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绪听到少女的问话,侧眸看着她。
无害的气息,温软的嗓音,和那些看向她的眼神,抚摸在身上的粗粝手指完全不同。。。。。
“。。。。只是,觉得遇到小姐实在太好了。”
她说着,撑在枕头上的指尖收紧,发白。
随着她的话语,鹿伏兎砂糖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涩从少女身上发出,是那种会让人心脏发酸的味道。
想了想,她伸出手,捧起奈绪的脸,轻声说道:“我们明天再去看星星吧?”
投其所好,她只会这种笨拙的安慰人的方法。
所幸,奈绪吃这一套。
她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鹿伏兎砂糖没发现,被她捧着的少女轻嗅着她手腕传来的香气,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的眼底,尽是迷恋。
如果能成为小姐喜欢的狗,那就好了。
。。。。
另一边。
月光透过花房的玻璃,将男人锐利的眉眼染上冰霜。
女人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眼带痴迷。
她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着这具肉/体,无论男女。
那些嘴上整日鄙夷他,轻蔑他的队友,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嫉妒着天与咒缚的才能。而那些白日里端着清高,对非术师着不屑一顾的女人们,则是在夜色下讨论过无数次男人强悍的肉/体。
什么没有咒力的“废物”,在她看来,禅院甚尔可是禅院最棒的男人了。
而如今,她会是第一个尝到美味的人。
想到这里,女人忍不住战栗起来。她靠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身贲张的肌肉到底多么有力,只有年轻男人的活力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根系不会烂死在这压抑的禅院里。
这座牢笼一般的禅院。
纤细的脚踝踮起,女人抬起下颌,想要吻上男人那张薄削的唇。
只是还没来得及依偎而上,才刚刚感受到来自于男人躯体的丁点热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掐上了她的脖颈。
像是捏住一只蚂蚁或是飞蛾,随意的劲道,就让她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甚尔的力道控制地十分精准,一层一层,慢慢递进。
窒息之下,女人眼底逐渐漫上水光,就在她像鱼一样急促呼吸,耳畔都开始产生清鸣时,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快感。
合并着死亡的禁忌,让她眼神涣散。
就在这顷刻之间,男人陡然松开手。
她落在地上,重新涌进喉咙的氧气让她发出激烈的咳嗽,生理性的泪水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禅院甚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暗绿的眼像是恶鬼,唇边的伤痕则是穿透她心脏的锐器。
“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男人狭眸嗤笑,“你以为你在要挟谁呢,蠢货。”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不杀女人的绅士原则。”
女人闻言愣住。
男人暗绿的眼底,依旧没有映入她的存在。
仿佛被这种目中无人的眼神激怒,她咬紧下唇,恨恨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来这。。。。。。”
话没说完,她突然顿住。
她突然想起来,离开前甚尔侧脸瞥去的方向。
那个位置,是树林外侧,一片空旷的雪地。
下午的时候,奈绪和她说过,今夜她会带人去看星星。
那个人,是她的小姐,是那个和甚尔在花房里,亲昵相拥的人。
所以。。。。。这人不在树林里对她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怕那位小姐看见。。。。?
真是疯了。
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嘲讽,“真是没想到,禅院的疯狗竟然看上了鸟笼里的金丝雀。”
“怎么,甚尔大人是害怕在她面前咧开獠牙将人吓跑吗?”
女人笑得干咳起来,“喜欢上自己未来的兄嫂,真是让人。。。。。。”
“你说什么?”
甚尔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女人盯着他阴沉的表情,不怕死地继续吐出没说完的话,“恶心,这样的喜欢在禅院里,真是让人恶心!”
甚尔垂眼看着女人扭曲的神情,在听到她说出“喜欢”的字眼时,眸色一暗,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
来到屋顶,甚尔依旧席地而坐,掌心上一大一小两枚硬币在月光下银光耀耀,宛如一捧新雪。
他看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硬币漫不经心地在指尖转了转,忽然抬头,找准曾经的位置,暗绿的眼微眯———
一大一小两枚硬币在月光下银光一闪,划出的抛物线像是划过夜色的流星,一下子坠入雪夜,埋进冰冷的雪地里。
在那里。
禅院甚尔勾起唇,优秀的眼力让他顷刻间精准定位到了硬币的抛落点。
跳下屋檐,男人身形极快地来到硬币的落地点,面值较小的50円因为偏轻的关系,落在了明显的白雪地上。
甚尔俯身,扫视一圈后,直接走到500円落入的排水口位置,单膝跪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中指和食指并拢,从排水口的间隙处摸下去。
没一会儿,一枚被他做过标记的500円被丢在了一旁。
他继续将手指浸入夹着冰雪的水中摸索。
几分钟后,男人变得宛如坚冰的指尖,终于碰到了另一个硬币。
暗绿的眼底闪过笑意,禅院甚尔将手上的硬币在水里随便洗了洗,抬手一看———
一个被腐蚀到模糊的皇冠正对着他。
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排水口的游戏币。
“。。。。。。。。。”
禅院甚尔眼底的笑意消失,看着手里的游戏币,“啧”了一声,烦躁地丢到一旁。
起身,他再次回到屋檐,皱眉调整了下角度,再次将手中的硬币抛出。
硬币在月色下闪耀出同样的银辉,再次坠落。
。。。
屋内。
鹿伏兎砂糖依旧还没睡意,睁着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无限纠结。
她想要确认她身上束缚的内容,但又莫名有些退缩。
要是现在能有谁帮她做决定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仿佛听到了她的心愿,一抹银光忽然从夜色里划过,消失在远处的雪夜尽头。
鹿伏兎砂糖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刚才,她是看到流星了吗?!
心脏突然砰砰地跳了起来,鹿伏兎砂糖抿了抿唇,猫眼定定地盯着窗外,暗道:
如果待会她还能看到流星的话,那明天一大早,她就打电话去找乐言寺砂糖问个明白。
刚想完,夜空再次陷入了沉寂。
“……”
一分钟
两分钟
。。。。。
不知多少分钟过去了,窗外别说流星,连个星星都快看不见了。
而且,似乎要下雪了,空气凝霜,她就这样看着都觉得外面冻到让她眼睛生疼。
所以,刚才是她花眼了吧?
失望地拉起被子,鹿伏兎砂糖想要不明天一早起来问奈绪。
她对她说早上好,如果她回应了,那就打电话,没回那就中午再试试!
打定主意,鹿伏兎砂糖闭上眼,正准备入睡时,窗外树梢上的积雪忽然落下,在地上砸出“啪”地声响。
莫名,她的心跳也跟着顿了一下。
鹿伏兎砂糖睁开眼,再次看向窗外。
这一次,她的希望没有落空。
如她所期盼的,银芒宛如命运一般,从少女乌色瞳孔中划过。
真的出现了。。。。。…
鹿伏兎砂糖顿时心脏狂跳起来,眼底所有的黯淡一扫而光。
既然流星帮她做出选择了,那决定了——
明天她就去打电话
第35章
翌日。
鹿伏兎砂糖披着雪白软和的羊绒毯;宛如一个圆润的雪球一样坐在长廊上发呆。
她今天醒得很早。
虽然很想快点给乐言寺砂糖打电话询问束缚的事情,可是看了下时间,现在才早上7点刚过几分而已。
即便她再心切;对于拜访他人而言,这个时间属实有些不合适。
但睡觉她又睡不着;所以干脆出来屋外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在这里等着一大早就被叫去池庭的奈绪。
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鹿伏兎砂糖怕冷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长廊外。
昨夜的雪下得尤其大。
不仅让庭院里的积雪又厚了一层;连远处那片冬日里一向翠郁惹眼的雪松林都覆盖上了厚重的白雪,只露出些许松枝边缘;形成一条暗绿的边界线。
鹿伏兎砂糖看着那条线;想起昨夜坠入雪夜尽头的流星,裹着身上的羊绒毯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
现在想起来,昨夜出现的“流星”似乎和她以前看过的流星有些不一样。
几分钟后;少女站定在鹅卵石小径上;表情呆愣。
这是怎么了?
小径边缘的下水口处,松散地积雪被踩成了凝冰,似乎有人曾经在这里来回徘徊。
旁边的雪地里;还隐约有银光闪烁。
鹿伏兎砂糖好奇地蹲下;伸手将遮盖在上面的积雪拂开———
雪下;是两三枚纹样有些模糊的游戏币,两个锈蚀的瓶盖,以及几片被磨得棱角不再的玻璃片。
“。。。。。。。”
鹿伏兎砂糖盯着其中一枚印着皇冠图样的游戏币看了会儿;陷入沉思。
她在想;到底是怎样勤奋的清洁工;才会在大半夜顶着那么大的风雪出来清理下水口啊。。。。?!
起身又顺着前面走去,果然每个下水口都有零碎的东西被丢在一旁。
有时候是一小块小铁片,有时候是几块玻璃片,最多的就是印着各种图案的游戏币,她甚至还看到了3个50円,和2个100円的硬币。
一直看到第八个下水口,鹿伏兎砂糖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因为被掏出来的东西丢得越发凌乱随意了,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位热心“清洁工”满心的烦躁。
看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了会儿,鹿伏兎砂糖继续沿着小径旁的雪松林往前走。
雪松林里的空气呼吸起来格外沁人。
冬日的清冷在遇上同样清冷的雪松后,交织出了双倍的冷意。
鹿伏兎砂糖感受到从林中扑面而来的冷气,顿住了脚,看着一路深入雪松林的小径,思索着要不要调头。
再往里走的话,就太冷了,她怕自己裹着羊绒毯也抵不住。
要是感冒就不划算了。
“啪嗒——”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侧边松林中积压在松枝上的积雪突然掉落下来。
随即,仿佛一个讯号般,一连串的“倏倏”“啪嗒”声接连不断,翠郁的松枝上积雪不断地往下掉,像是下起了一场稀疏的雪雨。
还有点好看。
鹿伏兎砂糖忍不住顿住离开的脚步,看向落雪的松林处。
除了白雪,那里还有暗红的树干,苍郁的枝叶。。。。。以及在白雪衬托下有几分眼熟的深蓝衣角。
鹿伏兎砂糖眨了眨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好奇地朝前方又走了一段距离,直接绕到了衣角所在位置的正斜方向,抬眼。
随即,愣住。
那边的人,是甚尔。
男人靠着松木席地而坐,修长的腿随意支起一只,脸垂着正好被伸展的手肘挡住,看不清楚。
甚尔怎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这人昨晚上是在这里过夜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鹿伏兎砂糖倒吸了一口冷气,毫不停顿地直接小跑进松林里,站在男人面前。
“甚尔?”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反应。
难道冻晕过去了吗?!!
鹿伏兎砂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赶忙蹲下,伸手摸上男人的额头。
冰冷一片,甚至连呼吸都很浅。
她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生凉,焦急的声音里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甚尔……?喂,你还好吗?”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鹿伏兎砂糖这下真的慌了,想也没想就直接将身上裹着的羊毛毯扯下披到男人身上,转身就要往外跑。
她要去找人帮忙,她一个人搬不动甚尔。
只不过才刚转身,一只冰冷、宛如铁钳的手就隔着衣袖,箍住了她。
“。。。做什么?”
甚尔睁开眼,声音低哑。
“甚尔。。。?”
鹿伏兎砂糖闻言,转身,表情怔愣,“你醒了……?”
“嗯。”
男人撩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她。
顿住。
少女站在他面前,眼眶泛红,眼泪在其间不停打转,好似眨个眼就会马上掉下来。
“。。。。哭什么?”
甚尔紧了紧握住她手腕的掌心,暗绿的眼看着她,像是深渊一样看不透彻,“又没死。”
“。。。。你就不能说点好吗?”
鹿伏兎砂糖被他的话一气,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往下掉,“为什么刚才怎么叫你都不答应啊……”
就像是那次在咒灵堆里一样。
少女忍不住蹲下,曾经经历过的恐惧让她根本停不下来地一直掉着眼泪。
原本平坦的积雪,没一会儿就被少女滚/烫的眼泪砸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坑。
甚尔沉默了会儿,大概是被她的眼泪吓到,连语气似乎都透出了几分无奈的温柔,“……我睡着了。”
“。。。。。。。”
鹿伏兎砂糖吸了吸鼻子,耳畔依旧回响的磁性嗓音让她好过了些,哭得越发清醒的脑子也想起了昨天的事。
不对啊,昨晚上甚尔应该是跟奈月在一起才对。
那他说的在这里睡着的意思,不就意味着他们俩在树林里做了很累的事的吗?!!
想到这里,鹿伏兎砂糖原本有变小趋势的眼泪,瞬间加剧,哗哗地流。
她想,她还没有开始的恋情,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眼泪夹着林间细碎的雪,让身姿单薄的少女看起来更加可怜。甚尔轻了“啧”了一声,随即带着丝丝余温的羊毛毯顷刻将她整个人罩住。
伴随着一股拉力传来,鹿伏兎砂糖跌入了一个带着霜雪气息的怀抱。
“大小姐,别哭了。”
男人嗓音低低沉沉,像是羽毛抚过心弦,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插/入她的发间,带着安抚意味的举动,让她觉得更想哭了。
有女朋友还抱她的甚尔,是屑人!
鹿伏兎砂糖收起眼底一瞬间的恍惚,挣扎着伸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努力拉开距离,露出一双被泪水洗得更加干净明亮的猫眼。
“甚尔,男人一旦有了归宿,就要有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