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喊叫的人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多少人看自己家人和财产无事,又事不关己地重新躺倒。更有人说“睡吧睡吧,别多管闲事”。
安排混乱的杀手们:“……”
而之前联合好的气血骚动的地痞无赖们此时你推我、我推你,“你上,你先上。”
“啊……好困哪,要么明天再说吧。”
“是啊,又不是一点吃的都没了,我看那家的家丁凶得很,看到没有,都握着长刀呢,那能是普通家丁?睡吧睡吧,就算要抢也换个更好下手的。”
有人靠近马车,可刚接近就觉得有点胆寒,之前他看车队中的家丁们也不觉得怎么,现在再看过去,就觉得那车队的马车坚固无比,而被马车包围中则透出寒光闪闪,那些持刀家丁更是个个赛金刚,满脸凶相。
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冲上去,自己一定会死!
一个这么认为,就会有两个、三个这么认为。
而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反过来说,当人少的时候,尤其是见到身边人一个个退出的时候,再有想法的人这时也会怂掉。
杀手们还想试一试,头目暗中摇头。其他两人不甘。
“再等其他机会。”头目强硬地说。
其他两人看情况莫名其妙地发展到对他们完全不利的地步,也只得放弃这次行动。
苏家家丁看难民骚动就紧张起来,但他们想象中的大动作并没有出现,只听到几声吆喝,最后围着他们吆喝的人竟就这么散开了,全都回去倒头就睡。
苏家家丁把这个情况上报。
于管事的意思是想趁机赶紧脱离难民离开。
丘和宜脸色青白,没同意,他的看法是:“天色已晚,天上又无星月,路况糟糕,我们与其在这时候乱纷纷地离开,给人以可趁之机,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可是那些难民已经盯上我们……”
“不是难民,是其他人。我们现在围成阵形,那些不知目的的刺客想混进来很难,但一旦我们在夜色中赶路,你能保证所有人安全?”
于管事不说话了。
“回去吧,好好守到天亮。”此时,丘和宜不说完全放下心,但他对少年贺十一的能力却已经信任无比。
那个少年很神奇,他也许不止是一个药师。福清可是跟他说了,那少年在马车上贴了道家才会用的纸符。还有他的身体反应……
丘和宜在于管事找来之前,已经在两辆马车间来回跑了好几趟。
福清为此担心不已。
丘和宜先以为自己晚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两个孩子跟他吃的一样,他们都没事,就他肚子咕噜个不停。
在丘和宜拉得腿都软掉后,他终于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他在少年舞动期间感觉到的那股奇异能量。
别看他现在拉得路都走不动,但他真的能感觉出来他的身体比以往都要轻松得多,如果这时能让他睡觉,他一定能睡上个三天三夜不带起的。
而在这之前,他因为孩子失踪,整整四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但他现在还不能睡。
丘和宜撑着回到马车上坐镇指挥。
贺椿忙完回来,对丘和宜灿烂一笑:“困了就睡,没必要硬撑着。”
丘和宜想问他做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
反倒是贺椿主动告诉他:“我布置了一点陷阱,贴了几张震慑符,就算那些人还有其他后手,应该也能阻他们一阻。”
话虽如此,丘和宜还是不敢睡,倒是催促两个孩子赶紧抓时间睡一会儿。
贺椿也不客气,把锦被铺在车厢里,抱着小阿蒙裹着棉被就睡了。
丘和宜听着两个孩子的小呼噜声,心情宁静,眼皮慢慢、慢慢地搭到一起,不一会儿头一歪靠坐在车厢壁上也睡熟了。
苏家车队安静下来。
曹氏睁着眼睛睡不着。
她的肚子已经不是很疼,可她知道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没关系,反正天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曹氏单手抚摸自己的小腹,她和老祖宗想尽办法也没能让老爷睡她。就连那一晚,老祖宗下狠心对老爷下了致使迷幻的药物,又调开他身边下人,可老爷就像是心中知道一样,把她关在了屋外。
还是第二天早上,在老爷醒来之前,老祖宗亲自插手把她送进老爷房里。
而老爷因为药物影响,在房里自渎一夜,醒来后看她赤裸睡在身边,以为真和她发生了什么。
老爷大怒,当场就要打死她。
又是老祖宗提前一步,抢进来救了她。
之后不知老祖宗和老爷是怎么谈判的,老爷同意不杀她,但是一定要把她送回老宅教给他妻子处置。
曹氏那时候就恨透了丘和宜,她不敢恨也不舍得恨老爷,就只能恨这个人了。
恨他明明是丘族的怪物,却成了老爷的正妻。
恨他连皇帝亲赐的良妾都无法撼动他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恨他身为男身却生了两个嫡子,虽然那两个孩子都失踪了。
更恨他没了孩子也不让老爷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害得她不得不……
老祖宗跟她说了,如果确定有孕相后就跟大夫人使劲闹腾,最好惹得大夫人对她出手,把这个孩子弄掉才好。
可是丘和宜却稳当得不像话,从她故意让对方察觉她可能怀孕开始,他就像是最贤惠的主母一般,不但传讯回主宅,还对她的任何挑衅都视若无睹,并让下人对她照顾有加。哪怕她故意让下人称她为三夫人气他,丘和宜也毫无反应。
怎么办?她怀的会不会真的是死胎,甚至是……鬼胎?
曹氏打了个冷颤,她有时也想不通为什么老祖宗那么不喜欢丘某,为此甚至不惜和自己儿子近乎反目,甚至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就为了让老爷厌了丘某。
还有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丘和宜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特别安排了人来对付她?
曹氏越想越害怕,本来已经不疼的肚子又开始疼痛起来。
半夜时分,睡得香甜的丘和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睡得太沉,又没有人特地叫他,竟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光亮。
丘和宜醒来,猛地跳起,身上骨骼霹雳啪啦一阵响。
外面侍候的人听到动静,在外面小声问:“夫人,您起来了?”
丘和宜看两个孩子已经不在车中,忙从车里出去,“事情怎样?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福清脸带喜色,满眼红丝上来禀告:“启禀夫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十一郎真的太厉害了,咱们的人昨晚都没使上劲。”
“怎么说?”
福清低声跟丘和宜禀报,说昨晚在难民们骚动过后,半夜又有人偷跑过来想动手,但还没靠近丘和宜的车厢就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住,最后自己发出声来让守夜家丁发现,让家丁轻轻松松把人抓了起来。
“几个?”
“只有一个。”
“知道他的来历了吗?”
福清干笑,“那刺客的嘴巴很严,我们拷打了半夜都没问出来。不过刚才十一郎说要过去看看……”
正说到贺十一,贺十一来了。
他的脚边紧紧黏着一只小团子,抓着他哥的手指,迈着小短腿,他哥走一步,他走两步。
丘和宜一看到这两个孩子,眉眼就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吃过早饭了吗?”
福清转头去打水给丘和宜洗漱。丘和宜又赶紧加一句叮嘱:“多给我送点早膳过来,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福清大喜,特响亮地叫了一声:“好嘞!马上就给您送来!”
福清高兴啊,他家夫人四年来每天就吃那么一点,可把老爷和他们这些身边人都急坏了。
丘和宜面对贺椿,微带羞涩地笑道:“孩子,让你们见笑了。”
贺椿笑着摇手,让丘和宜不必在意。
丘和宜心中一堆话想和少年说,他想问昨晚少年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施展了传说中的仙法,又想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找回他失踪的两个孩子。想到后来又觉得自己太奢望,反而不敢问了。
趁这个当儿,贺椿对丘和宜说:“我刚才去跟那刺客聊了聊,问出一点事。”
“哦?什么事?”丘和宜微微活动身体,他昨晚坐着睡了一夜,身体多少有些僵硬。
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体疼得并不厉害,如果是以往,就他这个年龄,再加上陈年旧伤,他敢这样坐着睡一夜,第二天起来保证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这大概是那孩子的功劳吧,那孩子一定对他做了什么,那个什么操也许不是简单的活动身体,否则昨晚那么紧张的气氛,连他都觉得会出大事,怎么到后来就雷声大雨点小了呢?
贺椿告诉丘和宜:“他说他是奉命来抓您。”
丘和宜脚步顿住。
贺椿接着说出第二句:“有人不希望你回去广宇城。”
丘和宜转头:“所以这次骚乱不是针对整个车队,也不是针对苏家,而是冲我个人来的?”
“按照那刺客所说,应该就是如此。”
丘和宜没有奇怪少年为什么能问出家丁们拷问了半夜也问不出来的事情,他只问:“那刺客还知道什么?”
贺椿抱起小阿蒙,“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头目手中有你的画像,有意思的是,他们是想抓你,不是杀你。您心中有数吗?”
丘和宜缓慢摇头。
贺椿抱着原本的办案经验——通常夫妻一方被杀被抓等,凶手七成以上是配偶,试探地问:“您和您夫君的关系?”
丘和宜轻笑,“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我和外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恰巧福清和两名下人捧来洗漱用品和早饭。丘和宜与贺椿两人一起用过后,才细细说出他和他丈夫之间的故事。
邋遢老道睁开眼睛,喜得身体颤抖。
周围围看他的小孩一哄而散。
还差一点点,他能感觉出来,只要再来一点昨晚那样的灵气,他就一定能从后天突破到先天!
如果说原来他面对先天还有一扇门,如今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只要再微微用点力就可以彻底捅破。
老道左右看看,地上铺盖也不要了,爬起来就去追苏家车队。
昨晚有人要对那车队动手,可之后就有类似静心符箓效果的能量传来,再之后本该有的混乱就那么消失了。
老道如今已经认定那车队中一定有高人,而且是很可能已经进入先天的高人,更有可能对方手中还有一个可以生出灵气的法宝,也许是灵石?
在灵气匮乏、各大门派都远避尘世寻找洞天福地的现在,谁手上要是有一个能生出灵气,或者蕴含灵气的宝贝,那不用说了,消息传出去,那些大门派不一定做什么,但散修们一定会为此疯狂。
老道也没打算抢夺那宝贝,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抢过,他只求能让那高人指点他一二,如能舍给他一点灵气修炼那就更好。
第165章 苏家秘辛
丘和宜告诉贺椿; 丘族人因为两百多年前那道命令; 人数越变越少,少即珍稀; 加上男女皆可孕,竟成了值钱货物之一; 尤其男子。
虽说朝廷在当初那位赦免丘族罪名的皇帝时期就明令不可贩卖人口,如贩卖丘族人被抓到更会被严惩; 但高利惑人心; 又有那猎奇的人有所需求,这事便一直没能完全封堵住。
而丘族人为了不被捕捉; 外出时大多都把头发染成黑色; 可头发会长,一不小心还是会被人看出。
丘和宜当年就是出外讨生活被人察觉发根颜色差异,遭人捕捉; 逃跑时遇到了他现在的夫君苏镇青。
苏镇青救了他,问他将来有何打算。
当他知道苏镇青正在前往边关报到的途中,还是一名将领,就恳求他让他参军。
丘族人想要保护自己; 要么找位高权重的人庇护; 要么就是自己爬到高位,丘和宜选择了后者。
“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并没有因为我是丘族人就对我另眼相看,也没有因我是丘族人就对我特别照顾; 我染了头发跟随他前往边关,与他一起浴血奋斗两年多,才一步步走进他眼中。那时我已经是他手下校官之一。”
丘和宜回忆过去,脸上有怀念的微笑。
之后,两人患难见真情,苏镇青却担心丘和宜觉得他不敬,而不敢说出自己对他的感情。
“因为我是丘族人,因为我能孕子,镇青怕我觉得他把我当女人看,一直憋着不敢说。”丘和宜想到苏镇青一见他就红着眼睛忍耐的模样笑出声,“可我也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再之后,某次重要战斗中,优秀的苏镇青因遭上峰妒忌而出卖,被敌人围困,丘和宜那时也和他在一起,最后他们身边的人差不多快死光,苏镇青也负了重伤,丘和宜身中数箭,拖着苏镇青逃离。时逢初冬,两人在山里几经生死……
丘和宜说到这里模糊了过程,只说两人活了下来还设法立功,带着敌人将领的头颅回去边关,而他因为伤势加重无法再继续在军队中搏斗,就被苏镇青养在了边关将军府中。
丘和宜不说详细,贺椿也能猜出丘和宜很可能把生存的机会都给了苏镇青,且为捕杀敌人将领立了大功,比如说利用他丘族人的身份。
丘和宜又说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成了废物,加上他本来就很好学,就跟着苏镇青身边谋士学习做背后出主意的人。
“两年后,边关稳定,镇青向我下聘,说要照顾我终生。而我当时的身体也确实需要长期富养,除了动动脑子,做什么都不行。我拒绝几次,可镇青一心一意……”丘和宜脸红,想到了爱人当初为了让他同意婚事而做出的各种没头脑事。
“我们在边关成婚,由镇青的顶头上司做媒证婚,一应礼节俱全,镇青还给家中送了书信,并叮嘱其族亲把我加入族谱。对了,我说的顶头上司不是害他的那个,那个已经被镇北王杀死。镇北王是当今的弟弟,战功赫赫,一直为今上驻守边疆。”
丘和宜说到镇北王时,脸上闪出一道说不出意味的神色,似崇敬又似带了一丝惋惜。
“我当时身体很差,以为自己肯定不能为镇青孕育后代,可是我们成婚一年不到,我就……为他在边关孕育了我们的