正了里面的人的记忆。”
青春期综合征。。。。。。五条悟想起了上次的时间循环。但这次应该没那么简单，因为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咒力残秽和领域。
想起今天自己的遭遇，五条悟呼出一口气：“不止吧，她身上发生变化了。”
秋山凛的脚步停了下来。五条悟是咒术师，那他口中的变化。。。。。。
感受到秋山凛的讶异，五条悟回头看着站在街道上的少女，脸上带笑：“别紧张，她既然现在也能正常的和你们沟通，那肯定不是变成咒灵啊。”
“可能你没发现，之前确实是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在双叶的领域内由她创造的世界，而另一个还是正常的世界，只不过把你们几个人的存在抹去了。”
“但这两个世界时间是同步的，双叶回到现实世界后，领域也散了，两个世界就完全融合。”
秋山凛静静的消化了一会五条悟说的内容，然后蓦地回想起了在天台看到咒灵的那个时候。
一般来说，普通人因为咒力比较低，所以应该看不见咒灵才对，但理央当时却能直接看到咒灵。想到这里，秋山凛得承认好像双叶理央确实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她小跑两步走到五条悟的身边，神情有些忧虑：“那这次动静这么大，理央会不会被盯上？”
高层那些家伙大概会发现吧，不过他们肯定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藤泽这一片双叶理央留下了很多咒力残秽而已。
“你放心吧，”五条悟把手架在了少女的肩上，带着她继续向前，“没什么事的。”
就算有，他也会解决。不过这就没必要说了。
少年平稳的语气和脸上的神色让秋山凛安心了不少，等她将头转正，秋山凛突然发现自己和五条悟挨得有些近。
他今天没有穿着高专的制服，因为揽着她的姿势，五条悟手臂上的肌肤就直接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带来了一阵温热。
明明这是以前重复过很多次的动作，可秋山凛此刻却觉得热意在不断的从皮肤相接的地方向上蔓延。
是有哪里不同了呢？外套？又或许是理央回去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理央说五条悟是为她而来。
在今天之前，秋山凛都不知道原来五条悟已经融入她的生活之中了，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重要到因为他不见了而发现世界出了问题。
虽说如果是国见、咲太或者理央任何一个人突然从她的记忆中被抹去，她应该都会发现不对劲，但秋山凛知道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
所以理央是想表达什么呢？秋山凛微微仰头看着身旁的少年，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五条。”
“嗯？”
“你是怎么发现世界不对的？”
五条悟侧头看向秋山凛。
因为才哭过，少女的眼睛现在还肿着，鼻尖也红红的，但五条悟觉得还是很可爱。他笑着掐了一把软软的脸颊，语气自然：“因为你不见了啊。”
“凛是很重要的人呢，不见了当然要找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晚上五条悟找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脸上的墨镜就一直没有出现。秋山凛直直的盯着那双写满了郑重的苍蓝眼眸，心跳不受控制的开始渐渐提速。
用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太犯规了。
她知道五条悟是没有什么边界感的人，但一旦她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种暧昧不清的话真的会让她忍不住想太多。
悸动混杂着纠结与淡淡的涩意，让秋山凛有些沉默。她想从五条悟的臂弯中脱身，却在经过一盏路灯的时候，被少年更加用力的搂住了肩膀。
“凛！”五条悟带着少女在头顶洒下的白光中站稳，左手拿出了手机，兴致勃勃，“我们拍照吧！”
秋山凛猝不及防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那画面太美让她有些不敢看。
她急忙撇过头躲开镜头，开始挣扎：“不要，太丑了。”
“哪有啊，不是挺好的吗。”
五条悟右手微微用力将少女的头带回自己身前，然后矮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旁，对着镜头扬起嘴角。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秋山凛浑身紧绷，她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表情，就听到手机响起了咔嚓的声音，她呆若木鸡的模样清晰地印在手机屏幕上。
“删掉！”
秋山凛拉着白发少年的胳膊试图抢过他的手机，但对方高高扬起了手，就算她跳起来也不可能拿到。
“干嘛要删掉，这可是我们第一张合照诶！要留着作纪念的。”
一边说着，五条悟嬉皮笑脸的举着手机不紧不慢的向前跑：“不过凛要是能追到我的话，我就删掉哦。”
看着少年跑开的身影，秋山凛吸了一口气。
如果五条悟存心要跑的话她肯定是追不上，但现在这种优哉游哉的速度，好像她努力一下真的可以？
于是一时上头的秋山凛真就开始了追赶。
五条悟像逗弄小动物一样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步速，和少女保持着一个看似触手可及的距离，脑海中却想起那在幻境中和幼年秋山凛拍下的照片。
当时的他想不到故事的走向会那么的沉重，本来想拿出来炫耀的合照也成了不能轻易提起的秘密。
哪怕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了，但那场堪称是虐杀的死亡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五条悟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当时的场景，但看着现在鲜活的秋山凛，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产生了怀疑。
那个女孩真的是秋山凛吗？在失去了所有生命症状后，她真的重新复活了吗？会不会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秋山凛这个人，是他一厢情愿编织了一个看似真实的梦？
五条悟在熟悉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凛。”
“怎么了？”
气喘吁吁的秋山凛也回到了自家门前。她抚着胸口刚想开始吐槽，但看着五条悟低沉的模样，她突然有些迟疑。
“凛。”
又是一声。恍惚间，秋山凛觉得自己好像在少年那一贯恣意又不可一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脆弱。
她有片刻的怔忡。
所以说，五条悟是真的被吓到了？秋山凛腹诽着，上前几步，踮起脚摸了摸少年的白发：“我在啊。”
五条悟蓦地笑了起来。
他三两步跑进了楼道，拎起了过道中的纸袋，探头出去对着橘发少女招手：“凛！今天我要留宿哦！”
“为什么？”
“因为我的精神受到伤害了，需要游戏和甜品的安慰。”
“这是什么理由啊！而且我家没你能穿的衣服！”
“啊！”五条悟咧开嘴角，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